云无忧原本想如以前屠云华派那样屠了华山派的,可是在他屠华山派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跟雍夫人很像。
因为那个女人,云无忧占了华山派,却放过了华山派门下的弟子。
但是那个女人不愿跟云无忧虚与委蛇,几次自杀,虽然未遂,但也受了很重的伤。
景山青问舒天心能不能出手救治,云无忧答应绝不伤及她性命。
景山青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是既然提及云无忧了,那么此事必然不仅仅是他的意愿。舒天心想起曾经在维心宫的时候,云无忧警告景山青,甚至都不需要亲自动手,就可以催动他的蛊毒发作。
朋友,不是嘴上说说而已的。
何况对于舒天心来说,以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样的理由拒诊,或者担心医治之后对方杀她为理由拒诊,哪怕对象是维心宫云无忧,舒天心也觉得站不住脚。
她一直是有些莽撞的,自信自己有能力有价值,也自信龙潭虎穴自己也不怕。
如果是她自己,其实不会考虑太多。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方子白说。方子白这些天一直在拼命的练武,以景山青为假想敌,对维心宫深恶痛绝。
作者有话要说:舒天心也意识到方子白的人生观跟她有分歧了。不知道为嘛写的不咋顺。
、我们一起改
救人如救火,舒天心正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跟方子白说的时候,正巧方家传信招方子白回安郡。
不只是方子白,方家招所有在外游历及办事的子弟回安郡方家。
“小白,我,不跟你一起回方家了。”舒天心犹豫了片刻说。
“你不是挺喜欢呆在方家的么?”方子白有些诧异,上次走的时候舒天心还不愿走。
舒天心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她说了,他一定不肯让她去的。她以前一直没什么需要瞒方子白的,可是现在却失了当初的坦荡。
“小白。”舒天心扯了扯他的袖子,心里莫名的有些难过,她跟方子白似乎疏远了很多。
她犹豫了片刻,展臂抱住方子白的腰。想亲近一点,再亲近一点,这种有些怅然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明明他们之间依然那么好。
方子白微微愣了愣,伸手拥着她问:“怎么了?”
舒天心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这种情绪,想了想问:“方家这次是要有大动作了么?”
“云无忧这样嚣张,大伯是正道武林领袖,总不好一直沉默下去。”
“会去跟维心宫的人打吗?”舒天心仰头看着方子白。
方子白沉默片刻,“会吧。”
“打不过也要打吗?小白,你能不去吗?”
“就像你一路行走江湖,也会收集那些没见过的草药,听说了哪里有疑难杂症,就忍不住去瞧瞧。你不会只给有把握治好的病人治病,而我也一样。只跟比自己功夫低的人打,你不会嘲笑我怯懦吗?”
方子白果然很了解她,舒天心想起当初跟着景山青一起去维心宫的时候,似乎对景山青说过这样的话——“事在人为。如果只治自己有把握的病,只救有把握救的人,那么这一辈子,也只是在重复前人走过的路罢了。没有进步,没有创造,我的存在对于后世来说,有什么意义?”
舒天心忽然发现她跟方子白其实有些像,可是他们执着的方向不同。原本,他们各自的理想是没有冲突的。如果没有维心宫大举入主中原的事,或许她永远也意识不到这点。
“小白,我想当个好大夫,我并不想卷入江湖纷争。”舒天心看着方子白,如同方子白曾经做过的那样,努力把自己的想法展示给方子白,“就像神医谷一直超然世外一般。你知道神医谷为什么能超然事外吗?因为历代神医谷主,对于来求医的人,始终一视同仁。仇杀不入神医谷。”
方子白看着舒天心,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他知道她要说什么,“怎么想起说这些?我觉得你说的不对。神医谷也拒诊维心宫的人,同时受中原武林庇护。”
“天心,我是江湖人,躲不开这些。”方子白拥抱着她,犹豫了许久,还是提起了那个让他耿耿于怀,两个人为之争吵了很多次的名字,“你把维心宫的青衫护法当做朋友。可若是有一天,我方家跟维心宫正面相逢,就算我还不够资格挑战维心宫的青衫护法,但我与维心宫的人终究是不死不休。这一天,并不远了。”
就算神医谷可以超然事外,可是舒天心是他的未婚妻,必然因他而无法超然事外。
舒天心在方子白怀里仰头看他,少年的青涩渐渐退去,脸颊的轮廓渐渐刚硬,越发的方正,鼻梁挺直,双眉粗黑,看起来就正气凌然的样子
他是鹰,有自己的天空。若是方子白心中不再存正气,甘于做井底之蛙,甘于如那些纨绔子弟一般庸庸碌碌依靠家族而生活,像是关在笼子里的画眉一样,那么他就不是她家的小白了。
“可是小白,难道今后我要立个规矩,方子白的敌人,我都不医吗?同时再立个规矩,我医过的人都不许跟方子白作对?”舒天心有些无力,语气也有些尖锐,“当然我是可以的。但是我总有一天要回神医谷的,难道神医谷也要立个同样的规矩吗?”
方子白闭了闭眼,心里忽然冒出一个词——齐大非偶。舒天心是神医谷嫡传弟子,而他只是个小人物。
他一直希望舒天心能够理解他的理想,与他夫唱妇随。可是他忽然意识到,就算是舒天心接受了他的想法,也只会让方子白变成一个江湖笑话。维心宫是中原武林公敌,可是方子白行走江湖,敌人不可能只有维心宫一个。就算是方家,作为盟主协调八大门派四大世家的事务,也有远近亲疏,也有利益分歧的敌人。
方子白甩了甩头,有些逃避的把这个可怕的观点甩到脑后。
“天心,维心宫不只是我方子白的敌人,是中原武林的公敌。你朋友那么多,江湖无时无刻没有纷争,为什么对景山青这么在意呢?甚至不惜因为他跟我吵架?”
“因为……”舒天心想了想,严肃的说:“因为景山青不一样啊,他是一个会为了我两肋插刀的朋友。我们吵架也不仅仅是因为他吧?小白,我们没必要吵架,但是我们关于正邪观念的分歧真的应该好好谈谈了。”
曾经,她觉得那是离她生活很远的东西,可是如今终于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两肋插刀?他刻意交好你难道没有目的吗?你不要再跟他来往了行不行!”方子白压低了眉,“中原武林愿意为你两肋插刀的朋友还少吗?琴剑也可以为我们两肋插刀啊。”
舒天心咬了咬唇,琴剑骄傲的离开,方子白就算不说,其实心里还是介意的吧?
可是她也真的没什么可辩解的,她不喜欢琴剑。就算琴剑是个好姑娘。
舒天心也讨厌这样小心眼的自己。
“对不起。”最后还是方子白先道歉,“也许我不该跟别的女孩子走的太近。虽然我跟她是知己。”
舒天心低头,低声说:“我也很抱歉。我不是吃醋,我只是嫉妒,嫉妒她跟你有那么多话说。”
“我们一起改,好不好?”方子白用力的抱了抱舒天心。
他们相识很久,却是第一次尝试把彼此当做恋人相处。有时候会过于自由散漫,有时候会锋芒太盛棱角分明,有时候也会过于自我,不知道怎样做才是最好的。可是他们都在努力的伸出手,紧握着对方的手,相携白头。
如果做了伤害彼此的事,那必然也不是本意。
“好。”舒天心把头埋在方子白肩窝,觉得整颗心都柔软起来。
方子白拍拍她说:“跟我一起回方家吧。现在江湖上不太平,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这句话仿佛一盆冷水一下子把舒天心拉回现实。
舒天心微微僵硬了下,沉默许久,最后回答,“我……不想去方家。你自己回去吧,我去找师兄。你放心,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舒天心低头避开方子白的眼睛,这是她第一次对方子白撒谎。这次的事她是一定要去的,方子白这个态度,争论这个没有意义、
方家召唤的急,方子白并不能送舒天心去找商天久。
舒天心送走方子白的时候心情有些寥落。最终还是打起精神策马向与他相反的方向飞驰而去了。算着时间差不多时,舒天心放出小鼠给方子白送信,告诉他自己的去向。
方子白收到信的时候应该已快到方家,就算返身来追,也不可能再追上她。何况他也不可能不理会方家的召唤回来追她。
景山青在华山脚下接到的她。
他知道她今天会到,在华山脚下的歇脚亭里等了她很久。
他看着她远远的孤身策马而来,一直与她形影不离的那个少年却不在。
七月的华山植物葱茏,枝上雀鸟成双。景山青看着那个一向自信飞扬的姑娘风尘仆仆而来,心里有一种类似于怜惜与感动的情绪充溢,又觉得很抱歉。
“你还好吧?”舒天心下马,第一句却是关心他。
景山青笑了笑,替她牵马,将马拴在歇脚亭的柱子上,“喝杯茶等太阳不那么烈了,我们再上山。我没事。云无忧对外嗜杀,对内,他还是需要依仗我的。”
舒天心喝了杯茶,擦了擦汗,“大热天赶路真是要人命。”
她过年时在方家养的膘又下去了,依然是柳条一般瘦,又晒黑了些,年纪看起来似乎比上次见还要小。
“山上会好一些,比较凉快。”景山青将桌上的水果往她面前推了推。
放的久了,冰镇用的冰都化了,也不怎么解暑。舒天心吃了两颗葡萄,说:“还是上山吧,下面太热了。”
“好。”景山青起身带她上山,马扔在山下自有维心宫的弟子带走喂料。
开始还热,越往上走渐渐凉爽了。天阴下来,有着雾蒙蒙的小雨。夏天这样的雨还是很可爱的,不会淋湿,但粘在身上润润的,
“天心,华山旁边的镇子里鱼做的很好。过几天带你去吃。”景山青回头,看着舒天心微黑的皮肤在雨水的润泽下仿佛有一层朦胧的柔光,忽然觉得这姑娘其实也是个小美女。
其实女孩子真的不适合江湖风雨,每日奔波劳累,就难免晒黑粗糙,也没有什么机会精心打扮。五官就算长得不错,也难以让人第一眼就觉得漂亮。
说到吃的,舒天心两眼发亮,“是吗?听说这边面食做的很好,我早就想尝尝了。”
两人闲聊着美食一路上山。
“先去瞧瞧华山派那姑娘再去休息好么?”景山青征询舒天心意见。
舒天心肩膀垮下来,“需要见云无忧吗?”
她正邪观念淡薄,可云无忧动不动杀人屠门,这已经不是正邪的问题了。
“其实他也不想见你。”景山青含笑安抚。
“那就好。”舒天心立刻恢复了活力,跟着景山青去瞧那个自杀的姑娘。
这姑娘是华山掌门的女儿,叫江小蝶。华山掌门夫妇已经死在云无忧手上了。
舒天心看了看她的伤势,这姑娘是真想死,颈侧的伤痕入肉两指,伤了声带,却奇迹的没有伤到大血管,腹部被刺了两剑,也不知道是自己刺的还是维心宫的人,手筋也被挑断。
伤势虽然已经有大夫看过,但伤的地方实在太多,如今也只是用参汤吊着命而已。如果不赶快治疗,就算侥幸活下来,以后也是个废人。
舒天心对景山青也有些无奈,当初为雍夫人寻医,日夜兼程的着急成什么样子!现在赶上这姑娘了,觉得死不了就慢吞吞的,她都赶到门口了,他还因为太阳太大,劝她喝杯茶等太阳落下再上山。这差别待遇也太大了吧!
舒天心连忙让景山青找人准备她需要的东西,给江小蝶重新处理伤口。
一通忙碌,等结束的时候也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了。
急着赶路,舒天心午饭都没来得及吃,这个时候饿得潜心贴后背。
景山青还等在外面。
“赶快去吃饭,饿死了。”舒天心拉着他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有点纠结舒天心先斩后奏的行为,但是小白那么坚定,比起大吵一架然后小白死活不让她去,这样更好一点吧……
、谈笑杀人
景山青吩咐厨房留的有饭菜,不过因为不知道舒天心什么时候能结束,饭菜都凉了。本来他说让厨房热了给舒天心送过去,不过舒天心饿得实在等不及,拉着他去厨房随便找些什么先垫垫。
一进厨房,看见同样错过晚饭的金叶也在找吃的。
舒天心不待见金叶,看见他就没有好脸色,找了两样吃的,就要拉景山青走。
金叶有些犹豫,叫住景山青,“景护法,一起吃饭吧。”
景山青微微勾唇,询问的看舒天心,“在这里吃吗?”
舒天心看着他眸子里促狭的笑意,又看了眼金叶,慢吞吞的说:“回去吃吧。”
景山青于是对金叶笑了笑,“金护法自便。”
金叶长得有些凶,但此时一脸失望,入鬓的剑眉都耷拉下来,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
舒天心虽然还是很讨厌这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绷不住想笑。
她往外走了几步,看景山青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只得开口,“算了,还是在附近找个地方吃饭吧。别拿来拿去了。”
“好。”景山青回头看向金叶,“金护法,一起吃饭吧?”
金叶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牙跟了上来,“去那边吃吧。”
舒天心觉得,他笑起来真不如板着脸的时候好看,虽然都一样的凶恶。
这边应该是华山派弟子集体吃饭的地方,很宽敞,不过现在只坐了他们三人。
“舒姑娘,上次是我得罪了。”金叶经过景山青的指点,吸取了教训,打算跟舒天心交好。
当然,他一直信奉的强盗逻辑依然存在,但有景山青死死压在头上,他自觉不大可能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抓住舒天心,同时把方子白握在手里的。
事实上,事到如今他也不清楚那次景山青是如何找到舒天心的。他藏的明明已经相当隐秘了,连身边的亲信都不知道。
舒天心悠然的翘着脚,语气嘲讽的问:“金大护法怎么得罪我了啊?”
女人的小心眼还是很记仇的。
金叶扬了扬眉,最后还是按捺这性子,“我不该绑架你。”
相由心生这句话其实还是有些道理的,他脾气真不算好。
“你还打了小白,而且还把我藏在床底下。”舒天心扳着手指数金叶的罪行,皱着眉看金叶,“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么?怎么会想到把我藏在床底下?”
金叶又怎么可能受得了一个小姑娘这样数落讽刺,眉毛一挑就想发火。
这时候景山青轻轻咳了一声,然后夹了一筷子菜给舒天心,“别光顾着聊天,不是饿了么,多吃饭。”
舒天心心有灵犀的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