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五十人。没有靠太近,怕是事先打探过我们粮草存放之地,所以一上来先放火箭…被发现后,立刻撤退…我们不敢追,怕中了埋伏。”
南涧别过脸去,不忍看刚刚咽气的一个小卒的脸。尽管这样的场景遇得够多,但还是不习惯。
风十里快步过去他们埋伏的地方,稍加查看,下令道:“传一众副将去阁楼,辽国很快就要发动攻势,我们要制敌以先。”
“是。”
左将匆匆而去。
南涧跟着风十里往阁楼走:“需不需要研究下是否转移阵营?”
“目前不用。”
风十里沉着脸,脑中飞快地盘算着辽国一贯的攻势,试着用想到的破解之法,还有可能会出现的状况。
不消片刻,众人都到了阁楼。
阁楼只两层,第一层是支撑的柱子,第二层只中央一个房间,四面皆是窗户,视野非常开阔,且处在离军营的稍远处,四面都是空地,杜绝了被监视或者偷听的可能。
“王副将,据你所知,辽国放火烧粮草之后,会多久开战。”
风十里直入正题。
“回将军,再过一个时辰便是破晓,一到日出辽国便会派来使商议是战是降,若不肯投降,辰时会直接进攻。”
王副将明显忧心很重。
“好,若有来使,立马拿下。”
风十里摊开军事地图,又把西川给的那张地图取出来,比划着道,“具体布置,就按之前分派的,然后各处抽调出一队人马,分别埋伏在这七个地方,没有意外最好,就算有也要第一时间遏制住。”
“这…将军,这是鬼面的地图?”王副将有些难以置信。
风十里点头:“是,他给了西川。”
南涧瞧着王副将的样子,问道:“这个叫什么鬼面的可靠吗?”
“我指的这几条道,之前派人查探过,确实是我们地图上的漏洞,还有西面的着几处,宁可信其有。”
修长的食指落在了其中一条重点标出的小道上,风十里道,“之前得令的,现在出发,南涧和王副将随本将迎敌。”
“是。”
几个副将小跑着走。
南涧凑过去问:“这里有什么问题?”
“不知道,觉着不太对。”
风十里的食指轻点,节奏慢慢快起来。
王副将颇有些恨恨之意。
“既然是鬼面绘制的,不会有错。之前我一直想让他把地图拿出来,没有成功…要是他早点拿出来,也不至于丢了三座城池…”
合上地图。
风十里率先而行,意气风发:“走。”
前方探子来报,见着辽国来使,已经命人拿下,正赶来。
辽国使者被狠狠踹了一脚,摔跪在地,他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来,仰头看着高头大马上的风十里,叫嚣着:“你齐国便是这么对来使的…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十将军,也不怕别人笑话…”
明明是张儒雅的脸,却偏喜欢扮个恶人。
南涧狠狠呸了声:“辽国夜袭敌营粮草就不会被笑话吗?谁知道我们抓的是个来使,我们杀的是个混进来的奸细。”
辽国使者瞬间白了脸,强撑着道:“没了粮草,你们就打不了仗,何不与我辽国将军好好谈上一谈,说不定能互利。”
风十里抬手,架着辽国使者的小卒刀起刀落直接斩下对方的头颅。
他说:“送了他的头给辽国公主,告诉她,这场仗,辽国是打也要打,不打也要打。”
“是。”
底下的人拖着使者首级,策马在前,一路飞奔而去。
战鼓擂响。
万马齐奔,长驱直入,马蹄溅起黄沙,刀光剑影,箭雨漫天。
抬眼都看不真切,只眼前厮杀着。
长刀过隙,齐齐落马,只风十里一人策马而过,奔逸绝尘。
这场仗打得惨烈,辽国尽管烧粮草动摇敌方军心的计策失败,但其对栈道太过熟悉,战场之上亦皆是姚勇之辈。
齐国一时损兵折将。
幸而。
风十里预先布置的兵马大展身手,加上鬼面男子进献的“小道地图”,成功伏击几个辽国的埋伏。
辽国以一个蓄山羊胡的后生为将,战鼓一响,他便盯着风十里,几队兵马紧逼不放,尽管风十里势如劈竹,毕竟难能以一当十,退至战前他便指出觉得不妥的小道。
果不其然,此处形成峡谷风的地势,风沙甚大,十步以外便难辨人影。壁垒亦是不少,岔路又多。
风十里迷了道。
险象环生之际,南涧援军及时,破了辽国想用人海战术以及地形优势困死风十里的计谋。
战局往后,左将率领人马汇集中央战场,进行反扑,辽国为保优势,先行撤军回营。
一战结束,双方伤亡不相上下,细下计较,辽国由于风十里的以一当百,破敌千里微处劣势。
日落旌旗。
齐国与辽国之战,齐国首次以微胜之势班师回营。
营帐内。
西川练一日的琴,却是乱得厉害,别提指法,光是音色便叫人不敢恭维,军中却是无人指出。
得闻大军回营,早早等在营帐之外。
远远瞧见了风十里受伤,快步上前,扶了对方进营帐,帮他包扎。
风十里拒绝。
“此等小伤,不碍什么事,先去看看其他人。”
西川蹲□子,按住了他受伤的手,抬眼道:“他们都有人照看着,只我一人得闲,被打发来看看将军是否安好。”
风十里这才好好坐着,不动弹。
西川垂眉,不再言语,替他上药,绕上纱布,手边却是少了绷带。扬手,扯下了头上的红线,仔细地缠上。
包扎好。
风十里却是望着缠着细密红线的伤处,愣神。
西川剪下一段缠在了自己手腕,抬起手腕,轻叹了声,仰头道:“听闻红线千匝,是最长久的姻缘,将军可莫负我,要保自己安好才是。将军是军中首领,怎每每交战,便带了伤回营,何曾有将军是如此的…”
风十里伸手缓缓抚着她手腕处的红线,喃喃开口:“这儿兵荒马乱的,你呢,你又如何保自己个周全?”
怔愣刹那。
西川扬起明媚笑颜,起身绕至桌案前,点了朱砂在眉间,转身道:“这样在乱军中,也不怕找不到不是,毕竟这战场上会点朱砂的,也只我一人。”
“好!”
风十里轻笑,坚毅的容颜温和了许多,“在我军中,我下令保你周全,若身入敌军…”
他顿下,没再言语。
西川依旧是笑,明媚灿烂一如夏花,她说:“请将军定当令下,先将我斩于马下便是。”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风十里起身,揽住她单薄的腰身,坚定回道:“好。”
世上只一人,若成拖累,不如死别。
约好了永别,亦是了无牵挂。
风十里放开西川,低声道:“今日莫要去找先生了,我让王副将叫了他一起去阁楼。”
西川点头。
大迈步出了营帐,命人传一众将士往阁楼去。
今日作战,“小道地图”是起了作用,但也漏洞甚多,需要注意,若是有意为之,也该有些了断。
还有烧粮草的问题,所烧之地是粮草转移前的储存之地。早先听闻辽国习惯先烧粮草,为迷惑敌军,风十里设计军中粮草移动式储存,哪怕军中高层,也不是特别清楚粮草的具体位置。辽国能耐再大,也不可能一下一个准,内鬼看来是出定了。
上了阁楼,众将士已到。
鬼面男子站在窗栏旁,勾着嘴角,嘴上戏谑异常:“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如此圣地,却是做着夺人性命的勾当,王副将你说野史能不能写出这样的讽刺?”
“哼,胡言乱语。”
王副将对上他的脸,直接没了什么好脸色,原本因为胜仗的喜悦都掩在了面目之下。
风十里抬眼瞧了瞧,淡漠道:“刀架到脖子上,不先干掉对方,先生以为如何求生?”
鬼面男子转身回望他,一双眼黑不见底。
“先生原是军中军师,对地形研究透彻,怎么地图上少了些栈道。”风十里取了那份地图出来,递过去。
“要是王副将再早些囚了我,怕是地图少的栈道会更多。”
他没有取回去,抬眼看着王副将,勾起嘴角。
风十里点头,轻笑着:“那先生能解释下,粮草被烧的事么?”
鬼面男子亦是笑,本是戏谑的,忽的转了高深莫测:“十将军,未免强人所难了,区区在下,一介被囚之人,军中之事,在下就是能通天,怕也算不出卦来不是?”
轻佻眉,气息冷冽着,越发的高高在上。
风十里说:“先生说的是,那先生以为粮草之事最可疑之人,会是谁呢?既然不能通天,不妨猜上一猜也好是无妨的。”
鬼面男子定定的瞧着风十里。
回身之际,眉眼流转之间,视线却是落在了王副将的身上。
☆、第十二章
王副将一时间气愤交加,脸上涨得通红,怒声道:“你…你这是指鹿为马,刻意陷害…”
鬼面男子勾了嘴角,缓缓笑着。
“十将军…”王副将跪伏在地,“末将一直对齐国忠心耿耿,十将军千万不要被妖人欺骗…”
一众副将之中忽的一个声音传来。
“不是吧,南面大营被烧的营帐,确实是原先存粮草之地,而且好像就是王副将轮到王副将负责。”
“只王副将知道地方的,被泄露出去,难辞其咎啊…”
阁楼之上,闲言闲语顿起。
王副将直接晃了神,震惊的抬头望着风十里:“十将军?”
风十里淡淡的把目光落在了鬼面的身上,气息一贯的冷冽,不言不语,淡定的很。
鬼面收了笑意,状似无辜。
“王副将,急什么,我也没说是王副将,只是想问问王副将知不知道罢了,毕竟这里王副将比较熟悉…”
王副将抬眼看着眼前的男子,一如来时,一袭墨蓝色的长衫,半张鬼面,只露出一张嘴,一双眼,嘴角总喜勾着,眼睛黑不见底。
“而且王副将又不笨,怎么会故意在自己负责的时候下手烧粮草,不怕被怀疑么?王副将,你说是不是?”
鬼面加深勾着的嘴角弧线,一双眼却是波纹未动。
王副将恨恨的瞥了他一眼,转而对上依旧一派淡然的风十里,不由忐忑:“十将军…”
风十里淡淡道:“既然没个定断,王副将,本将就把这事交与你来彻查,务必把内鬼给揪出来。”
“末将领命。”
王副将这才起身。
取了军师地图摊开,风十里淡然着道:“先生既是对栈道有研究,不如先生重新担任军中军师一职专门负责辽国可能修筑的栈道之地如何?”
嘴上是询问,语气里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能在十将军麾下做事怕是没人能拒绝的。”
鬼面微微俯身,施礼,半勾着嘴角,是应承下了。
众人这才开始探讨破辽国之策,对方占尽地利,齐国要求在争取夺得地利的状况下,还要有其他的良策,方能制敌。
齐国已丢三个城池,不能再丢,而且要拿回来。
大漠黄沙。
一人一马悠然自得。
鬼面奉命与大漠之中游荡,研究地形,考量辽国最可能修筑栈道之地。出了齐国大营,不一会儿人马都消失在黄沙掩盖之下。
“将军,此人是否可靠,末将觉得还待商榷。”南涧不无担忧,“据闻,王副将负责的粮草储存之地,他断可能从王副将那里套出话来,他的谋略远在王副将之上。”
风十里点头。
“你和左将多加留意他,他新绘成的图纸暗地里都给排查清楚。”
南涧应下:“只能如此。”
那边,鬼面出了几处弯道,策马进了一处戈壁,隐身在内,朗声道:“既然跟来了,何不现身示下,我可没有自语的习惯。”
一袭红衫摇曳于烈烈沙尘。
分明是辽国的大公主。
“大公主真有闲情雅致,这大漠黄沙的,大公主自小看到大,竟然还看不腻味…”
鬼面嘴上戏谑。
“看大漠的雅致倒是没有…”辽国公主起初还温和的脸忽的转了肃色,发狠地笑道,“不过,我倒是有想看看出尔反尔的叛徒嘴脸。”
“大公主说的叛徒该不会是说的我吧?”
饱含疑问的语气,脸上的神情藏于鬼面之下看不真切,只一双眼漆黑如夜,嘴角轻勾。
辽国公主收敛了笑,挑眉:“这里还有旁人不成。”
“也是,否则大公主也不会现身了。”
言罢,鬼面迅速隐下勾着的嘴角,抿成一条线,眉眼间刹那冷酷戾气起来,“大公主,还是不要现身的好,否则,误了大事,大公主难保能担待得起。”
“不要现身?若我再不现身,你预备把辽国怎么样?你知道这次大战,辽国伤亡有多惨重?粮草存放之地你探不出,地形图你倒是记的清楚,风十里可有封你个大将来做做?”
辽国公主直接翻了脸。
“小不忍则乱大谋,区区伤亡,算得了什么。成大事者,必要以血肉之躯堆砌。舍不得饵料,怎么钓鱼?大公主该不会还蠢到以为世上真有姜太公不成…如此畏首畏尾,何以得天下。”
辽国公主冷笑:“就怕你以小博大,到时候吞了辽国,我还被蒙在鼓里。”
闻言,鬼面笑出了声。
“大公主大可放心,我对你的辽国没什么兴趣。”
“最好不是什么反间计。”辽国公主警告意味浓重,“说说风十里的下一步计划,他也不是吃素的主。”
“不日攻城。”
鬼面甩了句话出来,只惊得辽国公主一时反应不过来。
“攻城?凭什么,我辽国占尽地利,防线更是固若金汤,风十里竟敢公然要攻城?”
“断城水源,封暗道,明着大肆攻城,暗地里学你辽国修栈道,混入城中,里应外合。”
鬼面几句话,道出齐国的战略部署。
“当我辽国是死的吗?说封就封。”辽国公主很是不屑,却忍不住要问,“他预备如何…”
“不知道。”鬼面打断了她。
辽国公主红了眉毛绿了眼睛,要是有胡子她定是吹起来:“不知道,若我辽国在此,元气大伤,对攻破齐国可没什么利处。”
鬼面勾着的嘴角越发深刻起来。
“我本就没有要帮你守城的意思。”
“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你假装不敌,主动献上一座城池。”鬼面迷离着眼,说出话来镇定得厉害。
“不可能。”
“大公主也道风十里不是吃素的,几日下来,我也肯定,他的确是齐国的一员猛将。要吞下齐国这条大鱼,放出的饵料不够大怎么能行。”
“有何良策?”
“派部分兵卒化身平头百姓,混在城中,其余守军佯装被逼到绝处,弃城而走,待风十里领大军进城,安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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