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岳总督站起身来,躬身施礼,口称:“卑职听从钦差的调遣。”
“岳大帅!此次进兵你为总指挥,率领水陆大军攻打剑山,不得有误。”
“遵令!”
岳钟祺接过大令往旁边一退。年羹尧眼光落在童林身上。
“童林听令。”
“在!”
“海川呐!我命你身为帮办,随同岳大帅攻打剑山,你要多多出力才是。”
“卑职遵令!”
童林接过今往旁边一退。简短捷说,年羹尧一件一件做了部署。都说完了,就见年羹尧站起身来,脸上变得十分严肃:
“各位!方才我说得清楚,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务求各位奋勇当先,敢有畏缩不前、抗令不遵者,杀无赦。可休怪本钦差铁面无私。”
“是!”
大家答应完了,年大人把袍袖一抖:
“立刻出发!”
这才叫一声令下如山倒哇!岳钟祺率领童林和老少各位英雄来在辕门外头飞身上马,赶奔大江的行辕。
马步三军和水军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一声令下。岳钟祺重新检阅了队伍,看了看装备,询问带兵官准备得如何。各路人马一齐报告:
“回大帅,全准备好了。”
“出发!”
他把三角令字旗一甩,开始行动。步兵分五路登船,也就在片刻之间,三万人马准备就绪。岳钟祺甩镫离鞍跳下坐骑,顺跳板登上飞虎船。童林率老少英雄登上第二只船。这两只船紧挨着,扬起风帆,顺流而下。
大伙都感到又兴奋又紧张。准备了几个月了,成功或失败就在此一举,一个个擦拳摩掌准备厮杀。
再说童林,他此时的心里比别人都沉重,他非常担心,总认为这次进攻把握性不大。但是自己身为小小的三品随行官,怎么能拧得过年钦差呢?他也盼着年羹尧这次的计划不要落空。如果把剑山给攻破,这是天大的喜事,到那时卸掉千斤重担,回到家中一家人得以团聚,何等的快乐。怕只怕难遂人愿哪!
站在童林身边的就是被请来的向导何万年侠客。他穿着一身水手衣靠,腰里头别着分水峨眉刺,手里头拿着地图,前面摆着罗盘,一边走着一边指挥,这时船只就进了九转十八弯。为什么叫九转十八弯呢?就因为岷江到这甩出个江汊子,曲曲弯弯,有人数过,一共转九转是十八个拐弯,故此得名。这剑山就在里边。
这会儿三万大军几百艘战船压江而来,声势浩大。奇怪的是并未遇见任何反抗,甚至连个人影也没发现,何万年疑惑不解。
“童侠客!要照往常来说,这个地方乃是咽喉要道,剑山派有重兵把守,怎么没人了呢?莫非其中有诈?”
童林忙吩咐停船,船只停住了,他又吩咐水手把自己这只船靠到岳钟祺的船边,飞身形跳了过去。岳钟祺感觉到纳闷儿,怎么走着走着不走了?刚要派人询问,抬头一看童林来了。
“海川!为何停止不进?”
“回岳大帅的话,向导何万年提供情况,据他所知,这九转十八弯乃是剑山的咽喉要道,英王经常派重兵在此把守,今日未见一兵一卒,莫非其中有诈不成?请示大帅定夺。”
“哦!”
这岳钟祺身为甘肃总督,文官挂武衔,经常领兵在外,对战斗有一定的经验。他站起来拿单筒望远镜往周围一看,可不是吗!就见剑山周围是一片寂静,但是寂静之中隐藏着杀机,三万官兵虽说数目挺大,但是到了剑山也是无济于事呀!岳钟祺一想,不行,我得请示年大人,不能这样继续前进,倘若中了埋伏,为害不浅,我可担不了这个责任。岳钟祺马上回头把中军官叫过来,叫他马上请示年大人。等了约有一个时辰,去人回来了。
“回禀岳大帅!钦差大人听见此事十分不满,他说不应该停止前进。钦差大人让继续进军,不要疑神疑鬼。”
岳钟祺跟年大人共事多年,对这位老上司他是非常了解的,深知年羹尧一向刚愎自用,不准任何人提相反的意见,如果拧着他,他要一翻脸,自己的前程难保,干脆听他的得了。
岳钟祺把令字旗往空中一举,吩咐一声:
“继续前进!”
在军营之中,兵随将令草随风啊!哪个大胆敢不听?再看官兵擂鼓出发,鼓号齐鸣,继续前进。童林没有办法,又回到自己船上,照样叫何万年担任向导。这何万年屏息凝神,眼珠不错地看着罗盘和地图,一会儿往东指指,一会儿又往西指指,有的地方就转过暗礁,一直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三万大军才到了剑山的东山口,地名叫青龙潭。
岳钟祺一看,好险的地势呀!两山对峙,好像两个人对面站着似的,中间就是岷江,再往里走五里路就是剑山的水师营。岳钟祺一想,不好,如果英王在此设有重兵,对我们可不利呀!他正疑惑的这个工夫,可了不得了!就听身后炮响连天,咚!轰轰!咚!火鸽子乱飞,火球子乱蹦。剑山蓬莱岛的喽兵从江汊里、河道里、苇塘里、石砬子后面就像万把钢刀一样飞将出来,把后路就给掐断了。与此同时,在水里头翻上一千多名水鬼,都光着膀子,拿着锤子和凿子,扑奔官军的战船,“咣咣”就凿船底。那要是凿漏了,船只就得沉没呀!
刹那之间金鼓大作,开弓放箭,火铳也响,火箭也放,整个青龙潭就开了锅了。岳钟祺赶紧吩咐一声,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务必要把这股进攻的贼匪击退。可是,他们的战船刚调过头来,就见剑山的水营寨门大开,闯出无数的船只:飞龙舟、飞虎舟、飞彪舟、飞豹舟、飞蟹舟、飞熊舟,大小的战船,每只船上都配备着数十名水手,船头上都架着火炮,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一泻千里直扑官军的大船。岳钟祺只好分兵两队,一路阻挡正面攻击,一路截打后面的贼匪。兵对兵,将对将,打了个一塌糊涂。当然,这么混乱难以一一描写,单说童林童海川,把脚一跺,唉!心想我们上了当了,这个责任全在年大人身上,但是又没法说,看岳钟祺急得那个样子,童林怪心疼,再看官军受了人家的埋伏,纷纷落水,一批批的倒下,他心如刀搅!海川想,我身为帮办,要协助岳大帅攻山,遇上这种情况也要协助他撤退,想到这,童林告诉何万年:
“你赶紧指出一条陆路来,我们杀出去!”
何万年一晃脑袋:“晚了!童侠客,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走,只有硬拼了!”
童林一听,心头一凉。这时忽听两个山头之上鼓声如雷,有人高声喊喝:
“呀——呔!官府的人听着,让童林搭话,童海川在这没有?”
这声音借着水音听得真真切切,刹那间整个战场就静下来了。童林一听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抬头观看,但见左右山头上旗幡招展,布满了剑山的喽兵,在左面的山头上,飘扬着一面龙凤旗,旗上大书几个显眼的黄字:“英王富”。旗脚之下站定一人,头戴九龙盘珠冠,身穿黄缎子衮龙袍,腰束玉带,项挂素珠,白护领,白水抽,此人长得面如白玉,五官端正,一部花白须髯洒满前胸,一看就知道他就是英王富昌。在富昌的上首站定一人,扎巾箭袖,气宇轩昂,气度不凡,腰悬宝剑,怀抱令字旗。童林能猜到,此人就是剑山的大帅谭天谭桂林。在英王的下首站定两个人,头一个是位出家的老道,头戴九梁道巾,身披灰缎子道袍,外面披着大红缎子的斗篷,面如晚霞,一部银髯飘洒前胸,背后背剑,手执拂尘;另一个人也是道装打扮。童林也能猜到,这头一位就是军师云台剑客燕普,这第二位老道就是站殿将军杜清风。再往英王背后观看,站定着黑、白、丑、俊、高、矮、胖、瘦一百多人,那真是胖大的威风,瘦小的精神,各拉兵刃,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童林看罢,虎目圆睁,高声断喝:“呔!方才是什么人提到我的名姓?”
方才说话的非是旁人,正是大帅谭天谭桂林。就见谭天往下一探身,看了看船头上站着的童林,一阵冷笑:
“童林!你们上了当,如今被困青龙潭,你看前边有大兵阻截,后边有天兵断后,腹背受敌,你们就是肋生双翅也难以逃脱。本帅令旗一晃,定叫尔等粉身碎骨!童林呐!我家英王千岁有好生之德,最爱人才,倘若你愿意投降归顺,你就跟你的弟兄们商议商议,递上降书顺表,我家王爷决不亏待你等,尤其是对你童林,倘若你降了剑山,一定重重加封你的官职。”
“哦!请问谭大帅,能封我个什么官呢?”
英王在山头上一听赶紧插话:
“海川,童侠客!你若真心归顺,孤加封你副元帅之职,你跟谭大帅同掌兵权,你看如何呀?”
英王这个本钱下的可不小哇!哪知道童林冷笑了两声:
“富昌,王驾千岁!你白读书了,聪明人说起糊涂话。我童林虽说出身低贱,乃一武夫,但是也懂得天地君亲师,人情大道理。那当今圣主康熙老佛爷乃是有道的明君,自从他老人家登基以来,普天之下风调雨顺,一派太平景象。老百姓过上了好日子,眼见着大清国一天比一天强盛,老百姓过得一天比一天好,像这样的明君谁不爱戴呢?可你富昌,做为当今天子的亲胞兄,理应辅佐天子,哪知你为了一已之私,心怀偏见,一心要夺皇权!就为了这件事你跑到剑山蓬莱岛插旗造反,自立为王,招兵买马,聚草囤粮,抓兵拉夫,把好端端一座天府之国整得乱七八糟。可以说,你是罪大恶极。虽然说当今天子派兵征讨,念你有骨肉之情,只要你能痛改前非,愿意回北京去认罪,我想圣主必然对你网开一面,给你留条活命啊!你要是明白的人,理应当好好想一想,何去何从由你决定!如若不然,剑山一破,你富昌后果不堪设想!”
这童林说得是义正词严,英王富昌把脸都气白了:
“呔!胆大童林,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信口胡言!我与康熙之间不共戴天,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本来这大清国的天下就是我的天下,清朝的江山就是我的江山,我是被康熙逼得走投无路才走到这一步哇!你哪里懂得这些内情,竟敢信口雌黄!况且你如今像在瓮中一般,插翅难飞,你还有什么可得意的?谭大帅赶紧派人捉拿童林,我必把他粉身碎骨!”
“遵旨!”
谭天把令字旗晃了三晃,摇了三摇,就见水寨之中撞出一只飞熊舟,唰——水打船帮,船压水浪,其快如飞,直奔童林的船。童林手分双钺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一看飞熊舟离不远处停住了,再看船上站定一人,童海川一看吓了一跳,为什么?这位仨脑袋。可仔细一看看清楚了,闹了半天脖子两边一边长了个大包,这俩大肉瘤子跟脑袋差不多少,打冷眼一看就好像三颗脑袋。此人能有五十六七岁,面如重枣,两道卧蚕眉,一对丹凤眼,狮子鼻,方海口,花白的须髯飘洒前胸,头顶鹦哥绿的扎巾,身穿鹦哥绿的箭袖,腰束壮带,手提一柄长剑,威风凛凛,往船头上一站真好像关云长相似。
童林看罢不认识,就见这个人说话了:“童林小辈!死到眼前你还有什么得意的?本将军奉大帅所差特来捉你。你是想打打呀,还是愿意投降?两条路任你抉择。”
童林哼了一声:“来人报通名姓,少要…嗦!”
“哈哈哈,好吧!我姓秦名凤字晓阳,乃关西人也,现在扶保英王千千岁,官拜站殿将军之职,人送绰号骷髅鸟丧门大剑。”
童林听过他的名字,也知道有这么个骷髅鸟丧门剑客秦凤。此人受高人的传授有绝艺在身,我可要多加注意。童林想到这,点手唤小船,就想过去交手。正在这时候刘俊过来了:
“师父且慢!”
“刘俊,什么事?”
“师父!杀鸡焉用宰牛刀,谅他秦凤乃无名小辈,还值得您伸手吗?您应当主管全局,待徒儿过去拿他!”
“噌!”刘俊蹿上小船,乘风破浪奔秦凤。丧门剑客也跳到小船之上,两只快艇眨眼之间凑到一处,刀剑并举杀在一起。所有的人都注目观看,但见刘俊掌中这把刀都使活了,上下翻飞,寒光闪烁,身形滴溜溜乱转,闪辗腾挪,声息皆无。刘俊这二年功夫突飞猛进,要论他的武艺足够个侠客,所差的是年轻,不那么老练,在一定的时候沉不住气,显得有点毛草,相比之下不如人家秦凤。骷髅鸟一边打着一边暗笑,心说刘俊你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就凭你这两下子还想跟我伸手吗?今儿个趁着英王、大帅、军师、站殿将军所有的朋友都在场,我秦凤要露两手,立几件大功,让王爷高高兴。得了,抓了活的算啦!他打定主意,把长剑抓紧,突然伸出左手,轻舒猿臂,抓住刘俊的绊甲丝绦,往怀里一拽:
“你给我躺下吧!”
刘俊站立不稳摔倒在船板之上,喽罗兵往上闯,抹肩头拢二臂把他生擒活拿。童林看得清楚,一看刘俊被拿心如火烧,刚要过去,就听身边嗷一嗓子,跳出来叱海金牛于和于宝元。这牛儿小子跟刘俊的关系最好,爷两个经常在一处。刘俊这一被捉,可急坏了牛儿小子,他也顾不得叫小船了,一个猛子跳至水中。这于和真像一头水牛似的,一溜水线来到秦凤的船边,手扒船舷,身子一跃跳上去了,把掌中的大槊一晃,叱道:
“好小子!竟敢抓我侄子,你有几个脑袋?把他放了!”
秦凤一听,这是什么玩意儿?说话怎这么个味?抬头一瞅面前站着条大汉,高人一头,…人一臂,圆乎乎一张大脸,手提一条大槊,看罢多时,并不认识,厉声问道:
“呔!傻小子,你是什么人?”
“连我你都不认识呀?我师兄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我徒侄就是穿云白玉虎刘俊。要问我,我姓于叫于和于宝元,人送绰号叱海金牛,牛儿小子。牛儿小子就是我,我可不能告诉你。”
把秦凤逗乐了,心说不告诉我你还吵吵什么?看来这位是个二百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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