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慕明月又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被打偏去势的箭矢未射中她的脑袋,却射中了她的左耳朵……
那箭矢力若千钧,射中她的耳朵仍余威不改,直接撕裂她的耳朵扎到地上,箭杆上还串着她半拉血淋淋的耳朵,她捂着残缺的左耳,叫的撕心裂肺:“啊!啊……”
“明月!”慕云舒看的目眦欲裂,连掩饰都顾不得了,直呼慕明月的本名。
而慕听涛则直接从窗口跃了出去,大声喊道:“还卿,住手!”能有此箭术者,在慕听涛的心目中已不做第二人想。
外面却已战况激烈,兵器相交声“乓乓乒乒”不绝于耳——
窗外不远处有一颗郁郁葱葱的香樟树,波娑绿叶间,顾还卿脚踩树枝,手持银弓立于树桠,她一身雅淡白装,青丝飘拂,修长婀娜,清丽出尘犹似画中仙,只是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骇人的煞气!
她面色冷凝,眸带肃杀,朝树下“嗖嗖嗖”的射着,动作又快狠,狠戾绝情!而她的护卫熊大和熊二早抄刀和黑虎卫战在一起。
“卿卿,住手!”
顾还卿面无表情地扫了树下的他一眼。
从慕听涛这个角度看去,她肤若凝脂,秀颈颀长,黛眉红唇,双眸若星,眸底映着潋滟水光,清艳流转,当真是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美丽不可方物!
这种美是慑人的,带点咄咄逼人的意味,恍若凌驾众生之上,慕听涛又看得有些痴了,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柔情,语气温柔地唤她:“卿卿下来,有话好好说。”
“切!”顾还卿不屑地把银弓转了个方向,瞄准他便是一箭。
“……你!”慕听涛忙不迭的闪身避开,却避的异常的狼狈,远波和瑕尘赶紧抽剑上前护住他,对着树上的顾还卿道:“王妃……”
“让开!”顾还卿居高临下的看着着他们,冷冷地道:“念在以往的情面,我饶你们一次。”
远波和瑕尘一脸赧色,羞愧地挡在慕听涛身前,嘴里呐呐的不知说什么才好,不过倒没有真的扔下慕听涛。
慕听涛站稳后,拉了拉远波,对他使了个眼色。
这个时候,随着慕听涛追出来的慕云舒目睹此情此景,忍不住叱道:“顾还卿,你还有人性没有?你看看你把明月伤成什么样子了,这会还要杀涛儿,你是不是连我也要杀?”
“明月,你确定她是明月?”顾还卿斜瞥他,反唇相讥:“慕明月不是早死了吗?难道死而复生?”
“……”慕云舒连忙改口:“是婵娟,是婵娟!”
顾还卿又朝树下射了几箭,逼开几个想掠上树来攻击她的黑虎卫,接着又抽箭张弓对准围住熊大和熊二的黑虎卫,这才不慌不忙地道:“慕老大人,我劝您还是让开一点,慕婵娟我杀定了!她的狗命谁也不能保!谁保谁死!您老愿意保,那就来受死吧,我左右一个也是杀,两个也是杀,杀你们全家跟杀她一个没什么区别!”
她身后的箭囊插满白羽箭,一弓在手,无论有多少人想攻上来,她都游刃有余,间或还嘲笑慕云舒:“这可是您的宝贝女儿说的,还我儿子与不还我儿子结果是一样,我听着蛮有道理的,左右是得罪你们,索性得罪的狠一点!”
话落,她“嗖”一箭射到慕云舒的脚下,彻底表明了自己要杀慕明月的决心。
“你……你……”慕云舒踉踉跄跄,吓得面青唇白直往后退。
正在此时,山下忽然也乱了起来,原来远波得慕听涛授意去搬救兵,龙弘恰好带着护卫过来,得知顾还卿在上面要杀慕明月,他赶来英雄救美,不料却被顾还卿的护卫拦住,双方激烈对峙,互不相让。
与此同时,山上和山下的薄野氏与莫氏的人也听到动静,纷纷往这边赶了过来。
而此时屋中的慕明月胆子都快吓破了!她从未觉得死亡离她如此之近过,身上的伤和耳朵虽疼的厉害,却及不上小命重要。
她疼的眼泪直流,浑身直抽搐,但仍然抖抖嗦嗦地用染满鲜血的手攀住红霞和另一个侍女,不住地抽泣:“快扶我逃走,我们快离开这里!那个疯女人就要杀进来了!”
慕明月比任何人都清楚顾还卿要杀她的决心,绝非由慕云舒或者任何人出面求两句情便可以解决的。
她对顾还卿做过什么,她亦心知肚名,她很怕黑虎卫和自己的护卫挡不住顾还卿,然后顾还卿会将她挫骨扬飞,因此她想先逃为妙。
红霞咬牙掺扶住她,对另一名侍女道:“快去打开后门,我们从后门走!”
那名侍女也是慌的不成样子的,张皇失措的都快晕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后门,打开之后扶着慕明月却又不知往哪儿逃,不由带着哭腔道:“夫人,我们往哪逃啊?”
慕明月一看,这处房屋位于半山腰,因其地势隐蔽,入目所及都是苍山莽莽,随处可见瘦骨嶙峋的危石垒垒,沟沟壑壑也多,上山的路陡峭难行,下山的路在屋子左前方,可前面刀光剑影,打斗激烈,顾还卿那瘟神还守在前面,她如何敢去?
后山倒还平坦一些,只是漫山遍野的野草密林,她一咬牙,率先捂住肩膀往后山跑去:“我们去那里去躲躲,叫护卫保护我们,等太子殿下来了便有救了。”
这个时候,慕听涛已喝令黑虎卫退到一旁,打算与顾还卿讲理——再这么任顾还卿射下去,除非她把箭用完,否则他的黑虎卫非死即伤。
而龙弘也在熟门熟路的莫氏族人的引领下,已从另一条小道上得山来,见到顾还卿便道:“轩辕王妃,你还讲不讲理了?愁心她又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狠心杀她?”
树上的顾还卿尚未答话,熊大已暴怒地拍着明晃晃的大砍刀恶狠狠地回道:“龙弘你个王八蛋!养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想谋害额们的小主子,没把你碎尸万段已是本大爷手下留情,你还敢来叫嚣?额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原本在山下等候姬十二的列御火此时也带着人上来了,列御火迅速接过熊大的话,不客气地道:“禹国太子,凭你还不够格来质疑我们王妃的决定,贵国的婵娟夫人只不过是个没有品级的女子,我们王妃要杀死她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由不得你们来说不!”
龙弘被这两个嚣张无理的家伙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们太猖狂了!愁心她是莫氏子孙,不是谁都可以杀的。”龙弘一指涌上山的莫氏众人,对顾还卿道:“你的一举一动代表龙氏,你是想和莫氏正式决裂么?”
见列御火都上来了,顾还卿便从树上飘然落地。
她不紧不慢地接过吕七手中的两个插满白羽箭的箭壶,灿若星辰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包括龙弘、慕氏父子及被她射伤的黑虎卫,淡淡地道:“慕婵娟对我施毒在前,掳我幼子在后,还欲杀我儿,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个人恩怨,谁也无权置喙。倘若你们谁想插手,我欢迎之置,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们上赶着找死,我也犯不着饶你们一命!”
她举起手中的银弓,一口气抽了九支白羽箭搭在上面,直接对准莫氏众人:“莫氏的人你们给我听好了,想包庇慕婵娟者就上前,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宰一双!饶是你们把整个迦南岛搬来,我也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杀你们个一干二净!让你们莫氏从此在这世上消失!”
“……嗷嗷嗷!”莫氏一气的跳脚,嗷嗷直叫。
“……太,太狂妄了!”莫氏二抚额,直喊老天。
“……简直欺人太甚!”莫氏三顿足:“这般气焰熏天,就无人制住她了么?”
莫氏四不说话,直接抄家伙,莫氏五一脸敬佩地道:“还是你厉害,敢拿刀和她去拼命,不愧为我莫氏响当当的好男儿。”
莫氏四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你说些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
“那你拿刀干什么?”
“切菜啊!”莫氏四觉得莫氏五好不可理喻:“不切菜等会吃什么?去你家搭伙怎么样?”
“滚你大爷的!”莫氏五恼羞成怒,谁家切菜拿把长砍刀?
莫氏六气的要哭,一眼扫到莫风慢慢踱上山的修长身影,忙跑去告状,把顾还卿盛气凌人的恶形恶状气哼哼的形容了一通,末了才道:“莫风,你一定要好好替我们收拾这个气焰嚣张的女人,省得她以为我们莫氏无人。”
莫风十分为难的轻抚自己漂亮而深刻的双眼皮,拍了拍莫氏六的肩:“你们打前锋,我殿后,咱们齐心合力把这个女人给杀了。”
“为什么不是你打前锋,你的功夫那么好?”莫氏六才不傻。
“我,我做种啊!”莫风堂而皇之的挺了挺胸,眨巴着长睫毛:“等你们都从这个世上消失了,留我一个,好教我们莫氏不绝种。”他一脸感叹兼与有荣焉:“唉,这替莫氏延续香火的重任就落在我一个人的肩上了,任道而重远啊!”
“……”
“呸!你想的美,真不愧是莫疯子!”莫氏六啐了莫风一口,火速遁走。
总而言之,因顾还卿这番狂悖到极点的话,莫氏众人顿时群情沸腾,吵嚷声一片,但推推攘攘一番,连莫风都不愿出头,只说等少家主出来再说。
顾还卿淡淡地睨了莫风一眼,手指一松,九支羽箭齐唰唰地射向方才慕云舒父子和慕明月藏身的那幢房子。
莫风眸色一变,神情紧绷:“九雷轰顶!”
“快跑!房子要塌了!”慕听涛已率先拖着他爹掠了开去。
“轰!”
慕听涛话音一落,那幢用石头和木头垒起来的房子已轰然倒塌,众人纷纷走避,嘴里“噗噗”有声——吃了一嘴泥沙。
顾还卿眉间蕴煞,手持银弓,素衣无风自动,俨然遇神弑神,遇佛弑佛,她容颜冷凝如玉,冷冷地道:“谁敢管这桩闲事,这幢房子就是他的下场!”
“……”众人。
※※※※※※
“呼呼呼……”慕明月觉得自己跑不动了,她肩胛处的伤势严重,又未能及时的止血和包扎,血如泉涌,顺着被血染红的衣裳直往下滴,左耳也钻心的疼,火辣辣的痛感让她欲尖叫出声。
外加山路不好走,她一路被红霞扶着踉踉跄跄,一双娇嫩莲足不是踢上石头便是被野草枯藤绊住,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夫人,我背你。”红霞倒是忠心耿耿,搭住慕明月的手便想背她,另一位侍女和几个护卫不时警惕的朝后张望,唯恐顾还卿从哪里突然冒出来。
可慕明月刚上了红霞的背,后面一支箭矢便如影随形的追过来,闪电般的贴着慕明月的右耳根穿过,“嗖”的一声不作丝毫停留,继续往前面飞去……
“啊!我的耳朵!”慕明月的右耳根处霎时血流如柱,她歪倒在红霞背上,捂着伤处惨叫声声。
“夫人,她追来了!快跑!”
几个护卫持剑转身,尚未看清顾还卿的身影,又一支利箭追云射月而至,迅速射中慕明月的后肩胛骨,慕明月扬声哀叫,红霞却“啊”的一声重重扑倒在地。
这一摔,主仆两个都惨叫不停——那支箭贯穿了慕明月的肩头,但未能透体而出,可力度未减,红霞犹如被打了一掌,扑地时胸部撞到了坚硬而凸起的石头,疼的她眼冒金星,都快晕过去了,而慕明月被她摔到地上,猝不及防的她更是伤上加伤,痛上加痛!
“嘤嘤嘤……救命啦救命啦!”慕明月边惨叫边涕泪横流的喊救命:“谁来救救我!”
护卫仓皇的围着她,一个个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不知如何应付这刁钻而要命的利箭。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龙弘和慕听涛从天而降,龙弘手里还端着一张色泽浑厚的铁胎弓,慕听涛也手执黑折扇。
见他二人,慕明月如见救星,忙道:“哥救我,殿下救我!快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卿卿,得饶人处且饶人,她都伤成这样了,你放过她吧!”慕听涛依旧苦苦劝说。
龙弘也道:“顾还卿,我好歹是你哥,你就不能看在我的份上放她一条生路么?”
顾还卿冷笑的从一块巨石上跃下,眉眼凌厉而无情:“龙弘,你觉得我处处宽宥你,一直不追究你们父子的各种罪行,是为何?莫非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是我哥,我便对你网开一面不杀你么?那你未免太天真了!你伤害我们时,你何曾又看过兄妹情分?”
“龙弘,我不杀你,是因为你还有存在的理由,说白了,你还有利用价值。”顾还卿淡漠的微垂长睫:“你还是继续努力保持你可利用的价值吧,省得一无是处之后你只能任我宰割。”
“你!”龙弘气的脸色铁青,英俊的面容一抽一抽的,半晌才道:“如此说来,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
“卿卿,何苦要赶尽杀绝……”
慕听涛还想做合适佬,但他话音未落,顾还卿却抬手一箭:“杀你妹,回旋你妹!你们他妈的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是不是等我把你们的儿子女儿一个个都杀了,你们才心满意足的来跟我讲道理!”
“你……”慕听涛也算有备而来,迅速腾身闪避,可这次却没有上次运气好,顾还卿的箭射中他的腰际,他疼的当场跪倒在地,脸上血色尽褪,额上冷汗直冒。
顾还卿毫不停歇,射出一箭后,迅速又射出一箭,并喝道:“莫风你给我滚出来!否则我杀光你莫氏族人。”
龙弘一直在旁边防备着,射慕听涛那一箭太快,他来不及反应,此刻见顾还卿又射出一箭,他立刻张弓搭箭,射出一箭去撞顾还卿的羽箭,想将她的箭撞翻。
顾还卿看了一眼,她的箭果然被龙弘撞翻,掉落于地,她浅勾唇,似笑非笑:“拾我牙慧,无趣。”
龙弘脸一红,却更加咬紧牙关,誓要在箭术上和顾还卿一较高下——当年他们比试箭术的时候他并未尽力,他相信如果他全力以赴,以他恐怖的臂力,没道理会输给顾还卿。
这个时候,莫风举着双手从藏身的石头后出来,懒洋洋的样子颇有点玩世不恭,嘴里啧啧啧:“姑奶奶,祸不及家人,祸不及族人,我可是什么也没干,我不过是恰巧路过这里,你怎么就把帐算在我头上了呢?”
“真的只是路过这里?”顾还卿笑眯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