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如等一日,如果我明日败给王重阳,你直接拜他为师不是更好?”
想要变强,那就去找天下第一高手。连清开始考虑为了甩掉这个尾巴,就算明日可以胜过王重阳也要故意败下。
“全镇教门人弟子众多,即使我投身门下,也不会得到重视,想学到绝学,还不知要等多少年。”纪飞舟不为所动,他的态度十分明显:不论明日连清是否会赢,他都会继续请求对方收她为徒。
“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其他徒弟。”
原本以为是个傻小子,没想到还算有些头脑。
“因为你看上去不像是会收徒的人。”
少年最大的优点,就是过人的直觉。
“既然如此,你一直跟着我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成为你的徒弟,我才能得到最专注的指导。”
“拜一女子为师,你不怕耻笑?”
“我只知道强者为尊。”
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待,短短半年,竟能改变一个人如此多,到此刻,连清才真正地正视了眼前的少年,而不是把他当作那个因为被人击败就忍不住哭泣的纪飞舟了。
“为什么是我?”
沉默了半饷之后,她直视着少年,目光凛冽如刀锋的目光,透过黑纱刺在纪飞舟身上。
连清知道,少年其实很聪明,否则就不会由十日内八日穿青衫的频率改成每日。
而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说难不难,说简单也并不那么简单。
一句“因为你很强”是远远不够。
自然,纪飞舟也是明白这一点的。
所以,他继续道——
“不仅仅是在武功上。”
少年曾亲眼看见女子落于下风而不畏,从容冷静,在找到对手的破绽后以一招翻盘。
很多人武功高,可不意味着内心也足够强大。
他的师傅告诉他,真正的强者,是两者兼备的人。
「所谓至强,便是心强,武强。」
纪飞舟一直没有忘记,而闯荡江湖一年,除了连清之外,他几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强者。
“给我时间,我能让你一败。”
“呵”连清笑出了声来,从轻笑到大笑,就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终于,她道:“你让我动摇了,但这还是不够。”
话谁都会说,能否做到还需行动证明。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等到明日,我与王重阳一战结束后,我会让你去做一件事,你做得到,我就答应收你为徒。”
做不到,我就会杀了你。
后半句话,连清没有说出来。但她想,纪飞舟一定明白,如何选择就看他自己了。
所谓下不了手,其实只是不想而已。而狠下心,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明天再告诉我答案,现在
——滚出去。”
“黄前辈,今日不败魔女约战师傅,他恐怕不便剑客。”
无论是输是赢,休息是必须的。王处一只能暗道黄药师来得不巧。
华山论剑后,他对黄药师的称呼便是从平辈相称改为了前辈之称,虽然心中略有不甘,但是对于眼前的青年,他还是相当敬佩的,这毕竟是个强者为尊的时代。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黄药师半年前收了一名新弟子,这次出道便是去接他的,本想着路过终南山时,顺便拜访一下王重阳,但是没想到近一年来在江湖大盛的不败魔女竟然在此时约站了王重阳。
“如此,我就告辞了,替我向王重阳问好。”
不过,这也算是来得巧了。
黄药师不会因为传说中的人物是女人就轻视对方。她击败的高手中,有些确实是有真实力的。所以,她很可能是堪比五绝的高手。现今,当世两大高手武斗,他岂有不看之礼。
“灵风,你先回山下客栈里,为师两个时辰后在来寻你。”
“是,师傅。”
曲灵风也不问原因,乖乖地点头,下山。
终南斜峰之上,有一块自然形成的平地,因为山势陡峭险峻,平日里,除了王重阳、周伯通和全真七子,鲜少有人会到这里修行。而连清和王重阳的比试之地,便是设在此处。
一直从日中到日落,两人的比试才分出了胜负。
倒是与华山论剑用的时间差不多,虽说那时是五天五夜,但是却是五个人的比试,更何况,还要加上休整的时间。
“师傅。”丘处机看到了王重阳下斜峰后,便赢了上去,“这场比试——”
“咳咳。”
王重阳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拿下手后,丘处机看到了上面的鲜血,不由大惊,“师傅,你怎么了?”他心道不好,难不成师傅输给了那个女子。
“无碍。”王重阳的伤并不严重,只是因为在下山的路上为了不示弱,强撑着引发内力才会让人觉得很严重,“此战,我赢了,却也输了。”
丘处机细细打量尊师的面色,发现确实如对反所言后,才放下了心,“弟子不明白。”
“这一战,明面上我是赢了。但是我赢的,只不过是时间。”
他如那女子这般年岁之时,功力远不及她。
而方才的胜负,也不过是伯仲之间的运气。
“除了黄药师外,她是另一个踏入唯我境界的人。”
“唯我?”丘处机只听过无我境界,即是物我两忘,遵循自然之道。
“唯我和无我的境界恰恰相反,讲究的是人比天高,超凡于自然之法。而达到这样境界的人,虽说不是没有,但是极少。一下遇到两个,也真是奇哉。”王重阳捻须感叹,“当年我收你们弟子七人时,本以为你们的根骨已是极为上乘,却未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绝才,便是天才中的天才。
两人共生一世,也不知是福是祸?
“总之,你们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要去招惹她。”
华山论剑之后,王重阳曾和弟子们说过不要招惹西毒和东邪,前者是品行卑劣,后者是喜怒无常,绝非南帝北丐令人放心。
“踏入唯我境界的人,到后来,大部分都成了疯子。”
不被任何道所拘束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强撑着下山的王重阳既然吐血了,那么依旧在斜峰上的连清自然不会全然无事。
抹去嘴角的血迹,她单手撑在一块等人高的巨石上,平复着体内乱窜的真气。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可以说,就是她现在的状况了。
突然,一个白色小瓷瓶向她飞来,连清伸手一接。
她并不惊讶斜峰之上还有第三个人,方才和王重阳比试之时,双方都察觉动了,只是对方显然只是想要观战,两人便也没有可以中止比试。所谓绝招,如果仅是目睹,就能够学会,那么也就不能称之为绝招了。
“九花玉露丸,一次两日,一次一颗,对你的内伤大有益处。”
若是陈玄风和梅超风看到了这一幕,听到了这一句话,便要大吃一惊了。
九花玉露丸极为难制,一颗便是千金难买,而黄药师此时出手便是一瓶,能不惊讶吗?不仅要惊讶,更要心疼了。
其实,就连黄药师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只是下意识地就这样做了。
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言中的不败魔女,却又一种相处了很久的感觉,硬要形容的话,大约就是一见如故了。不仅如此,在看到对方吐血后,心莫名一痛,近似怜惜的心绪涌上心头。所以,他又说了一句不该对初次见面的人说得话,尤其还是一个女人。
“斜峰峻峭,可需我助你一臂之力。”
连清看不向远处的青年。
一身青衫,一柄玉箫,清癯之貌,隽爽风姿,纵然是谪仙入凡尘,也不过是如此了。
“不必。”
压下心中顿生的异样,她漠然拒绝对方的好意。
不管怎样,都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她还不至于落到要让一个陌生人怜悯的地步。
“还给你。
她走上前,将瓷瓶还给对方。不是不想用掷的方式,只是下山还需要用内力,能省一分是一分。
黄药师却不伸手,只是道,“既然是我送出的东西,就绝不会收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黄药师的记忆其实是被和谐掉了= =
第53章 有意与无意
仅仅从外貌而言;用君子如玉来形容这青年;也算恰如其分;只是连清却感受到了对方周身与众不同的气场,这绝不属于正人君子,加上他方才霸道又傲气,令人没有一丝拒绝的余地的话语,更算不得什么温润。
「邪」才是诠释他最佳的词语,这种「邪」既不是yin邪,也非邪恶;而是一种离经叛道、狂傲乖张的「邪」。她想;她大约直到他是谁了,普天之下;有如此高的武功;又「邪」得相当特别的人,唯有东邪黄药师了。
——也是冯蘅挑唆她去杀的仇人。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他根本就不认识自己,如此,冯蘅的行为就十分值得玩味了。
看了看手中的瓷瓶,连清无声的笑了笑。
他送出去的东西,就绝不收回吗?
可惜啊——
论起傲,她不输于任何人。
“我不想收下的东西,也没有人能够强迫我收下。”
她摊开手心,翻转右手,白色的瓷瓶从她的掌心落下,碎裂,如雪粒般纯净的药丸在地上四散开来。若是江湖中的其他人看到了这一幕,恐怕不嫌脏去捡的人比比皆是。
当混合着花香的气味随着微风渲染在空气中时,黄药师笑了,不仅笑了,还笑得相当愉悦,仿佛好心赠药却被对方践踏心意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连清皱了皱眉,她不是黄药师,自是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当然,她也不想知道。
走到斜峰的边上,她纵身一跃,白色的身形稳稳地附于陡峭的壁岩上,一踏一攀,不紧不慢地顺势向下而去。
然而,就在她下到了半山腰的位置,突然听见“嗤”地一声,一枚石子临空袭来,既快有狠,若是往常没有受过内伤的连清,自然能够安然无恙地避过去,只是,现在的她虽是凭借极快的身法避开了,却在下一刻失去了重心,一只脚未踏稳之下,整个人直直地向下坠去。
连清暗道了一声“麻烦”,却也不着急,只是视线紧紧地盯着下落时眼前划过的壁岩形状,就在她准备自救时,一道青色的身影的从上方略下,左臂一伸,环住她的腰际,紧紧地抱住了她,带着她一起下落。
方才是因为紧急关头连清来不及去想刚才那颗石头到底是怎么来的,现在转危为安,是怎么都要想一想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想的,这救了他的人心知肚明。
虽然明白,她却没做什么反抗,要是因此摔得断手断脚,那实在划不来。
黄药师的轻功很好,即使是带着一个人,也在一盏茶的时间内,抵达了地面。
而连清脚踏实地的第一件事,便是向着黄药师劈空一掌而去,迫得对方松开她的同时也后退了三步。
“姑娘,我救了你。”
一双细长的凤眸扬起,黄药师站在原地,目光凝注在白衫女人的身上。
连清冷笑了一声。
“那颗石头是怎么来的,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被直接戳穿的黄药师只是勾抿起嘴角,悠然道,“可惜,我并不清楚。”
睁着眼睛说瞎话就是指他现在的行为了。
“是吗?”连清不怒不恼,平静以回:“我觉得你应该改个名字,姓无名赖很适合你。”
留下这句话后,她也不想与对方过多纠缠,便转身准备离去。
被讽刺的青年相当不介意,快步向前,跟在女人的身后。
连清只是不快不慢地走着,并没有用轻功,也丝毫不在意黄药师的跟随。
一来,下终南山的路只有这么一条,二来,因为一时意气而使得自己伤上加伤的事她没兴趣做。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山下的客栈。
纪飞舟一看到连清,双眸一亮,迎了上去。
“闭嘴,一会儿再说。”连清淡然地绕过了少年,走上楼梯。
一直心情颇为愉悦的黄药师在看到纪飞舟后,眉间几不可见地皱了下,只觉得对方甚为碍眼,他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后,才走到坐在一边的曲灵风身旁。
“师傅。”曲灵风很高兴地站了起来,然后吩咐店小二开始上菜。
“我同意。”
纪飞舟好不容易才让连清送了口,又怎会轻易放弃?
“刚才在我之后走进来的青年,他腰间有一支碧玉箫,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把它拿到我面前,就算你通过了。”
连清直觉认为那支玉箫对黄药师而言很重要。而黄药师是什么样的人,又怎会轻易让纪飞舟得逞。这个考验本身并不是少年能够拿到玉箫,而是连清想看看对方有多坚定。她所谓的“做得到”是指“在认定的目标面前,做得到毫不动摇,哪怕是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
想要成为她的弟子,并不是根骨奇佳、学习能力强就足够的。心境影响武境,一个意志不够坚定的人,是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一个高手的。她可不想白费力气教出一个废物。
当然,要证明纪飞舟意志坚定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是连清偏偏选择了这一种,也算是给黄药师找点麻烦。她不认为自己是个大度的人,也不想做一个大度的人,尽管她对第一次见面的黄药师怀有一种无法言语的奇妙感觉。
“听说了吗?不败魔女昨日里输给了重阳真人。”
“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终南一战的结果传得很快,不过才一日,在山下客栈里的几个江湖人就开始说起了此事,言语之间,颇多对落败者的中伤。
刚下楼的当事人恰好听见,却也不以为忤,径自走到一张空桌边,坐下。
“喂,你不要乱说,当心不败魔女就在这附近,听说她心狠手辣,听到了必然不会罢休!”
“我才不怕!输了就是输了,还怕人说吗!”
蓝衣的青年下意识地放大了声音,以表示自己的无畏,却在看到右手边的连清时,大惊,
“不败魔女!”
白衣黑纱的装束,又恰好出现在终南山下,还真是除了她就没有别人了。
“你太吵了。”
连清拿起一支筷子,随手一丢,恰好插、入了那蓝衣青年的束起的发冠中,吓得他大叫了一声,急急忙忙地冲出客栈。剩下的人虽也感到害怕,但终是不想那么丢脸,便硬着头皮坐着,在发现那女人只是自顾自喝茶时,齐齐松了一口气。
黄药师和曲灵风下楼的时候,客栈里寂静得诡异。
他瞧了一遍众人的神色,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大堂里还有几个空桌,只是青年却走向了连清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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