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听到自己的光辉事迹摸摸鼻子,“承治他弱嘛,声音自然不大。”一边说一边瞪听了偷笑的大球小球一眼。他当时自然是光溜溜的就被师爷抓了回来又塞进了桶里。之后再矛头就直接被按压下去。
小棋儿道:“我爹说团子叫得就好像有人要杀你一样。不过,承治这也太斯文了。”
乐乐小声对团子道:“我的小舅要娶你的小姨,咱们的辈分……”
眼见乐乐想要趁机升一辈,团子斩钉截铁的道:“各算各的!”前些天,小姨和秦家人相看,彼此看对眼了。当时娘就这么告诉过他了。
承治还是哼哼唧唧的,球球听不下去了,两个人一起跑去看元元熟练步法。球球有时也爱跑进去跟着画好的步子跑上一通,承曦也在那边。顾琰倒是没有禁止他们去看。反正随着团子开始扎马步,习武的神秘光环就被打破了。团子是没得选的,必须学。小棋儿看到每次都是元元把团子打倒也觉得自己不能当弱鸡,没有要打退堂鼓的意思,还是一心期盼着即将到来的三周岁生辰。
顾琰这会儿也没闲着,再十日老爷子就要退位,萧允便会登基。随后,就是封后大典。那规矩可一步也错不得。不像团子才三岁,册封太子的仪式肯定是简化的。何皇后这回更加严谨的督促着顾琰练习礼仪。到如今更是要求她将太子妃的头冠、袍服全部穿戴上进行练习。凤冠和凤袍她这会儿肯定是不能穿戴的了,用这个先替代着练习,至少分量上差不了多少。都把人脖子压得生疼。幸亏老爷子让钦天监挑的是九月之后的日子。更幸亏她没有听萧允的,赶紧怀一个孩子。不然,可要被折腾散。
至于承欢,还是等到团子入学之后,球球也有五岁的时候再说吧。也不早了,球球再三个月就两周岁了。不然,孩子们来的太过密集,她是真的吃不消。
终于等到何皇后说今天就到此为止,顾琰赶紧去沐浴更衣、舒活筋骨。
出来之后,阿二递上补充能量的小零嘴,“太子妃,吃这个。吃这个不长肉的。”
“小世子呢?”顾琰随手捡了两三个放到阿二喜滋滋摊开的手心里。
“在国师那边看晋王府三公子做伐经洗髓呢。”
顾琰挑眉,还没完啊?那看来不但是分量减半再减半,就连节奏都放缓了。她兜上预备的零嘴准备过去看看明晖需不需要补充下体能。整个过程还不知怎样的小心翼翼呢。
出去远远看到阿允和晋王一道朝这个方向过来。看来晋王也是不放心病弱的小儿子啊。
萧允正问晋王道:“定了,就是承灏?”
“是,臣实际上没有嫡子,而且承治又病弱至此。当然是请立庶长子以安阖府上下的心了。再说承灏性子机敏、颇有长兄风范。”
萧允点点头,他也就是随口问问。这件事机关算尽的晋王妃还有那个一心想母以子贵的顾侧妃最后都是一场空。还是刘侧妃拔得了头筹。
“国师准备了这么久才出手,想来无碍。兄长不要太过担心了。”萧允顿了一下道:“倒是林夫人,听说已经有些汤水难进了?”
说到生母,晋王也不由叹口气,“是。”
“回头让太医正去替她看看吧。”晋王妃要请动太医正还不怎么难,如今晋王尽心做事,便是晋王府不出声,顾琰也会主动安排。但林氏就是一庶人,这个恩还是由萧允来出比较好。
“臣谢过太子殿下。只是臣母,怕是医得了病却病不了命了。”
萧允脚步一滞,“前两天太子妃提了个建议,说是请姨母过府去看看、劝劝她。兄长觉得呢?”
晋王点点头,“那就试试吧,兴许能有点用。”
两人走过来看到顾琰兜了一大兜零嘴,萧允挑眉:“你这是干嘛呢?”
“我去看看师傅需不需要补充下体能。这些都是特地让御膳房做的,吃着方便。”
晋王道:“真是让国师费心了。”
“师傅说如果能让承治如常人一般,也是蛮有成就感的一件事。三哥,到时候就让承治也拜到朗月门下吧。道家功夫挺适合他学的。也不用每日接送那么麻烦,放心的话就让他和元元一样十天一个归宿假好了。”道家功夫比较适合女子和体弱的人。
晋王点头,“这个主意不错。承治蛮喜欢到宫里来找团子他们玩耍。”毕竟家里没有和他年岁相当的孩子。
几人都没有提及顾瑾,她如今就是晋王府唯一一个无儿无女的侧妃。看晋王的样子,也是没打算再和她生儿育女了。如今晋王妃的心思都放在给承悦找一个如意郎君在。虽然晋王没有做太子,但太子已经表态等他登基就恢复晋王亲王的爵位。晋王也就是一众王爷中的头一份了。他的嫡长女要出阁,肯定是不会有半点委屈的。
对晋王府的妇孺来说,如今的日子其实已经是雪化云开、否极泰来了。尤其曾经在运草料的大车里躲藏着逃出过城门的承悦、承灏、承湛三姐弟更是如此。安侧妃在儿子平安回王府后,争夺世子的心都淡了。而且如今尘埃落定,不淡也不行。萧允私下里和顾琰说,如果真的有海晏河清、四国俯首那一天,他和晋王这一世的君臣又能善始善终的话,便会许晋亲王府一个世袭罔替,不用降等。
三人边说边走进明晖的院子,就见到明晖满头是汗的从屋里出来。顾琰上前道:“师傅,好了?”
明晖点点头,然后对晋王道:“承治睡着了,还算成功。”
晋王对着他长身一揖,“多谢国师!”
明晖摇摇头,客气了两句顺手把顾琰手里的吃食拿走。他还真是有些累,比给团子做累多了。
当晚,萧允告诉顾琰,“西陵王有三个妃子怀上了。估计他之前是真让搞怕了,如今就一门心思播种呢。”
顾琰恍然间想起了红衣似火的凝然公主,煊赫一时的西陵后族,还有明艳无双的大公主,物是人非啊!
“他生再多,也不是我们团子和球球的对手。”顾琰道。
“那当然。嘿嘿,我让人给他宣传了一下,谁先生了儿子就有望登上虚悬日久的后位。这下他的后宫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纳真的后宫诸妃,多是西陵大族贵女。这样一来,后宫、朝堂那是真的会很热闹。不过,热闹也就是一阵,纳真可不会是被后宫、大族绑手绑脚的人。要彻底把这个家伙打败、打服怕是还得十年八年的。还得是一切顺利的前提下。
对萧允来说,纳真从前掳走过顾琰,后来又当他面索讨过。而且这些年主动挑起事端开战,都有西陵的影子。所以他千方百计也会打垮纳真。这就是他要四国真心来朝的第一步。如今他外有精兵良将,内有重臣辅弼,自己也励精图治,比闹过几次内乱的西陵可好多了。幸亏之前没有真的和晋王打上一场。那绝对是严重内耗,绝对是仇者痛亲者快。
因为天朝近期有大事,所以之前来给老爷子拜寿的使臣一直滞留京城,等待见证天朝的新旧交替。今天下午,萧允和晋王去给老爷子请安,明晖去沐浴更衣的当口,师母往宫里送口信:南越使臣私下带了不少物件去看小臻宁。
因为小臻宁的存在从来没有公开过,估计南越之前并不知道她就在天朝的京城,是最近才得到的消息。那些东西师母推拒不掉,便只好把口信送进了宫。顾琰便让检查一下没有什么包藏祸心的,其实可以拿给小臻宁用。小臻宁的存在是不妨碍南越王妃的利益的。她也没必要在故国做下伤天害理的事。更何况动了小臻宁,阿樱岂肯善摆甘休?她肯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说起来东昌这回真的是王室凋零。阿樱和那小小的国主都没法来天朝拜寿,然后竟然就找不到一个分量够的王族中人为使臣了。阿樱最后派了一个老将军来,一来够分量二来身体经得起折腾三来已经是赋闲的了,也不耽误什么事儿。如今东昌也才刚从之前那场战事中的恢复过来,朝堂上人手比较紧缺。
师母上次来一再拜托顾琰,一定要把小棋儿藏好。生怕小棋儿卷进什么事儿里去。顾琰当时笑着答应了,东昌的人难道还敢在皇宫把堂堂国师的儿子偷走不成?
十天之后,老爷子颁下退位诏书,传位于太子。自己当了太上皇,依然住在紫檀精舍。何皇后顺理成章成为了何太后。老爷子还追封了宸妃为太后。这下子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把那个青花瓷瓶带进地宫了。奉先殿里宸妃的牌位便也往上挪了一个位置。将来二人也可以一同享受子孙后代的祭祀,以夫妻的身份。帝陵已经封土,何太后单独的后陵却并未完工还在修建当中。
萧允成为了新帝,一家六口从东宫预备搬家。自宸妃去世,皇帝就搬到紫檀精舍去修道去了。起居殿依然空了二十六年了。
“唉,凭什么不把中宫给我打开啊?”何太后已经搬到紫檀精舍,中宫本就空了出来。顾琰便把中宫视为自己的了。在封后诏书、宝册、宝印下来之后已经带着几个孩子进去参观过了。谁知道临到要搬才知道,萧允让人把中宫给锁了。
已经穿上了龙袍的萧允两手划拉了一下,“从起居殿到中宫,要走一刻钟啊。干嘛分两处啊?那天去看帝陵封土,你不是说了么,我们两个要生同衾死同穴。那一人一个宫殿做什么?锁个中宫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后这后宫不进新人,锁着的宫殿多了去了。”
顾琰正想着好像是这个道理,就听到团子点头附和:“就是、就是。”他才知道,按规矩他封了太子得留在东宫一个人住啊。那多孤单冷清,他才不要。
顾琰也知道他的心思,而且这么小的孩子就分出去单过,回头身边的人也不敢下狠手管教,让人带歪了怎么办?她抬头问萧允,“团子可以暂时不留东宫么?我实在放心不下。”便是那些人手都可以经由自己安插又怎样。难道历代的皇太子身边的人不都是精心安排的么?还不是出了正德皇帝这样的顽主。小孩子的自制力多差啊!
萧允点头,“可以啊,等他大些再正式册封吧。这样也就不算违制了。”
顾琰点头,“好的、好的。”有她在,绝不会让人冒出来和团子争那个位置的。
承曦挠挠头,“爹、娘,是不是我们之前挑好的房间不作数了?”如今当着人自然知道得喊父皇、母后。私下里嘛还是喊爹娘更亲些。
萧允道:“是啊,不过也不费事儿。回头到了东宫咱们的小公主喜欢哪间,你的东西去搬去哪间好了。”之前顾琰是带着孩子们过去中宫,挑好了将来住的房间的。
外头传来阿二的叫声,“二皇子、三皇子,小心门槛。”
大球、小球在外头探头,“爹、娘,还不走?”不是说要搬家么,搬好了还要吃暖灶的饭。
“这就走咯。”
顾家五房这回把鞭炮放得震天响,改换门庭了嘛。承恩侯府的鎏金牌匾已然是挂了起来。看着老态龙钟的母亲,顾询的喜悦打了个折扣。他如今惟愿老母寿比南山啊。
他没为钱氏请封侯夫人,觉得她依然上不得台面,还是少出去交际应酬得好。他自己,倒是因为母亲一走就得被遣送回老家,今朝有酒今朝醉,很喜欢穿着一品侯的服饰出去显摆。王管事的月例顾琰给他涨了又涨,依然由他负责看顾渣爹,省得他出什么状况。萧允御笔一挥,便只封了颜氏为承恩侯夫人。诰命礼服那些都送进了顾家的祠堂。
如今顾家的三房是武英伯府,世袭。五房是承恩侯府,不袭爵一代而已。只有长房,能挂在门上的牌匾只能跟着顾琛的官职走。如今不过四品。比起来就差得多了。今日之果,昨日之因,也怨怪不得旁人。
老爷子听到不忙封太子倒也没什么意见,团子才三岁多,的确不用太急,过几年再说也好。他捏捏小家伙的脸,“这回好了,不用担心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咯。”
团子道:“您不是说本来就不用么?”
皇帝笑笑,“入学以后就差不多是这样了。在你而言,封不封也没什么两样。”
团子立马苦了一张脸。
顾琰悄声对萧允道:“这么看来,你倒是真的什么好处都占尽了。小时候时常逃学,如今一样做皇帝。”
萧允道:“你以为我现在还被补课,心头多舒坦呢?”
当晚是顾琰头一次睡在龙床上。这床自然是新换的,后来她在这上头睡足了一万多天。这还要排除她和萧允出海游历的时间。
第一天晚上顾琰有点择床,老睡不着。她翻身看看萧允,萧允同样没有睡着。
“阿允,我唱首歌给你听。”
萧允把手放到脑后,“好啊!”
顾琰也没觉得自个半夜唱歌渗人,想了想抱着萧允胳膊便起了个调:“绿兮淇水漪,君自长戚戚。心之忧矣,唯以风相送。请和我一起地老天荒白头!风不息不休,带走所忧愁。闻旧日往事,前尘一梦远走。怜今日眼前的人,再不放手。碧山半天立,清溪村边走。惜顾无名,今朝再回首。月下箜篌鸣,对影成三人。千年已过,梦醒人消瘦。绿兮柏舟起,随波逐浪行。亦泛其流,不记五州候。请和我一起,地老天荒白头。风不息不休,带走所忧愁。闻旧日往事,前尘一梦远走。怜今日眼前的人,永不放手!考盘在涧过,三岁越三秋。北风凄影,悠悠细说愁!携手同偕老,死生何契阔!千年已过,梦醒人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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