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方叫水勇们一齐动手,把五名俘虏先送到谷也良的坐船上。送过去一个,张方念一个名字:“冯志!陈洪!褚万发!周景满!上官云达!”冯志等五个贼寇回到飞虎船上,满面羞怯,很不自然地向杜清风等人打了招呼,又拜见过副军师谷也良,然后垂手退在人群背后。
张方又命人把无形剑客的棺材运到飞虎船上。群贼一见,顿时就开了锅。杜清风手拍棺材大哭道:
“老剑客,您死得太惨了!贫道一定给你报仇雪恨呐!”
野飞龙燕雷怒不可遏,从喽兵手中夺过一口朴刀,怪叫着直奔张方。
“呀——”他刚把刀举过头顶,突然两眼发直不动了,原来早被谷也良打中穴道。群贼一愣,霎时声息皆无。谷也良环顾众人,庄严地说:
“无规矩不成方圆,有本军师在此,一切得听我的。谁敢妄动,与燕雷同!”
群贼纷纷后退,谁也不敢…翅了。
谷也良对张方说:“少侠客!有劳了,请到里边款待。”
“不必,不必了,您的心我领了。小可还有公务在身,告辞了,告辞了!”张方笑着说罢,转身就要回船。
“等一等!”谷也良伸手把张方拦住,冷笑了两声:“张少侠!你还打算走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扣留我们不成?”
“哈哈……”谷也良大笑不止,“少侠客你多心了。老朽无非是要尽地主之情,酬劳酬劳各位,顺便交个朋友罢了。”
张方反问道:“我要不去呢?”
谷也良道:“大概不能光听你的吧?”
张方把夹扁头晃了晃:“我这个人就是有个犟劲儿。我就是不去,你想怎么样?”
谷也良狞笑道:“那可休怪老朽不客气了!”
张方把眼一瞪:“我病太岁早就想领教领教海滇派的武功,今日幸会,岂能错过!”
要知张方怎样对付谷也良,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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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回 褚家渡里正相助 黑风岭三侠逞威
话说张方拉出一副立刻拼斗的架式,谷也良大怒,把双掌一晃就要动手。真要是打起来,张方非吃亏不可。正在这时,就见江面上来了一只小船,其快如飞,船头上站定一人,高声喊道:
“不准动手!”
声似巨钟,势如奔马,借着水音,发出金属般的回声。张方甩脸观看,上下打量来人。但见:
来的人,好相貌,
细腰…臂九尺高。
长方脸,晚霞照,
五官端正杀气飘。
软相巾,团花袍,
上绣云龙翻海潮。
金丝带,系虎腰,
厚底官靴铁叶包。
三皇剑,左肋悬,
古香古色放光寒。
二眸子,亮如电,
五绺长须飘胸前。
天生傲骨铁打的汉,
鹤立鸡群不一般。
人称蓝天第一手,
乾坤大剑威名传。
张方见了暗中称奇,群寇见了无不肃然起敬。来者并非别人,正是剑山的大帅谭天。
谭天字桂林,福建厦门人,父名谭敬师,是明末武榜眼,后出任陕西兵马指挥使,兵部右侍郎,崇祯十七年晋兵部尚书。闯王进京,明灭亡,谭敬师及全家战死。当时谭天已十三岁,随老家人谭寿逃出虎口,漂流海外,后拜海外虚无山缥缈洞虚无缥缈老比丘法兰高僧为师,学艺二十五年,艺成闯荡江湖,威震三山五岳,艺压八十一门,故此得了个“蓝天第一手”的美称。康熙四十五年,谭天隐居于四川乐山县隐逸山庄。康熙五十年,经云台剑客燕普推荐,保了英王富昌,官封兵马大元帅至今。有关他的事情,下文书还有详细交待。
且说谭天催动小船疾驰,不多时两船靠拢,谭天来到大船之上,副军师谷也良急忙近前迎接:
“大帅,您怎么来了?”
谭天答道:“本帅查山查到水寨,才知道了这件事,特来此看个究竟。”
谷也良一指万俟羽休的棺材,悲愤地说:“大帅!万俟老剑客死得太惨了,方才我已看过尸体,不信,请大帅过目。”
谭天冲两旁一打手势,早有几个喽兵把棺材盖掀开。谭天探身往里观看,只见老道仰着脸躺在里边,面似黄蜡,五官七窍尚有枯干了的血迹,左腿分成两段,血肉模糊,胸前肋下有个窟窿,皮肉外翻,半边身躯已染成黑紫色。所幸天寒地冻,尸体已经僵硬,不然早就变腐了。谭天双眉紧锁,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忙把脸背过去,让人把棺材盖好。
谷也良道:“大帅,您都看见了吧!这个仇难道就罢了不成?”
杜清风也插言道:“大帅!可不能让张方他们走了,不如斩尽杀绝,以雪此恨。”
野飞龙燕雷哇哇暴叫:“大帅,可不能便宜了他们!请赶快下令吧,活剥了张方的皮!”
谭天没说话,目光凌厉地盯着张方。此刻张方的心已跳成一个点,手心和脚心都冒了湿气,不过表面上仍然很镇定,仰着脸,挺着胸脯,瞪着眼,脸上挂着一丝傲慢的冷笑。阮合、阮璧等四位小弟兄早把火枪对准了对方,三十多张硬弩也张开了翅膀,黑乎乎的炮口也愤怒地抬起了脑袋。刹那间,双方对峙,剑拔弩张,一场血雨腥风的大拚搏就要发生。
谭天的头脑很冷静,他没有贸然下令,而是把手一挥,叱退群寇。
“你就是病太岁张方?”
“不错,钦差大臣的特派使者。”
“是年羹尧叫你来的?”
“一点不假。”
“送还尸体和俘虏的目的何在?”
张方笑道:“向尔等晓谕朝廷的圣恩,劝尔等早日改邪归正。”
谭天冷笑了两声:“真枉费心机!”
张方道:“仁至义尽,先礼后兵,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谭天怒道:“天下乃人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武力并不能征服人心。奉劝尔等今后少在这上面打主意。”
张方也提高嗓音回答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既然阁下把好心当成驴肝肺,狗咬吕洞宾不认识真假人,咱们也就无话可说了,再会!”
张方说罢转身刚要走,谭天把脸一沉,冷若冰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还走得了吗?”
张方一愣,反问道:“你想干什么?”
谭天慢慢把手举过头顶,群寇明白,这是要下命令了。只要谭天的手用力往下一落,立刻就叫张方变成肉馅儿。张方也预感到不妙,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阮合一捅阮璧、徐云和邵甫,全把枪口对准谭天的脑袋。
出乎意料的是,谭天并没有那样做,抬起的那双手却按了按帽子,然后滑下来捋住胸前的长须,突然仰面大笑起来。众人不解其意,都惊呆地望着他。谭天的笑声突然一收,厉声说道:
“张方!按说应该把尔等全部扣留,为无形剑客和死难的弟兄们祭灵,但考虑到我家英王千岁一向以仁慈为怀,本帅体上天好生之德,故放尔等回去,下不为例!请吧!”
张方闹了一场虚惊,转惊为喜,冲着谭天一抱拳:“好,够意思!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说罢飞身跳上铁甲船。再回头看时,谭天已率领船队回归水寨去了。众人把张方团团围住问长问短,张方晃着脑袋说:
“张某人大江大浪渡过多少,小小沟渠还能翻船?走,有话路上说吧!”
水勇们掉转船头,回剑州不提。
再说谭天谭桂林,率领众人回到水寨,把棺材搬运到岸上,然后乘轿赶奔天王殿。群寇在后相随。半个时辰之后,他们来到天王门外,谭天和谷也良下轿,杜清风、燕雷等下马,顺甬路越过玉河桥,穿过麒麟阁,走进天王大殿。
英王富昌早就接到禀报,马上传旨升殿。八大护法天官,十二名站殿将军,二十八名锦衣侍卫,三十六名红袍秀女,四十二名花袍神童,一个个各执笏板分立两旁。
军师燕普,副军师魏九成,在英王下首就坐。谭天和谷也良上殿后见过英王,英王赐坐。谭天坐在上首头把交椅上,谷也良坐在下首第三把交椅上,杜清风等人拜见英王后,各自归班站立。
谭天便把方才发生的事情及详细经过,向富昌讲了一遍。英王一听万俟羽休死了,放声大哭,经众人再三解劝才止住悲声,然后传旨下去,命全山挂孝,为副军师万俟羽休和王安致哀,为死难者超度亡魂,又传旨将万俟羽休的棺椁葬在后山五龙岭下,修坟立碑四时祭奠。因王安的尸体未能夺回,只能立碑而已。
五天后一切就绪,英王带头挂孝,率领众人到五龙岭祭祀,免不了又嚎哭一场,众人无不落泪。英王在坟前发誓道:
“孤一定为二位及其他死难的英灵报仇雪恨。”
接着燕普率领众人盟誓,并同饮祭酒,以示决心,刹那间,“活捉童林”、“绞死张方”、“车裂年羹尧”、“推倒昏君康熙”的口号声惊天动地,经久不息。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正在这时候,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童海川已经来到剑山。
张方回到剑州,向年大人和童林、王凤禀报了经过,年羹尧很高兴,给张方记了头功,给阮合等四人记了二等功,其他随行人员也均有赏赐。事后年羹尧把童林叫到自己房里,问道:
“你看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童林仰面沉思,没有立刻回答。年羹尧补充说:
“我的意思是明日开始大量征集渔船,加速训练水军,二月初二正式交战,最迟在二月末攻克剑山,你以为如何?”
童林看到年大人那副满怀信心稳操胜券的样子,觉得很可笑,知道他犯了轻敌的毛病,但既不敢扫他的兴,又不能明知其不可行而助其行,遂避开正面话峰,从侧面谈起。
“张方此行,只能是触及了剑山的皮毛,而未能了解全部底细,还需进一步深入了解。请大人切勿操之过急。”
年羹尧笑笑说:“海川!你真老练得多了。好,就听你的。不过时间可不能拖长了,至多到二月,待三月桃花开时,一定要把剑山拿下来。海川,有关这方面的事可就交给你了,你要尽快把敌情摸清。”
童林从年羹尧的书房退出来,回到自己屋里。老侠王凤急忙起身让坐。童林一看小弟兄们都不在屋,正好与王凤商谈。王凤首先问道:
“海川,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童林苦笑了一下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碗饭不是好吃的,哪能不动点心思呢!”
王凤同情地点点头:“海川!愚兄这次入川,就是冲着你来的。你有什么难处只管对我说,愚兄当尽全力。”
童林道:“您我情同骨肉,小弟岂能见外,眼下就有件事情,求助于老哥哥。我打算夜探剑山,摸摸对方的底细,公馆的事就拜托给您了,不知意下如何?”
王凤闻听,紧锁眉头:“海川,我劝你及早打消这个念头,剑山决不能去,不怕你不愿听,你去了准没个好。不行,不行!”
童林道:“小弟何尝不知道有危险?不过这乃是小弟的职责,怕也不行啊!方才年大人对我说,他要急于出兵,一定要在二月间拿下剑山,我以为有点操之过急,还需进一步摸清剑山的情况。年大人同意了,但限我要在很短的时间内摸清敌情。老实说,派别人去我不放心,思前想后还是我亲自去一趟为好。”
王凤道:“去是应该的。不过,我不同意你一个人去。要不,我陪你去怎么样?”
童林道:“公馆的担子也不轻啊!要不是顾及到这一点,小弟早就去剑山了。幸好老哥哥您来了,才能使小弟解脱出来。这件事就这样定下了。我是非去一趟不可,您就不必再说了。”
王凤知道童林的难处,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海川!你准备何时动身?”
“明天一早。”
“何时回来?”
“这就很难说了。多则五七日,少则三两天。”
“好吧!”王凤一狠心答应了,“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办的吗?”
“没有了。只要求仁兄暂替我保守秘密,不要被任何人知道。”
“好…!就这么定了。不过说一千道一万我是不同意你这么做的,既然你已打定主意,我也就没法了。望贤弟千万谨慎,平平安安地去,平平安安地回来呀。”
王老侠声音哽塞,有点说不下去了。童林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哥两个默默无言。
次日早饭毕,童林以查岗为名,一个人离开公馆,出西门直奔朴家店。为了保守机密,他没去干扰任何人,顺着金蛇岭北行,走出离渡口一百多里的上游,然后又西行到江边的一个小村庄。地图上标得明白,这个村庄叫褚家渡,一百多户人家,与剑山没有任何瓜葛,英王也曾派人到这儿拉拢过村民,结果碰了壁,弄了个不欢而散。照剑山的说法,这儿住的都是顽固不化的刁民;照官府的说法,这儿住的都是顺民。童林到这里来,当然是有利无弊的。此外,童林到这儿来,还要拜望一个人,此人名叫褚凤巢,人称“东海龙君”,他既是本庄的里正,又是武当派的门人弟子。这是一个月前童林就了解到的,可是一直无暇到这里来。他这次来有两个目的,一是求助褚凤巢把他送进剑山,一是拜会这位小有名气的“东海龙君”,或许他能协助官兵剿匪平叛。
童林刚来到村口,就被两个渔民装束的大汉拦住了,与此同时,从石墙后面探出十几个脑袋。
童林急忙站住冲他们一抱拳:“各位弟兄辛苦了!我到贵庄要拜望一个朋友,他是东海龙君褚凤巢。”
“你是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
童林本不想暴露身份,可一看这些渔户非常认真,不得已才报了名姓。渔户们一听,愕然道:
“你就是鼎鼎大名的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童海川?”
童林笑着点点头。庄村口一下像炸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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