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假货,她开始打量四周,宫殿虽大,但根据以往的经验,以她对机关的了解,想要找到这里的机关所在并不难。
宫殿虽大,但陈设并不繁杂,她将几处可能性最大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之后,最后将目光落在床柱上。
赵匡的机关就设在床柱,这里看起来也是了,只不过上面光可鉴人,并无任何雕刻,只是……这镀金的床柱似乎太过光滑了些。
将手放上去握住床柱,微微用力左右一扭,便听得“咔咔”一阵轻响,床后面的地面上渐渐显出一个黑洞。
宁天歌绕过床走了过去,便看清楚那个洞口下面,是一直延伸到地底下的台阶,一眼望不到底,也看不出到底有多少级台阶。
她毫不怀疑这下面关的就是真正的苏屿,也没有犹豫地立即步下了台阶。
上面的地面刷地合拢,下面很黑,摸黑走了十多级之后,方向陡然一转,下面的光亮依稀透了上来。
地下的密室很深,总共大概有五十多级台阶,随着往下走,光线也逐渐亮了起来,等至走到最底下,她站在密室门口时,里面的一切也尽在眼前。
密室空间很大,跟上面的毓秀殿相差无几,布置亦富丽堂皇,地上铺着团花锦簇的锦织地毯,帏幔重重,可见建这密室的本意并非是为了囚人,而是为了在需要时能有个暂避的去处。
缓步走入,底下的空气入肌沁凉,比上面要明显低得多,长久的不见天日,使空气中隐约有种陈旧的气息,她拂开层层帏幔,眸光转动间,平躺在床上的人映入眼帘。
如沉闷压抑的空气中忽然吹过一片清风,亦如闷热烦躁的夏日突降了一场细雨,在这华丽却没有生气的密室,一个人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人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在她进入内室的时候,他转过脸来,目光温润,眉宇间笼罩着淡淡忧郁,脸色略显苍白,虽与上面那人长得极为相象,但如青花瓷一般高洁清雅的气质却已证明他的身份。
苏屿!
卷四 朔风乍起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可愿跟我走?
苏屿的神情有瞬间的震动。
暖色的烛光映在来人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他面容柔和,身姿秀丽而挺拔,就那样立在内室的门口,象突然从天而降身披金光的天神。
天神,在这刹那间,他的心里只有这一种感觉。
然而这种感觉很快被他隐去,他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复又转过脸去,淡然地望着床顶垂下的丝绦,似乎对她的出现并未有多少惊讶。
惊讶的便成了宁天歌。
不过她略略一想,便明白过来,苏屿可能是将她当作某个成王派来的人了。
“苏屿?”她走过去,站在他床边俯视着他。
虽然处境有些不堪,但他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尊贵,恬和,出众的风仪,还有眸子里与处境格格不入的平静,都无法使人敢对他有半分轻视。
微微上卷的长睫轻轻一颤,苏屿微侧了头,神情疏淡,这样直呼他的名讳,即便是成王的手下,即便他已成了阶下之囚,也不敢如此放肆。
“你不用奇怪,我并非是成王的人。”宁天歌轻扯了下嘴角,负着双手踱了几步,转身定定地看住他,唇边带笑,眸光清冽,“我是东陵安王的人。”
苏屿微微一震,眼里渐渐有了一丝审慎与讶然,但即使如此,他的表情亦未有多大的变化。
“怎么,不信?”宁天歌一笑,“成王霸权,野心昭昭,国主早有看穿,只奈何势单力薄,想与之抗衡,却有心无力,反遭囚禁之苦,我说的,可对?”
苏屿的眉头微拧,眼里那丝审慎越发重了,只是依旧一言不发。
“国主无需怀疑,如果我是成王的人,没必要深夜偷偷潜进宫来找你。”她一指身上的夜行衣,扬唇一笑,“若不是为了行动方便,这乌七抹黑象乌鸦一般的衣服我真不愿意穿。”
淡然无波的眼里开始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苏屿似乎被她这形容所乐,清淡的眸光被一种温润替代。
她挑了下眉梢,道:“看在我远道而来的份上,国主难道不觉得该起身接见下我这个邻国的客人?”
他缓缓展开一抹无奈的笑,苍白而清雅的面容因这个微笑而瞬间生动,极缓地摇了摇头,他清浅的眸光轻垂,落在自己手上。
宁天歌心里一动。
“你……不能行动?”她微眯了眼眸。
苏屿微微点头。
“还不能说话?”
苏屿再次点头。
密室里一下子安静。
宁天歌心中涌起一丝似同情似怜悯的感觉,但这同情与怜悯又绝不能加在这个男子身上,这个姿容秀逸气质淡雅的男子,不该被这种词语所玷。
她沉默着上前搭上他的腕脉,果然脉动虚弱无力,却绝不是被制住了穴位这么简单。
苏屿的眸光落在她白皙纤长的手指上。
“你可愿我救你出去?”手指一搭即收,她抬起眼眸看着他问。
苏屿望着自己的手腕,久久没有表态。
宁天歌声音微沉,“还是,你想留在这里,等着成王来杀你,或者,由着成王,让桑月成为西宛与东陵战争的牺牲品?”
苏屿抬眸,淡然的眸子定于她脸上,许久,轻轻摇头。
“那你可有想好,到底是留下还是跟我走?”宁天歌负了双手,淡淡而问。
他略一颔首。
“好,我只问一次,你也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她凝定着他的眼眸,声音沉而缓慢,“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他垂下眼睑,再次颔首。
宁天歌唇角扬起。
“嗯,你的选择是明智的。”她俯下腰,在苏屿上方低声笑道,“就算你不打算跟我走,我也会将你强行带走,只不过,要麻烦点手脚,你自己也就要多受点苦头了。”
苏屿蓦然抬起眼睫,一向淡然的神情终于被打破。
这个人,真是有点……有点无赖!
如果一开始就作好了这样的打算,还这般认真地问他的决定做什么?
他清俊的面容不禁浮起一丝苦笑。
在他很小的时候,前任祭司曾说过,他命中会有贵人相助,至于这个贵人何时出现,会在何种情况下出现,则是未知。
如果,眼前这个人是他的贵人的话,他怎么有种前途未卜的感觉?
宁天歌绝对想不到此时苏屿脑子里的想法已经远在十万八千里,她看他身上所穿的衣服只有一件白色的中衣,则随手扯下一块暗色的帘幔往他身上一裹,再扶他在床沿坐好。
“稍后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你都不能出声,只管放心地闭着眼睛,明白么?”她俯着身将帘幔裹紧,不忘再次叮嘱他。
一股淡淡的清香自身前那人传来,苏屿怔怔地望着露在黑色夜行衣领口外的那分外纤细的脖颈与细腻白皙的肌肤,不由再次想起刚才搭在他腕间那几根如葱一般修长的手指。
可眼前这人的容貌与身材,分明是男子。
宁天歌感觉到头顶那道眸光,手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捏了把他的手背,“还真是一国之主,身上的皮肤就是比别人保养得好,不过也太瘦了点,身上连半两肉都没有,都赶上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了。”
苏屿被她这一捏,苍白的脸隐隐泛起一抹红晕,眸光垂下再也不去看她。
也许是生性使然,平素他很少去留意别人,如今之所以对宁天歌特别注意,也是因为他从未与他人如此相近接触过,而且那种淡淡的清香与这柔白的肌肤就在他眼前,他想不看或不闻都不行。
只是被一个男子这么一捏,心里难免还是有些不自然。
宁天歌在抬头之后看到他这番模样,唇角牵起,拥有无数女人的国主居然还会脸红,她没有看错吧。
“好了,我们这就走。”她蹲下身子,背朝着他,将他双手搭在自己肩头,又将他身上帘幔的两个角系在自己腰间,以防他万一滑落。
将他往身上一背,双手托住他腿部,她慢慢站起身来,只觉得他虽体型瘦长,却也不是很重。
她背上的苏屿却皱了下眉头。
之前就觉得这个男子身量偏小,如今在他背上更觉得他身体的纤瘦,单薄得似乎很难承受他的重量。
然而他的担忧还没持续多久,身下那人已健步如飞一路拂开重重帏幔往外走去。
一直上了台阶顶端,苏屿正要开口,宁天歌已“嘘”的一声将他制止,凝神静听了片刻,她这才驾轻就熟地在黑得看不清任何东西的情况下,在墙上精准地找到了开启的机关。
“咔咔”轻响中,地道口再次显露出来,光线透进,宁天歌一跃而出。
假苏屿还维持着刚才那个姿势“熟睡”着,她看也不看,便直奔殿门。
苏屿真正的担忧才开始。
他虽不知外面情况如何,但也知道成王的布置绝不会简单,这个男子就算能轻松自如地来去,但如今多了他这么个包袱,想要安然出去谈何容易。
眼前突然一黑。
一角帘幔盖在了他头上,将视线完全隔绝。
之后便听得殿门极轻微地响了一声,身子忽然便有了一种失重的感觉,耳边风声呼呼,从缝隙中灌了进来,似乎人已腾空而起。
久违的带着清甜的新鲜空气就那么扑入鼻息,有着夜的沉凉,花的馥郁,甚至还有泥土的芬芳,就这么在他预料不到的时刻预料不到的方式与他久别重逢。
他突然很想掀去头上的那片遮挡,看看头顶的夜空,看看满天的星光,看看飘浮的云朵,是否一如他记忆中的那般,还是,有了改变。
身下的男子在飞,他也跟着在飞,这种飞翔的感觉,这种自由的感觉,竟让他这个一向对任何事都持淡泊之心的人亦为之动容。
“你可愿我救你出去?还是,你想留在这里,等着成王来杀你,或者,由着成王,让桑月成为西宛与东陵战争的牺牲品?”
其实,在他问第一句话之时,他便已经作出了决定。
虽说仅凭着这一面之缘,仅凭着他的这几句话,就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他手里,风险极大,但是,不知为何,他却愿意信他。
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一种全新的,由心底里涌出的,信任。
这种很多年都不曾出现过的信任,如今竟用在一个初次相见的人身上,他本不该冒险,可他却愿意一试。
到底是什么打动了他,他也说不清,也许是因为他犀利的言词,也许是因为他真挚的神情,又也许,是在他出现在他眼中的那一刹。
到现在,在他重新体会到自由这两个字时,他更加确信,这个人,就是救他于黑暗的泥沼,让他重见光明的命里的贵人。
哪怕,最终他看错了,也认了。
比起他被困于密室的处境,他还能坏到哪里去?最多一死。
但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这么辛苦地把他救出来,会让他死么?
他在黑暗中缓缓绽开一抹微笑,他相信,不会!
隐约的光影渐渐远去,在数度起落之后,苏屿明白他已经出了宫城。
------题外话------
今天去做了推拿拔罐,回来之后浑身象散架一样,尤其背疼得受不了,本来想睡的,结果被编辑抓来更新…请假于是泡汤了,医院也去不成了~坐坐躺躺地码了这么点,妞们别嫌弃~
卷四 朔风乍起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今晚跟我一起
对于这个从小生长的皇宫,他没有过多的留恋,而身下渐渐可闻的气息却显示这个男子已经耗费了大量的体力。
要避开如此严密的监视与守卫,要以最快的速度最隐蔽的方法躲过这层层门禁,这不是件易事,尤其还背着他。
无法开口,也无法动作,他只能用下巴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肩头,想让她稍作休息。
宁天歌却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速度不减,头也不回道:“不必担心,我还撑得住,此处不能耽搁,如果被人发现就将前功尽弃。”
苏屿默然伏于她肩头,感受着从她身体传递过来的温度,闭目聆听耳边的风声,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他比谁都清楚,也许,这已是最后的宁静了。
许久之后,那种在风中飞驰的感觉终于停了下来,苏屿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只感觉自己已置身于一个房间里,而几乎是立即,有人低声嚷道:“你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有人就要把楼板磨穿了。”
那人说着话,行动却不缓慢,迅速关紧了门窗,而与此同时,有人沉默着握住了他的手臂。
“帮我把他抬到床上去。”便听得那男子与那人说了一句,气息短促不稳,一听便知体力耗费太过。
之后,他便被两人抬上床,头上的障碍物也随即被掀开。
眼前骤亮,他不适应地闭了闭眼,再缓缓睁开时,便见那男子正俯身解着他身上的帘幔,饱满的额头满是汗珠,唇色微微发白,双唇紧抿,但那双眼眸,却依旧明亮有力。
旁边那名身材修长脸色不大好看的男子伸过手来把活接了过去。
宁天歌也不与他客气,放手让他去做,自己坐到一边闭目调整了片刻的气息,再睁开眼时,却见苏屿的眸光还停在她身上,只是那淡泊的眸子里有着可见的担忧。
“这么大老远地背着你过来,确实有些累,不过还累不着我。”她笑了笑,抬手欲去拭汗,旁边一块干净的棉帕递了过来。
是沉着脸的冉忻尘。
“他到底是谁啊?”墨迹忍了半天,此时再也忍不住问道。
宁天歌接过棉帕,仔细地拭去脸上的汗,这才不紧不慢地回答:“苏屿。”
“苏屿!”墨迹猛然睁大眼睛,瞪着苏屿大叫,“你怎么把他给弄过来了?”
一国国主就这样被人扛出了皇宫?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人会不会是假的。
不过看他确实容貌不凡,气质出众,很符合传闻中的那个苏屿的形象,勉强可归于天下五大美男子之列,应该是真的没错。
当然,比起他家主子,苏屿还是有那么一大截差距的。
“你小声点,什么叫弄过来?”她将棉帕往他手里一扔,站起身来,“我是把他从皇宫里救了出来。”
“救?”墨迹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宁天歌不想先跟他解释那么多,对冉忻尘说道:“苏屿现在不能行动,也不说言语,麻烦你先帮我看看,他到底得了什么病,或者是被人下了什么药。”
冉忻尘看了她一眼,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走到床边,她连忙殷勤地搬了张椅子过去,冉忻尘却看都不看,便坐在了床沿。
宁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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