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了,皇上对其青眼有加,若是再这般听之任之,他日再诞下个皇子,地位势必要越过自己了。独享了这许多年恩宠的她,却是比谁都要明白,后宫里皇上的恩宠 比什么都来的要紧的。
……
“皇上方才并未反驳主子,可见皇上定是也知晓了张容华的死事有蹊跷。”兰湘道,“只是奴婢却不明白,主子又是如何知晓那张容华是中毒致死而非溺毙呢?”
“开始只是我倒也真没想到这个可能。”朱樱也觉得怪异,“只是德妃提起张容华的那帕子,我才忽的想起,那日我见张容华掏出那帕子之时,随意瞧见她指甲里有淡淡的青紫之色。开始并未留意,只是德妃提起时忽的想了起来。”
她心里其实有些疑惑的,这锦帕边角绣着张容华的字,任谁都知道这帕子是属张容华所有了。可为何德妃要在这个当口提起,是随口说的,还是其实德妃亦是洞察真相,故意提醒着她?
朱樱当然不以为她这是在帮自己,那德妃此番处心积虑的借她的口揭露这张容华是中毒而亡,又是为的哪般?
“百合与安公公还在狱中,兰湘你多周全打点一番,他们是奉了我的旨意才去的荷花池,如今是在代我受过,万不可叫他们再受委屈了。”朱樱有些愧疚,“我会挑个好时机去求求皇上的。”
兰湘点了点头:“主子也别再难过了,皇上下令了亲自彻查此事,想必不日便会还百合和安公公的一个公道的。”
朱樱却不以为然:“皇上虽英明,可是日理万机,哪里分得出这多心思亲自查,只怕这张容华之死的真相,又要被掩埋过去了。”
其实即便这张容华是中毒而亡,她心里亦是没个谱儿。最初是在怀疑德妃的,可她却掏空心思的想让自己揭露她中毒之事,又不合情理了。若是张贵妃,她又哪是这般心思慎密之人?还有一点只得怀疑,若真是中毒,指甲都已经变色,那张容华却半点也未曾察觉吗?
到底没那做侦探的脑袋,朱樱叹了口气,无论真相如何,这处心积虑之人,已经叫她身边的人牵扯了进去,她便不能再旁观下去了。
……
“主子,方才皇上身边的崔公公命人来传话,皇上宣主子去勤政殿一趟呢。”朱樱午睡刚起绿萝便进来报。
朱樱点了点头:“伺候我更衣吧,小公主到吃药的时间了,你与兰湘留在飞云阁照看着便是。现下百合与安清平都不在,宫里便要你与兰湘多留些心眼了。新来的两个宫女如何?”
绿萝点了点头:“映月和若风瞧着倒是两个实在人,只是手脚有些笨拙,再j□j些时日,想必就会伶俐许多了。”
朱樱摇了摇头:“我倒巴不得都不那么伶俐,会不会做事都是其次,会做我飞云阁的宫人,才是要紧的。这后宫里波云诡谲,日防夜防都防不住那些明枪暗箭,切莫要再招贼进家门才是。”
“奴婢会多盯着点的。”绿萝会意,边为她整理发髻,“主子,簪这和田玉钗可好?这玉质极为难得,冬日里颜色温润,夏日起却是略带些青色的沁凉。”
朱樱点了点头:“那就簪这支吧。”
进了勤政殿,朱樱也没不识趣的提张容华之事,只专心在旁侍墨,沉静得很。
嘉元帝却忽的搁下了笔,拉过她:“来,陪朕下局棋吧,看看爱妃的棋艺这些日子是否有所长进。”
朱樱略有些汗颜:“皇上别取笑嫔妾了,便是让嫔妾三着,嫔妾都是毫无半点胜算的。”
“莫要诓朕了。”嘉元帝示意崔永明摆棋盘,“你便是说的天花乱坠,朕亦不会让你半着的。”
“……”朱樱满头黑线,这是棋霸要从棋渣这儿找存在感吗?
果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朱樱便全线溃败了,她叹了口气:“皇上您这样即便是胜了,又哪里来的成就感?”
嘉元帝搁下茶盅,指着棋盘上的一处笑:“朕倒真是高看爱妃了,方才第十子朕便有意相让,若是爱妃落子在这里,那这盘棋还能多下上会子功夫。”
朱樱有些赌气般开口:“皇上这般马后炮又有何用?怎么方才不出声提点?”
嘉元帝笑出了声:“倒是朕的不是了,朕原以为爱妃知晓张容华是中毒而亡,必是有着七窍玲珑之心呢,怎的与朕对弈时却这般不堪呢?”
朱樱抬头看着嘉元帝:“皇上可是证实了嫔妾的猜想了?”
嘉元帝点了点头:“不错,医官验出这张容华是中毒身亡的。爱妃是如何猜测出来的呢?”
“回 皇上,其实是那日嫔妾与张容华在荷花池之时,嫔妾便瞧见她脸色并不好看,指甲里还染了青紫之色,只是开始只猜测是同几位公主一样水土不服所致,事后才觉得 颇为蹊跷的。”朱樱竹筒倒豆子的将一切道来,“所以当日便叫宫中的百合与安公公去那荷花池里查探,看是否有可疑之处,哪成想竟正好被这张贵妃瞧见,便一口 咬定嫔妾是做贼心虚毁灭证据了。”
“贵妃性子直,急躁也是常有的。”嘉元帝笑了笑,“只朕相信你便是,张容华之死朕心里已然有数,今日便会命人放了你的人。只是叫你受了些委屈,想要朕如何补偿?”
朱樱一直不晓得这嘉元帝三番两次信任自己的原由,猜想着约莫是因为这前朝后宫都在他掌控之中,心里有数便早已将一切洞悉,知晓实情了自是不会怀疑她了。
“皇上能相信嫔妾便已是嫔妾的福气了。”朱樱壮着胆子问,“只是嫔妾亦是好奇,这张容华的死这般离奇,究竟是谁这般狠毒要痛下杀手?”
“到晚膳时分了,爱妃先行回宫吧。”阙靖寒皱了皱眉,冷不登的瞧着她,“爱妃只要知晓朕会还你一个清白便是,其余的,就不必多言了。”
、第79章 下棋
第二日嘉元帝便公布了调查张容华的死因的结果;确实是中毒身亡,只是并非旁人所为,是因张容华近来服用的药里有一味清热解毒的黄柏;而午膳却疏忽 之下用了虾;虾与黄柏两物相克;加上张容华近来身子本就有些弱,便不甚中毒身亡。与舒修仪,德妃皆无任何干系;反而是张容华宫里疏忽侍奉主子的宫人,嘉元 帝将其一并责罚了。
朱樱听完后冷冷的笑:“皇上这番说辞在旁人看来倒真是天衣无缝了,若非知晓张容华怀孕,沾不得黄柏这些药性猛烈;又有谁会怀疑?只是越发叫我糊涂了;皇上此番,是想暗地里护着谁呢?”
兰湘亦是摇摇头:“主子都不明白,奴婢便更想不通了,只是皇上这样,自是有他的考量的。”
“你说得对。”朱樱起身向外走去,“只要别伤着我的人便好,走吧,咱们一起去接百合和安公公回来。”
朱樱带着绿萝兰湘等在慎刑司外不久便见两个宫人搀着百合与安清平出来了,只是看到两人形同枯槁的模样,她才真正知晓这传说中的炼狱是何般残酷。
她瞧着百合露在外那白皙的脖子上的伤痕,面上早已毫无半分血色,心里一揪,愧疚得难以开口,终是不忍再看下去,先转过身子,低低的吩咐着一旁的绿萝:“快些请太医过来,扶他们回飞云阁。”
一 直到了夜里,朱樱才踏入百合的寝房,瞧着她靠在床头吃药,鼻子又有些发酸了。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百合绿萝与兰湘安清平待她皆是忠心耿耿,是她能够全番相信 的人,即便是主仆,心里终是将她们看做自己人的。如今这张贵妃与德妃不过是听得这一丝风吹草动便重惩了百合与安清平,分明是在打她的脸了。
“主子。”百合强撑着身子想起身行礼,被朱樱阻止。
“你吃完药便安心躺着就是。”朱樱拉着她的手,抚着手背上的斑驳的伤痕,心疼得很,“是我对不住你与安公公,若不是我多事叫你与安公公去探查,你二人便不会受这般苦头了。”
“主子快别这么说。”百合下巴上亦是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毁了那份端丽,瞧着甚是触目惊心,只是自己却仿若无事一般,“奴婢为主子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主子如今安然无恙,奴婢便是死也无憾了。”
朱樱低低一叹,也不知她这份忠心,是对自己,还是对已故的朱樱了。
“你放心,我向来心眼小,是个睚眦必报之人,此次之仇我且记下了,来日定当如数奉还。”朱樱取过一旁的药膏,亲自为她涂上,惹得百合满是感动。
“主子切莫因为奴婢动了肝火,奴婢并无大碍。”百合规劝道,“贵妃与德妃此番是冲着主子而来,主子若是与她二人硬碰硬,定是讨不到好处的。”
朱樱点点头:“这些你都务须担心,我自有分寸,你只管好生将养着便是。”
……
张 容华中毒之事便这样不了了之了,一直到八月回宫之时,再无人提起张容华了。朱樱坐上车辇时撩开帘子回头瞧了一眼,只留下最后一声叹息。嘉元帝已经命人将荷 花池清理了个干净,重新植上了花千红的荷花,想必明年又是满池的红莲了,又有谁记得那个池子里曾溺毙过的张容华?
进了宫抬头便只见那四四方方的一片天了,朱樱自穿越到这样一个环境里便已经做好不会再有自由的打算了,所以也并不觉得多窒息,相反,却因为住了一年的功夫,多了一丝亲切来。
朱樱看着景阳宫的大门,由着百合搀着,步履稳健的踏入了殿中。
“奴婢恭迎主子回宫。”留在景阳宫里的宫人齐齐跪地相迎。
她如今已是修仪之位,又是景阳宫的主位,比往日多了些自由,有自己的小厨房,宫人也多了一番,乌泱泱的跪在殿中。
“起来吧。”朱樱抬了抬手,“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宫里可还安好?”
主事的兰汀回话:“主子,宫中一切安好。”
朱樱点了点头,让人带着小公主下去休息了,她也乏了些,过些日子便是中秋宴了,又该好一番折腾了。
宫里总也不缺那些庆祝的由头,中秋过后便是二公主的周岁之礼,紧接着便是重阳,以及秋日的赏菊大会了。
若说这些日子最不寻常的事,便是后宫自避暑山庄回宫后便出奇的平静了起来,贵妃,德妃与贤妃呈现三足鼎立之势,相互掣肘,竟也相安无事。
朱樱虽无实权,却因为圣宠不衰,并无人敢小瞧了,德妃与贵妃亦是没再刻意刁难,她日子也过的滋润。
“今日小厨房炖了些血燕,你与安公公一人用些吧。”朱樱望着百合,撩开袖子,看着仍有淡淡印迹的手臂,“怎的这疤痕这许久都不曾好?”
百合笑:“主子竟是比奴婢还放不下,奴婢开始瞧着这伤痕也觉刺眼,可如今瞧着却已然无甚了。主子一直不喜食燕窝,却日日里让小厨房炖着这对愈合伤口极有功效的血燕,还总赏给奴婢与安公公,奴婢心里感恩戴德无以言表。”
朱樱不以为意:“你们是因着我才受伤的,我心里过意不去。再者,安公公还好,只是你是女孩子,容颜最是要紧的,千万别落了疤痕才好。我再让太医制些祛瘀修痕的膏药,你勤擦擦,不然等满了二十五岁放出宫去时,嫁不出去,那便要怨我了。”
百合登时跪地:“奴婢愿意一生侍奉主子,不作他想。奴婢自小便是伶仃孤苦之人,是主子救了奴婢的命,奴婢这条命都是主子的,断断不愿离开主子。”
朱樱刚想苦口婆心劝她早日脱离苦海,那崔永明便出现在了景阳宫殿门口了。
“崔公公怎的这个时辰来了?”朱樱回了正殿,便见他在殿中候着了,“可是皇上有什么旨意?”
崔公公行了个礼:“回修仪主子,正是,皇上宣您去一趟养心殿呢。”
朱樱瞧了瞧日头:“皇上可是遇着烦心事了?”
说起来这嘉元帝倒真是个奇葩,似乎与她这个臭棋篓子下棋下上瘾了,但凡遇上点棘手不顺心的事儿,就爱把自己招过去陪着下下棋,找找存在感。
“这个奴婢倒真不知了。”崔公公想了想,又道,“只是今日递上来好些折子,皇上瞧着皱了皱眉头,想必是了。”
朱樱第一回遇上这种情况时还紧张过,怕一不小心就说错了话得罪了这喜怒无常的阙靖寒了。如今经历了好多回,早已是轻车熟路,只点了点头:“崔公公先回去复命吧,我随后就来。”
挑了件茜色的衣衫换上,再插了支赤金宝石簪子,秋日百花杀尽,她挑这暖色系的搭配反倒容易叫人愉悦些的。
果然,养心殿里的气氛沉得像夏日闷着的天气,守在宫门口的小秦子一瞧见她便如同瞧见救命恩人一般的松了口气:“修仪主子可算是来了,快些进去吧。”
朱樱点了点头,心道也不知是谁这么胆大妄为,敢给阙靖寒添这么大个堵。进了殿便瞧见他拧着眉头,手里执着毛笔却迟迟不曾下笔。
“嫔妾参见皇上。”朱樱福身请安。
“起来吧,朕说了许多回了,只你我二人时就务须讲究这些虚礼了。”嘉元帝终是搁下手里的笔,将奏折递与她,“朕今日收了了好几个有意思的奏折,你且帮朕瞧瞧,这些大臣是个什么意思?”
“后宫不得干政。”朱樱福身,诚惶诚恐,“皇上天纵英明,自是有最妥善的决断的。”
“无碍。”嘉元帝将奏折放入她手心里,拉着她到棋盘旁,“现下只有朕与你二人,并无第三人知晓,更何况,此事与你亦是息息相关,你瞧瞧也无妨。”
朱樱这才接过这奏折,心里却满是疑惑的,往日再烦心也不会叫她看奏折,只是与她说些逗乐之事,下下棋便罢了,今日这般反常,可见这折子里是真有不寻常之事了。
果然,看完奏折她便有些傻眼了,千思万想,却没想到这朝堂大臣竟这般慧眼识珠。
“怎么?”嘉元帝似笑非笑的瞧着她,“这钱大人递上来的折子竟叫爱妃看傻了?可是爱妃不认同这钱大人之言?”
朱樱溜到嘴巴的吐槽又咽回去了,维持着温良恭谦的态度道:“皇上,这慧敏睿智,持躬端肃与嫔妾没有半点干系,您比谁都清楚,钱大人这一脉阿谀奉承之词,想必已然叫皇上看了一上午笑话,皇上却又将嫔妾召来,是预备再嘲笑一番嫔妾的愚笨吗?”
“爱妃谦虚了。”嘉元帝笑,“朕倒是觉得这钱大人所言并非毫无道理的,只是中宫之位尚悬,朕前朝的大臣倒比后宫还要着急了。今日这钱大人将爱妃一顿夸赞,昨日亦是有折子大赞贤妃德行,朕猜着明日便有那德妃的歌功颂德折子递上来了。”
朱樱心里门儿清,这张贵妃未免也太过急不可耐了。
“皇后该是母仪天下仁德宽厚之人,嫔妾自认德才兼不出众,自是不能堪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