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琰知道皇帝是有些埋怨他们拿团子使苦肉计,让孩子遭罪。虽然这事儿不是她干出来的,但夫妻一体,而且阿允这么做不全是为了她么。再说了,他肯定也不想看团子一直受罪,到后来也是束手无策了。她刚回来时,看到他一脸心焦的看着团子,绝不是作假的。
“看团子这样,阿允跟儿臣心头也不好受的。”说到后来,顾琰想起她和萧允说过,要让团子把他们小时候没得到的全都享受到,也不由有几分的哽咽。
皇帝道:“好了,朕知道整件事你也委屈。只是有时候从大局出发,不得不委屈卷进来的你了。”
“父皇言重了,儿臣就是来向父皇道谢的。”
“你坐吧。”
“谢父皇。对了,那毛衣您穿着还合身么?”
“还行。”
顾琰便开始讲纺线的时候,团子死活要了一个线球去抱着。后来被萧允拎出去,在篮子里打了几个滚儿,把散了的线全缠到了身上。结果出动三个王爷才给弄好。听得皇帝不住发笑,团子便也跟着笑。他手搁在小几上,两手合抱着一个艳色的小小的鞠球。不时从他手里滚出去,顾琰都不厌其烦的又给他捡回来。
“这小子好像就是喜欢圆溜溜的东西。”
“是啊,平日里儿臣都吩咐人不错眼的盯着他。省得一个没注意他就把什么圆溜溜的小东西给吞了。”
皇帝朝团子张开手,“来,到皇爷爷这里来。”
顾琰便将他递了过去。母亲回来了,小团子便不认生了,高高兴兴的就窝在了祖父怀里,就是总盯着顾琰看。顾琰便将面具揭了下来,他满意了便低头去扯皇帝腰间的香囊。
顾琰又说起多出来一卷线,她给团子做了手套、袜子、护耳、小衣服。
其他的都好理解,“手套是什么东西?”
顾琰便让苹果回去都拿了过来。她打开包袱一一摆在了皇帝面前。
团子的尺寸,这些小东西自然都可爱无比。皇帝感兴趣的拿起一只手套,看着分开的五指道:“亏你想得出来。”他也不明白女人编织的技巧,不过这样的手套倒真是头回见到。眼瞅着两只小手套还用一根同色的毛线连起来,他挂到团子脖子上,“是这样的吧?”
“嗯,是的。这样省得不小心掉了到处找。”
皇帝便开始摆弄团子,给他把手套戴上。小家伙嫌热,不住的甩手想甩掉。这紫檀精舍是有地龙的,已经燃了起来。屋子里暖和得很。顾琰抱团子进来都给他脱了一件外衣的。皇帝笑了笑便给他取了下来,又拿起小袜子跟护耳看看。放到他自己的掌心里,显得尤其的小巧。
“也难怪这小子离不了你了。”
“天底下做母亲的心,其实都是一样的,不独儿臣如此。”
皇帝没再说什么,又抱着团子逗了一会儿,看看钟漏道:“他该午睡了吧?”
顾琰道:“是啊,那儿臣抱他回去了。”
不过团子回去也没午睡,他的作息有点乱了。而且那天就是在母亲怀里睡着,然后就见不到人了。也许这也有点模糊的记忆。所以,顾琰抱着他拍哄,他就把顾琰看着,就是不睡。
“小家伙,你就睡吧。娘不会再走的了。你这会儿就是该多吃多睡多长啊。娘陪你一起睡好不好?”顾琰抱着团子一起上了大床,小家伙最后还是窝在她怀里一起睡了,小手一直揪着她一缕头发。醒来以后看到母亲还在,便咧开嘴笑,凑过去贴得更紧。
萧允回来便看到他正在乐呵呵地舔顾琰的脸,顾琰怕痒,正在躲。侧头看到他笑道:“你回来了。”
“你怎么老抱着他这样亲亲摸摸的?”
“这是我儿子啊,不到五个月的儿子。你不至于连他的醋都要吃吧?”
说实在的,虽然是自己儿子,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爽的。可是不能这么说啊,也不能直接就上去拖着那小子的后颈把人扯开。那媳妇儿肯定得说自己了。于是萧允上前,把团子抱到自己怀里,“来来,你也亲亲你爹。”
团子拿脸蹭蹭萧允,然后躲开了,这是嫌他脸粗糙呢。萧允作势要亲他,他就把脸埋进父亲怀里。过了一会儿又偷偷抬起头来,被萧允逮住猛亲了几口。顾琰看得直发笑,居然在儿子面前跟她争起宠来了。
皇帝在外头散步,听到屋里这一家三口的笑声,微微驻足。如果卿儿当年没有出事,他们一家三口也能有这样的时光吧。不过还好,他很快就可以去见她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在奈何桥上等着自己。
秦王妃被关进内惩院待审,这算是给兵部和镇西军的一个交代。便也渐渐传扬了开,因为之前孙小丁的折子递来,有兵部的官员‘义愤填膺’,事情就已经宣扬开了。又有人煽动了家里有人当兵的百姓,一时顾琰名声着实有些不好听。百姓是最好被蒙蔽的,就是边地乐善堂做了那么多好事儿,也有人被煽动去闹事砸店,何况是京城。
萧允知道顾琰派了人出去打听,不由道:“都是泼污水,你打听这些做什么。很快,我就会替你洗刷清这一切的。”
“难道你要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躲在屋里就好?我的名声这都要被刷成负的了,我得把它刷回来。”瞅瞅那些人都说她什么了,当真是造谣生事不犯死罪啊。难怪这些天看阿允一副吃了火药的样子。
顾琰自从让靖西侯府成为历史,在京城名声就不太好。这回出了这种事,居然被人无中生有说她从前和西陵太子就过从甚秘。被人掳去叫过从甚密啊,这是欺负她没办法自辩是吧。居然也有人信哦,还说废太子都能跟西陵人勾结谋夺江山了,秦王妃实则已是西陵一方的细作也不足为怪。不就是因为她之前在边城生活过两年,西陵太子进宫又到她供职的书库打过转转,再加上她原本名声不大好,所以这个谣言便有了群众基础了。这要是搁到晋王妃身上就不可能有人信了吧。
这的确是在考验阿允的承受力啊。没错,这样匪夷所思的发展,就是想要让阿允掀桌。
“阿允,你跟我说说。如今到底什么情势,魏王是脑残么?皇上好好儿的呢,他就敢这么干。”
298 顾家
萧允哂笑,“他倒不是你说的脑残,他只是被老头子蒙蔽了。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皇帝回来以后将政务交由丞相和大总管刘方一起办理,本人完全不露面。然后不时的派人去探望晋王,对秦王府正发生的事儿也表现出有心无力的样子。只束缚着阿允不让他因为自己乱了方寸做出了无法弥补的事来。再加上明晖说的他给皇帝的药丸子,药瓶被人动了手脚。还有魏王此时肆无忌惮黑秦王府的作为。看来他是真信了皇帝时日无多的话了。
“这么说来,晋王身边还有他的人?”随时可以给晋王补一刀那种。
“想来应该是。”
“可是皇上最近挺重视渝王的啊?不是把事儿都交给他查么。”
“那又如何,五哥老早避得远远儿的了。他还给自己活出过丧呢,当喜事一样的大办,说是平生服膺庄生。”
听到这儿,顾琰噗嗤一笑,“庄子是媳妇儿死了击缶而歌,这二者内在精神倒真是通的。好在五哥是通达之人,不拘泥于形式。要不然就该给五嫂活出丧,他击缶而歌了。说起来,他怎么那么看得开呢?他也是皇子呢,十多年前废太子就被废了,难道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上位么。”
“都知道老头子喜欢才女,其实才子他也喜欢的。那个时候对五哥他也是很另眼相看的,这不就招了人忌讳。他让老大和国师阴过一回,背了个大大的黑锅。不然,他今天也该是亲王而不是郡王。从此以后便一门心思做清贵皇子了。当然是要想方设法摘出去,不然再给人坑一回可不得了。”
“原来如此啊。”
萧允叹口气,“老六抓住这次政权出现空档的机会正上蹿下跳的挣表现呢,串联了不少的大臣。已经有几个人在老头子跟前提起魏王如何如何了。毕竟说起来,除了三哥和我,也只有他的母妃是一品宫妃,其他的位分都低。他最近又表现出各种的好。又有人说晋王这次伤了根本,根本好不了了。再加上咱们家的事儿,总之现在外头乱得很。”
“你稳着点,老爷子现在肯定比你更烦,可我瞧他举重若轻的。也快收网了,这不就要过年了么。”
“我是很烦每次都是朝妇孺下手,上一次老头子和母妃的事被废太子揭出来,什么污水都往母妃头上泼。我真是牙都要咬碎了。可中间隔着义父,我也不能把事情更加的闹大,只能任由事情慢慢淡化。这一次又攀扯上你了。还、还连这么匪夷所思的西陵细作论都出来了。”既然顾琰把话说开了,萧允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他这两次真的是得内伤了。母亲的事儿,还可以说有理亏之处。可琰儿从头到尾她招谁惹谁了。尤其在边城,不管是乐善堂还是绣坊,还有洗衣房,她可都是在做善事呢。真要赚银子,就光做皮毛生意和马场就好了嘛,那么费事干嘛。
这个,群众造舆论的能力一向是这么逆天的啊。要不阮玲玉怎么留下‘人在可畏’就自杀了呢。顾琰是真的很气愤,她不但气谣言这么不可思议,更气因为她底子(原本的名声)不好,所以如今各种恶名尽可以朝她身上添加,各种不靠谱的抹黑,还有不少人信呢。看来,她必须想办法把毒女这顶帽子给摘了啊。
同样的事情如果落在晋王妃身上,肯定不会有这么多人去信,直接就说是谣传了。可是搁她身上就不行了。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她可就很拖阿允的后腿了啊。怪不得明晖都要来提点她了,这样下去肯定不成。
有同样担心的不只明晖,太夫人比他还担心。不过她更担心顾家。好容易顾琰以剑走偏锋的方式眼看就要达成她一生谋算的巅峰了,结果现在看来却是爬得高也跌得重。尤其要命的是,如今看来不但秦王那里跌了,晋王也保不住要跌在这里。那顾瑾这个原本就鸡肋一样的晋王侍妾,就是生下了儿子也是白搭。如果最后上位的真的是魏王,那顾家休矣。顾家和孙家,那是完全撕破了脸的啊。真要是孙德妃做了太后,她能把顾家人都给吃咯。如今是碍着魏王还没有上位,孙家理亏这才咬牙隐忍呢。
太夫人熬得形容憔悴,激动起来咳嗽不已。旁边的肖嬷嬷赶紧给她端过痰盂,来探望的顾瑜也过来替她抚背。梁国公府这一代张扬到了极点,是定下了逐渐收敛的步调的。不然她夫婿的世子位置也坐不稳,所以她能给娘家的帮助也极有限。她亲爹娘如今还在大狱里呢。
“你小姑子那里,除了秦王妃真的被关进了内惩院,就再没别的消息了?”
肖嬷嬷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门房来报,顾珂也回来了。顾瑜叹口气,妹妹婆家也指望不上。她嫁的只是嫡次子,而且本人从来都被保护得好好儿的,不中用。说不得此时在婆家因此都立不稳脚跟呢。
果然顾珂进来脸色十分的不好,顾瑜赶紧一个眼色丢过去。祖母如今愁的是整个顾家的将来,你自己的事儿就不要提了。
顾珂也不算笨,她只是习惯了什么都有人给她打点好而已。也习惯了祖母无所不能的形象。眼见祖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自然不会再哭诉自己在婆家受了冷待,只是跟着发愁不已。
“难道我顾家真的气数要尽了?”太夫人说完,沉吟了一会儿道:“瑜儿,可有你大哥和八弟的消息?”
“八弟在老家被看管起来了,但听说上头有人递了话,所以并没有被下狱。民不举官不究,暂时无人深究他。但是再拖下去,他明年肯定考不成童生试了。而且如果顾家真的出事,他肯定也会被押回来一起受难。还有大哥,路途遥远,暂时不得而知。但是事情就是从镇西军中报上来,他日子肯定也不好过。多半、多半也被拘押在军中了。”到时候不管是流放还是怎样,这两兄弟也都跑不了的。
儿女、孙儿孙女,如今看来竟是一个都指望不上的样子。如果大姑子还活着,皇帝那里还能有些香火情分,至少能把三房保下来。可如今,靠谁去呢?所有的亲戚友朋,人情差不多都在顾家失爵后用尽了。
对了,秦家!
“元元还在秦家呢?”
“是的,自从三房的人被抓起来,她一直就在秦家。”
可惜秦家太爱惜名声,最多也就是做到这份上了。大不了事情了结后帮衬一把。可如果新君和太后同顾家过不去,秦家能做的也有限。孙茯苓真是个扫把星!只希望到时候她能够移花接木保得住小八。
就在这时候,又有早已赎身如今尚在顾府做事的下仆来报,“太夫人,咱家大少爷回京了。”
“谁?”屋子里一老两少同时问道。
“大少爷啊。”
顾琛从前被称为世子爷,后来没了爵位就只能叫大少爷了。
顾瑜顾不得太夫人还没有出声,忙忙问道:“是怎么回来的?”是不是被押解回来的?
下人道:“是和另一位镇西军的校尉一起回来的。不过,咱家大少爷也被关起来了。”
太夫人颓然倒回大迎枕,顾瑜和顾珂也是脸色发白。
再后来,又听说顾瑾和顾珏也回京了。顾瑾是因为身怀六甲被特许回京的,回来就被晋王妃派人接回府了。至于顾珏,她夫婿既然已经‘投靠’了魏王,她又是魏王侄女,要找个借口把她接回来还不容易。反正谁都知道她和顾家已经是没什么关联了。顾琰带着团子一走,围场剩下的人便无关紧要了。渝王也回京了,把她们俩搁在围场也不是个事儿。
太夫人道:“本来就不是冲她们。”如果顾瑾不是运气好得此时怀孕了,肯定是首当其冲被责难,但她肚子争气,算是逃过了一劫。晋王伤了根本,她肚子里这个也就更金贵了。虽然已经有两个小公子,晋王妃也有孕了,但听说晋王妃胎不甚稳。这个时候自然没人会难为顾瑾,反正她也无足轻重。
这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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