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周已经休息过,所以周五有更。
、晴天霹雳
在老婆娘家住对月的这段日子,本该低调又小心地当女婿,可巧克力却感觉好极了。
按照老婆的话说,这叫“新婚蜜月”,他一听就觉得万分贴切。身与心双重满足的结果就是,巧克力不仅决定这辈子,连下辈子都打算继续给老婆做牛做马。
所以他忙完正经事,便坐在窗明灶净的小厨房里准备各式点心。邱熔到客房摸过夏颐丹田里的“小乖乖”之后,也回来给丈夫打起下手。
小两口一起干活也自有乐趣:为尝点心馅儿的咸淡而互吮手指,往脸上互抹面粉,玩得开心不说,点心也……味道一如既往地妙,只是外形因为有邱熔参与而略显奇葩罢了。
邱易夫妇收到女儿女婿派人送来的点心,揭开盖子,上一层的点心上面都有个“爹”字,下一层则铺满了带着“娘”字的糕饼。
美人爹喷笑出声,路夫人含蓄一些,扶着丈夫的胳膊眯着眼睛低了头——美人爹的口味比较淡,给他吃的点心乃是特地调味的。
“老爷可放心了?”路夫人笑问。吃人嘴短,作为岳父岳母总要给些甜头。
“女婿是没的说,”美人爹押了口茶,“我总觉得女婿的师父可不怎么对头。”
这也是路夫人的心事,“还是得看咱们女婿怎么想。”
美人爹点了点头,“咱们闺女刚好几天,不如让他们再在家里多住些日子。”
原本打算过了正月十五便启程回莲剑门,但在岳父岳母和大舅哥一起挽留之下,沈殊平又多住了半个多月,直到出了正月夫妻俩才带着夏颐和随从们一齐打道回府。
代理门主,实际上是当了一个半月大管家的左护法左安意得到消息,早早地就等在山脚下,纵然小雪纷纷,北风呼啸,也吹不散他急于卸下担子的迫切心情。
安置下夏颐,沈殊平与邱熔夫妻来到莲剑门的大厅,并肩落座,听着手下各堂主的汇报——莲剑门是江湖门派,与明确了夫妻分工的朝廷规矩并不大一样。
譬如,决定莲剑门门主夫人的权力多寡一方面要看她的丈夫,也就是门主的意愿;再有,同时也是最紧要的条件便是这位夫人的个人实力。
作为出嫁女,邱熔在自家族会上说话都有相当分量,在莲剑门里愿意听令于她的弟子也不在少数。尤其是在商讨内院侍卫的训练章程时,几位堂主齐齐瞄向邱熔这位门主夫人。
见此情景,沈殊平立即传声道:“你想怎样便怎样,不用顾忌。”他也怕妻子多心,以为莲剑门上下已经迫不及待地谋划起邱家秘传心法。
邱熔回给丈夫一个安心的笑容,她没在几位堂主身上感受到觊觎或贪念,这几位反倒担心她误会而稍有忐忑。她平静道:“带人来给我瞧瞧……我必不会亏待自己人。”
要知道这些侍卫都是从莲剑门出色弟子之中挑选而来,邱熔接纳他们之后自然也要传授功夫、赠予武器,武器倒没什么,邱熔又不缺钱,只是功法这儿比较敏感——邱家的秘传心法不可轻授,不过教给侍卫们一些基础,让他们直觉更敏锐一些,反应更快速一点,却不违背邱家的族规。
在家刚住了三天,小叔子沈殊宁已经亲来迎接哥哥嫂子去莲剑山庄拜见父母。
不管原因如何,邱熔总归不必朝夕侍奉公婆,人敬我一尺好歹也得还回去十寸,再说她也心疼丈夫,说什么也不能再给他拉仇恨。
邱熔给公公婆婆各自准备了一件皮毛氅衣,上面都有她亲自缝制的部分,又特地给婆婆,同时也是自己的表姑姜夫人一套精致的坐褥,而小叔子沈殊宁则得了一双能让手指自如活动。由金丝与皮子制作的手套。
巧克力翻看过这些礼物,居然有些嫉妒,“我身上都没有你亲手做的东西……”
“小心眼儿,”邱熔忙着指挥丫头们打包行李,还笑骂道,“回头就做点儿让你没精神泛酸的新鲜玩意儿。”
巧克力听得眼前一亮,“真的?”
邱熔抓空在丈夫脸上亲了亲,看见他温柔又满足的神情,心道:忠犬也就这么点儿追求了。
莲剑山庄本就是为卸任的门主颐养天年建造的,房舍多是临水而建,后依山石,左右有亭台长廊连接,再加上四处树木掩映,即使春寒料峭,景色仍是别有风味。
却说姜夫人自己也是因为娘家兴旺,兼之本人手腕非凡,才颇得公婆喜欢。她没在婆媳关系上吃亏,又对长子有愧疚之心,便越发诚心对待自己这出身不凡的长子媳妇——儿媳妇心情愉快,也能跟儿子好好过日子不是?
等看到礼物,姜夫人更满意了,能看得出儿媳妇的用心,所以说话时越发慈爱,拉着儿媳妇邱熔的手嘘寒问暖,而亲儿子沈殊平表情淡淡,就坐在一边默默喝茶。
作陪的沈殊宁只觉得大哥简直就跟自家女婿一样,在嫂子娘家别说招人疼,不招人烦就该烧香了吧?
实际上,沈殊宁还真想错了,至少在邱家说闲话时,邱熔挽着亲爹的胳膊,而沈殊平的手则一直被路夫人拉着,这一家人有说有笑亲密融洽……
既然是闲聊,话题难以避开姜夫人肚里的小家伙,公公沈锐是个实诚人,便和邱熔笑道:“我们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邱熔大方一笑,“父亲母亲就放心吧。”还特地补充了一句,“平哥哥待我极好。”
沈殊平闻言,向妻子露出了个十分灿烂的笑容。可惜他笑得真是太早了。
沈殊宁此时忽然道:“太上长老并无儿女,若是大哥与大嫂生个资质非凡的侄儿,再承继太上长老的衣钵,也是美事一桩呀。”
小叔子没有一丝恶意,却因为他的话房里陷入诡异的安静。
隔了好一会儿,沈锐蹭地站起身来,表情都有些扭曲,“不对,太上长老虽说丧妻,可他也姬妾不断!”
大齐物产丰饶,却地广人稀,简而言之,在大齐最重要的资源便是人,所以举国上下无论皇帝还是平民,都把子女看得比天朝还要重。反正,就算再离经叛道的人也不会说自己不想要孩子……除非他是不能生。
这世上不少功法都有碍于子嗣,但这些功法几乎都威力惊人且出自邪派……之所以之前没怀疑过,乃是因为太上长老功成名就回到沈家时,人都七十多了,这把年纪养不出孩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偏偏今天沈殊宁无心一句话提醒了沈锐,而邱家对沈殊平所修心法的猜测,邱易早早亲笔写成信件,派了心腹送给了亲家——美人爹行事一贯让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
在座之人就没有脑筋不够使的,姜夫人反应最最直接,她抱着肚子就缩成了一团。家里顿时就是鸡飞狗跳,早就预备下的大夫得了消息,一阵风地冲了进来。
沈锐在里间陪着妻子,沈殊宁则骑马出门,亲自去给舅家送信儿。巧克力和邱熔则一同守在外间……巧克力握住椅背的双手一直在都抖。
其实,不同的功法能练出不同性质的内力,在体内运转内力时经过的经脉也绝不相同。像沈殊平体内攻击力极强的剑元,运行时就甚少经过一些比较脆弱且关键的经脉,比如心脉和肾经。
而沈殊平为了验证,冒险将一丝剑元打入肾经——结果却是晴天霹雳:他的肾经有拥堵。
肾经拥堵自然难有子嗣。
要知道,修炼的先决条件便是全身经脉必须通畅。也就是说,沈殊平在拜师之前,肾经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思及此处,沈殊平拳头紧攥。
邱熔见状,连忙运转自家秘法刷了下丈夫,却被反馈回来的剧烈情绪波动冲击得身形猛地一晃。
巧克力竟慢慢地转过头来,绷着脸硬邦邦道:“你也不舒服了吗?我去给你找大夫。”说完,便往门外走去。
丈夫的背影孤寂又决绝,邱熔知道此时绝不能任他离开,赶忙追了两三步,在他出门就要使出轻功的时候,飞身一扑,邱熔的脸狠狠地撞在了丈夫背上……表面遍布剑元的身体撞上去的感觉与撞墙无异,嗯,撞得还是承重墙——邱熔险些被顶回来,不巧牙齿还磕到口腔划出了个口子,鲜血涌出,她满嘴腥味,却还伸臂死死扣住巧克力的腰身。
此时言语的力量有限。邱熔按照秘法全神贯注:平复,平复下来,你这个样子我很不安……
她其实对自己的“心理暗示”并无把握,怎料几息之后,便感觉紧贴的后背蓦地放松了稍许,而一双冰凉的大手轻轻按住了自己手腕。
丈夫那惊涛骇浪一般的心情此时竟奇迹般地变成了海水微澜……邱熔实在忍不住感慨:她心理暗示的对象越傻效果就越好,而面对深爱自己的人,好像也异曲同工。好吧,果然是爱情使人脑残……
巧克力深吸口气,轻声坦白道:“我刚才想与你和离,然后就去和那老东西拼命!”
可不是么,丈夫的痛苦与绝望都险些震晕自己,邱熔觉得此时撒娇不讲理,比冷静地安抚和劝慰更有效,于是她用力咬了丈夫胳膊一口,“你若敢不要我,我就用你的剑把你从后门捅到前脸,一个透心凉就一了百了,也省得你胡来!”
巧克力沉默了良久,才低声道:“我的剑……不够长。”
作者有话要说:剧透一下,本文第一渣是女主的便宜姑父永平帝,排第二的就是巧克力的师父了。
下面夫妻俩就该找专科大夫治病去了,关键是本文思维最奇葩的男三神医该粗场啦。
、心病还须心药医
丈夫心绪渐平,邱熔便在他另一只胳膊上又啃了一口,继续撒娇,“我嘴里破了个小口子,都是你害的。”
咬人咬得这么利落,可见伤口不怎么严重。不过巧克力还是转过身来,轻轻端着妻子的下巴,请她张开嘴,迎着光仔细查看。
这口子的大小么,连一寸的三分之一还不到,即便如此,沈殊平也取了药,洗了手,亲自替妻子抹了药。
邱熔活动了下嘴巴和舌头,觉得不太碍事,这才指了指有点肿起来的半边脸,“这儿才是真疼。”
沈殊平用手按了按,知道再不处理明儿可就难见人了,赶紧要来消肿止痛的上好药水,浸透了一块手巾,轻轻地覆在邱熔的脸上,低声道,“老家伙对功法始终守口如瓶,我之前还以为只是来路不对,谁知道……我担心有一就有二。”
丈夫的手没比凉丝丝的药水热乎多少,邱熔反手按在巧克力的手背之上,“你想得太多了。”
她的信心来源于自家的秘法十分之“正”,除非你自己练砸了,不然并无一丝隐患;巧克力所修的心法乃是与秘法相配的身法逆推而来,根子够正而枝杈再歪也总是能扳回来的。
巧克力垂了眼,隔了会儿才又开口,“不管将来怎样,你这样对我,我觉得这辈子也值了。”
越说越不吉利了……邱熔也知道以丈夫执拗的性情,打算跟“罪魁祸首”同归于尽的决绝念头不是她刷上一两次心理暗示就能打消的,于是她打算无耻到底,运转秘法不停地暗示丈夫:你舍不得我,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我,宁可不要说法也不要轻易冒险……直到熟悉的晕眩感再次袭来,邱熔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她顺势歪在丈夫怀里,巧克力呼吸平稳、不发一言地紧紧抱着妻子,眼中的不舍真真切切。
邱熔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答应我,你做什么之前,先想想我的感受好吗?平哥哥,我不敢说没了你我就活不下去,但肯定几年甚至十几年我都过不去这个坎儿。”
沈殊平沉默片刻,方轻轻地“嗯”了一声。
邱熔扳着丈夫的脸,挺身抬头凑过去就是一个深吻,牙齿不停啃噬他的下唇,再进一步唇舌反复交缠……
沈殊平深吸口气,也热烈地回应,舌尖不慎触到妻子口中伤处上的药膏,苦中带甘的滋味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小夫妻俩相拥亲吻过了不到一碗茶的功夫,内间有消息传来,姜夫人召见。
姜夫人确实是动了胎气,但并不严重,最初难受的劲头过去,她赶紧把儿子儿媳一起叫到眼前——当看见长子捂着儿媳妇的脸蛋进门,姜夫人心头有如挨了一记重锤,闷闷地钝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险些再招惹了肚里的小祖宗,旋即又发现儿媳妇面色如常,倒是儿子神色略带阴沉,眉宇间还有遮掩不住的倦意。
沈锐见状,亦脸色难看,却不开口只悄悄握住妻子的手。
邱熔行了礼,赶忙解释,“平哥哥走得急,媳妇儿不小心撞到平哥哥身上,”又笑道,“平哥哥的后背可真硬。”说着,拨开丈夫贴在她脸颊上的大手,顺手一拉,便牵住沈殊平的手,走了几步,在公公婆婆的近前坐下。
看着儿媳妇大方从容,儿子明明不怎么情愿却又任由妻子施为的模样,沈锐与姜夫人飞快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把心放回了原处——有这样的儿媳妇在,儿子就翻不出风浪来。
当年,丈夫沈锐功夫不成,手头又无势力,而姜夫人自己的娘家也不似今天这般兴旺,大儿子被太上长老直接抱走时,夫妻俩无力反抗,虽然也正是借着这位太上的威势,地位逐渐提高……他们不是不感恩,但若是一切都是以长子的人生幸福为代价,沈锐与姜夫人决不答应。
尤其是姜夫人,纵然长子并不主动亲近,毕竟是千辛万苦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得来的孩子,如今这个局面更是自认她们做爹娘的亏欠了他。
所以听说儿子痴心于邱熔,姜夫人甚至请动了母亲去做说客,并做了千般保证,还劝丈夫早早让位给儿子作为补偿……加重儿子的分量,让他娶个好媳妇,婚后夫妻俩和和美美,她这个当娘的心里也能好受些。
思及此处,姜夫人满脸疼惜地看着儿子,沈殊平却僵着一张脸似乎无动于衷——因为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母亲。
邱熔捂着敷脸的药布,还捏了捏丈夫的手,又把他往婆婆身边推了推。沈殊平再自然不过地侧过头看着邱熔,那副征求意见的表情不要太明显。
邱熔一努嘴,心中暗道:得亏婆婆慈和又大度,否则光是你这反应就够她记我一笔了。
沈殊平得了“明确的指示”,便起身坐在母亲身边,他人还没坐稳便被母亲牢牢搂住,碍于母亲隆起的肚皮,他又不敢挣扎,只得任由母亲在他怀里落泪。
等姜夫人哭够了,从丈夫沈锐手里接过帕子,声音还有些哽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爹娘不会拖你的后腿,”又望向邱熔道,“你们小两口商量着办,儿子,你须记得切不可鲁莽行事。”
沈殊平低声应是,姜夫人又道:“我乏了,你们两个也去歇歇。”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