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王妃惬意的喝着送上来的新沏的大红袍,“我说九弟妹,你就这么一直‘病着’啊?”
“有什么法子,让我说那周氏该死,我实在说不出口。”而且她说了该死,怕还有劝方子墨的事儿最后到底得落到身上。她才不揽这活儿呢。渝王妃是常来常往的,而且她不像顾珏,嘴紧得很。所以顾琰也就不瞒她了,装病也挺费精神的。
渝王妃苦笑一下,“也就是你了,还敢耍这样的花腔。对了,我说了的那些书,别忘了让人抄一份给我。”
“没问题。”
“本来还说回头约你去七宝斋看看拍卖的,那儿时不时能淘到些宝。上回还被我找到卫夫人真迹呢,四万两银子我们倒也承受得起。想着承受不起的拉了你这个有钱人去,你买了我不就可以分享一二了么。结果你又病了。”
“哦,卫夫人的真迹啊,借我临摹一份。女书法家本来就少,临摹一份给李念她们瞅瞅。”
“你个光进不出的,借了我们府上那么多书,要借你一本回去那么难。我也不借!”
“我那不是赶着誊抄么,而且如今人都知道我这里真迹孤本多。总不好借一家不借一家的吧。而且你上门来,我府上也挺好玩儿的吧?依我说五嫂没事真可以多过来走动走动。下次就将那本卫夫人的真迹带来吧。我领你去我们家库房,那里书帖什么都也不少。你断然吃不了亏的。”
渝王妃嗤笑一声,“算盘打得忒精了,还得我送上门来。好吧,依你。谁让你是小的呢。”
晚间萧允喝了小酒回来告诉顾琰,“琰儿你说怪不怪,五哥在墨香斋又激动又懊恼的,眼底还颇有几分羡慕嫉妒。他羡慕嫉妒什么啊?难道羡慕咱家书多?可他家书也挺多,一片一片的书墙。”
顾琰摸摸下巴,渝王妃提到这事儿也有些反应。尤其是自己下午说打算组织人手编各地的地方志,让大家对各地能有所了解的时候。秦王府的藏书,也不能除了萧允从前那些兵书就全是誊抄别人家的了。他们得搞点特色,于是顾琰就想到了这个地方志。考生,不说来自五湖四海,那也是各地都有啊。搞这个也算他们为推广家乡做贡献了不是。
“你从前和渝王没什么来往,也不了解他是吧?”
“嗯。”
“那你问问老爷子吧,他肯定了解的。”
萧允摸摸头,“你说五哥也想搞这些事儿?”
“我估着是。身为皇子,肯定也是有追求的。他不掺和储位的事儿,心头定然有想法。润色鸿业寄贤才,编成诗书传万代。这样的理想比较符合渝王的个性。”
萧允笑笑,“嗯,多半就是了。我以前一直认为这些事都是烧银子没啥实在用途的。如今看来,还是有用处的。”
听他这么说,顾琰便明白他知道自己如今捣鼓的这些事儿的一些用意了。她也没多说,甚至都没问他和大当家的谈得如何。这件事且有的磨呢,慢慢拉锯吧。而且她越琢磨越觉得方子墨应该也不只一个用意而已。为他自己一时热血要扶救弱小就把琅琊山其他人都拉下水,他应该也做不出来。
次日,团子和元元一起玩儿的时候,两小闹矛盾了。起因是元元咬团子的手指了。说咬也不准确,她也只刚冒了牙床。估计是长牙牙根正痒痒不舒服,团子又摸她的脸,她就顺手抓了团子的手指磨牙了。
顾琰便让厨下给她准备了长条状的苹果条做磨牙棒,小丫头眉开眼笑的握着在嘴里进进出出的。团子看了眼红就要抢,顾琰赶紧让递一根给他。心道你牙还连影都没有呢,磨什么呀。
一会儿,顾珉和秦茵闻说元元把团子咬了双双过来。顾琰道:“四哥四嫂别大惊小怪啦,小孩子一处哪有不起点纠纷的时候啊。”
秦茵看两小又一起玩得挺好的了,嘻嘻哈哈的靠在一起,放下心来。
“元元性子有些强,该让着表弟的。”
顾琰噗嗤一笑,“强些好,别弱兮兮的。”
团子和元元闹矛盾自然不是一回两回了。团子是个豪强霸道的,这是随了他老子,又让周遭的人给宠出来的。但是元元也从来不是一个挨欺负了只知道哭不还手的。所以时常可以看到两人坐摇摇车里尽己所能的‘攻击’对方。也谈不上谁吃亏,互有胜负吧。顾琰看到都会任由他们自己闹腾,每每看到两小动也不怎么能动,还推对方一把,踢对方一脚就好笑。
有一回让萧允看到了,他当即道:“哎哟,这顾家女人大的小的都不好惹啊!”
两个小家伙的感情倒是从这闹了好,好了闹中越来越牢固了。表现就是团子这个比较独的家伙,能玩到他玩具的也就是元元了。哦,还有那对龙凤胎,他会主动把吃的玩的推到人家面前。不过那小兄妹俩在他眼底估计也跟玩具差不多。
顾珉坐了下来,他是从宫里当完值回来的。他只要交接完毕就可以出宫,因为母亲和妻女都在秦王府,索性也到这边来了。反正都知道他和秦王妃的关系,他如今也不打算避嫌了。不如坦坦荡荡的往来。至于萧允,他回来还早。这会儿还不到申时,吃晚饭的时候能看到人已经是回来得很早了。
顾珉轻声道:“听说秦王今天又冲堂官发火了。唉,也难怪他着急,上次因为魏王的事撸下去几个尚书,如今有几人便是从侍郎或者更低一级直接提上来的。个别人能力上有些不足。”
“所以,这其实真不是一个出头证明自己的好时机是吧?”
顾珉点头,“是。可是……”
可是皇帝的身体谁知道还能撑多久,当然是得抓紧时间了。
“四哥,知道晋王府有什么动静么?”顾琰想起萧允那个揣测,难道此番真的是晋王以退为进?
顾珉摇头,“从前那些人如今根本不和我往来。”
那就没办法了,总不能找顾瑾问去吧。她如今可不会偏向自己。顾琰扭头看到元元和团子各叼着一根细长的苹果条,跟抽烟的动作还挺像,不由得失笑不已。
“嗯,元元要长牙了,估着团子也快了。四嫂,长牙孩子闹腾得厉害么?”
秦茵叹口气,“昨晚一直哼哼唧唧的,后来还是遣人去请教了王太医,弄了凉水用细纱布替她擦牙龈才睡着了,说再厉害就得擦冰水了。不过倒还不用吃药,王太医说药吃多了也不好。”住在这里,最方便就是借光可以咨询王太医了。
顾琰再仔细看元元的脸,好像微微还有点肿。怪不得被团子摸了,她会‘咬’人。话说团子不会是观察出她两边脸有些不对称才伸手的吧?
“琰儿,方军师那件事好像越闹越大了啊。骆家和琅琊山都在四处找人活动。”与琅琊山众人也算是袍泽一场,方子墨更是对自己多加关照,所以顾珉也很关注这件事。
“那如今哪一方占上风?”
“骆家,他们毕竟根基深厚,根本不是琅琊山可以比的。”
这样啊,顾琰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懂了。
兄妹俩正说着,白芷进来禀报,“王妃,骆老夫人知道王妃在四处搜集珍本,派人送了三本抄本上门。”然后一一报了名字,全都是外间找不到,只有骆家这样传承了几百年的家族才拿得出来的。因此,虽然只有三本,却是非常厚重的一份礼了。
秦茵站起来道:“是什么人送来的?”
“是骆老夫人的孙女。”
“那我去看看。”秦茵看向顾琰,看她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顾琰苦笑,不可能拒绝啊。但是,拿人的手短。这是人不方便上来,礼还是送来了。而且还正是
“四嫂替我收下吧,苹果把我昨天把玩的玉璧装上,回头四嫂帮我给骆家姑娘做见面礼。”
“好。”
等到人都出去了,顾珉道:“之前琅琊山的人在镇西军中受齐王压制,不过方军师回来之后局面大改。但是恐怕很多人对此不忿。你说方军师是不是也有示弱于人的用意?”
“我猜有点儿。那样的传言传到上位者耳朵里肯定不好。如今骆家如此压倒性的占上风,就显出琅琊山力量的微薄了。不过这肯定不是方大哥的主要目的。”要示弱别的法子也可以,不至于要利用一个苦命的弱女子。
319 侄儿
晚上萧允从宫里回来告诉顾琰,渝王还真有想编书的想法。
“那他怎么不动手呢?”
“听老头子他想编的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书,而是一部集古今之大成无所不包的大书。”
顾琰一愣,原来渝王这么有大志啊。她以为他顶多就是想编一本《昭明文选》《吕氏春秋》那样规模的书,以图青史留名。没想到人家想编的是《永乐大典》《四库全书》那样档次的。那是只有盛世才能完成的大事业啊。只有强盛而和平的国家,集全国上下的力量耗时数年甚至十数年才能完成的。
首先就是人力,可不是她这样在落第举子里扒拉扒拉就行了。必须得是全国超一流的老中青三代学者齐聚。再加上打下手的、做后勤的怕是要投入上万人;再有就是参考书目,那得几十万种之多,就是国家图书馆的藏书都不够,要大肆的搜集、求购。而且这同样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光这两条,就断不是一个王府所能够承担得起的。
就是皇帝偏心之下不差钱的秦王府,也办不到。因为秦王府的全部身家虽然看起来很客观,但是实物占去了很大一部分。田产、铺子、庄园、王府、库房的宝物,这些都是包括在其中的。
顾琰当家之后,所有的人情往来,她都是从库房里挑合适又现成的礼物。为的就是省下现银。如今是夺嫡的时刻,现银用处大着呢。尤其如今皇帝老子不再偏袒他们,梁国公府的分红没了。一年就几万两银子的进项,精打细算还不定够用呢。
“老爷子不同意他编么?”不会啊,这绝对是文治里相当有分量的一笔啊。
“老爷子同意啊,只是说时机还不成熟。让五哥自个儿先弄着,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再大力支持他。五哥出宫开衙建府后就一直致力于收集散落各处的数目。听说每年花上万两银子呢。我就说他府里怎么会一片一片的书墙。为了这,五哥的日子过得清苦啊。”
顾琰挠挠下巴,“可是我之前还听五嫂说她拍到一本卫夫人的真迹花了四万两呢。”
萧允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就是拿在手里过过手,瘾过完了还得出手。她嫁妆里压箱底的银子估计也就这么多,总不可能全拿出来换一本字帖吧。那本字帖我也听说过,当时挺轰动的。如今不少人暗地里等着她出手呢。”
“那、那她说给我听,不会是打算出手给我吧?我还想着君子不能夺人所好,跟她借来着。”顾琰伸手虚抹了一下汗。搞不好渝王妃是打算卖给她,然后还能时不时的看到。
“哈,也有你犯蠢的时候啊。估计五嫂让你呕得够呛,又不好说什么。”
“我不知道嘛。那回头我就做出舍不得还的样子,给她扣了然后把银子给她。不过,四万两,好多哦。你一年的亲王俸禄也才这个数。我这样好像有点败家啊!不行,我得算一算我都花出去多少银子了。白芷——”
萧允看顾琰说风就是雨,立即叫了白芷进来吩咐这件事,摇头失笑。不过,四万两银子买媳妇一个喜欢,他还是花得起的。
其实年底的时候顾琰才看过王府以及她嫁妆产业的账册,去年他们家是入不敷出的,包括她名下的产业都是。不过这里头都是有缘故的,王府的收入包括亲王和亲王妃的俸禄,外加皇庄、铺子等产业的收入统共十五六万两。但萧允从回京开始就大肆搜罗人才,正式投入了夺嫡之争。养人以及办事花的银子那是省不了的。然后顾琰名下的产业,最大的便是那个马场,但现在正是往里投银子还看不到产出的时候。乐善堂就更是如此了。这样一来,十五六万两一年就不够了。
这还没算人情往来搬出去送礼的重宝。呃,当然,她年前请客花了近万两但收到的贺礼远远大于这个数,把库房又充实了一番。之前送骆家小姑娘的玉壁就是从里头拿的,十分的名贵。
但是话虽这样说,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就是他们家的现银存量在减少。所以,顾琰要算一算她年后都花出去多少银子了。这样心头也好有个数。
至于那本卫夫人的真迹,她也爱得不行。如果渝王妃真的是那个意思,她就收下了。那是断断不会贬值的东西。不过,家里现银不足,这个困境肿么破?
天啊,本来以为有这个身家,这一辈子断不会为银子发愁了的。没想到,还是不能不想啊。
白芷很快吩咐人去账房拿了总的账册来。顾琰打开默算了一番,得,她还真成败家女人了。这还没出正月呢,她都花出去一万多了。
重要开支自然就集中在墨香苑和贵女书院。筹备中的皇庄识字班倒不占什么。今年还要找到合适校址买下,然后按她的意图装修把人都搬过去呢。这岂不又是很大一笔开支。再加上那真迹,她今年搞不好一个人就得花出去十万两。
渝王妃还说要拉她去参加拍卖聚会,回头看到了心水的东西她能忍得住不买?那不跟掏心挖肺一样啊。果然,大也有大的难处啊。想做点事怎么就这么难呢?怪不得渝王迟迟不敢大动作。
萧允出去抱了团子进来,看她捧着账册一副发愁的样子。
“咱家还不至于让你愁银子愁成这样吧?”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她想做的事还多,一桩桩一件件铺开了都得费银子。
萧允小声道:“其实除了明面上这些,咱还有一份。是老头子从前让人给我这么分开的。那账册如今不在我手上。但是要调银子没问题。”
顾琰道:“原来如此。”
萧允瞪眼,“你看出来了?”老头子不是说就是户部几十年的主事,都不一定能看得出来么。
顾琰心道,你以为我上辈子是干什么的。不过这话不能说,“我对银子比较敏感。”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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