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公他,自会将她教养的很好。”
楚阳娿被楚域抱着,直到马车走远,再也看不见了,周先生方才上前,道:“楚大人,这些天实在亏待与你,若不嫌弃,先随我进屋稍作歇息吧。”
楚域这才回头,对周先生道:“哪里,楚某还要多谢先生的屋檐避风雨呢。”
在山庄门口蹲了几天,现在他们终于能进去了。
楚阳娿靠在楚域肩膀上,一直没有说话。
楚域也没开口,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在这件事上,他们所有人都有默契。
两人进了山庄,被当做上宾招待,楚阳娿被丫鬟服侍着洗了澡,父女两人终于不再一身酸臭了。
那日之后,楚阳娿心事重重,楚域本想等她自己缓过来,可等了好几日,发现她依旧精神萎靡。
男人终于担心了,忍不住问:“官官怎么了?还在伤心?”
“我只是在想,”楚阳娿道:“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才能把娘接回来,家里那个女人,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滚出去。”
“呵!好大的口气。”男人笑着揉了揉她的头:“这事不是你该操心的,就交给爹爹吧。你要做的,就是平平安安的,好好长大。”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小妞儿,你还嫩得很呢。”
楚阳娿跟楚域在华旭山庄住了七八天,楚阳娿以为这次出来的目的已经达到,过不了多久就要回去了。
谁知楚域一点都不着急,硬是等到朝花节过后才租了一辆马车慢慢悠悠地回了京。父女两人不似来时一路狂奔赶路。这回他们真是春游一般一路走来一路看。硬是停停走走,半个月才回家。
钱氏见儿子带着孙女在外头疯了一圈才回来,心里有些生气。
“你说给官官找干爹,找的什么干爹?这事儿我问你爹了,你怎么连他都没打招呼?”
楚域临走前撒了谎被人心心念念,楚阳娿正准备看他咋么把话圆回去,谁知那人一张口,直接扔出一计爆雷:“娘,干爹那话是我开玩笑呢,是云家人想见见官官。”
老太太一愣:“什么云家人,他们见官官做什么?”
楚域轻咳一声,把楚阳娿打发回屋里,才跟老太太说:“云家有一位七爷您知道么?年岁跟官官很合适。”
老太太直接被惊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合……合适?可官官这才几岁呀?”
“不管几岁,反正事情先定下来又不是马上要嫁过去,有什么关系。”
钱氏感觉自己心气儿都不顺了:“不成,这事儿不能由着你乱来。哪有女方抱着孩子上赶着给人看了才定亲事的?你这是让你闺女没发做人呢!”
楚域没说话,任凭老太太批评。
“再说,那云家七爷咱们都没有见过,相貌如何?品性如何?资质如何?这些都不晓得,怎么就能这般定了亲事?这万万不可。”
“娘您急什么?云家人其他不说,容貌这一点您是一定不必担心的。至于其他……此事只是我跟云老爷子提了一提,老爷子同意了,但到底如何,还未正式确定。你若是不放心,等找个日子见上一面拷问拷问,不就成了?”
钱氏这才堪堪放了楚域一马,一转头就开始到处打听云家七爷去了。
但是最终,楚阳娿这被楚域随口一张提起的婚事还是被放在了一边,因为相比起她这个年纪不够的豆芽菜,楚天阳的亲事才是重点。
楚天阳跟楚丹阳只差了一岁。初年楚丹阳的亲事定了下来,如今最主要张罗的,就是楚天阳的亲事。
不仅如此,跟楚天阳年纪差不多大的,还有个庶出的楚未阳。除了大房之外,二房要张罗亲事的就更多了。首先是只比楚天阳小几天的二房嫡子楚朝阳,接下来是两个年纪已经拖到十五岁的庶女楚夕阳和楚寒阳。
其他人先不管,楚天阳的亲事老太太时必定亲自过眼的。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一听说长辈在给自己张罗亲事,楚天阳居然亲自从书院跑回来,跟老爷子老太太说自己的婚事暂时不用着急。
老太太以为她不好意思,只打趣了几句就让她好好读书别管这些了。
楚天阳见他们没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儿,干脆一头跪到老爷子跟前,说男子汉大丈夫,定要先立业才成家。若是老爷子不答应,他就不去书院了,直接回老家守墓去。
老爷子老太太都被吓了一跳。
王氏亲自把儿子叫回来小心翼翼地问:“天儿,你给娘说实话,你是不是……自己看上了哪家姑娘?”
楚天扬想了想,居然羞涩地点头了。
王氏深呼一口气,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
“你这孩子,若当真是心有所属,那你告诉咱们是哪家姑娘不就好了?若当真家世人品都好,咱们自会替你上门求娶。你这拖着不定亲是个什么想法?拖着拖着,人家要是定了别家,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楚天阳道:“她家家世人品都好,只是,只是儿子知道家里不会有人同意的,所以我才不敢说。再者,她年纪还小呢,就是要说亲,也得过几年,那时候我有功名了,恩,在家说话也有分量,事情就好办多了。”
“哎哟我的老天爷,原来你还是个有主意的。”王氏真是被气笑了:“你不说怎么就确定家里不会同意呢?别瞧你爹严肃的很,对你他可是无比宽容,咱们当爹娘的,终究还是希望你欢喜。快给娘说说,你看上的是哪家姑娘?说不定娘来就是我的儿媳妇呢,我得提前打望打望去。”
楚天阳死活不说,家里给说亲他也死活不愿意。
于是大家都才道他是有心上人了,连楚丹阳都拿他打趣。
别人说什么,楚天阳从来都不反驳也不点头,任凭别人胡乱猜测。
老爷子和老太太没办法,终于松了口,说等过两年再给他说亲。
能把老爷子做的决定给动摇了,连楚阳娿都对楚天阳的心上人好奇起来。
她找了个机会颠儿颠儿跑去问楚天阳:“天阳哥哥,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来过咱们家没?我们认不认识呀?”
楚天阳看了楚阳娿一眼,开玩笑似地说:“我最喜欢你,那妹妹长大了要不要嫁给哥哥?”
“哈哈哈哈,那怎么可能。”楚阳娿笑:“听老太太说丹姐姐小时候还吵着长大要嫁给伯父呢。你看有没有结果?”
楚天阳看着她只是笑,不说话。
第53章
恋月从屋里出来,看见飞花在绣荷包,嘟囔一声:“这雪片汤怎么还没送来,飞花,你去厨房问问。”
飞花放下手里的针线,想说什么,刚要张口,恋月已经回屋去了。她叹口气,只好起身去厨房要汤去。
到了厨房,发现几个大厨都在忙,飞花问:“今天是有什么贵客?”
“没有贵客,是十二姑娘,说要吃荀菜。”
荀菜实际上是一种野菜,早年饥荒时,富农家里也没宽裕的粮食,贫民更是漫山遍野找吃食。这荀菜耐旱又耐水,好生长的很,遇到饥荒便成了救命粮,活了不少的人命。
可既然是野菜,它的味道其实不怎么样的,带着点苦味,还很容易老。一老就又柴又干,连牛都不爱吃。
可这么一味野菜,在技艺高超的大厨手底下做出来,那就是难得的美味了。
只是这野菜,想要好吃,必不能去了它原有的鲜味,也不能让苦味到凸显的太过。至于材料,更是不能太老也不能太嫩,对厨师的能耐最是考验。
这道菜工序比较复杂,楚阳娿吃了一回觉得好吃,丁嬷嬷记下了,下回点菜自然又让上上来。
飞花来时,整个厨房都被占着,因为给荀菜过水的汤料需要熬七分熟的鱼汤。
见他们把厨房占着,飞花以为自己之前要的雪片汤已经好了。便说:“我是来取雪片汤的,你们做好了怎么也不着人来说一声,太太那头还等着呢。”
“哎哟我得老天。”帮厨的婆子忽然惊了一声,急道:“哎呀呀,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呢,对不起呀飞花姑娘,这雪片汤还没做好呢,要不您先回去等一等?”
听她一说,飞花立刻就怒了?“许大娘,四太太的雪片汤我可是半个时辰前就来给说了的,你怎么能忘记了?”
“嗨!对不住飞花姑娘了,可眼下厨房正用着,这雪片汤怕是上不来了。要不您去问问看,早上有热着的燕窝汤,您给四太太端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飞花秀眉倒竖:“太太说了要雪片汤,你们就给我上雪片汤,我家太太是不吃什么燕窝的。”
“可这不是没办法嘛?”
飞花朝另一边一指,说:“那边大灶不是闲着的么?你这就让人给我做。”
“那可不行。”许婆子说:“眼看快到饭点儿了,这大灶马上就要用起来呢,若是这会弄什么雪片汤冰片汤的,耽搁了老太太和几位爷的饭点儿,谁担待的起呀?飞花姑娘,咱们都是当奴才的,姑娘您的体谅体谅我们,四太太那里,你去给说说,让稍微等一等。”
飞花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厨房是摆明了不想给她们做。
她是萧氏身边的丫鬟,从来就没有将这府里的下人看在眼里。此时不仅被面前这满脸横肉的老婆子拿去跟自己做比,还被拖沓了差事,真是气得咬碎一口银牙。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推脱我家太太的差事,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许婆子是安国府的老人,凭着早老爷子老太太跟前的脸面,就是二管家也得给她几分面子。飞花这张口就来的呵斥,可是挑了她的面儿了。
许婆子大眼一吊,要笑不笑地说:“哟哟,飞花姑娘,瞧您说的,我们不过是一群奴才罢了,哪里有什么胆子敢耽搁太太的差事。可今儿咱就跟姑娘你你说了实话吧,咱们这屋里呀,从来就没有什么雪片儿汤冰片儿汤的。那精贵物事,连老爷子都说奢费太过呢。若不是你们过来要,我这老婆子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再说了姑娘,你们那边不是有小厨房么?要不还是跟以前一样,自己做吧。我们这里别说今日没有,就是明日后日,怕是也拿不出什么雪片儿汤来。”
说起雪片汤,其实是用一种生活在雪山暗河里的鱼做成的。
这种鱼常年生活在地底下,不见阳光不听声音,真是又聋又瞎。由于它通身雪白,连眼睛都没有颜色,便得了雪片一名。其肉质鲜嫩美味,只用一碗河水白煮,都能煮出绝世美味来。
这种鱼很难获取,因地下河时常改道,所以得到几尾全靠运气。而且由于生存环境极为恶略,在现在这个条件下,也很难人工饲养。平常人家,别说享用,就是连听也没有听说过。
便是皇帝,也因在美食上并不强求,要的次数也少。只有萧氏,因长在宫里,自己喜欢,便常年将这千金难买的雪片汤当茶喝。
以前有皇贵妃和太子帮她顶着,喝这么一口汤不过是小菜一碟,可如今太子倒了,刘妃自己也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她?
东宫和内宫连着三个月没有送银钱出来,萧氏的小厨房里常备的几样东西也开始短缺了。尤其不久之前,为其掌勺的大厨发觉太子大势已去,生怕往后宫中政变殃及自身,便找了个理由请辞了。
人家理由找的好,萧氏没有反对。可谁知那掌勺离开之后,想要再找一个合适的,却很是艰难。
恋月打听了许久,总是她们看上的,把人家请不来,愿意进门的,她们却又看不上。
翻来覆去,连萧氏的一日三餐都要耽搁了,她们这才下决心,直接跟其他人一样来吃大灶。
频英阁自己有小厨房,以前从未跟大厨房有个交葛,如今突然要添那许多人口,其他人怎么愿意?
这事儿厨房管事当日就告诉给王氏了,王氏没说话,让他们自己瞧着办。
说起了她也的确不能说什么,如今安国府老爷子老太太俱在,兄弟没有分家,在一起吃饭也是应该。萧氏的份例这几年她自持身价从没领过,如今突然要跟他家一起了,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可是不能说什么,不代表心里不能有想法。
在太子被废那一日,王氏可是到寺庙里,宗祠前烧了好几回高香磕了好几个头。
她从没这么虔诚过。
太子倒台了,萧氏的腰杆就不硬了,自己丈夫和儿子的世子之位就算是保住了。
至于其他,她不说什么,可下人不是不会看眼色的。
萧氏进门这些年,四爷对她什么态度所有人都知道。
从前瞧着她身份高贵没人敢说什么,而且她自己住频英阁,也不跟其他人来往,大家乐得不打交道。现在好了,你自己开了几年小厨房搞了几年特殊,后台一倒就想来吃大灶,还点什么雪片汤,真是好大的脸面。
府里什么人多少银子的份例都有数,你想喝雪片汤也行,自己掏银子来,厨房也不是不给做。可瞧瞧频英阁,一颗铜子儿都不准备掏呢。这一碗雪片汤,可要抵萧氏四年的份例,谁掏得起?
飞花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气呼呼地回去了。
前脚刚从厨房门口跨出来,就听见一个烧火婆子在对着一只母鸡打骂:“再跳,再跳你也是一只老母鸡,进了这个门儿就别以为自己有多高贵。瞧你蹦跶的,还以为自己是天上的凤凰呢,毛一拔,连鸡都不如。”
“你,你在说谁!”飞花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住她这么指桑骂槐。
那婆子嘿嘿笑着:“哎哟,这不是飞花姑娘么?今儿真是稀客,怎么到厨房来了?”
“你刚才指桑骂槐的,在说谁?别以为我没听见。”
“说谁我能说谁呀?我爪鸡呢。”
“你当我是聋子么?”飞花怒急:“什么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好你个大胆刁奴,竟敢暗讽太太,瞧我不撕了你的嘴。”
“额哟哟,姑娘好大的口气,想撕我的嘴,来呀,你来试试看。瞧你这人五人六的,指不定背后是什么货色,不是偷就是抢的,指不定那日就遭了祸,连累了安国府。”
“你,你再说一遍。”
“我就说,怎么着。你们这一群祸害进的门,简直就是瘟神呀,往后出了事儿,连累大家伙儿一起遭殃,老太太一辈子的和善人,怎么就让这么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