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师兄,是因为对她放心不下,所以来了天祈么?
后面那几名黑衣短衫的年轻男子,此刻亦是满脸喜悦,紧随在后。
“阿七!”楼非白已在她身前顿住,抓起她的双手,英挺俊眉下的星目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皱眉道,“瘦了。”
那神情,似不满,又似嗔怪,那是直白流露的心疼。
向来潇洒不羁的楼非白,也只有对她才会如此细心婆妈。
“姑……公子!”那几名黑衣男子高兴归高兴,却十分端正地抱拳行了礼,又因顾及到有他人在场,临时改了称呼,方嘿嘿地乐了。
“小五,小六,小八,小九……”宁天歌朝他们含笑点头,这几人是无觅阁仅有的知道她双重身份的部下,难为楼非白想得周到,将他们几个带了出来。
“师兄,你们怎么会来?”
楼非白却未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她身边的墨离,笑容与关切都渐渐敛起,显露出疏远来。
“师兄,这位是安王殿下,你应该认得。”宁天歌微微一笑,却也未继续追问。
楼非白或者无觅阁的事情,当着墨离与墨迹的面确实不太方便明说。
“当然,安王殿下岂能不识。”楼非白略一拱手,神情淡淡。“天歌,你还未对我介绍你师兄。”墨离双手负于身后,朝宁天歌贴近了一步,半边身子已挨着她的后背,说话间更是俯低了头,在她耳边低声相问,足见两人的亲密。
他笑容温熙,比楼非白还要显得亲和几分,但彼此眼神交错间,却似有电光闪过。
楼非白的神情彻底淡了下来,借着还握着宁天歌的手,将她往自己拉近了几分。
从未将对方的身份放在眼里,但那种雍容优雅与生俱来的气度却不得不令他顾忌,尤其在之前便已明了宁天歌对墨离的不同,眼下更是亲眼见到这种显而易见的亲昵姿态,他确实心生不喜。
是,他不喜欢墨离,从一开始就不喜欢。
他不希望宁天歌与皇家的人有任何牵扯,即便她最终的选择不是他,他也不希望那个是墨离,或者其他与皇家相关的人。
他知道她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绝不是被当作金丝雀由精致的鸟笼束缚住。
更何况,他十分清楚京都繁华宁静的表面下,那种深潜暗涌的危机,他不想宁天歌涉入这种纷乱的局势中。
宁天歌心里叹气,机敏如她,岂会感觉不到这初次相见的两人平和气氛之下的剑拔弩张。
“殿下,这是我师兄,楼非白。”没奈何,她只能作最简短的介绍。
“天歌,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还有师兄。”墨离轻笑,礼节性地朝楼非白点了点头,无视对面小五等人隐含怒意的眼神,将她耳际几根垂下的发丝拨到耳后。
宁天歌闭了闭眼。
她该说什么?总不能说,墨离你别靠我这么近,你别对我做这些暧昧的举动,你别故意让我师兄和那些部下误解我们的关系。
“阿七,天色快黑了,我们先下山吧。”楼非白索性一把揽过宁天歌的肩头,将她整个环至身边,绕过墨离往山下走去,“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小五等人随即呈扇形紧随他们身后,本就狭窄的山道顿时显得拥堵,再也容不得别人越过。
当然,除了墨离二人,他们想要隔开的别无他人。
“主子,这,这是什么意思?”墨迹呲了呲牙,想要骂娘。
墨离望着与楼非白笑语晏晏的宁天歌,那抹本便浅淡的笑意尽数消失,淡声道:“没什么意思,下山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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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惊云飞渡 第一百五十一章 知道你不忍心
到达甘遥,天色已然擦黑,楼非白径直带着宁天歌来到甘遥最好的客栈,竟是在那里早已安排了人手。
当日墨离一行路过甘遥时,正是住的这间客栈,如今进去之后,却见里面的掌柜小二一应人等,已是全新面孔。
店小二十分热情地迎了上来,被小五等人拨到一边,宁天歌由着楼非白揽着步上楼梯,忽听得后面掌柜的赔笑说道:“两位,房间已满,请公子去别处看看吧。”
“满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大嗓门已嚷道,“你当老子是第一次来?这里有多少间客房,能住多少人,老子知道得比你还清楚。这楼下才这么几个人用饭,这房间哪里满得了!”
宁天歌住了脚步,转身站在楼梯上,看到晚他们一步进入客栈的墨离与墨迹。
墨迹正皱着眉头怒瞪着那掌柜的,墨离却悠然立于一旁,只是微抬了头,与她遥遥对视,唇边噙着一抹轻浅微笑。
“您有所不知,这二楼的上房全让前面那位公子包下了,除非一楼还有一间普通客房,只是……”掌柜的飞快地打量了一眼墨离,早看出他非富则贵,迟疑道,“看这位公子定然出身名门,那种房间恐怕会住不习惯。”
“什么,你让我家主子住普通客房?!”墨迹嗓门越发大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犹如铜锣,“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店给烧了?”
“哎哎,您别生气,小店是真的没有空余的上房了,若有的话哪里还需您开口。”掌柜的连连擦汗,那些店小二更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老子不管,你想个办法,给我家主子找间上房出来,记住,要最好的!”墨迹一掌劈在台面上,震得上面的酒坛子一阵砰砰乱跳,“若找不出来,老子就把你的脑袋当酒坛子踢。”
“这!”掌柜的欲哭无泪,连连作揖,好话说尽也无半分效果,只得为难地看着立于楼梯上的楼非白。
楼非白唇角一挑,揽过宁天歌就要上楼,却听得她对那掌柜说道:“你让两位公子上来便是,房间的事我们自会解决。”
“阿七。”
“师兄,人家好歹也是亲王,再说还在上面管着我,你总不能不给通融吧?”宁天歌在他身边低声说道,“房间这么多,你随便匀他们两间便是,何必闹得彼此面子上都过不去,我可还要在人家手下当差呢。”
楼非白默了一下,似乎有些无奈地轻叹,“罢了,我也知道你不忍心。”
她微抿了唇,返身上楼。
那边掌柜的如蒙大赦,已赶紧让开了路,墨迹朝他哼了一声,走到墨离身后,“主子,我们上楼吧。”
墨离“嗯”了一声,眸光始终落在宁天歌纤瘦的背影上,负着双手不紧不慢地上了楼。
刚上了楼梯,便被小五几个拦下,指着楼道西首,“安王殿下,您的房间在那边,最里面两间就是。”
墨离往宁天歌消失的东首望了一眼,一个住在最东首的位置,一个住在最西首的位置,虽然距离隔得不能再远,但这样就能阻隔了两人见面?
楼非白……他淡淡一笑,走向西首最靠边的房间。
——
“师兄,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来了吧?”宁天歌坐于宽椅上舒适地伸展着身子,长长了吁出一口气,才侧头问道。
“这还用问么?”楼非白坐到她旁边,在她额头上弹了下手指,“还不是不放心你。”
“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她不由失笑,“这么多年我不都好好地过来了么?”
楼非白的脸色却突然沉了下来,将她的手握着细细摩挲着,语声低落,“还想瞒着我?”
她眸光微凝,笑容未变,“瞒你什么?”
他定定地注视着她,见她未有主动坦白之意,终是叹了口气,“就知道你这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不会变。”
宁天歌缓缓垂了眼帘,望着两人交握的手。
楼非白的手比墨离的更要温热几分,一如十年前初次相见时,他牵着她满山乱跑时的那种温暖。
这十年来,他总是尽心地呵护她,时刻将她放在心尖上,带给她一份安定,一份温馨,一份珍贵的亲情。
尽管,他想要的,并不仅仅是亲情,也许还有别的东西,但这份感情真挚纯粹得不带一丝杂质,从来只有付出,不求回报。
“阿七,在你离开京都后,我也带着小五他们离京,只不过走得比较慢,一直与你们保持了很大的距离。”楼非白抚着她纤细的指骨,眸中流露出疼惜,“我本想暗中为你打听你一直在找的那件东西,没想到,到了甘遥,却发现了打斗过的痕迹,虽不明显,而且看得出已经被人刻意处理过,但仍有些不显眼的地方未清理干净。”
他紧了紧她的手,似乎仍心有怒意,“我当时第一个反应便是你们可能遇到了麻烦,而当时甘遥又十分冷清,很是反常。后来我带着小五他们在沼泽地里又发现了许多箭簇,由此可见,这显然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伏杀。”
“师兄,已经过去了。”感觉到他的手有丝颤抖,宁天歌反手握住他,低声说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么?”
她能想象楼非白在那时的愤怒,他是如此爱护她的一个人,又怎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想到她可能由此丧命,这种想法只怕单单想一想,便可令他心胆俱裂。
“嗯,幸好你没事。”楼非白敛去眸中那丝杀气,放缓了语气,“之后,我们在甘遥逗留了一天,四处寻找线索,并暗中抓了人来问,才将事情大概弄了个清楚。后来我们便进了北邙山,心想也许会在山里遇到你,只是北邙山太大,找了三天都没能找到。”
“我留了人在甘遥,命他们边守候着,边继续在山上寻找,我带着小五他们入了天祈。”他呼出一口气,唇角微扬,“幸好,总算得到你平安到达洛城的消息,这才放心。”
宁天歌默然无语,许久,才缓缓说道:“师兄,谢谢你。”
“傻丫头,跟我说谢谢?”楼非白敲了下她的头,笑着骂道。
她微微一笑,“既然知道我在洛城,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知道你没事,我还现身做什么,难不成来看你跟那人亲热?”他一瞪眼,放开了她的手,歪靠在椅背上,俊脸已然板起。
她眉头微蹙,什么意思?
“不明白?”楼非白俊眉一挑,幽幽说道,“你们半夜三更在街上亲吻,别人不知道,我可清楚得很。”
“师兄,你,你看到了?”她几乎咬到舌头,一想到他亲眼看到她与墨离忘情深吻,面颊顿时如遭火烫,幸好涂着脂膏看不出来。
“不看到我会这么伤心么?”他一手捂着胸口,面带受伤之色,“阿七,亏我对你这么好,到现在你也没给我亲过。”
“咳咳……”她转身咳嗽,一时有些窘迫。
这楼非白受刺激了,竟跟她说这种话。
“跟你开玩笑的。”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背,他已叹道,“你就是这么经不起逗,别人说什么都当真。”
开玩笑么?
她暗下苦笑,只怕是半真半假,或是多半是真吧。
只是他永远不会让她尴尬或者为难而已,更不会强迫她什么。
“知道你安好,我便命小五他们暗中打听那个水晶球的消息,只是一直未曾打听到任何线索。”楼非白已适时转换了话题,掩起了眸中的失落,“后来得知你们已离开洛城,便不再逗留,第二日便也出了城。这次倒是运气好,在山上遇到了。”
“师兄,以后不必再找了。”宁天歌取出晶球放到他手中,“你看看这个,跟我描述的可象?”
楼非白将那晶球放在眼前细细一看,腾地坐直了身子,惊诧道:“阿七,这就是你要找的那个水晶球?它果然在天祈?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一连串的问话足可见他心中的震惊,宁天歌并不瞒他,将皇陵的事跟他说了,只是隐去了楚清欢那段。
“师兄,这件事只有墨离与墨迹知道,我希望你也能保守这个秘密。”她极为认真地望着他,“并不是因为这‘天眼’,而是那座皇陵,我不想再有别人知道它的所在。”
“你还不放心你的师兄么?”楼非白将水晶球还给她,在她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阿七说过的话,师兄一定会牢牢记住,绝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不告诉第三个人就可以了。”她灿然一笑,“别忘了还有紫翎,那丫头还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呢。”
“那丫头,”他亦舒朗地勾起唇角,“就不告诉她,让她憋着,看她怎么求我。”
宁天歌咋舌,“师兄,你什么时候这么坏了?”
“我一向很坏,你不知道么?”他懒懒地倒回椅背,“只不过对你一个人好而已。”
她扯了扯嘴角,倒希望他不要只对她一个人好。
“阿七,这果真是‘天眼’么?”楼非白望着她手中的晶球,尚且不太相信,“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
“这个应该不会错,至于特不特别……我也就不知了。”她摸着晶球光滑的表面,脑海中忽然闪过郁瑾风的一句话来。
如果那样当真可行,那么……
“得‘天眼’者得天下,阿七,我不管你要这个东西做什么,但你可要将它放好了,否则……”楼非白语调一沉,眸中忧色划过,“你今后的日子只怕过不太平。”
“师兄,我明白。”她郑重点头。
“还有一事,”楼非白坐得端正了些,“据派出去的人传回的消息,你外祖父在多年前已离开部族,大概在天祈与桑月边境的山上隐居,具体什么位置,现在还不清楚。”
“隐居?”宁天歌皱了下眉头。
她本以为外祖父应该就在这一带北邙山上的部族里,还想着明日就进山,若是见到了,也算了却母亲生前的愿望,弥补她当年的遗憾,未想竟不在。
“嗯,我知道你一直想去看他,这次机会难得,更不会放过。”楼非白斟酌着问她的意思,“天祈与桑月边境离这里虽有些距离,但也不算远,你若是想去,我陪你一道去。”
她凝眉思索片刻,道:“这事我需要跟墨离商量一下,他若愿意走慢些等我,我倒可以去看看我那从未见过面的外祖父,只要赶在入京都之前与他会合就好。”
楼非白缓缓点头,心知她的顾虑不无道理,毕竟她是随同墨离出来的,总不可能两人单独回京。
这时响起敲门声,小五在门外问道:“少主,晚饭是送进房间里,还是下楼吃?”
楼非白看了看宁天歌,后者却微笑着看着他,他揉了揉眉头,站起身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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