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天歌的长睫轻轻一颤,剑尖却依旧稳稳地抵在他喉间。
司徒景恍若未觉,“你以为,为了一个女人,我真愿意放下我的尊严去立那什么字据?那是因为,要我立字据的那个人是你!若换作其他女人……”
他不屑地嗤了一声,“杀了她还更简单些。”
“是我对不住你。”宁天歌看着锦袍上的金丝云纹,轻声开口,“你的感觉我当然有想过,但你我处境不同,立场不同,对待事情的态度也不同,最重要的是,你喜欢我,但我却没有喜欢你,如果继续留下去,那才是最大的欺骗。”
她抬起眼睫,清澈平静的眸子在火光点缀下更为清亮,“司徒景,你为我付出的这份真心,我很感谢,但你的这份情,我真的没法要。你问我可有丁点内疚,我可以告诉你,我对你的内疚不止丁点,但即使内疚再深,我也注定不能留在你身边。”
她跨前一步,收起长剑,已然身处东陵境内。
“好好珍惜你身边的人,那些将全部身心都交付了你的女子,更应该得到你的爱惜与呵护。”她赠他以微笑,“至于我,你可以选择忘了我,也可以选择与我做朋友。但是,我不希望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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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朔风乍起 第二百一十八章 扒衣,脱裤
边境空旷且荒凉,除了山坡与广阔的平地,再无他物。
天空如墨般漆黑,有猛烈的风从远处扑过来,卷起漫天的黄沙与细石,翻飞起各人的衣衫与长发。
随手将长剑抛掷出去,宁天歌转身,对一直微笑不语的墨离低声说道:“走吧。”
“好。”墨离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便往阮清那边走。
阮清探究地打量了墨离一眼。
她还不曾听说宁天歌身边还有这等绝色的人物,听起来,身手似乎还不弱。
“七妹!”身后蓦然一声厉呼,如玉圆润的语声已被狂风吹得走了音调。
宁天歌站住,转身,却见司徒景已从马背上跃下,身上的穴道已然解开,他一脚跨出,与界碑齐平,一头墨发在风中乱舞,前襟敞开的红袍被风鼓起,如一只火红的烈鸟即将腾飞。
他眯着狭长的双眸,眸光透将出来,竟隐隐有着与他不符的悲伤。
那莹润的喉间,有一滴已经凝固的血珠。
一步之遥,才是真正的咫尺天涯。
宁天歌微抿了唇,深深看他一眼,决然转身。
既然什么都给不了他,那就给他决绝,唯有如此,他才会将她抹去。
“不许走!”身后却一声断然沉喝,紧接着便听得有劲风袭来。
墨离牵着她腾空而起,凌空几个踏步便落入东陵军队之中,再转身时,便见阮清已拍马而下,挡在司徒景身前。
“平阳王,你越界了。”阮清冷静地说道。
“男人婆,你给小爷让开!”司徒景眸中现出寒意,“若是耽误了小爷处理家事,小爷绝不饶你!”
“平阳王,你还在做梦呢?”阮清啧了一声,“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你已经出局了?”
“你找死!”司徒景长眸一眯,出掌便向她击来。
阮清眼底一沉,身子往后一仰如拱桥般弯下,却在对面掌风擦过之际,半弯的上身迅速往旁边一扭,同时出手成爪,抓住他被风吹得鼓荡而起的衣襟。
司徒景蓦然手腕一转,五指横扫出去,直击她脉门。
阮清冷哼一声,紧抓着他的衣襟,足下发力,整个身体快速一旋,转至他身边,手中猛力一扯,便将他的衣服往后扯了下去。
衣袍宽松,腰间玉带又因司徒景嫌热而早已解去,一扯之下,根本不必费多大的力气,整件衣袍便已被她扯下。
玉色的肌肤顿时毫无遮掩地袒露在千军万马阵前,只因司徒景本是个不肯被条条框框约束之人,除了外面的袍子之外,里面竟再无衣衫,只有下面一条红色丝织亵裤还遮挡着重要部位。
火光明亮,这一脱,便让十多万男人都饱了个眼福。
“你这个男人婆,居然敢扒小爷的衣服!”司徒景勃然大怒。
阮清将喜袍一扔,撇嘴道:“衣服算什么,裤子我也照样敢给你扒下来。”
笑话,她在军营里从小混到大,男人什么样的身材没看过,训练时扒下士兵衣服更是常有的事,她若这点胆量都没有,还能当得了大将军?
北昭这边的将士见自己家的王爷被对方扒了衣服,顿时起了一阵骚动,但没有军令,到底不敢乱动,只能拿着兵器在界碑的另一头为他呐喊壮威。
这十五万人同时呐喊,声势如何壮大可想而知,司徒景却被搅得心烦意乱,又恼怒于眼前这个女人的不知羞耻,当下向她扑来。
阮清英眉一抬,左脚滑出,脚尖一挑,挑起刚才被宁天歌掷于地上的长剑,再旋身脚尖擦着地面往后一踢。
一片沙土飞起,直冲司徒景的面门,司徒景并未躲闪,而是一掌击散那片沙土,往前扑的去势丝毫不改。
突见眼前雪光一亮,一朵剑花挽在跟前,他这才一惊,身形强行一扭,剑气擦着脸颊而过,割下几许发丝。
脸上有些刺痛,他伸手一抹,指尖赫然染上鲜红,他气怒交加,盯着阮清恨声道:“你竟敢毁小爷的脸!”
“这不是很好么?”阮清欣赏着他脸上与肌肤成鲜明对比的那条血痕,“毁了这张如花似玉的脸,正好让你这没皮没脸的男人以后招不了蜂引不了蝶。”
心下极为鄙视,一个大男人如此在意容貌,比女人更让人恶心,早知道就不该手下留情,彻底毁了他这张脸才好。
“男人婆,小爷会让你后悔刚才所做的一切!”司徒景眸光如冰,一字一顿地说着,缓缓竖起手来。
后面等待已久的众军顿时军容一整,整齐跨前两步。
阮清眼睛一瞥,“平阳王,你想出兵?”
“怎么,怕了?”司徒景冷眼扫向她身后的军队,泛起一丝冷笑,“一万敌十五万,你毫无胜算。若是怕了,跪下向小爷磕三个头并赔礼道歉,小爷或许会考虑放过你。”
阮清看着他怜悯地摇头,从怀里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司徒景那丝冷笑骤然凝结在唇边。
“平阳王,这可是你亲手所写并盖有你平阳王宝印的字据,现在想反悔?”阮清点了点下面那行附加,笑道,“你就不怕生生世世都没有女人,永远打光棍?”
司徒景霍地看向宁天歌,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意外与失望,“她竟然把这个交给了你。”
阮清自动忽略他这句话,道:“如果平阳王不怕打光棍,我也不介意将这份字据让人拓个千儿八百份的,让北昭的百姓见识见识平阳王的墨宝。”
——
在定边休息了一晚上,墨离与宁天歌便告别阮烈阮清父女前往桑月临近西宛的边城——凉城。
司徒景到底没有下令让他的十五万精锐冲过界碑,不管从大局还是面子来说,他都不得不忍下这一时之气,但他与阮清之间算是结下了深仇大恨。
此次墨离来蒲阳,一个侍卫都没带,连墨迹与阿雪都严令守在凉城,孤身一人前来,虽说为了行事方便,但实在不似他的风格。
他虽不及司徒景铺张造势,但每次出行至少会有阿雪或墨迹跟随,这次问他为何不带,他却笑说,是为了不想有人妨碍他与宁天歌两人亲热。
宁天歌便装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其实她心里却明白,此时凉城的形势应该不会轻松。
凉城位处桑月最西边,是桑月距离西宛最近的城池,因苏屿的圣旨早早便到达,凉城太守不敢怠慢,当日便给墨离找了个好住处,就是凉城最有钱的大户钱家别苑。
连日奔马,至凉城却未觉出大战之前的紧张气氛,只因东陵二十万大军与桑月十万大军驻守在距凉城二十里开外处的西平山,那是桑月最外围的一道屏障,再加上有三十万大军的防守,凉城的百姓并不太担心会被战火波及。
有意思的是,这座并不算太高的西平山却分属两个国家,靠东面属于桑月,靠西面属于西宛,以山顶为界。
靠桑月这边的山脚下有大片空地,正好可作驻军之用,而正对着营地的山林已被砍伐干净,西宛的军队一旦攻进来便可当即发现。
听说简晏已经离开同州,亲率二十五万大军在西平山西面山脚下驻扎,其下面的将士个个士气鼓舞,斗志昂扬,誓要攻破桑月直取东陵,为晗月公主报仇。
简晏原本有四十万的兵力,却不知何故,其中十五万突然调离同州,前往西宛的东北边境。
这个原因,墨离与宁天歌当然是清楚的。
然而即使在面对对方兵力多于自己的情况,简晏仍似乎毫不在意,更有成功在握之意。
而墨离之所以住在凉城而未去营地,主要是因为他毕竟非桑月之人,如今借了桑月的地方打仗,势必要安抚当地百姓,与各路官员打好交道,方可使桑月军民与他同心合力,保证给东陵将士一个安稳的后方。
而且,凉城离营地不过二十里之遥,即便有紧急军情也不至于耽误。
刚进钱家别苑,墨离与阿雪便迎了出来,眼中的忧虑之色在见到墨离与男子装扮的宁天歌安然无恙之后,才骤然放松。
“主子,你没事?”墨迹高兴地咧着嘴呵呵笑。
“你希望我有事?”墨离下马,将马缰往他怀里一扔。
“当然不是。”墨迹连忙辩解,“我盼着主子长命百岁还来不及。”
“我看倒未必。”宁天歌下马,将马交给侍卫,瞥眼看他,“没有主子管着,日子过得才逍遥,有了主子,又要挨骂又要跑腿还要卖命,一点自由都没有,人生还有何乐趣。”
“你!”墨迹眼一瞪,“你怎么一回来就跟我过不去?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你没有得罪我啊。”她负了双手,眯眼笑道。
“那你还老是针对我?”墨迹更觉冤枉。
她悠然回答,“只因为,跟你过不去,是我人生众多乐趣的其中之一。”
墨迹呆了呆,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说句话都这么的文绉绉,让他这个不会拐弯的直肠子硬是转了几个弯才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这一明白,他便怒了。
跟他过不去,是她的乐趣?
什么意思?
先不管她到底有多少乐趣,但这话说白了不就是拿他当乐子么?
他就这么蠢笨,可以让人随意当乐子玩?
------题外话------
明天我一定要多更!握拳!打气!但肿么觉得有点卡文呢…
卷四 朔风乍起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允了为夫吧
积攒了怒气,也积攒了勇气,墨迹觉得今日怎么都要与宁天歌过过招,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总是败在一个女人手下实在太窝囊。
深吸一口气,他正要冲着笑眯眯的宁天歌牛气哄哄地叉腰瞪眼狮吼,旁边一记轻飘飘的眼神飞了过来,以杀人于无形之势,顿时令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泻千里。
于是,他能做的事只有一件,认栽。
“主子,房间都已准备好,您是先沐浴更衣还是先用晚饭?”阿雪无视墨迹那一脸沮丧与求援,恭声问道。
“天歌,你说呢?”墨离执起宁天歌的手,低了头笑问。
宁天歌面色不变地将他的手拿开,呵呵一笑,“殿下随意,微臣肚子饿了,先去用饭。”
开玩笑,且不说这里还有他们从东陵带来的三百名侍卫,便是这别苑里当下人的桑月百姓,一双双眼睛此时都万般好奇地盯着他们看,她在东陵被他毁了名声也就罢了,难不成在桑月还要受他毒荼?
好歹她也要留个清白名声回去。
也不管他是何反应,她转身便要走,脚步刚动,她忽然弯下腰去掸鞋面上的尘土……
扑通!
正朝她激情射来的某颗肉弹从她头顶呼啸而过,重重跌入对面的花圃中,摔了个狗啃泥……
“嗷呜……”肉弹郁闷地抬起头来,雪白的毛发上沾满了肥沃的黑泥,分不清哪是眼睛哪是嘴。
众人一愣。
“噗哈哈……”墨迹抱着肚子蹲地上狂笑。
真解气啊!
宁天歌嘴角一抽,朝满脸泥巴的肉弹走去。
之前她只觉得身后一阵劲风扑来,转身的动作当即转化为弯腰,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的身手暴露,但谁知道这只狐狸这次会这么热情,后腿的后发力又增强了这么多,实在怪不得她。
肉弹的眼前黑乎乎一片,抬起两只前爪拼命扒拉脸上的黑泥,结果泥没扒去多少,眼睛里却揉了不少进去,折腾得眼泪哗哗直流,嘴里嗷嗷叫唤。
宁天歌一把将它提了出来,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墨迹道:“去端盆水来。”
墨迹捂着肚子站起,“怎么又是我?”
“不想去?”她一挑眉。
墨迹不情愿地哼哼两声,还未等他去端水,旁边办事利索的下人已提了桶水过来。
“谢谢。”宁天歌微笑着对那下人道谢。
那下人被她这一声谢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手搓着衣服不知道怎样才好。
做了这么多年的下人,这还是头一回得到官员的道谢,哪怕这并非是本国的官员,也让他受宠若惊。
宁天歌抓着四喜脑袋上的毛,迫得它不得乱动,墨离已蹲在她旁边用手舀了水将它脸上的泥洗去,四喜眼睛一旦恢复光明,立即精神百倍,爪子挠地便要扑向她的怀抱。
宁天歌却眼疾手快,趁它刚要扑过来之际,抬手便将一整桶水全部倒在它身上。
“啪——”四喜被这兜头而下的水柱冲得又趴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哧——”墨迹涨红着脸忍不住又要笑。
宁天歌眼眸一斜,扫了他一眼。
他扭曲着脸转头看天上的云。
“可怜的小家伙。”墨离将四喜从水里提出来,放到干净的地方,伸出食指点了点它的脑门。
四喜昏昏乎乎地站起来,搞不明白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它只是看到久别的主人高兴,想到她怀里撒撒娇,怎么就又是吃土又是淋水的?
它又不是花。
身上湿淋淋的很是难受,它两眼懵懵地望着墨离,突然间绷直四肢猛力一甩,但见雪色长毛丝丝飞扬,一篷水雾陡然间向四周散射。
早有准备的宁天歌往后一撤。
蹲在四喜面前的墨离只来得及闭起眼睛。
众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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