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西川- 第18部分

老五俯身低语：“异族少女，最好赶紧跟上少主。”

西川张着失了焦距的眼，楞了半响，没办法做出反应来。

老五伸手握住她的手臂，几乎拖着她起身，不管她脚下的步子如何踉跄，只管着跟上自家少主。

才出林子，几十个人便将他们团团围住。

走在前头的，却是左将，他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掠过被老五扣住手臂，神情恍惚的西川，随即笑道：“明国少主，真是幸会。”

“这不是刚当上大将军的左将？本少主还没来得及恭喜左将军升迁，左将军，恭喜了。”
明国少主嘴上客气着，那双如狐的眼却是眯了起来。

“多谢。”左将施礼道，“不过，这西川姑娘是春风得意阁的师娘送与我军中的舞妓，真是劳烦少主照看这些日子了。”

“是么？不过…”
明国少主的话没说完，左将便赶紧着打断。

他说：“这春风得意阁的规矩，包了人的，要是出了这春风得意阁，不过三更天，这可都是四更了。”

老五望向自家少主，探寻他的意思。

明国少主笑得春风满面，手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摇着，他说：“如此，就有劳左将军带西川姑娘回去。”

“无妨。”
左将挥挥手。

身后的士卒赶紧上前，从老五手里带了西川回去。

左将抱拳施礼道：“这齐国城里夜色下的风光也是甚好，少主大可尽兴再回明国，有什么不满意之处，请随时相告，本将军也好治理治理。今日晚了，就此别过。”

“好。”
明国少主点头致意，面上依旧是邪笑着。

左将挥手领着人，匆匆而去。

老五不解道：“少主，就这么让他们走，不是这个异族少女还有用么？区区那些个人，绝对不是少主的对手。”

“急什么，好戏总是要慢慢演，才有看头的。”
明国少主加深了笑意，脚下步子款款生风，晃晃荡荡地往城里而去。





☆、第三十章

回到军营之中，左将吩咐下去让人带了军医给西川瞧上一瞧。

军医道：“启禀左将军，西川姑娘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惊吓过度，稍适休息就能好。”

左将点头：“如此便好，煎些压惊的药过来。”

“是。”
军医应下，出了营帐。

瞧着愣愣瞪着眼躺在床上的西川，左将轻叹息了声，低声道：“西川姑娘歇着吧，门口有人守着，有事就叫他们，我先走了。”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西川木木的开口，撇过头去，眼泪落在枕头上。

左将缓缓道：“西川姑娘可放心，皇上只吩咐说顾全西川姑娘的安全，带你来军营，是因为有人想见西川姑娘，不过他还要几日才到，所以就先劳烦西川姑娘先在此住下。”

“谁？”

“到时西川姑娘就会知道。”
左将回了话，轻声退出了营帐。

西川在军营之中一呆便是十来日，每次问起左将总是说要见她的人正在路上，很快会到，却是一直不见人影。

是日，西川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帐帘适时被掀起，进来个身形修长的男子，面如冠玉，带着睿智的气质，风度怡然。

“西川姑娘这是？”
左将跟在男子身后进来，见着西川背上了包袱，一时不解。

那男子却是笑得温润如玉，一幅了然于兄的样子，撩起长褂，坐在了前头，缓缓道：“想来西川姑娘是等急了，以为左将军刻意留人。”

西川把目光转向左将，懵懂的厉害。

“哦，西川姑娘这位就是永安王爷，是皇上的小叔，要见西川姑娘的人正是永安王爷。”
左将赶紧解释。

西川立马屈膝行礼道：“民女见过王爷。”

永安王爷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不是会叫人惊艳的女子，却偏生的一种气质，叫人挪不开眼。
他款款点头道：“东西收拾好了也好，那就随我启程吧。”

“启程？”
西川抬眸，生怕自己听错了什么，“去什么地方？”

“自是京都。难不成西川姑娘还有想去的地方？如此也无妨，上京都的一路上可以顺道过去。”
永安王爷自说自话的吩咐着。

西川又是一个施礼道：“启禀王爷，西川是要走，不过不是去京都，西川…不会再去京都。”

“因为皇上？”
永安王爷轻佻眉头，面上温润的笑意掩了下去。

西川只低垂着脑袋，不说话。不过，这态度也说明了一切。

“走了…走又如何？你还不是活在皇上的庇荫之下？”永安王爷淡然道，“除非你真的能消失在这齐国。你以为春风得意阁会对你如此客气是为什么？你以为你陷于困境第一时间出现的左将又是为什么？”

闻言，西川明显有些怔怔的。
这些事不是没有怀疑过，只不过是告诫自己莫要怀疑罢了，如今叫个旁人说出来，竟也不能再留恋了。

“本王要你去京都，你区区一个平头百姓还想违抗不成？”
许是瞧出了西川要下的决心，永安王爷马上开口震慑，只堪堪站着，慑人的气势逼迫而来。

待西川心思清明，她却是已经应下，无可反驳。

可惜愣神的还真不止她一个，瞧着永安王爷吩咐下叫人备了马车，左将这才反应过来，小心道：“王爷不是说，皇上派您来视察下边境防事，检阅下军队么？怎么一来就要走，还要带走西川姑娘。这皇上只叫我们照看好西川姑娘，没说要她去京都之事啊。”

“怎么？本王还不能带个平头百姓进宫不成？”
永安王爷直接横了他一眼。

左将赶紧解释：“当然不是，不过这西川姑娘…还有视察的事…”

“西川姑娘本王就带走了，视察边境防线，检阅军队的事，你就上个书，说本王已经看过了，一切安好，本王也会如此禀告。”
永安王爷下了指示，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左将愣在原地。
传闻永安王爷做事不拘小节，随性的很，没想到竟是随性至此，可苦了他们这些下头的人。

副将小心翼翼的探头问左将：“将军，这怎么办？我们折子要怎么上？”

“我怎么知道。”
左将怒气冲冲的回了句，甩手走人，回了营帐。余下各位将士面面相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

再回到京都，喧闹依旧，西川有些恍若隔世的错觉。
京都确实是个好地方。
只可惜，少了一起过日子的人，多好的地方都是徒然。

王府门口。
一把长剑从内里飞了出来，直直的射向走在前头的永安王爷，他眼疾手快一个侧身，险险避过长剑，护了西川在身后。

一袭茶白色长衫于眼前一晃，蹦到了他们的面前。
正是辽国公主。
她一双凤眼吊的老高，气势迫人，厉声道：“风长安，你最好不要回来，你回来做什么，你还敢回来…”

“笑话。”
永安王爷嗤笑着整了整自己的衣裳，“这是本王的府邸，本王要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要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至于王妃你，安分些就好。”

辽国公主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嚣张的自她身边经过，永安王爷忽的侧头，笑得风流不羁，他说：“若是我的王妃你能安分些，也许我会考虑少弄几房小妾回来，让那些小妾明面上还是尊你为大。”
他抬手拍了拍自家气得直发抖的王妃的肩，“我的王妃，好好表现哦。”

言罢，拉起西川，一溜小跑的蹿进了大堂，松开拉着西川的手的时候，扶着自家的膝盖，很没形象地直拍自己的胸，嘴上不忘嘀嘀咕咕着：“叫你个母夜叉碍事。”

西川只觉得嘴角抽搐着。
到底是从哪里瞧出这王爷闪动着睿智的气质，风度怡然的，再瞧瞧眼前的境况，这眼神还真的偏差的厉害。

许是注意到西川目光，永安王爷直起身子，面上已经换上温润的笑颜，风度翩翩的。
他说：“本王娶了辽国皇室为内室，也不忘扬我齐国国威，本王果然是为齐国殚尽竭虑，忠心耿耿啊。”





☆、第三十一章

西川站在那里，瞧着永安王爷冲自己傻乐，屋外过堂风鱼贯而来，带着纷纷扬扬的花瓣，落进来，空气中弥漫着香气。

尾随而至的辽国公主，愣愣的看着大堂里的两人，忽的觉得是副很美好的画，至于自己，不过是画外多出来的煞风景的行人。

于是，怒火中烧。

“风长安…”辽国公主冲过去，一把扯过西川，弄得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你好样的，在外头拈花惹草也就算了，还勾搭自己皇帝侄子的人…啊呸，谁准你在外头拈花惹草的…”

永安王爷起身，皮笑肉不笑的，贱得很，气死人不偿命：“我堂堂永安王爷，要谁批准，少碍手碍脚，边呆着去。”
言罢，伸手小心要拉西川回来。

辽国公主眼疾手快，扯着西川一条手臂不放手。一时间两人相持不下，西川左右看看，实在弄不清眼前的状况。

“再不放手，你信不信本王休了你。”
永安王爷趾高气扬的威胁道。

辽国公主可不是被吓大的，不甘示弱道：“笑话，休妻无名，你也不怕皇上和太后怪罪？何况我堂堂辽国大公主岂是你想休就休的，若你敢乱来，我定率军踏平你永安王府。”

永安王爷手上稍一施力，又是一个送力，西川便稳稳地退到一边，坐在椅子上。他扯着嘴角笑：“靠你父皇算什么本事，有种，你自己来啊。”

“来就来，本公主还怕你不成。”
话音未落，手上长剑已经率先出手，招招制敌以先机，都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架势，真是不是仇人胜是仇人。

永安王爷脚下款款移步，身形微晃，竟是招招都能比过去，轻松得很，嘴上自然也不忘嘲讽道：“本王也真该教教你，在这王府，你先是个王妃，那什么该死的公主见鬼去吧。”

“王妃？你也配。”辽国公主不屑地回嘴。

“正好，本王也觉得你不配。可怜怡红楼的映月姑娘，想我王妃之位还是为她留的，就叫你这个蛮夷公主抢去了。”
永安王爷一脸的追悔莫及。

至于怡红楼是不是有映月这么一位姑娘，实在也是有待查证。

不过这一番话是叫这高傲的辽国公主想起了大婚当日之事，一时怒上心头，手下剑招更是凌厉。
“本公主宁可做个寡妇，今日也要杀了你个混蛋。”

永安王爷手下是只躲不攻，可嘴上没要停歇的意思：“本王一向心善，定不会叫你做个寡妇。”

辽国公主听的疑惑，手下长剑一直顿下，就叫他扣住手腕，一个用劲，震得长剑脱了手。也不含糊，他迅速扯了她头上的发带，抬手将她反绑在椅子上。

怒极顾不得形象，对着空气拳打脚踢，辽国公主破口大骂道：“混蛋，你放开本公主。”

永安王爷俯身，头凑过去，就在她的耳旁，笑得小人得志：“你做寡妇不好，不如你自行了断吧，省的你瞧着本王不顺眼，如此本王也好去那怡红楼好好挑挑，一个映月姑娘可不够。”
说着，又觉得不太好的样子，皱起眉头道，“不好不好，还是叫皇上下个皇榜，叫天下姿色不错的姑娘都来王府莫让本王好好挑一挑。”

“你…”
辽国公主气的脸都绿了。

西川有些不安，上前劝说：“王爷，还是赶紧放了王妃为好，要是传出去，说王爷和王妃在府上械斗，这…实在不太好…”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辽国公主没有要领情的意思，“当日就该不理鬼面，直接砍了你的双腿，再用钝刀，慢慢磨死你。先帝叫你在朝中官宦子弟中选个嫁了，你好选不选，偏要本公主嫁了，过来捣乱…”

一番责难，西川有些发懵，反应不能。

“你个该死的混蛋王爷，拈花惹草惹到自家皇帝侄子的人身上，我定去太后那告你一状，再…”

永安王爷直接伸手捂住辽国公主的嘴，一脸嫌弃：“你辽国最聪明的是猪吧？肯定是了，真可悲，人竟比不上猪。”

一双凤眼瞪得圆圆的，趁永安王爷陷进一派自己臆想的痛定思痛中，辽国公主一口咬了下去。

啊的一声大叫。
永安王爷直接一个手刀敲晕了行凶的辽国公主，抖着滴血的手，龇牙咧嘴的嘶声，对着已经晕过去的人威胁道：“你辽国的人，凶悍如狗，蠢笨如猪，无可救药。”
直起身来，对已经完全呆木的西川无所谓道，“没事，别理她。你先去休息，明日一早，要去见大学士慕容大人。”

“为何？”
西川实在糊涂了，来京都的一路也不见这王爷说上一句的，一进王府又是闹腾至此。

永安王爷招招手，躲在大堂柱子外的婢女蹿出来，行礼，他恢复了温润的样子，温温的笑着，叫人上茶在收拾下混乱的大堂。
坐定，呷了口茶，他才缓缓开口道：“自是叫慕容大人认你做个义女，这样名分什么的也就有了，嫁入皇家理所当然啊。”

“嫁入皇家？”
西川一时怔愣。

永安王爷笑得慈眉善目：“那是自然，不然你还想嫁给旁人不成。这皇上啊终于向太后松了口，答应先立个皇后，这朝中大臣家里有待字闺中的女儿的可都一窝蜂扑上去了。这时候叫慕容大人认你做义女，定是没有问题的。”

西川迅速起身，冷了脸，款款施礼道：“谢王爷好意，西川不过一介舞妓，无意于此。”

“说的什么话。”
永安王爷怪责道，“你是堂堂大学士家的千金小姐，什么区区舞妓，莫要辱没了大学士的门楣。”

西川态度很是强硬：“王爷费心，西川只求一方草屋，安于现世。至于深宫大院的，西川心如止水。”

“那么皇上呢？你至皇上与何地？”

“皇上自是齐国万民的皇上，西川不过是齐国万民中的一人，如此罢了。”

“那你们那些生死与共，跳城楼，闯辽营，战场之上跳舞，蒹葭之下谈情，约好看的桃花都不算数？”
永安王爷抓耳挠腮的，有些难以置信。

西川勾起浅浅的笑，眸光温柔似水：“王爷，西川答应十将军的不曾假过，不过十将军是十将军，皇上是皇上…”

“皇上不就是十将军。”
永安王爷真是要急死了，真的是一个比一个笨，还倔如牛。

西川敛下眸光，浅笑着：“他是皇上啊，西川是舞妓，再清楚不过，王爷何以不清楚。”

“屁。”
永安王爷最后拍板，“我管你皇上十将军的，这皇宫你进也嘚进，不进也嘚进，皇上你争也嘚争，不争也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