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家家懂什么。”景山青摇头,“雍夫人嫁给陆平野的时候,我还在少武阁。蒙她照顾,我十分感激。”
“解释就是掩饰。”舒天心十分笃定的说:“我有未婚夫都已经七八年了,根据我多年的经验,你就不要不好意思了。”
“……”景山青深刻的认识到,拥有一门技术是多么的重要。若不是这姑娘有解蛊毒的本事,他才不想在这里跟她胡搅蛮缠讨论这些幼稚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小花:“小白你在看什么?”小白:“天若有心已经三万字了哦!”小花惊恐的抱着栏杆:“居然肥的这么快!”
、看蛇
半个月时间眨眼即过,庄剑卿第二次和第三次蛊毒发作间隔的时间比第一次和第二次间隔的时间长——这是个好现象。
云无忧在庄剑卿第三次蛊毒发作没死之后,又召见了舒天心。这次见面是在维心宫的偏殿里。
舒天心被景山青带来的时候曾经路过这座充满异域风情又结合了中原建筑特色的宫殿,维心宫的建筑似乎有这座宫殿能拿的出手,其他的院子都平平无奇,如同普通的苗寨一样。
外面很热,正殿里却很凉爽。舒天心好奇的四处望,却发现这内部的布置更像是一座庙宇,正殿的主座上供着不知名的神像,她还没仔细看,就被人带到了左边的偏殿。
云无忧坐在偏殿的主座上,大热的天还穿着夹衣,面白如纸。
“从明天起素雪的治疗由你来负责。不过……”他手里拿着舒天心前些天提的药单,“双头金环蛇,千年雷公藤,这些药并不好找。”
这些天舒天心提了不少珍贵药材,维心宫的办事效率很高,也富有,从来没有为难过。不过这两样确实罕见,千年雷公藤是可遇不可求之物,而双头金环蛇则几乎是传说中的东西了。
舒天心早知这药不好找,对他说:“这药也不必着急。祛除蛊虫所需药物的毒性一次要比一次更加剧毒,这个是要到最后才会用到的,你们可以慢慢寻。”
“雍夫人身子太弱,我不能像医治庄剑卿一样医治她。”舒天心想了想,觉得还是要把话说在前面,“她需要一个很长期的调养过程。我希望你能理解。”
“我不干涉你的医治过程,但你必须给我一个期限。”云无忧缓缓的说,他的唇色淡的几近于无,说话声音中气不足,可是语气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力。
舒天心摇了摇头,“这个我并不能给你保证。雍夫人身体太弱了,如果可能,我希望尽可能长的调养。贸然的开始以毒攻毒的办法,只会彻底毁了她。”
云无忧目光暗沉,“难道你要给她调养一辈子吗?”
舒天心知道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但现在她有所依仗,也就不怎么怕他,忍不住开口噎他:“如果调养着就能让她一直活下去,有什么不好吗?”
云无忧漆黑的眸子不带一丝热度的看她,“我的耐性有限。”
“你以为我乐意呆在这里很久吗?”舒天心皱了皱眉,很嚣张的说:“既然我接手了,你就把那些中原的老大夫放了吧。我不乐意看到滥杀无辜。”
如果不是这么久始终没有人有进展,云无忧真不愿相信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小姑娘。就算她冰雪聪明技艺非凡,可是人年轻,顾虑的就少,也容易冲动。把雍素雪的命交到这样一个人手上,他并不放心。
“一个月后,若是素雪的身体有好转,那么我可以放走一半的大夫。”
“我又不是来跟你做买卖的,你以为可以讨价还价么?”舒天心骄傲的仰起脸。
“我也不是做买卖的。”云无忧似乎有些疲倦的半阖了眸,“舒天心,我并不想杀你,也不想用滥杀无辜来逼你出手。你回去吧。”
从小受医者仁心的教育长大的姑娘啊,其实太容易被人看透。
景山青明白什么叫做君子可欺之以方,云无忧也同样明白。
舒天心咬了咬牙,狠狠的骂了句,“坏人。”
对于她骂他,云无忧倒是不怎么介意,何况骂的也并不难听,只当是小猫小狗抓挠。云无忧疲倦的靠在椅背上,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舒天心也无法,只能悻悻离去。
舒天心开始接手雍夫人的治疗。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在与这些被掳来的老大夫交流中,他们行医几十年的经验也让舒天心获益匪浅。
虽然她年轻,但都现在这样的情况了,也没人不服她,何况舒天心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
那一日舒天心正在喂小鼠,景山青晃过来,有些诧异,“你们女孩子就爱养这些毛茸茸的玩意儿,之前不是只有两只么?怎么变成四只了?”
舒天心面不改色的说:“这东西繁殖快你不知道啊。”
过段时间景山青又看到了,发现变成一只了,再次开口问。
舒天心很淡定的说:“养不起了,只好放掉了。”
景山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知道这东西有猫腻,不过也不拆穿,淡淡的说:“明天有集市,你要不要去逛逛?”
“我可以外出吗?”舒天心有些意外。
“有我跟着没关系。”
其实云无忧对舒天心的看管并不算太严,这姑娘的心思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根本就是清澈见底,谁都知道她目前不大会逃走。
舒天心盯着景山青看了片刻,忽然咧嘴笑了,“谢谢你,景山青。”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可是这世上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好呢?就算他只是为了她将来有一天能除去他身上的蛊而刻意讨好,此时此刻,她也很感谢他。她自有对外通讯之法,可是若没有,他肯带她出去就是给了她极大的机会。
那天集市上的人相当的多,十里八乡的人都赶来凑热闹,尤其是苗人的风物与中原大有不同,舒天心的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特别是身边还跟着景山青这个相当有眼色的钱袋子,舒天心逛的是胸怀俱畅,吃了一肚子的糍粑、米酒之类的小吃,还买了只苗银的镯子。
看到前面人群涌动,舒天心有些好奇。
“耍把戏的,你们中原也有。”景山青护着她向前挤,“不过中原大多是耍猴的,这边大多是玩蛇。我带你进去瞧瞧。”
“蛇?”舒天心微微睁大眼,往后退了退,“还是算了吧。”
人太多,为防挤散舒天心一直扯着景山青的袖子,两个人贴的非常近,她一退,便退到了景山青怀里,景山青的唇不小心擦过她的耳朵,少女的馨香掠过鼻端,她大大咧咧的一无所觉,景山青却有些尴尬,不动声色的退了半步。
“难得来一趟,不看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走吧。”景山青定了定心神,推着她往人群深处挤过去。
“喂喂。”舒天心挣扎着不愿去看。
景山青却恶作剧的非要推她过去,一路挤到最前排。
站在最前排,后面的人群推着人往前,舒天心惊恐的看着地上游动的蛇,拽着景山青挡在身前,几乎使出千斤坠的功夫,稳扎马步,一步也不肯再往前。
景山青还有心情开玩笑,回头逗她,“你若是次次来瞧,这耍蛇的肯定乐意,说不定还愿意分你些赏钱。每次集市,都有人站的太过靠前,不是被蛇咬,就是把蛇踩死。有你站在这里挡着就安全的多。”
“不好看,我们走啊!”舒天心此时根本顾不上跟他斗嘴,看着离他们最近的那条蛇似乎想朝他们爬过来,简直腿都要软了。
“你很怕吗?”景山青好整以暇的问。
“当然怕啊。”舒天心很没骨气的承认,现在她已经不满足抓着袖子这种虚无缥缈一点也没有安全感的东西了,双手下了死劲的掐着景山青的胳膊。
她真不是故意报复他硬拉她看蛇,那青花蛇离他们两个越来越近,就算她知道这蛇毒性有限,可耐不住天生就怕这种软体动物,除了害怕根本就分不出其他心思,根本没注意到手底下没轻没重的。
景山青心想着姑娘手劲真大,想抽出胳膊,没想到他刚有掰她手的动作,舒天心就更加惊恐的加了力,不顾形象的嚷嚷,“景山青,你再恶作剧我真的翻脸了!快带我出去!”
周围好多看热闹的人善意的看着他们,旁边还有几个小情侣在打情骂俏。
就算是苗女,也有怕蛇的,何况苗女一向热情大方,跟着情郎来逛集市,此时就算不怕,在蛇游过去的时候也愿意俏脸生晕,往情郎怀里一偎。
那耍蛇的颇有经验,看景山青这边的动静,特意指挥着几条蛇往这边游过来,更是把舒天心吓得哇哇乱叫。
旁边有位老大爷善意的提醒道:“你这个男娃子太不懂事,赶紧抱起来不就得了!”
舒天心只剩害怕了,根本没注意周围人的起哄。
景山青的老脸却有点挂不住,看越闹越不像样,连忙在耍蛇人过来的时候给了赏钱,拖着舒天心挤开人群离开。
挤出去以后舒天心才算缓了口气,回过神来按着景山青一顿猛揍,“混蛋啊你!看你以后还敢吓我!”
景山青自知理亏,何况就算他理不亏也不可能跟女孩子当街打闹。任她出气之后才问:“你怕成这样,行走江湖遇到蛇怎么办?”
“跑或者杀啊。”舒天心犹自愤愤不平的说:“总不至于每次情况都像刚才那样,那蛇是别人养的宠物,我又不能杀了它,只能等它咬我!”
“这逻辑。”景山青摸了摸鼻子,解释,“你学医多年,有时候这些东西还要入药,我以为你不怕。”
舒天心愣了愣,有些不开心。
她是心直口快的人,何况也根本没必要隐藏情绪,当下就对景山青说:“景山青,我觉得你这个人特别没意思。首先我是大夫,回神医谷之前是不会拒绝维心宫的人求医的,其中包括你。其次我觉得我跟你也算有些交情,已经答应了给你救治,君子一言九鼎,这诺言哪怕我回了神医谷,也算数。”
“既然我们算是有些交情,有些话何必这么拐弯抹角呢?直接问不行吗?你一直跟我套交情,可是如果连你自己都不觉得我们之间算朋友,问个事情都要遮遮掩掩,我又凭什么当你是朋友呢?”
舒天心不怎么愉快的看着他,但还是如实说:“双头金环蛇,千年雷公藤并不是必须之物。想祛除蛊毒,确实需要剧毒之物,但也并非只有这样罕见之物不可。我之所以提这样的单子,只是为了让云无忧觉得这是一件很难的事,就算掌握了方法,也不可能真的动摇维心宫的根基。”
景山青看着她澄澈的眸子,忽然有些自惭,叹了口气,“确实挺没意思的。”
他摇头苦笑,“你这姑娘有时候心思通透,有时候又笨的可以。你难道就没想过我也是维心宫的护法,在维心宫的地位只在云无忧一人之下,我还跟你坦诚过不可能离开维心宫,这样的事你想骗云无忧,难道就没想过骗我?”
舒天心撅了撅嘴,思索片刻,似乎也觉得自己没考虑过景山青的立场。可是她既然都已经说了不需要这些罕见之物,也不后悔,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我交朋友都是凭感觉的,想那么多,多累啊。”
她朋友很多,就算景山青一点也不把她当朋友,若是有一天真的站在维心宫的立场上要除去她,她可能会生气一阵子,可也能理解,大约不会觉得太伤心。
而且她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想背叛就背叛,想杀就杀。就算是云无忧,被她顶撞了不也只能忍着么?
舒天心眼珠一转,又觉得有些高兴,“你这样问我,说明你也没全为维心宫考虑么。”
景山青拿着竹笛轻敲了下她的额头,“总算没有笨到家。不过带你看蛇真的是临时起意。我并没想问那些事。虽然我确实好奇,但我的立场,很多事还是不闻不问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更半章,明天补吧。太困了。今天更新本色,把本色完结了。手里没存稿的日子真是太没有安全感了。补全。这几天是肿么了,像喵星人一样爱犯困。
、庆功酒
雍夫人并不是一个听话的病人。
就像景山青曾经告诉过舒天心的那样,雍夫人的求生意志相当的弱,甚至说她根本就是不想活了。
舒天心接手了她的治疗之后才发现,如果不是云无忧盯着,雍夫人甚至都不愿意喝药。
有一次云无忧不在,雍夫人醒着,舒天心想劝她喝药。
侍女已经败退了,但舒天心觉得自己好歹是个大夫,而且雍夫人看起来挺和蔼的,之前还说过喜欢她,她以为自己应该比侍女有面子。
但是现实是残酷的。
雍夫人看着她,推拒了两次之后,眼神里就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善良友好,她始终不肯喝药,直到云无忧赶来。
云无忧亲自喂药,雍夫人还是给面子的,只是她刚喝了一口药眉头就皱的死紧,“太苦了。”
“良药苦口啊,你不是曾经也这样教训过我吗?”云无忧很有耐心的劝。
“比之前所有的药都苦。”雍夫人皱着眉将药饮了半碗,然后一俯身,似忍不住一般吐了云无忧一身。
她抱歉的看着云无忧,“我,实在喝不下。”
云无忧自然不会同她计较,连忙拿了帕子小心翼翼的给她擦嘴,又拿了茶杯让她漱口,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仿佛感同身受一般,轻声的哄,“没事没事,我让她再想办法。她是神医谷嫡传弟子,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的目光扫向舒天心的时候,其中温存心疼之色顿时化为片片刀锋,“舒姑娘,你一定有办法的,是吧?”
站在一边无辜中枪的舒天心无语片刻,心想这就是景山青口中普度众生的圣母一般的雍夫人?这给人上眼药的手段也太恶劣了吧?
“我有什么办法?以前的药也没比这个好喝到哪里去呀。”
“无忧,别为难人家小姑娘。”雍夫人大度的拉着云无忧的手,伸手接过剩下的半碗药,皱着眉一口饮尽,然后她张口,刚说了一个字“她”,那药就被她喷了出来。
她似乎还被呛住了,一边咳嗽一边吐,还拉着云无忧的手拼命的要说话,“不治了好不好?你让我安生几天好不好?”
云无忧心疼的紧,那表情简直恨不能把自己的心剜出来给她。
一片忙乱中,收拾停当,雍夫人疲惫的昏睡过去,云无忧立刻拎了舒天心到厢房里吩咐,“想办法。药再苦的让她喝不下,你,以及那群老大夫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他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冰寒的肃杀之意,让舒天心清楚的知道他绝对不止是威胁。
这女人是故意的!舒天心简直快要气破肚皮了,怪不得那些江湖中人很多都粗话连连,这实在是让人太特么想骂人了!这都是什么事啊!雍素雪自己不想活,乱挑刺,她就算是把药熬成猪蹄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