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皇嗣,明日皇上必会大行封赏的。娘娘猜猜,皇上会送您一个怎样的大礼呢?”
“为皇上生儿育女是本宫与众姐妹应当尽的义务,充仪妹妹自是也有这份责任的。”张贵妃对这样的马屁已经有些一定的抵抗,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若诞下皇子便能与皇后旗鼓相当了,后宫众人哪个不俯首帖耳,“皇上记得本宫的生辰,便已是最大的恩赐了。”
“娘娘心性与世无争,嫔妾日后定会效仿学习。”萧充仪殷勤的为贵妃布菜,“后宫之中,皇上必是最为重视娘娘的,便是明日封个皇贵妃,嫔妾亦是不会觉得意外的。”
“休得胡言。”话里虽是训斥,嘴角的笑意却抹杀不去,她无视萧充仪夹入她跟前碟中的菜,“本宫有些乏了,要歇息会子了,萧充仪自便吧。”
这是在赶人了,萧充仪自是明白,委身退出大殿。
“主子,奴婢瞧着这张贵妃气焰嚣张,根本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主子又何必百般讨好?他日主子得宠了,她怕是反倒要过来巴结主子了!”侍女小桃替自己主子打抱不平着。
“贵妃娘娘不信任我是应当的,倘若我不做些证明自己立场的事,娘娘是断不会轻易将我划入她麾下的。”萧充仪慢慢思量着。
……
兰心堂里,绿萝兰湘安清平高兴得快要哭了。
“主子,奴婢这些日子真是白替您担心了,皇上还惦记着主子,也知晓今日御花园之事是林修仪蓄意刁难,奴婢太高兴了。”兰湘红着眼睛道,虽说内务府并未有半点苛待兰心堂,但是皇上的不闻不问已经叫她们几个私底下忧心了好一阵呢。
“可不是,兰湘偷偷的抹了好几回眼泪呢。”绿萝打趣道。
“绿萝,不许笑我,你难道没替主子难过过?”兰湘脸色有些憋红了。
“好了,你们大家为我担心我自是知晓,只以后别这样傻气了。你们跟着我这个主子,便要全然信任我,若是我真没这份自信,是断不会拖累你们的。”朱樱瞧着这帮实心眼的人,心里是真感动的。穿越一场,感受到唯一的真挚的关心竟是来自他们。
几人听得她这番话忙大惊失色的跪地表明立场:“只要主子不嫌弃,奴婢(奴才)愿一生侍奉主子,绝无二心。”
“偏你们,这样开不得半点玩笑,起来罢,伺候我沐浴更衣侍驾罢。”朱樱叹了口气,看着铜镜里的人,依旧是柳眉星眼,朱唇皓齿,看着明亮如月。瞧了眼兰湘捧过来的品红广袖宫装,摇摇头:“换那件桃红色的娟纱绣花裙。绿萝,梳个惊鸿髻,替我将眉画的长些,贴桃花妆花钿罢。”
既是叫嘉元帝捱过这半个月,便换上月下更显娇艳的颜色好生勾引他一番才是了,只是今夜,注定这阙靖寒又是只能看看了。
“主子,何故笑得这般……”绿萝一脸纠结,似是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她的笑意。
朱樱正色摇头:“脸上有些抽搐罢了,不碍事。等会子你与兰湘在外间伺候,听到什么动静也不要慌,只找吩咐去办便是。”
“是,主子。”虽有些不解,两人还是应下。
待梳妆完毕两人俱是惊艳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朱樱对着镜子打量,心底倒是也惊艳于这副好底子了,虽然没有现代那些遮瑕膏粉饼之类,但这朱樱到底只有十几岁,正是最鲜嫩的年纪,根本用不上那些东西,更何况与阙靖寒亲热起来,让他满口都是化妆品的铅粉味儿到底会败兴。平日里淡妆轻描便是柔弱乖巧,这样随随便便一装扮竟真有几番宠妃的德行了。
将二人打发出去又涂了些果露在唇上,显得亮晶晶的朱樱才罢休,拖着逶迤的裙衫去书桌旁练字了。
倒不是她到底多迷恋练字这件事,平日不过是来了兴致挥上几笔,只是今日有要演的戏,需要做做准备工作罢了。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为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朱樱瞧着这首闺意诗,总归是有些自得的,练了许久,这大楷也算是能入得了他的眼罢?
“皇上驾到。”正出神着边听到太监的唱报,朱樱敛裙相迎,袅袅婷婷的福身,“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妃何须多礼?”嘉元帝将人扶起时心里真是一惊,只是阅人无数的他,再惊艳亦是知道如何不动声色。
正对上那双怯怯的剪水眸,阙靖寒心底觉得好笑了起来。这女人,耍狠撒泼时怎地便不知害怕了,现如今他已然表态惩罚了林修仪,她竟是又这般胆怯了起来。今日这般盛装相迎,想必是要求情了。
只是女为悦己者容,没有男人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取悦自己的。
本是想听听她说今日之事的,现下了歇了这份心思:“手这样凉,竟是不知道抱个小手炉吗?”
“嫔妾不冷,嫔妾适才在练习书法。”朱樱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开口,蹭着他大手里的暖意,眼底却无丝毫动容。
“哦?朕的爱妃竟写得一手好字,写得什么,可叫朕瞧瞧吗?”阙靖寒拉着她往书桌旁去。
“嫔妾字迹拙劣,恐污了皇上的眼睛,还请皇上别看。”朱樱羞得脖子都红了,拉着他的手拖住他往书桌那边的步伐。
嘉元帝竟不想她这样大胆,只是瞧着这含羞带怯,又娇艳妖娆的容颜,心底哪里还会生出半分气:“爱妃说不看,朕便不看罢。朕听于太医说你胎像稳固,近来可有不适的症状?”
“有皇上关怀,嫔妾哪里会有半分不适?”朱樱这才真正的眉开眼笑,温柔的抚摸着肚皮,“皇上您摸摸,嫔妾今早上还感觉到这小家伙不安分的动弹呢。”
“是吗,那朕倒真要好好教训教训这混小子了。”阙靖寒心怀鬼胎,裹挟着人往塌边去,学着她轻轻的抚摸着,“何故朕感受不到他的动弹。”
已经是三个皇子一个公主的父亲的人,哪里会不知道胎动在前期并不会频繁?朱樱正想不厌其烦的再给他普及一遍时嘉元帝便又开口了。
“朕知道了,是这秋日衣衫多,隔了衣衫朕自是感觉不到。”
朱樱懒洋洋的任由他为自己宽衣,暗自翻白眼,能找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脱女人的衣服,阙靖寒肯定是史上最没有节操的皇帝了吧……
、第31章
大约阙靖寒还有几分顾念着她腹中的胎儿,动作较往常轻柔了几分,手撑在她头两边低低打量着这个属于自己的女人,此时双眼迷蒙宛如秋水,颊边染上一丝胭脂意,配上长眉花钿,倒叫他想起红颜祸水四个字了。
朱樱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按捺下狂跳的心脏,抬起手臂搂住他的脖子想要撑起脑袋凑上去吻他,却在离他唇畔一指距离时前功尽弃,跌回枕头上,低叫了一声。
“怎么了?”嘉元帝瞧着她瞬间变了的脸色,翻身到一旁关切的问道。
“皇上……嫔妾手疼……腿也疼……”她左手抓着右手腕,泪眼朦胧的哽咽道。
“崔永明,宣太医。”心思再多此刻阙靖寒也顾不上了,喊了侍女进来伺候着,自己也只将蟒袍披在了寝衣外,替她揉着喊疼的地方。
“还要往下一点,嗯,就是那里……好疼……您给轻点……”朱樱心安理得使唤着阙靖寒还还嫌弃着。
嘉元帝也不同她计较,约莫估计到她这是孕期抽筋的症状,吩咐没有经验的绿萝准备热水为她敷上,让兰湘替她揉着手腕处,而自己一直耐心的为她揉着小腿肚处。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于太医便来了,切了脉禀告道:“容华主子这是孕期母体虚弱以致抽筋症状,想必主子这般抽筋得厉害恐已不是头一回了。”
“你们主子近些天可曾有手脚抽筋现象?”嘉元帝询问着伺候着两人。
“定是嫔妾方才写字时手腕太用力所致……”朱樱抓着他的袖子,可怜巴巴的开口。
阙靖寒却瞧见了绿萝欲言又止的神情,便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背转头问向绿萝:“你说,什么时候也发生过?”
“回皇上……只有今日在御花园昭容娘娘……林修仪让小主为她一遍又一遍的泡茶之后回兰心堂路上,主子疼得快哭了……”绿萝边说着边垂泪,“奴婢问主子,主子却一直不吭声。”
于太医适时开口:“那便是了,泡茶之时手腕用力提着水壶,同时需要站许久,这些都是导致孕妇手脚抽筋的原因。微臣为主子开几服药调理着,同时要注意主子的饮食,多吃些牛乳,鸡蛋,豆腐,菠菜,以及大骨汤这类,平日里注意切忌受凉,不可承受过大压力,心情需放松些。同时这抽筋症状夜间多发,需时刻谨慎着。”
兰湘绿萝点头领命。
阙靖寒让太医下去开药方了,手虽还拉着她,脸上的表情却极为寡淡:“你是叫绿萝吧,你来告诉朕,今日御花园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所有人传出来的版本皆是兰心堂舒容华被林修仪罚泡茶,心有不满便以下犯上当着林修仪的面摔了水壶茶杯。
绿萝却言辞恳切的开口:“回皇上,主子是真心实意为林修仪泡茶的,用的还是最难的凤凰三点头,极需腕力,主子明明泡得极好林修仪却百般刁难。”
“绿萝!”朱樱想要喝止她继续,却被阙靖寒制止,“你继续说。”
“连着泡了四杯林修仪仍旧不满意,可主子已经站了许久,步子有些不稳了,加上手脚抽筋,便拿不稳那水壶,是一时失手才摔了的,并非主子存心啊。”绿萝磕着头将一切和盘托出。
“你们先下去随于太医抓药去吧。”阙靖寒将她们打发了下去,便瞧着朱樱,“太医方才的言辞里似有你近来倍感压力之意,又是何故?”
朱樱扬着犹有泪痕的脸,毫无顾忌的抱着他的腰身:“只要皇上来看嫔妾,嫔妾便什么压力也没有了。”
阙靖寒本是想为她出上这口气的,却不料她竟是这样息事宁人的态度,只得叹了口气:“折腾好半天怕是累了,快些歇着罢,朕以后常来看你便是。”
朱樱笑得眉眼都生动了几许,甜而轻的声音极为满足:“嫔妾谢皇上疼爱。”
他何尝不知道宫内关于她失宠的流言蜚语,只这家伙竟是不趁机参人一本,只温颜软语哄上两句便笑逐颜开,当真是个不能再简单的小傻子了。
经此一役,阙靖寒后半夜倒也安安分分的搂着她睡了,并无旁的动作。晨起时动作极轻,崔公公那尖嗓子说话都低了几度,怕吵醒她。
朱樱虽是已经醒了,却一向喜欢赖床,便装着还在睡,闭着眼听着动静。
感觉有人将额前的发撩到一边时皱了皱眉头嘟了嘟嘴便翻了个身,继而听得低低的笑意了。
崔永明瞧了瞧一大早便在写字的皇上,再偷偷瞧了瞧犹在梦乡的舒容华,心里啧了两声,这主子竟是真叫皇上上了几分心了。这往后,怕是又一个贵妃了。
想到今日便是贵妃的生辰,他又有纳闷了,皇上近来并未差人备礼物,又是个什么意思呢?
“杵在这里发什么呆,上朝去罢。”嘉元帝瞧着心情不错,敲了敲他的帽檐,阔步出了兰心堂,崔永明手忙脚乱的扶了扶歪了的顶戴帽,小跑着跟上了。
“皇上您今儿个心情像是不错啊。”崔永明笑着打趣儿,虽是奴才,到底伺候了十几年,两人还是有些情分在的,嘉元帝心情好时便同他说上许多。
“混账,竟敢胡乱揣测朕的心意。”嘉元帝用随手把玩的翡翠件敲了敲他,“听说宫里早先有些流言蜚语传着兰心堂失宠了?”
崔永明忙点头:“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是些爱嚼舌根子的奴才惹的事。”
“既是这样,那便将朕书房里那莲藕白玉笔架赐予舒容华罢,朕瞧着她爱写字儿,也用的上。”嘉元帝眯着眼睛吩咐。
“哟,那可是皇上您御用了十多年的笔架,可见舒主子书法一定不凡于世。”崔永明接话,心里却是惊了惊。这笔架上部分是莲藕形状,镂空玉雕的莲叶荷花莲蓬,极为精致,下部分配的是紫檀座,刻有梅花纹亦是栩栩如生。这赏赐看着小巧不起眼,却足以叫后宫人人眼红了。
“哪里来的不凡于世?”嘉元帝想着方才自己瞧得那首闺意诗的字迹,诗是选的不错,字却一塌糊涂,甚至比不上他十岁时的程度,“勉强算是差强人意罢。兰心堂的饮食格外留着神些,林修仪的牙牌撤下去吧,朕这一年都不想见到她了。”
崔永明此番算是真正明了,舒容华是近来的新宠了,谁惹她就等于自寻死路。
……
朱樱懒洋洋起身任由她们伺候着梳洗,脸上表情困顿得很:“皇上走之前可有留下什么话?”
“皇上临走前嘱咐咱们遵循太医的意思,多给您炖些骨头汤,豆腐鱼汤之类的。”绿萝喜滋滋的跟自己受宠似的,“对了主子,皇上临走前好像还在书桌上写了些东西,吩咐奴婢们不许擅自动它。”
朱樱让她们停下手里的功夫,到书桌旁瞧了一眼,铁画银钩的草书诗行跃然于纸上,与她的那首楷体闺意诗并在一起。
“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
齐纨未足时人贵,一典菱歌敌万金。”
朱樱瞧着两首诗,笑得极为得意。
“皇上写了什么,竟叫小主这般高兴。”绿萝凑了上来,“哦,原是闺中之诗啊,主子与皇上这般,算是闺中之乐吗?”
朱樱毫不避讳的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多做解释,任由她们自行脑补吧。
其实借用的是朱庆馀的《闺意诗》,昔年考取功名是需要主考官或是名人行卷的,朱庆馀心怀忐忑作下这首诗献给张籍,便满是紧张与不安,如同她昨日的心情。
而嘉元帝写的便是张籍回复朱庆馀的诗行,暗示他不必担心。
这两首皆是一箭双雕之作,既可做闺阁之诗,亦可以做心灵层面的交流,是一时广为流传的佳作。
朱樱昨日作下那首便是担心自己被罚,被他误会以下犯上,而他的回答便是同样借诗叫她安心罢了。
这种交心之举,朱樱想想便抖了一地鸡皮疙瘩,幸好托原身的福,总算知晓些诗书。哪个皇帝不风流,能这样隐秘而委婉的交流定是另一番趣味。
朱樱忍不住邪恶的想,她与阙靖寒可真是灵与肉的高度交流啊……
、第32章
“皇后娘娘,奴婢听闻方才皇上方才赏了兰心堂舒容华一尊莲藕白玉雕笔架,昨日林修仪与舒容华发生不快后张贵妃亦让人送了心爱的熏香盏与她,莫不是这舒容华竟是没眼力的要攀上张贵妃了吗?”杏枝一边替皇后梳发髻一边道。
“八成是了,本宫有大皇子,后位在手,张慈手上有太后,大公主与腹中胎儿为筹码,倘使这一胎诞下的仍旧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