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上摸索一大串钥匙出来交给关孤,关孤冷然道:“你也忒精,将两串钥匙分放身上两个地方——”说着,他顺手将这串钥匙丢到舒婉仪面前,头也不回的道:“拿去开锁启门,放你母亲及二位叔叔等人出来!”
舒婉仪惊惶的拣起地下钥匙,立刻匆忙去了,关孤看着区叔宝,轻轻的道:“‘含翠楼’多年来一直都在做这种‘生意’?”
抖了抖,区叔宝恐惧的道:“关——关爷,我们只是跑跑龙套的小角色而已,一切策划全由老爷子决定,他怎么吩咐,我们怎么做,我们也是身不由己,难以自择呀,关爷,你们这件事,也都是老爷子和温二爷的意思碍…”关孤冷冷的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颤栗的,区叔宝忙道:“是……是,多年来‘含翠楼’确是一直都在做这种买卖……要维持下去碍…不得不开辟财路……”关孤道:“‘盗亦有道’,朋友,设若不讲道义,不守忠信,不论善恶是非,不管该为与不该为,一味只求至富博财,那就是大大的卑劣低下了,你们正是如此,整个‘含翠楼’上下亦皆如此,从胡钦开始,到你们每一个人!”
区叔宝惊慌的叫:“我没有……关爷,我没有……”淡淡的,闲闲的,关孤道:“今日此事,即知概括;你们的手段这般龌龊无耻,便可明白这种情形绝非自今而始,昔往不知有多少好人坑在你们手里,你们也不知造成多少伤天害理的罪恶,如果我不铲除你们,则公理何在?世道何存?你们日后将更变本加利,行恶越甚了,为了往后一些善良忠义之士的不遭茶毒,一干升斗子民的不受迫害,我若不把你们个个诛除,人人斩绝,则无以谢苍大!”
怪叫一声,区叔宝猛然朝室外扑去,一边扯开嗓子疯狂的喊叫:“来人碍…囚俘破牢了,来人……”关孤的“幻绝掌”掌势展起,是一道斜飞回泻的光影,有如骤雨倾泄,又似流芒闪炫,看不出掌刃所指,看不出招式的变化,就那么快,那么狠,那么诡异,宛如一大蓬的水花溅喷,罡力如啸!
这是“幻绝掌”中四式中的第二式——“雨”。
区叔宝的喊叫声噎回了语尾,他整个人被打到一边,粗伟的身体连连翻滚弹跳,然后,仆在那里寂然不动了……他的口鼻中大量喷血,现露在衣袍外的肌肤处处青紫,无一完整,而他隐在衣袍内的胸骨肋骨,则早已根根折断了。
就在这时
门外人影闪动,南宫豪、丰子俊业已飞掠而入,南宫豪一见遍地死伤狼藉,血溅四壁,不由搔了搔头顶道:“你又大开杀戒啦?关兄。”
关孤道:“安能不杀?他们不是人,与野兽无异,而且,还是最恶毒的那种野兽!”
丰子俊兴奋的道:“关兄,多亏了你,还是你的办法大,我哥俩想了半天就没想出条脱身之计来,全急疯心了,以为这一下子劫数难逃啦,方才还在悔恨拖累了你呢……”忽然南宫豪怪叫道:“天爷,是哪一个王八羔子将李老弟打成了这样?”
关孤静静的道:“舒姑娘没说?”
摇摇头,南宫豪沉重的道:“她进去放我们出来,直哆嗦,又wωw奇書网哭个不休,约莫是惊吓狠了,手抖得差点连钥匙都对不准匙孔啦,哪还说得出话,我大嫂子正在外头安慰她哩。”
低喟一声,关孤道:“是温幸成那畜生打的。”
“咯崩”一咬牙,南宫豪吼道:“我要宰了这王八蛋!”
关孤漠然道:“除非他命不该绝,否则,他会死的!”
丰子俊忽道:“对了,方才在隔室,我们全隐约听到这边又叫又吵,又哭又闹,好像有姓温的声音,因为石壁太厚了,又隔着两道铁门听不甚真切,那哭的人似是小仪,关兄,是怎么回事?那姓温的来做什么?”
关孤道:“他进来毒打李发。”
丰子俊道:“就为这个?他这么恨李兄?”
吁了口气,关孤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谈,以免牵扯出舒婉仪受辱的事来,他苦笑着道:“另外,大约他还想给我点苦头吃,这原是个狠毒成癖的狂人!”
一边,南宫豪叫道:“他奶奶的,我们这就去找他算帐,看看谁给谁苦头吃!”
比较细心的丰子俊连忙注意关孤的身体,急切的问:“关兄,你没被他折磨吧?”
摇摇头,关孤道:“没什么,他只给了我点小颜色看,虚张声势。”
南宫豪过去检视了一番李发的伤,大声道:“好他奶奶的,打得这重,血流得不少,但却要不了命,真是谢天谢地,菩萨保佑!”
关孤道:“二位,烦请照应李发,并守护舒家母女,银心等在上面侍候,我去清除他们之后,再来与各位会合!”
丰子俊忙道:“关兄,你一人之力未免不足,我和大哥两个分一个去助你——”低沉的,关孤道:“不用,我可以应付得了,你们的责任更为重要!”
知道关孤的脾气,他决定怎么做了,便不会更改,于是,“绝斧绝刀”不再多说,南宫豪叮咛道:“关兄,务必小心!”
点点头,关孤走出石室,舒家老夫人正坐在通道尽头的木桌边,拥着爱女低声呵慰着她,银心则以袖作扇,站在旁边为母女二人轻扇着。
匆忙朝形容憔悴,余悸犹存的舒老夫人颔首致意,关孤一句话也不说,闪电般沿着石阶奔了上去。
石阶尽头,是个圆形洞口,上覆铁板,但除非外面扣住,只要手执铁板握把轻往右推,则铁板自然沿轴滑开,关孤一试即成,他离开洞口,这里,是“含翠楼”右后侧的一间堆放杂物的狭小房间。
如今,天黑如盖,山风呼呼,虽是盛夏之季,此时此地,却颇有几分凉意,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大约就是这种情调了,夜空中连颗星星也没有,看样子,可真像要落雨的前奏呢。
关孤轻捷快速的走出房间,转向楼后左边,他尽量掩饰着身形,连连闪进,然后,在一丛树荫之下,他算准了那第一间房间的花窗——胡钦的卧室,悄然试推,居然无声启开,关孤不由冷笑了,“笑天魔”胡钦的冤枉财发得大多,非但骄狂自满,目无余子,更且过份的自信主观,认为天下之大,没有人再能搬动他了,竟然大胆嚣张到连卧室窗门都不捡点的地步!
悄然无声的跃入房中,关孤笔直来到那张宽大舒适的紫铜雕花卧榻之前,床头,果然有一幅精绣丝质的“仕女采荷图”,关孤关未急着动手,他先细细查看四周,片刻后,终于被他发现了一处机关——书柜下正中间,连着一条细若游丝般坚韧的灰线,这灰线几与墙壁同色,而灰线的尽头,便垂吊在地砖下的一条横缝中,关孤小心的掀开地砖,察觉竟是一方空格,空格里,赫然置满黑色火药,灰线垂挂在火药上方,尾端悬一块火石,而空格两头有同样嵌连着一方火石,且还各附注满桐油及棉布的棉盒一只,换句话说,若有人推动书柜——不论向哪一边推动,地砖横缝中的灰线立即荡出,尾端所悬火石马上与某边嵌连的火石磨擦起火,点燃扁盒中的恫油,火焰外溢,满空格的火药也就引炸了——这不仅可以示警,也很有可能将中计的人炸伤,设置之巧,用心之毒,可谓至极了!
关孤蹲下身来,自空格中取出灰线吊悬的火石,一扯而断——这等于是这机关的主要引发体,一旦拆除,其他的便完全失效了。
轻稳的,他移开书柜,嗯,可不是,墙壁上有个小小的铜质把手,抓着这把手,往旁一拉,一扇横长五尺高有尺半的暗格即出现,这扇暗格制作十分精巧,表面看去天衣无缝,连着把手的部位是一面可以滑嵌进壁中的遮板,暗格里,满置金银珠宝,借据帐册,而闪泛着乌黑光泽的“渡心指”便静静安放在这些东西的上面。
关孤心头起了一阵莫名其妙的兴奋激动,他双手拿出“渡心指”,温柔又亲切的在它滑凉的黑犀骨剑柄上轻轻一吻,又用面颊来回摩挲着皮鞘,这一刹间,他好像突然满足了,充实了,宛如已得到了世上的一切,那种情怀,业已不再是用“久别重逢”,“失而复得”等等字眼可以形容尽致的了,他想到这么温馨,这么熨贴,这么欢愉,似乎空虚的胸隔又再澎湃着活力,涌荡着热血了……将“渡心指”插向腰间,然后,关孤到床上将那条紫色绣花的罩单小心撕成两半,老实不客气的把暗格中金银珠宝尽其可能装了个满,打成了包袱,斜斜背上背后,悄悄的,他启开房门,蹑足走了出来,穿过这段短短的回廊,前面,即是大厅后的左边侧门了。
凑到门边,关孤谨慎的从隙缝中向里窥望,嗯,可不是,大厅中,胡钦正背对自己坐着,温幸成那魔鬼却似是十分焦急不奈的来回蹀踱,一面时时往门外张望,那龚凡则垂手站在一侧。
关孤的心里这时反倒出奇的平静,他毫无声响的瞧着温幸成,甚至连他准备如何惩治对方的步骤——从哪一个身上部位下手也部估量好了。
他隐身之处的右边,便是这道回廊的延伸,廊中,是一方小小的室内花坛,正对花坛,又是一条走道通向后面,回廊的两端,则分做左右弯曲了;关孤打量了一下此地的格局,——记入脑中——这是一个杰出的江湖老手在行事前的预备工作之一;现在,他对着回廊两边的雪白墙壁惋惜地看两眼,他实不敢保证这两堵墙壁是不是在过一会之后仍然能这么洁白了……这时,大厅中传来胡钦的声音:“幸成,你坐下来安静一会行不、这么走来走去的连我也被你搅得心神不宁了,有什么好急的嘛?”
悄悄的,关孤又凑上门缝向里瞧去。
只见温幸成用力挥着袍袖,满脸个奈之色道:“朱嘉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从这里到‘蝙蝠岭,来回不过百多两百里地不到,他骑着我的那匹‘大白花’,早就该送到消息又返转来了,我的那匹‘大自花’脚程最健,一天两头见日,可以奔到近三百里的路,这点距离,它更个当,一回子事,朱嘉在午时出发,算算时间,如今可该回来啦。”
胡钦沉缓的道:“你也不能光照你的想法去盘算,朱嘉可还得光找着‘三人妖’呀,找着他们也得将斤两谈好了才行,总下会到了地头三言两语就完事,那‘三人妖’最是孤癖怪诞,不仅又精义滑,而且心性异于常人,三个主贝都难缠到了极点,朱嘉虽执有我的亲笔信,只怕仍得费上番唇舌和他们把价钱讲妥!”
渡心指……第四十五章果、报、及时临
第四十五章果、报、及时临
温幸成听了胡钦的话,皱眉着道:“对了,胡大哥你开的价钱——姓关的三千两黄金,姓李的一千五百两黄金,南宫豪、丰子俊各二千两黄金,舒家母女五千两黄金,这共是一万三千两金子,三人可敢作主答应?”
胡钦点点头,道:“当然他们可以作主,因为他们与‘悟生院’关系够,渊源深,素被禹伟行倚为肱股,况且他们如今又正受禹伟行所重托在处理此事,他们自也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与重要性,如果他们办妥了这桩公案,非但露脸出光,也将获得禹伟行的赞许,区区一万多两黄金,在禹伟行来说算得了什么?只不过是他整个财富的九牛一毛而已,如此这件事搞不好,禹传行的损失恐怕要十倍超过此数,这犹不说,甚且连‘悟生院’在江湖上的生路都大有切断的可能;这些道理,‘三人妖’比我们更清楚,他们岂有不答允之理?最多也就是在价钱上刁难一番,打打折扣罢了——当然,他们再怎么要求,我也是决不会让步的,如今抓着刀把子的是我们!”
温幸成忙道:“胡大哥,假如‘三人妖’一时凑不足这个数目呢?”
哼了哼,胡钦道:“他们有两河各地钱庄的即兑银票,也拥有大量奇珍古玩,翠玉珠宝,我信上且已说了可以按照市价十足抵用,这不又是要他们自己拿出来,至多先垫付一下,他们会向禹伟行讨还的,就算万一他们凑不上此数,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先叫他们看‘货’,然后,静候禹伟行亲来验交,银货两讫,互不相欠——‘三人妖’在见到朱嘉,得到这个好消息之后,必然一边快马赶来,一边会立派手下尽速到古北转报禹伟行知悉,总之,他们会大举赶到的,而我们的代价也分文减少不了,你放一千个心,一万三千五百两金子我们将照数收齐,至于如何凑得,叫他们设法去,我们只管收钱交人,别的什么也不理,这裆小事你就别瞎惦记了。”
温幸成笑笑,道:“不是我瞎惦记,是担心他们付钱的时候不大方,而且,石室中那些‘货色’也一直令我不安,早早交割了可以舒畅点,摆在我们那里,活脱像一堆火药,一个出错,便能炸起来!”
胡钦摇头道:“不是我说你,幸成,你什么都好,就是有这种杞人忧大的毛病,急急躁躁又患得患失,你担心什么,他们被关在地下石室里有如瓮中之鳖,笼中之鸟,根本就没有半点破牢的希望,我们全知道那种情形,人处在这样严密彻底的监禁之下是无法可施的,否则,我们也不算行家了!”
温幸成吁了口气,道:“胡大哥也说得对,但这件事总是越早了结越好,我们全愿尽快了断这桩人案不是?我们固力行家,但他们——尤其姓关的可更是行家!”
胡钦站起身来,笑道:“他这行家如今却半文不值了,阴沟里翻船,呵呵,我可以想象得到他那种窝囊劲……”顿了顿,他又眯起眼道:“你小子可是乘人之危,快活够了吧?”
冷冷一笑,温幸成邪恶的道:“口边的肥肉,焉有不大快朵颐之理、食色性也,男人么,谁也少了这个调调……”胡钦于咳一声,道:“不过,照你回来向我说的经过情形,似乎当时对方的反应十分剧烈?这点倒使我有些担心!”
温幸成满不在乎的道:“担什么心?他们反应再是剧烈,也就以今夜为止了,莫不成还能现找到我头上报复?”
沉缓缓的,胡钦道:“当然不会再有这种机会,我担心的是某类直党的感触,下意识里觉得有点忧虑不宁,也有点亏虚虚的味道,就好像,呃,做了桩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虽然不怕有实际的后果,但想起来却也不大自在。”
神色微变,温幸成道:“胡大哥,刚才你还在说我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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