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侠王凤说:“张方说的倒是近乎情理。不过这仅是揣测,你我大家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应该想办法把海川的情况打听清楚才好。”
知明侠石昆道:“王老侠所言极是,坐等绝不是上策,还要从积极方面入手。”
年羹尧双眉紧锁,沉重地说:“二位所言正合我意。我看现在就派兵攻打剑山,把海川救回来。”
张方晃着夹扁脑袋说:“不可,不可!”
“为什么?”年羹尧盯着张方问。
张方说:“比如我师叔被人家拿住了,像他那样重要的人物,英王是不会马上杀他的。这是因为:一是劝降,一是从他嘴里要口供。咱们一派兵攻打剑山,就等于是催命符,人家不想杀也得杀了。所以说咱们得沉住气,决不能意气用事。”
天灵侠说:“既然派兵不妥,咱们就去几个人好了,从暗中下手,把海川救出来。”
石昆说:“离此五十里有座胜家庄,庄主叫胜裕胜陶然,绰号谈笑龙君,此人文武全才,是川西著名的隐士,在这一方也是有名的绅商大户,家里光渔船就养着三四百只,水手两三千人。胜家庄与剑山相距十里,就在岷江东岸。在胜家庄东北,还有一座段家庄,庄主叫段灯段洪亮,人称神枪震八方,手下也有渔船数百只,水手上千名,论势力与胜家庄不差上下。剑山,胜家庄,段家庄成鼎足之势,相互利用又相互戒备,但表面上似乎还很亲近。据我所知,英王富昌曾多次收买胜裕入伙,都被胜裕婉言谢绝了。英王虽然心怀不满,可又不敢得罪胜裕;胜裕呢,也不敢得罪剑山,逢年过节,婚丧嫁娶大事小情,双方都有串换。”
“老朽跟胜裕乃是多年的老朋友,又是亲叔伯师兄弟,这些事都是胜裕告诉我的。我的意思是,大人派几个人跟我去趟胜家庄,求胜裕进剑山打探海川的消息,不知此法可行否?”
年羹尧闻听,喜上眉梢,连称“好主意!好办法!”可他又有点顾虑,说:
“倘若庄主不肯出头如何是好?”
石昆说:“也有这种可能。不过事在人为,就看咱们下的工夫够不够了。”
众人也认为这是个好办法。张方说:
“事不宜迟,咱们连夜就起身吧!”
石昆道:“明日一早起身,中午就到。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就是了。”
经过商议,年羹尧决定由知明侠石昆、光明侠明灯、穿云白玉虎刘俊、病太岁张方、左臂花刀洪玉尔五个人去办这件事。为表示对胜裕的尊重,年大人还给胜裕写了封亲笔信。
第二天破晓,二老三小就起身了。为方便起见,他们骑了五匹马,带着不少礼品,一路上他们兼程前进,马不停蹄,中午时分就来到胜家庄了。
张方放眼一看,…,好大的一所集镇,外有石土围墙,东西有栅搁门,外边还有两丈多宽的护庄河,方圆足有十里,栅搁门有庄了把守,对往来的行人盘查得很紧。
石昆五人来到东镇口,甩蹬下马。洪玉尔把马匹接过。石老侠走上吊桥,来到庄丁面前拱手道:
“各位辛苦!”
庄丁们一看,庄外来了五匹马,乘马的人都佩带着武器,老的威风,少的精神,就知道来历不俗,忙还礼道:
“老爷子别客气,您老想进镇子吗?”
“我们要拜望一个人。”
“不知是哪一位,姓甚名谁?”
石昆道:“就是本庄的庄主,谈笑龙君胜裕。”
“噢?您和我家庄主是什么关系?尊姓大名?”
“老朽石昆石家杰是也,与你家庄主乃是师兄弟,烦各位代为通禀。”
庄丁道:“原来是石老侠客,失敬,失敬!容小人前去通禀。”
老少五位等了约有顿饭的工夫,有两个年轻人接出来了。上首这人身材修长,猿臂蜂腰,黄白面皮,五官英俊,一条大辫垂在脑后,身穿蓝布棉袍,白袜青鞋,干净潇洒。下首那个年青人,个头略低一些,面皮微红,浓眉大眼,新剃的头皮,一条又粗又黑的大辫在脖子上盘着,身穿青布棉袍,绿裤子,打着鱼鳞裹腿,足蹬千层底大洒鞋,左脸蛋上有个很深的酒窝,显得又英俊又妩媚。俩小伙都在二十岁上下,身后还跟着一群庄客。
石昆一看认识,那个高个的是胜裕的掌门大弟子,过山猴凌元;另一个是胜裕的独生子赛石猴胜秀。一别三年,两个孩子都变成大人了。
凌元和胜秀一见石昆,忙跪倒施礼:“小侄给盟叔叩头了!”
“快起来!快起来!”小弟兄站起之后,石昆问道:
“胜秀,你爹在家吗?”
“在!在!他听说您来了,高兴得不得了,正叫人拾掇房间恭候着呢!”
凌元往石昆身后一指:“这四位是谁?您给介绍一下吧。”
石昆点点头,彼此做了介绍。凌元叫庄客把马匹接过,然后陪着五位走进胜家庄,穿过十字街,又往前走了一程,来到胜裕的家门。
但见门楼高耸,门外有石狮一对,上马石六对,龙盘松十棵。大门左右还有一副对联,上联写:“闲人免进贤人进”;下联配:“盗者莫来道者来。”门洞上还挂着一块横匾,黑地金字,上写“慈善传家”四个大字。
石昆一行刚到门口,就听门洞里有人哈哈大笑,声似巨钟,回音绕耳。随着笑声,在众人面前出现一人,高大魁梧,满面红光,两道苍眉斜插入鬓,狮鼻阔口,两耳垂肩,一对铜铃眼炯炯放光,花白胡须飘洒胸前,外披大红缎子斗篷,内穿蓝布裤褂,白袜子,福字履,皂绦勒腰,往眼前一站,高人一头,…人一臂,就好似一尊石塔。
石昆笑道:“老哥哥一向可好?小弟石昆有礼了。”说罢倒身要拜。
“贤弟不可!免了,免了!”胜裕双手相搀,往里相让。
不多时走进待客厅,分宾主落座。凌元笑着对胜裕说:
“师父!这四位都是了不起的人物。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光明侠明灯明照远,这位是少侠客穿云白玉虎刘俊,这位是小侠客左臂花刀洪玉尔,这位是……”
还没等他介绍呢,张方把话接过去了:“我姓张名方,人称病太岁。我爹就是风流大侠张子美,我老师乃六合一气真灵子、面壁百年不老翁、八十一门总门长欧阳修,我师叔就是鼎鼎大名的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童海川。”
胜裕一听,这位说话可真够…嗦的,不过听说他是欧阳修的弟子,倒也有几分尊重,遂客气了一番,命人献茶。茶罢搁盏,胜裕问石昆:
“你我弟兄一别三载,音信不通。今日弟突然光临,又来了各位英雄,想必是有事吧?”
石老侠叹道:“弟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是烦哥哥一件大事。”
“…,不知何事烦我?”
石昆从怀中取出年大人的亲笔书信,双手献上。胜裕把信看完,沉吟不语。
石昆道:“海川是我的好朋友,又是万岁钦封的三品随行官,还是咱武林中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生死未卜。敢烦哥哥帮忙,打探一下童林的消息。不知哥哥意下如何?”
胜裕不悦道:“贤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小弟错在何处?”
胜裕道:“我与童林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甚至连面也未见过,他有无危险与我何干?这不是出师无名吗?再说,我乃平民百姓,就知道奉公守法,完粮纳税,过安生的日子,岂能参与这种大事?要不是你在钦差大人面前推荐我,年大人怎么又写信又派人来此?往返徒劳,耽误时日,难道不是你的责任吗?”
“这……”石老侠喘着粗气说,“师兄,我可是一片好心哪!满以为你能帮忙,我才领人来的。谁知你不肯出头呢!”
胜裕道:“谁来我家作客我都欢迎,惟独这样的事情,我万万不能从命。”
光明侠插言道:“在下久闻胜庄主大名,阁下一生行侠仗义,扶困济危,为朋友两肋插刀。念海川与你我具是武林同道的分上,请庄主还是帮忙才是。”
胜裕不答,只是笑着摇摇头。石昆把大话说了,眼下撞了南墙,真是骑虎难下,他粗脖子红脸地说:
“师兄!只当我求你了,就此一回,下不为例如何?”
胜裕装作没听见,对凌元和胜秀说:“天气不早,赶快给众位准备饭菜,让人家吃完了赶路。”
二小答应一声转身要走,病太岁张方站起来了,晃着夹扁头对胜裕说:
“老庄主!别从门缝看人,我们可不是混饭来的。”
胜裕一听张方话中带刺,忙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张方冷笑不语,胜裕又不解地问:“你笑什么?”
张方道:“我笑石老侠客有眼无珠,不懂香臭,不识好歹,不辨真假,他当着我们把你捧上了天,把你描绘得神乎其神,故此年大人才在百忙之中给你写了亲笔信,我们才奔波数里来到你家,结果却白来了一趟。听了你方才这段谈话,真叫人笑掉大牙。明明你没有那种能耐,你却说跟童林毫无关系;明明你不敢去剑山,你却说愿过安生的日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劝你还是把谈笑龙君四个字抠去,换成贪生怕死或是麻木不仁……”
“你敢污辱老朽?”
“不是污辱,是事实!”
“难道你认为老朽是好欺负的?大放肆了!”
厅堂里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大有一触即发之势。众人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是好。
要知胜裕到底是否出山,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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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回 老庄主打探真情 天王殿鱼龙难分
话说张方这张嘴真够厉害的,当着众人面,几句话把胜裕说得很是下不了台。试想,这胜裕乃是川西了不起的人物,自尊心很强,从来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三道四。今天当着老少英雄的面,竟被张方挖苦了一通,他岂能善罢甘休?老头子须眉皆…,两眼发红,就想动手。忽然眼前身影一闪,一个人横在胜裕和张方中问。此人身高过丈,五大三粗,宽宽的肩膀,厚厚的胸膛,一张大圆脸,好似一面铜锣,古铜色的脸膛,刷子眉,大环眼,两只眼珠鼓出眶外,颏下一部大红胡子,拧劲往上卷着,狮子鼻,大嘴岔,身披大红缎子斗篷,内穿蓝布裤褂,脚上蹬一双虎头棉靴,左肋下挎着一口压把鬼头刀,又宽又长,好像铡刀相似。此人相貌凶恶,二目如灯,他的出现,连房子都显得小了不少。
胜裕一看来人,不由得转怒为喜,忙说道:“贤弟,你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进来了?恕为兄未能迎接之罪。”
来人瓮声瓮气地说:“自家兄弟何必客气!”
凌云和胜秀两个急忙施礼:“盟叔来了!我们连点信儿也不知道,真是罪该万死。”
“哈哈……小小年纪,怎么也耍起花舌头来了?即便不接我,也犯不了死罪呀,这是怎么说的!”他转过脸看了看张方,“你就是病六岁张方?欧阳修的徒弟,张子美的儿子?”
张方不认识他是谁,一下愣住了,眨巴眨巴眼睛没说话。
“哈哈……”来人又大笑了一阵,声震屋宇:“好,就来个自我介绍吧!我姓倪,叫倪衮倪忠良,人送绰号红毛太岁,胜裕是我叩头的盟兄,我是他的盟弟,这回认识了吧?”
张方尖笑道:“哎哟,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倪衮倪大侠?”
知明侠石昆也认识倪衮,赶快过去打招呼说:“原来是倪老弟,小兄石昆有礼了!”
倪衮笑道:“老哥哥别来无恙?”
石昆道:“我这个人无心少肺,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一年四季总是这样。”
倪衮冷笑道:“不见得吧?要真是那样,你就不会为童林的事担忧了。”
“怎么,你知道这件事了?”
倪衮道:“我早就到了,已经偷听了你们的谈话,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石昆口打个咳声:“贤弟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全怪我多嘴,才落得里外不够人。看来还是我自不量力。惭愧!惭愧!”
倪衮捶了石昆一拳,笑道:“老兄,别泄气呀!你做得对,我双手赞成。”他看了一眼胜裕,“他不帮忙我帮忙。不过,咱可不能喧宾夺主。我再替你求求看。”说着冲胜裕一拱手:“大哥!你们的谈话我在外边全听见了。不是兄弟怨你,你说的理由全是歪词,到哪也讲不出去,难怪张方损你。虽然他说的有些过分,不过,这全是你自己找的。”
胜裕红着脸说:“贤弟!这么说全怪我了?”
“一点不错,就是怪你。”倪衮拉了把椅子,和胜裕坐了个对面,“童海川乃当世高人,名震华夏,无不敬仰。他的名望可不是光凭着武艺打出来的,而是在忠、孝、仁、义、智、勇、信、刚八个字上闯出来的。因此侠义道才尊重他,才捧他,老百姓才称赞他,爱戴他。这就叫忠臣孝子人人敬,佞党奸贼留骂名。我和你一样,都跟童林没来往过,但我同样钦佩他。如今童林生死未卜,凡知者没有一个不担心的,你我弟兄岂能坐视?何况又有年大人的亲笔书信,还来五位贵客登门求你,从哪一方面说,你也没有理由不管哪!你不认识童林,还不认识石老侠客吗?当然你有你的难处,这离剑山不远,你不愿把他们得罪了。可是你别忘了,富昌对你可没安好心,只因他对你还抱有希望,认为你可以为他所用,所以才跟你假亲假近;一旦他知道你不能为他做事时,他对你可就不是这个样子了。要么就是背叛大清跟着他造反,要么就是协助官方剿平叛乱,除此之外,别无选择。你比我聪明得多,你就看着办吧!”
胜裕听了这一番话,低头不语,寻思了老半天才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兄再糊涂也不能助纣为虐,叛反朝廷啊!既然事情逼到这一步,小兄也只好从命就是了。”
张方把大腿一拍,笑着说:“嗳,这就对了!”
知明侠长出一口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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