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樱心里门儿清,这张贵妃未免也太过急不可耐了。
“皇后该是母仪天下仁德宽厚之人,嫔妾自认德才兼不出众,自是不能堪当大任,皇上明鉴,定会有最佳定夺的。”朱樱害羞的推脱着,落下一颗白子。
嘉元帝落了颗黑子,淡笑:“你想多了,朕从未觉得你能当此重任的,朕只是觉得将这折子好生收着,无聊之时拿出来瞧瞧,应该能逗乐几分的。”
朱樱心里骂了他一声,正准备落子的手一滑,那白子便滑到了并非她想要下的地方了。
“朕又赢了。”嘉元帝拍拍她的肩,安慰道,“爱妃这些时日棋艺竟是毫无进展,朕失望得紧啊,爱妃要多吃些核桃,鱼头汤才好啊。”
你妹!朱樱心里已然暴走,特么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讽刺她真的大丈夫吗!
、第80章 倪容华
朝堂上的大臣上谏上的再频繁;阙靖寒却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似乎丝毫没放在心上。
“皇上;中宫之位久悬不利江山社稷稳固,还请皇上早日定夺!”发须皆白的老朝臣进言道,“微臣以为贤妃娘娘与德妃娘娘入宫伺候皇上时日已久;皆是贤良之人;能当此大任,还请皇上三思!”
龙椅上的人挑了挑眉头,手上随意把玩着一串翠玉珠子;神色并无波澜:“安爱卿此言倒是叫朕不明;若论品行资历;朕的张贵妃又岂会担不起重任?”
张贵妃兄长张岩打败突厥之众,如今在朝中已是武将新宠,为人却谦和得很:“皇上,微臣也觉得贤妃娘娘与德妃娘娘德行仁厚,德妃娘娘更是于皇嗣有功,贵妃娘娘资历虽是够了,却性子单纯急躁,恐是难以担当这中宫之位,还请皇上三思。”
嘉元帝点了点头:“此事众爱卿各持己见,朕还需再思量些时日,可还有事启奏,若无事便退朝吧。”
……
不仅前朝因着这选皇后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后宫暗地里更是处处都有赌局。
“我押五两银钱,赌这张贵妃最终会成为中宫。”一个略老成些的太监一咬牙,从袖扣掏出一个银锭子压下,只心里却如剜心一般疼痛难舍了。不过常言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这下了血本,来日方能获大利。
“万公公往日里是个主意最多的了,如今这样重金压贵妃娘娘,想必是深思熟虑过了的,那小的随万公公一道压贵妃娘娘了。”一个年岁小一些的太监随即也压了一两银子,这可是他整整攒了一年攒下的积蓄。
“我却偏不信。”一个声音娇俏的宫女扬了扬下巴,“贵妃娘娘虽居于高位,却只得两位公主,不若德妃娘娘那般有三皇子护身,我这一两银子便压给德妃娘娘。”
“月牙说的不错,我也觉得德妃娘娘反而更是要沉稳些,不若贵妃娘娘那般张扬,皇上想必是会属意她的。”另一个宫人附和,“我随上一两。”
“此言差矣。”一个摇头晃脑的太监瞅了一眼,“你们个个都猜错了,若论贤良淑德,自有贤妃娘娘与温妃娘娘在,温妃娘娘温柔沉静,抚育二皇子有功,才是上上之选。”
“如此说来,你便要压这温妃娘娘了?”一旁的人好奇问道,只是温妃娘娘倒真是个冷门的候选人。
“非也非也。”那人在赌桌上瞅了半晌,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句话,“或许,一切并无定数。”
“切。”一个小太监十分不齿,“那人是个好杯中物的,日日里四处借债,怕是囊中早已羞涩,哪里真有下注之心?不过是些胡言乱语罢了,来来来,咱们继续下注。”
……
“主子,贵妃娘娘邀请您去御花园赏菊呢,说是请了京城有名的京戏班子,想热热闹闹为二公主庆生呢。”绿萝笑着进来,“晚上还有焰火会,想必小公主定也喜欢,主子可要带小公主过去?”
朱樱却摇了摇头,她这小宝贝疙瘩,是出了名的闹腾,分分钟能抢了二公主的风头,未免太过喧宾夺主了些。这热闹她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来体会,也不在乎这一回了。
“伺候我更衣吧,着那件牙色的衣衫便好。”朱樱淡淡的吩咐,“兰湘一人随我去便好,你同百合留下来照看小公主,她晚膳时分总爱闹腾,不是你们看在一旁,我到底有些不放心。”
近来朝堂之事她已经有所耳闻,皇后之位早已有人虎视眈眈了,而嘉元帝一直都未曾表态,任由事态随意发展,众人更是琢磨不透皇上的心思了。她亦是猜不透,所以这些看似平静的日子却比平日更要谨慎了些许,时时提防着有人拿她的软肋小公主下手。
“贵妃娘娘驾到,贤妃娘娘驾到。”朱樱到了御花园不久,便听到太监的唱报了,一身妃色华裳的贵妃便与贤妃娘娘一起进了园子。
等候的妃嫔皆起身行礼。
张 贵妃本就姿色惊人,着这样娇丽的衣衫更是添了几分贵气,几分媚气,端的是世无其双。朱樱瞧了眼容光焕发的张贵妃,心下也了然。张贵妃兄长立了大功,近来皇 上对贵妃更是多番垂怜,态度虽不明了,但这暧昧里是有几丝属意贵妃的。而且中秋之宴后据闻太后与嘉元帝促膝长谈了一番,怕是有所提及。
“起身吧。”张贵妃淡淡的开口,扫了众人一眼,笑道,“德妃妹妹与舒修仪怎地并未将三皇子与小公主带来?今日二公主生辰,若是有兄长妹妹陪着,定然是会高兴的。”
德妃起身回话,她近来一直深入简出,性子似乎恢复了昔日的寡淡,十分恭谦:“承蒙贵妃娘娘惦记,只是三皇子自入了秋身子便一直不大好,近日天凉了更是半点吹不得风,不能前来为公主祝贺,还请娘娘恕罪。”
病假已经让她请了,朱樱只得另寻他法:“回贵妃娘娘,小公主素来顽劣,方才嫔妾正欲带她出来便瞧见她与宫中新养的那只兔子玩的正起劲,竟是半点也不搭理,嫔妾便想着晚些时候再带她为二公主庆贺。”
夜间定会热闹非常,还有谁会记得小公主不在场?
张贵妃点了点头,心里哪里会不明白,却也不点破:“今年金秋,本宫瞧着御花园里的菊花是开的比往年要茂盛了许多,便想邀着众姐妹一起赏赏,而且近日本宫宫里的菊花酒也酿得正好,搭配些金丝马蹄糕,是最好不过了。”
“嫔妾谢娘娘恩典。”众人又是起身行礼。
朱 樱随大流行完礼,瞧着这些比花还要娇艳几许的妃嫔,心里暗自佩服起这张贵妃来。以往姜皇后在的时候,这张贵妃便是个宠妃的角色,几分嚣张,几分娇扈,倒是 活的要自在肆意许多。如今居于上位的皇后没了,她反倒要开始扮起那贤良淑德的角色了。不过是想在嘉元帝心底博一个贤良宽厚的好名罢了。
“今日是二公主的生辰,皇上特地请了京城里最有名的京戏班子热闹热闹,赏完菊大家随本宫一道去听听罢。”张贵妃望着众人笑,自是仪态万芳。
这话有着好几层的意思,既是明示着圣宠依旧,又暗示着她如今仍是高位之人,众人再如何,再不愿意,也得服从她的心思。
自是有贵妃党的萧修仪阿谀:“娘娘如今深得圣宠,皇上才这般重视二公主到的生辰的,嫔妾到想起前些时日三皇子的生辰,排场也是远不及公主的。”
萧修仪抬贵妃贬德妃,谁人听不出来。德妃隔得不远,自是听了个真切,脸色却一如往常,并似乎并未同她置气。只是淡淡的开口:“如此想来,年后小公主的生辰,想必更是要热闹上几分了。”
朱樱觉得自己如今就是个爆竹,谁都爱把火往自己身上点,惹得她不得不出面:“德妃娘娘谬赞了,手心手背皆是肉,皇上自是都疼爱的。不过是小公主自小顽皮,叫皇上多费了些心罢了。”
“能叫皇上费心,也是本事。”张贵妃似笑非笑的瞧了她一眼,“好了,安心赏花便是,开得再好的花也过不了百日之艳,过了花期,还有谁记得?”
朱樱心底叹气,这是在暗指她有失宠之日了,只是以花喻她,张贵妃可真是抬举她。
一群人沿着盛开如海的菊花边走边聊着,面上看着倒真是一脉和气。只是这么多女人共事一夫,又哪里会有真正的和气?
果然,这步子散到一半,朱樱便觉得衣衫被踩了一脚,她手快抓着兰湘稳住了身子避到一旁。却不知这推壤之间,身后的倪才人不慎摔了一跤,撞到前头的苏婉仪,二人齐齐跌在了这汉白玉的石阶上了。
这一番变故突如其来,走在前头的张贵妃见状命人去请了太医来,又安排了众人皆歇在了一旁的亭子里了。
倪才人摔在了苏婉仪身上,自是无大碍的,只是苏婉仪的裙衫脏了,拉扯之间衣袖更是染了尘,凝脂白玉般的手背因着这一摔,都渗了血珠子出来了。
太医来给二人诊了脉,便颤颤惊惊的伏身回话:“苏婉仪只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倪才人也无大碍,不过已有一个半月的身孕,正是需格外警心着些才是。”
这话一出,在场的便又暗生心思了。后宫自小公主出生后便没再传出好消息,这倪才人一朝传出有孕,怕是即将要宠冠后宫了。
朱樱最爱在这种时候察言观色了,张贵妃与倪才人自是一脉,脸色如常似是并未有半点惊讶,想必是早已知情。其余的不过是半是嫉妒半是羡慕罢了,只是这德妃的神色她却半点琢磨不透,似是讶异,又像是不太相信似的。
朱樱心底盘算着方才的那场意外,她身后便是倪才人,若是有人故意踩着她的衣裙,那也只能是倪才人,而倪才人此番为了叫她摔倒,却把腹中胎儿的性命也赌上了,这般得不偿失,又是何故?
、第81章 宫灯
果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张贵妃身边得力的宫人便将嘉元帝请了过来。宫中许久没有添丁之喜;嘉元帝面上自是十分高兴。
关切了倪才人好一顿才命近身的崔公公亲自将她送回自己的宫里休养去了。朱樱敛眉垂首,理了理自己的裙衫。
待人走远了;嘉元帝才慢腾腾的品了口茶,抬起眼风扫过亭子里的众人,目光从上到下的逡巡了一遭:“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朕这皇宫修葺的叫爱妃们连路都不会走了吗?”
“臣妾(嫔妾)不敢。”众人福身;心里有些诚惶诚恐,嘉元帝素来性子并不暴戾今日这般语调虽不明显;大家也听出他话里的怒意了。
“不敢,你们有什么不敢的?”嘉元帝勾了嘴唇笑;模样却极冷,“贵妃,你如今掌管六宫事宜,此事由你来详细的告诉朕,究竟是谁失仪到连路都走不稳了。”
张贵妃福了福身子:“回禀皇上,今日是臣妾见御花园里菊花正值盛态,便邀了众姐妹一道前来观赏。”
她顿了顿,看了眼一脸沉静的舒修仪:“臣妾走在前头,自是没瞧见后头的动静的,听到动静回身查看之时便见那倪才人与苏婉仪跌倒在地上,而本该在倪才人前头,在苏婉仪身侧的舒修仪也惊得脸色苍白,靠着宫人吓得不轻。”
这话咋一天还真没她舒修仪什么事儿,可仔细一品却又能品出点什么了。若是真觉得与她无干,又何必特地提起她,没得惹人猜疑?而且嘉元帝性子多疑,这样点到为止的话是最能叫他深想了。
嘉元帝点了点头,瞥了一脸苍白的苏婉仪一眼,却并不多问。也不再询问方才站在倪才人身后的宫嫔,反而开口问向舒修仪身旁的兰湘:“你一直在主子身后,可看到什么了?”
兰 湘其实并未看到什么,只是现下张贵妃怀疑到自家主子头上,她是不能袖手旁观的,于是道:“皇上,奴婢一直随侍在舒修仪身旁,只瞧见主子后方不知是哪位主子 步履莽撞踉跄了一下,险些撞上了主子,奴婢便伸手扶了主子一把。只是后来倪才人却与苏婉仪齐齐跌倒,奴婢便什么都没瞧见了。”
到 底只有苏婉仪受了点轻伤,阙靖寒没那闲工夫再细细追究,只点了点头:“倪才人怀有朕的皇子,却受这般惊吓,晋从五品容华吧,也算补偿宽慰她。贵妃你派人去 告诉太后一声,她得知此事定会高兴。兰湘护主有功,赏三个月例银,苏婉仪侍女失职叫主子受伤,贬去浣衣坊吧。”
“是。”张贵妃低着头领旨,眼里隐隐有了笑意。
回景阳宫的路上兰湘一直瞧着主子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朱樱知晓她心里的想法,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今日这般安静?倒不似你平日的性子了。”
兰湘眼神忽闪:“没有啊,奴婢只是在想方才见许多宫人搬着焰火墩子去那池畔,想必夜里很是热闹的。”
朱樱睨了她一眼:“既是爱凑这份热闹,夜里你便陪我一道去吧。”
兰湘一脸不可置信:“奴婢方才说了谎,主子不生奴婢的气了吗?”
“你句句是向着我的,我为何要生气?”朱樱自她拎着的篮子里捻过一支绿萼菊花,“这宫中哪里有所谓的真话?你今日的表现很好,说不说实话皇上心里都已然有了定夺,可你这般言,我却知晓了你的衷心。”
兰湘有些不明就里。
朱樱指了指裙角:“瞧见了吗?皇上方才打量众人时目光曾停留过。皇上天纵英明,哪里会瞧不出我这裙上的污渍是个脚印呢?”
果然,兰湘瞧着自家主子后裙摆上有个淡淡的印子了,她有些疑惑:“主子,可是方才奴婢扶着您是还曾检查过,并未见您裙衫上的印子啊?”
朱樱似笑非笑道:“什么时候印上去的,谁印上去的都不要紧,要紧的是皇上瞧见了,那这事便与我不干了。走吧,我有些乏了,回去歇会子晚上还要去贵妃娘娘宫里呢,我着你们备下的玛瑙夜明灯可都备下了?”
兰湘点了点头:“这东西极为稀罕,里头的夜明珠也是皇上前些时赏您的珍品,主子为何要这般慷慨,全数送了那二公主呢?”
朱樱并不十分心疼,她料想皇上赏东西时也是如自己这般不痛不痒的,因为根据能量守恒定则来看,这皇宫就是一个大的能量循环系统,他送给谁其实都是在他自己的兜里的。更何况这玛瑙夜明珠的灯盏却是她别有用心安排的,自然是要越精致越叫公主们喜欢就越好啊。
倪容华怀孕,二公主生辰,可谓是双喜临门,嘉元帝很是高兴,早早的摆了宴席,准备与后妃们乐上一乐了。
朱樱带了兰湘到的时候就瞧着嘉元帝已然来了贵妃的储秀宫里了。大公主正陪在贵妃身旁,逗着今日的小寿星二公主。张贵妃倒是低调了些许,不再着大红大紫的颜色,而是选了尊贵又柔和些的淄红色。
她笑了上前与贵妃寒暄了许多祝词,示意兰湘当着大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