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挑挑眉,「你今天还要去练习?」
我点点头,「嗯,不过我要先去看幸村,有一个月没去了。」幸村转了去东京的医院,因为路程问题,本来就懒的我亦就少了去看他。我对坐得稍远一点的玉田结衣道:「结衣,跟你家百合说一声,我今天晚点到。」
她摆摆手,示意知道了。
上到新干线,列车摇啊摇的,我很快就被睡魔侵袭,直到睡过了站才转醒。我看看手表,见反正赶不及回学校,又只是坐过了两个站,索性背好书包跑去医院,权当是训练了。
「我又没罚你跑,平是干甚么呢?」幸村一看见我,就笑了起来。
「东京真远。」我撇撇嘴,擦着汗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你们地区大赛如何了?」
「以直下三盘六比零进决赛。」
他一笑,「看来,就算没有我,平亦已经可以做得很好了。」
他的话听得人别扭。
「幸村,你脑子没问题就别乱说话。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人没了谁是不行的,所以麻烦你将你的逻辑掉个转,不是谁谁谁因为你而成功,而是你做了甚么而让自己在谁谁谁的面前证明了你的价值,你取得了成功。」
他歪歪头,「平的逻辑,有点难明白,不过又好像有点明白。按你的说法,是不是我现在已经没有价值?」
「人的头,猪的脑子。」我瞥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做得好与不好是我自己的问题,而你以前帮助了我,这是你自己取得过的成功。我是在肯定你以往的价值,不是讨论现在的你,你没需要无限延伸我的说法。幸村,一直否定自己,这不是你。」
幸村一楞,然后笑起来,「哎呀,我被平教训了呢。」
他的笑容,很苦涩,苦到让人想转开眼睛。
我站起来,「有一点你说得对,就是即使你不在,无论是我抑或是真田他们,都早晚会习惯,然后继续做得很好。地球上每一个人在不断失去的路途上,都是这样过来的。」穿越了,失去以往的家人,难道我就该去死?妈妈和爸爸离婚了,妈妈难道就该一直发神经下去?不,不会的。「幸村,现在的问题是,你自己甘不甘心让我们就这样习惯失去你。」
我拿起书包,背过身去,「幸村,在我们忘记你以前,请你赶紧回来。」说罢我就走了。
患病的折磨不是我能体会的,如果是我,说不定索性死了算。但是,幸村不会的,有着同伴的他,一定可以再次站起来。他不站,真田也会打到他站为止。这就是朋友的存在价值。
说了一通废话,我觉得有点口渴,便顺道拐进了一个街头网球公园,去饮料自动售卖机买了瓶水──买水而非汽水,不是我有多健康,而是因为我曾经试过在走路时喝汽水,一不小心就倒了在衣服上,洗的时候麻烦透了。于是,我从此不再在路上喝水以外的东西。
「真弓?」一把低沉而有着变态机械感的声音传来。
我蹲下拿起了那瓶水后,转身,「这样亦能遇上数据男,运背。」
「……一见面就这样说话,果然是你。」
「原来你不认得我。」我撇撇嘴,「我倒是认得你……那副眼镜,没眼男。」
「我们少说都两年多没见了,你比预期中还要长高了很多,有点眼生是自然的。」
「你还是我预期中的榴槤头。」
「啊!」他身旁的一个女生大叫起来,「你是立海大的平真弓!」
我瞟了贞治一眼,他扶了一下眼镜,道:「这是我们青春学园的女网部部长,水谷麻衣。这些女同学亦是女网的。」他又指了拍旁边的一堆男生,「他们是我们青学男网的成员。」
「你好!」水谷麻衣冲上来握住我的手,「请你跟我交手!」
又一个网球白痴。「不要。」
她僵住。
「哎哎,」红色头发的猫样男生跳过来,「你是谁?为什么和贞治像是很熟的样子?」
「英二!」梳着古怪发型的男生拉住红头猫菊丸英二,「你太失礼了!」
青学的主角们聚在一起,他们实在是太好认了点。
可惜,我没兴趣。我耸耸肩,向贞治挥了一下手就要走,但那个青学女网部长水谷麻衣却是拉住我。
「请你,跟我交手!」她向我九十度躹躬。
我想说,我真的没死,不用躹躬这么严重。
「不要。」我将衣袖从水谷麻衣的手中拉出。这些女生,动不动就抱腰拉衣袖。我是不会屈服跟你们百合的。
「喂!」一看就知道是桃城武的人喝道,「水谷学姐都这样求你了,你这人的态度怎么如此恶劣?」
我瞅着他,「恶劣的是你,没规矩的二年生。」
他一窒。
「真弓,」贞治捂住额头,「拜托,不要欺负我的后辈。」
「很对不起,」又一个眯眯眼之谜的不二周助道,「桃城一时没看清楚你是三年级的学姐。平同学,不如你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青学的三年生,不二周助。」
「立海大三年生,平真弓。」我扯了一下书包带子,「真烦,我本来还打算回学校补上今天漏掉的训练的。」
「平同学,」不二周助稍稍退去笑容,「对有心向你挑战的同学作出烦的评价,似乎不太恰当。」
「我说,你们还真是喜欢双重标准,青学男网不亦有规矩不许私下比赛。轮到我的头上,拒绝就变成我过分。」我瞟了一眼手冢国光。他上次还拒绝切原的挑战拒绝得很义正词严的,小海带回到学校还不爽了好几天。
「原来,平同学是记仇。」
「说女生,没风度。」
不二的笑容一僵。
「平同学,」水谷麻衣向我正跪下来,「我知道这样很为难你,但请你还是跟我交一次手!我想知道自己的实力去到哪里!你,就当是一次练习赛吧?」
「你真以为和你打会比我自己去跑步来得有用。能上来的,关东大赛上自会遇见,不能上来,我们也没打的必要。」
「喂!」海堂熏道,「你不要愈说愈过分!」
「就是!你有甚么了不起!」桃城武亦嚷道。
「……平真弓,是立海大附中女网部部长。」一个女生怯怯地道,「去年已经是单打一,获得关东大赛亚军、全国大赛季军。今年带领立海大在地区大赛,不失一局进入决赛。传闻是黑社会大姐头,态度恶劣,说话不留余地……」
我撇撇嘴,「原来我是黑社会,我今天才知道。我……」
贞治冲上来捂住我的嘴,向青学的人道:「真弓她只是说话方式有点特别,不是有恶意的。哈哈……哈哈哈……」
我瞟了贞治一眼,他马上放手。「你再捂我的嘴我就打你,没眼榴槤怪。」
贞治推了推眼镜,指着我,「看,她连对待我这个小学同学都是这样,所以过滤掉她话里不中听的部分就可以,她真的没恶意的。」
我放下袋子,抽出网球拍,「和恶意、善意没关系,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水谷麻衣,要打就起来,磨蹭。你父母将你生下来不是为了让你随意向人正跪。」我将袋子扔给贞治,一手扛着球拍,「你一定会输得很惨。因为,我从来不会在比赛前向对手低头。起来,难看。」贞治看样子是想我答应的,那应下亦无妨。
「……是!」水谷麻衣应道,然后跟在我身后进了网球场,连青学的人都进了来。
「我来做裁判吧。」不二周助道。
我耸耸肩,无意见。然后……当然是一球不失的六比零。以水谷麻衣这样的实力,难怪连打入关东大赛都没信心。全盘只用了十五分钟,如果不是视觉效果不及,我亦快要比得上幸村削我时的情景。
「无聊。」我打了个呵欠。
「你够了!」又有女生跳出来指着我。她们泪眼汪汪地围在水谷麻衣的身边,控诉地望着我,恍惚我是坏人。
我摸摸鼻子,似乎以前亦发生过这种事。
「喂,」我用球拍点了点地,「不淮哭,眼泪会模糊了视线,让你看不清球的。你由第四局就开始哭,蠢。白痴加废柴而已,你放心,这个世上有很多,不独你一个,不用哭。」
水谷麻衣哭得更厉害了。
「……真弓,你闭嘴比较好。」贞治像是虚脱一样倚在网球场的围栏上。
「我闭嘴,她就永远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上旋球就上旋球,没事不用改这么多的招式名,又不是帅,还挫。就算你死都要挫,可以,但不要忘了上旋球的本质。它是做到反弹角度小、冲力强没错,但更重要的是它够稳定,落点容易控制。你打出了上旋球但它落在我容易反撃的位置,那就是白废气力。你回不到我的球,速度是致命伤。其他的,你先碰到我的球再说。」
「我、我……」水谷麻衣哭到说不出话。
「一部之长不要口吃。不用看我,你回去练好一点基本功再说。不愿意的,那就去找姊姊淘放学吃吃冰算了,不要来浪费我的时间。」我背好袋子,一拍贞治的肩,「走了。」
「喂!」越前龙马走出来,「你,来比比看。」他一掀帽子,挑衅地笑了,「不会是没胆子吧?」
我停下脚步,瞟了他一眼,「我不跟矮子打。」
他额角的青筋猛地跳起。
这个时候,手机响起。我在校裙袋子里将手机掏出来,一看,是今川小百合。
「说话。我不回了,训练我自己补上。虎牙妹,你再敢自作主张我就打你。宣传语不淮改。要改可以,自己去跑上一百个圈,不过我怕你的小短腿跑到明早都跑不完。啰嗦女。就这样,挂了。」
等我收好手机,抬头一看,只见青学的人以诡异的视线望着我。
「看,」贞治再次像是介绍珍禽异兽一样指着我,「我就说,她对任何人都是这样说话的,她没恶意。」
「数据男,你再指我我就砍你的手指。」我瞟了他一眼,又看看越前龙马,「你瞪我亦没用,比我矮就是比我矮,矮子。」我转向那个茶金色头发的男生,「你是手冢国光?」
他颌首,「是的,初次见面。」
我将他由头到脚扫视一次,看看这位令真田念念不忘的男生。「总是输掉了,等着你的对手会很失望的,麻烦你最少爬上关东大赛,别这么没用。」
其他人都黑下了脸,手冢的脸色倒是如常,「谢谢你的鼓励,平同学,我亦预祝你连捷。」
我向手冢点点头,拍了一下贞治的肩就走。可惜,在我走到网球场的门口时,又来了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第七个人。
「平同学,请你跟我交往!我是隔壁二班……」
「不要。」我一边走一边没回头地道:「贞治,你下次开视讯。一直有联络但不认得你的感觉很诡异。」
「好,没问题。」顿了顿,贞治又朗声道:「真弓,心情不好就去睡觉,别跑出来放毒箭。」
我向后摆摆手,没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等
地区大赛的决赛,我们立海大女网拿下了。在凯歌之下我的心情却不特别好──赢得太轻松,无趣。所以我决定在关东大赛时让二年级亦下场,当是训练后辈,不再执着于六比零。不过这只是对学妹的宽容而已,三年级正选被对方拿下分数的,一样照罚不误。
炎热的暑假里,女网和男网的训练都一样没放松。
幸村却是吃错药似的,一天比一天消沉,甚至不想见到我们。
「啊!」
我站在幸村的病房门外,沉默地听着他在房内哭和砸东西的声音。他自从知道自己有很大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再拿起网球拍后,他的情绪亦开始有点失控。现在,幸村连真田都是笑着请他走,再将自己一个人关在黑漆漆的病房内。村哥好强,死活不肯让人看到他这一面,莲二、柳生他们都不敢再来得太密,免得反而是逼着幸村强颜欢笑。
还是真田够狠,明知幸村不想见他,他还是每个星期也来,逼亦逼着幸村要笑。
我明白真田的想法──一但颓废下去,没人知道会不会有再站起来的一天,所以,再辛苦都得撑着。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房里平静了,我亦就静静地离开医院。
回到立海大时,女网的训练亦差不多告一段落,我下场指导了一下就放人,然后自己留下来补训练。
「真弓,」玉田结衣抱着手臂,「如果不是你一星期只去东京一次,我真的会骂你的。你这样太辛苦了,为什么突然由以往爱理不理的样子,变成去东京去得这么勤?」
「所以我不就一星期只去一次。」我压着腿做热身,「你别以为我是连小小的时间管理都处理不好的人,甚么时候该做甚么事,我有分寸。」
「你会这样说就好,我们通往全国冠军的路上,少不得你的,自己保重,部长。」
我瞟了玉田结衣一眼,「是一个都不能少。正选队员,明天训练后留下,商讨关东大赛的出场名单。小百合应该跟你们说过了,我打算让后备军上去历练。」
「是,部长。」
玉田结衣她们走了以后,只剩我一个人留在网球场上练习发球。发球是比赛中惟一不受对方制约的攻击,在这个人人都有大招的世界中,想赢,最好是让她们连球都碰不到,直接发球得分。答应了要将女网的冠军锦旗和男网的并排,我就一定会做到。
夜幕低垂,场上的灯都点亮了。其实立海大是下午七点前要求所有学生离校,但校长知道我们正积极筹备比赛,所以特意放我们留在这里的。除了我,男网那边晚上亦有人。因为暑假的原因,大家不用上课,他们有时候就留在学校看比赛录影,以求做到万无一失。
为了将已有的技巧再一次烙在身体上,我机器式地连续发球了一个小时,然后终于有点受不了地停下休息。我坐在网球场边,背靠在围栏上,双眼望着这一个被灯光映得耀眼的球场。
「真弓,」莲二推门而入,「你怎么还没走?」
「这句话是我问你才对,你比较少留到晚上,而我一向在晚上有回来的。」
「我和他们刚去看完幸村,」他坐在我旁边,「忽然就想回来立海大练习。」
我扭头一看,见到男网那边的灯光比平日要亮。
「你们是全部正选都回来了?」
莲二点点头。
「喂!」丸井在围栏外面叫道,「莲二、平,过来吃东西吧!」
我瞟了丸井一眼,他肯定是又搜刮了桑原的钱包。
不过,这和我跟莲二没关系。我俩同时耸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