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
关孤没有表情的道:“关东何处?”
南宫豪道:“桃境,‘秀水河子’上游的‘罗卜山’。”
悠悠一叹,关孤道:“可真远。”
搓搓手,南宫豪道:“或者少兄不太习惯洮境的风土人情,但,呃,时间久了,总能住下去的,少兄,我们全会当亲人待你,不令你感到寂寞……”苦涩的一笑,关孤道:“寂寞,我早已寂寞惯了,孤独,也早就孤浊惯了,在我来说,并算不了什么,一个浪迹天涯的人,哪里也不是他的家,但哪里也全是他的家,只要能生存的地方,我就能住下去……”在言词满溢的幽沧凄楚里,听话的人可以深切体会到这位渲赫天下的黑煞手心中所含蕴着的落寞情怀与空茫无告的苦闷;他摇摇手,阻止了南宫豪欲待启齿的安慰,接着又道:“我有我的打算,各位,正像各位所说的那样,我做这件——便算是义举善事吧,我既做了,就做到底,不行半截仁,不留个尾巴令各位困惑,我送各位到洮境‘罗卜山’去,等到达目的地之后,我将尽快返回中士,返回我该回来的地方……”南宫豪急道:“这又是为什么!少兄,这不等于自投虎口?”
淡淡一笑,关孤道:“不然,你们方才也已说过了,不论维护正义伦常,申扬德恕怀仁之道,都须贯彻始终,而做一个反暴力,反邪恶,向血腥集团挑战的‘中流砥柱’,便要面对现实,迎头痛击,不可畏缩犹豫……”南宫豪赶紧道:“少兄,住在关外并不是‘畏缩犹豫’呀……”关孤平静的道:“关外距此迢遥万里,山水重隔,一片灰茫,南宫兄,我若在那里长住下去,又算什么‘面对现实’,‘中流砥柱’呢?那不成了避祸脱世了么?况且,我虽无才无能,叫我就这么含辱偷生,被‘悟生院’的人压迫得远飘荒烟,老实说,我还真咽不下这口气,而如此一来,我岂还称得起明是非,守道义?”
窒了一窒,南宫豪呐呐的道:“这个问题,言之犹过早,还是等到了时候再谈吧……”关孤坚定的道:“就是这么决定了,各位,一待将舒老夫人母女送达目的地,我即先行返回中土,不管生死存亡,也好与‘悟生院’作一彻底了断!”
顿了顿,他又道:“如幸而我存,则有生之日俱为求得心安之时,我会为了武林传统与两道正义奋斗到底,不幸我亡,那就只有后继期人了!”
南宫豪感动的道:“少兄,不论做什么,你一定都会成功的!”
关孤一笑道:“多谢南宫兄激励我,也但愿如此了。”
轻幽幽的,舒婉仪道:“你一定要回来!关孤……”关孤安详的道:“责无旁贷,姑娘,我怕是一定要回来了,你该想到,天下之大,说不定还有许多像你一样的受迫害者需要我去协助……”还没到分离之时,舒婉仪竟感到一种怪异的空虚滋味,失落情怀,她黯涩的道:“你……说得也对……”这时,南宫豪站起,低声道:“少兄且先坐会,我这就去叫过我好拜弟丰子俊来,为少兄引见一下,然后再接着商量大计,等决定了马上登程!”
微微颔首,关孤站起来道:“请便。”
于是,很快的,南宫豪迅速推门而出,等他走了,关孤又亲自过去将门儿掩上。
静静的坐回圈椅上,关孤沉默着仿佛在寻思什么,他那一双浓密得隐含煞气的双眉微微蹙紧着,目光定定的凝注在乎捧的茶杯上,良久不发一言。
小厅里,是一片静寂,甚至连几个人的呼吸声都可以清晰听到,当然,空气中的那股儿紧张与郁闷,他们也全感染上了。
悄怯怯的,舒婉仪凑到这边,低柔的道:“关孤,你饿不?”
淡淡嗯了一声,关孤笑了笑:“不饿。”
舒婉仪殷勤的道:“可要替你煮点点心!”
关孤摇摇头道:“多谢,不用麻烦了。”
深深的瞧着对方,舒婉仪道:“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关孤啜了口茶,道:“多少有点。”
舒婉仪关注的道:“为什么呢?何不宽释点?自己替自己找烦恼岂不太傻?”
微拂头巾下摆,关孤严肃的道:“我并不为自己找烦恼,舒姑娘,我从来不如此,我只是在思考一些必需思考之事,譬如说,如何躲避‘悟生院’的追骑,用什么法子能确保你母女的平安等等,首先要注意到的第一件事,便是怎么样隐密离开此地!”
舒婉仪怔了怔,道:“眼前大概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关孤低沉的道:“很难说,假如他们一直相信我便不会在眼前发生问题,否则的话,只要他们对我产生了丝毫怀疑,恐怕在我们离开的须臾,就会有意外之变!”
舒婉仪不禁惊愕的道:“你是说,不一定在稍后我们要离去的时候,就可能被人阻挠?危险马上就会到临?”
关孤点头道:“正是此意。”
舒婉仪疑惑的道:“会这么快?你不是讲过他们要在三大以后才可察觉这件事的内情吗?”
关孤静静的道:“不错,但我也说过,那要在他们信任我的情形之下才拖延得了三天,如果他们早已对我不相信了,此刻,你的家宅之外,可能已经隐伏着‘悟生院’的监视者了!”
惴惴不安的朝门扉那边看了看,舒婉仪强自镇定道:“现在已经可能有了‘悟生院’的爪牙隐伏在我家宅之外?他们……他们真的行动这么严密快速?”
关孤缓缓的道:“这不算什么,舒姑娘,‘悟生院’对付他们有所猜疑的人,往往便是采取这种手段的,我也已看得太多了。”
舒婉仪忐忑的苦笑道:“或者……或者他们仍然相信你也不一定,至少你在他们当中的身份与众不同……”关孤抿嘴一笑道:“我也希望如此,不过我们不要存着侥幸之想,谨慎点是吃不了亏的——‘悟生院’的传统作风我是太熟悉了,往往,他们便祈祷着他们的敌人存着侥幸之心,在对方的疏忽中乘虚而入!”
舒婉仪轻轻吸了口气,道:“听着你所说的,再在心里寻思一下,可真叫人颤栗……”关孤平静的道:“没有什么,不过是生与死的问题罢了。”
舒婉仪眨眨眼道:“对这一方面,好像——你看得很淡?”
关孤笑笑道:“当你经多了,看够了,舒姑娘,你便也会看得很淡……”眉儿微蹙,舒婉仪不禁愁上心头,她正想说什么,未闻步履声响,掩上的门儿竟已突然启开,两条人影飘然掠入!
舒婉仪猛的大吃一惊,正自花容失色,不知是什么不速之客贸然而来,关孤却已缓缓站起,大声道:“是你的两位叔叔。”
等到舒婉仪惊魂甫定的认清了人,前面的南宫豪也已抢上两步到了关孤身侧,他满脸紧张愤怒之色,低促的道:“关少兄,方才我前去招呼子俊之际,竟然发现本宅院墙外头隐伏着不少来路不明的江湖人物!”
关孤心头微跳,却平静的道:“原在意料之中。”
这时,另一个人已经将门掩好,转过身来,他身躯修长,面白如玉,衬着剑眉星目挺鼻朱唇,可真是好一表人才,尤其一袭青袍飘洒素雅,形态之间,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恬淡高远意味。
南宫豪连忙为关孤引见那人:“少兄,这一个,就是我的拜弟,人称‘不屈刀’的丰子凯…关孤抱拳道:“久仰大名了,丰兄。”
长揖为礼,丰子俊儒雅的道:“不敢,关兄威震天下,气凌两道,在下才是钦服得紧……”不再客套,关孤又问南宫豪:“是怎么发现的?南宫兄。”
渡心指……第二十章奔、追、赶尽绝
第二十章奔、追、赶尽绝
南宫豪又急又气的道:“我正走向子俊住的地方,却突然听见墙外一偶传来一声压制着的呵欠之声,于是我马上纵升树梢朝外探视,乖乖,在外头的阴暗之处,竟隐伏着好几条黑影呢,看样子,已经躲在那里好久了……”关孤低声的道:“他们可曾发觉了你?”
南宫豪摇摇头道:“这却没有。”
丰子俊也接口道:“在下经大哥相告之后,也潜上树顶观察了一会,由于光线太暗,又急着回来传警,所以未曾点清人数,不过,约略在五六人之间。”
南宫豪又道:“会是‘悟生院’的人?”
关孤沉吟了一下,道:“很可能。”
舒婉仪急切的道:“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关孤冷冷一笑道:“原该怎么办,还照样怎么办。”
南宫豪睁大了眼道:“你是说,我们仍旧尽快离开?!”
关孤道:“不错。”
舒婉仪焦惶的道:“但那些隐伏着的人,她们会发现我们的呀,如今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躲在四周呢萧索的,关孤道:“这并不重要。”
南宫豪迷惑的道:“万一他们将此事泄漏出去,我们的计划不就危险大增了么?‘悟生院’的追骑会接踵而至……”关孤冷酷的道:“他们泄漏不了。”
一侧,丰子俊沉重的道:“关兄之意,是——”说着,他的右手往下一切,做了个“斩”的表示。
关孤点点头生硬的道:“正是!”
舒婉仪惊呼出口:“全部?!”
关孤眯着眼,狠厉的一笑:“当然全部!”
有些颤栗了,舒婉仪惊恐的道:“太……残忍了吧?”
关孤吁了口气道:“老实说,‘悟生院’里,除了有数的几个人之外,哪一个都够得上挨刀的报应,他们所做的残忍之事,也已不知有多少件了!”
顿了顿,他又眉宇带煞的道:“要救自己,便只有消灭这些监视者,否则,等我们落进了他们的圈套之中,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悟生院’是不懂什么叫‘仁睡什么叫‘慈悲’的,他们只知道在暴力手段下达成一切目的!”
用力点头,南宫豪凛然道:“对,我们只有以毒攻毒!”
关孤笑笑道:“在很多时候,处于极端的无奈情势之下,往往令我们无所选择,就像现在,除了以杀止杀,以战行仁,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两全其美的法子!”
丰子俊也淡淡一笑道:“不错,在下也想不出。”
关孤道:“那就是了,我们还在犹豫什么呢?”
侧首,南宫豪问惶惶不安的舒老夫人:“准备好了么,大嫂?”
舒老夫人慌乱的点头道:“好了……不,还等等银心这丫头……”关孤急道:“南宫兄,有没有篷车?”
南宫豪忙道:“有,有好几辆……”
关孤想了想道:“可否套辆双辔蓬车?而且拖车的马匹请选精壮点的,以供舒老夫人与小姐长途代步之用?”
南宫豪道:“当然,当然,我这就去预备。”
关孤低声道,“请静肃,而且要快!”
“没错!”说着,南宫豪也已倏然启门而去。
舒老夫人叹了口气,道:“老身这就去催催银心这丫头,唉,什么时候了,她还这么磨蹭……”在舒老夫人行向内室之后,丰子俊转朝关孤,语声诚恳的道:“今夜这突生之变,多蒙兄台仗义放过在下寡嫂侄女,更甘冒危难,不惜向那庞大雄厚之恶势力挑战,此等侠士胸襟,英雄风范,实令在下感佩莫名!”
关孤淡淡一笑,道:“只不过做一个正直的武林中人该做之事罢了,丰兄何值一谈?”
丰子俊尊重的道:“关兄太谦了,武林之中,正直之士殊已少见,便属正直之流,也多未敢做应做之事,关兄如此豪迈慷慨,忍受苦难而成全他人,这等仁义行径若是尚不值得谈,则我辈简直就无颜继续在江湖上为事行道了。”
关孤连连抱拳,笑道:“承蒙谬誉,惭愧惭愧……”这时,舒婉仪又忐忑的插口道:“丰叔叔,等会你们可要杀人?”
丰子俊和蔼的看着她,低声道:“很可能,如果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话。”
舒婉仪恐怖的道:“我看他们一定会发现我们的行踪……”文雅的一笑,丰子俊道:“那么,可能杀人便无可避免了。”
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舒婉仪畏惧的道:“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杀人……叔叔,那多吓人碍…”丰子俊安慰着道:“你可以不看,小仪,到时候你陪着你娘躲在车里,闭上眼,捂着耳朵,不就不见不闻了么?”
舒婉仪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鸟般道:“但……我心里会想……”丰子俊失笑道:“你别朝那上面想,不就结了?”
花容惨白,舒婉仪惊窒的道:“好可怕……”关孤平静的道:“等你习惯了,便不觉其可怕了。”
舒婉仪连连摇头,道:“看杀人也能有看习惯的?关孤,我是一辈子不会习惯这件事的,这……这根本就是残忍!”
关孤抿抿嘴道:“我不否认,可是,在很多情况之下,不残忍就只有灭亡,当敌人不考虑他的残忍时,我们也无法斟酌我们的手段了。”
丰子俊低缓的道:“他说得对,小仪……”步履声响,从里面,舒老夫人已偕同银心出来,两个人大包小包,却是携带了不少细软物品呢。
丰子俊与舒婉仪连忙上前接过放下,舒老夫人感喟的道:“好多东西全不能带了,我只好尽量拣些该带走的带……”丰子俊也有些沉痛的道:“大嫂,眼前只好这样,但你也不要伤心,这种情形不会永久没有变异的,总有一天,我们将再回来,回到我们原该回来的地方,而本来属于我们的一切,早晚也仍将属于我们……”舒老夫人黯涩涩的道:“希望是这样的了……”关孤双目光芒闪射,其寒如刃,其亮似电,竟有一种令人颤栗的威猛意味,他缓缓的道:“是的,夫人,这原是你们的一切,早晚也仍将归属你们……”丰子俊搓搓手道:“对了,关兄,以兄台所见,如今隐伏于宅外的那些人可一定会是‘悟生院’的爪牙么?”
关孤断然道:“绝不会错。”
丰子俊道:“如此说来,他们对你似乎不太相信?”
关孤冷冷一笑道:“多少年以来,他们便与我貌合神离,互不信任了,只是大家尚维持一点情面,未曾撕破脸而已!”
丰子俊有些迷惘道:“那么,以前他们可也曾派人监视过兄台你的行动么?”
关孤摇摇头道:“从来没来。”
丰子俊低声道:“这一次他们却例了外?”
关孤古怪的一笑,道:“因为这一次的行事内容不同,代价也不同。”
丰子堪哦”了一声,迟疑的道:“内容不同……代价不同?”
关孤徐缓的道:“不错,这一次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