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颤抖的温幸成方才“嗷氨了一声,关孤的“渡心指”飞快闪动,“括”声暴响,温幸成那颗人头业已“骨碌碌”滚出了老远!
剑刃挥洒血珠,寒芒映处,关孤己面对丰子俊那边,而那边,战况仍然十分剧烈。
侧过脸,关孤望着分列门外的十名“三人妖”手下,那十个人像石像一样站立着不动,十双眼珠子瞪得老大,雨水沿着他们的面颊往下淌,似泪在流,但十个人却没有一点声息发出!
微微走了几步,关孤朝那十名大汉冷冷的道:“如果你们想逃,现在还来得及——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十个穿着黄色油布雨靠的大汉木立不动,十双眼睛去惊恐的瞪视着关孤,难以察觉的,他们全在抖索……关孤望着黑沉沉的空间,现在,雨势业已减少了很多了;他又缓缓的道:“不要迟疑,在这里,你们不会再有任何侥幸了,要去就快去吧——在我还没有改变心意之前。”
十名大汉面面相觑,在一阵僵窒之后,十个人终于慢慢挪动了脚步,一点一点往后倒退,突然间,他们转身奔逃,那么仓皇失措的向黑暗中亡命逸去。
摇摇头,关孤吁了口气,看了看自己右大腿处的伤势,血仍在流,伤口大约深有半寸,割裂的地方有如一张婴儿嘴似的微微颤动着,肌肉往外翻出,痛得有些麻木了,但尚不及初时那样的刺心……“哇——”一声吼号骤起,一名白袍人打着旋转跌了出来,然而,吼号未停,即已断气栽倒!
关孤望向丰子俊那边,眼前,他仍为未能占着上风!关孤冷冷的,道:“潘兆,你以为你们还有希望?”
“阴人妖”进退攻拒,形如疯狂,他尖叫道:“别得意,关孤,你的乐子在后面……”关孤淡淡一笑,道:“那的确是以后的事了,至少你们再也看不见了。”
潘兆叱了一声,一双匕首连戮九十一次,身形贴扑,躲过丰子俊的回击十刀,匕首分而倏合,点刺来人两胁!
单足旋回,丰子堪嗖”的闪开,他的“龙头薄刃刀”在一片煞光四溢中,突然反手倒穿,“噗”的一记,又是一条白袍入被通了个透心凉!
这时,仅存的两名白袍人中那个身材粗短,神形精悍的人物蓦地揉身侧进,手里那把光如青焰的三尺利剑向前猛刺,丰子俊刀如流虹,兜数暴截,一个穿着黄油布人衣靠的仁兄已悍然扑来,“银锥盾”旋舞似轮,“扣骨钩”飞快如梭,丰子俊在与那使剑白袍人物的接触中,全身立时横起,双腿电弹,那身穿黄油布衣靠的仁兄已攻击落空,同时更被踢得一头撞出,重重的碰上了后面一张八仙桌上!
就此一刹——
“阴人妖”潘兆及时闪进,匕首快起快落,“哧”“哧”两声,丰子俊肩上一记,腰侧一记,血光甫现,他的刀身暴落,潘兆急缩之下业已晚了一步——左手五指整整被削掉了四只!
“嘿叱”一声,那粗壮的白袍人猛地攻上,剑势浩滔,又毒又狠的分刺丰子俊全身七处要害!
这时,仅存的一名白袍人,两个“三人妖”手下也打铁趁势,同时围杀上来!
丰子涌咬牙切齿,目透血光,他大吼着不退反进,“龙头薄刃刀”的刀身辉灿似落霞层叠,江水决堤,波波粼粼,又涌荡排挤着迎向敌人!
失掉四指的“阴人妖”潘兆厉啸如位,他口咬一柄匕首,右手握着的右一柄匕首却似毒蛇伸信,淬插丰子俊背心!
匕首的去势是快不可喻的,但是,就在够上位置的刹那,仿佛是九天之外有一抹冷电激射而至,“呱”声暴响,潘兆的右手已齐腕削断!
猩红的鲜血标溅中,潘兆痛曝失声,丰子俊已挡开了那使剑白袍人的攻击,刀过处,将另外仅存的一名白袍人活生生的劈成了两半!
这时,潘兆猛然回头——他知道断了他手的人是关孤,而关孤如今正站在那里凝视着他默默无语,“渡心指”斜指地下,晶莹如镜的刃面上,一滴一滴的血珠子可不正在缓缓淌落!
“关孤蔼—”
尖号着,潘兆面目扭曲,双目突凸,他失去了理性也似,像一头疯牛般凶猛的朝关孤撞去!
卓立不动,关孤那么冷酷的出剑——剑尖一弹倏回,潘兆蓦地全身蹦起,平着重重跌倒,咽喉处,血如泉涌!
那边的丰子俊,在血透重衣的情形下简直已不要命了,他晃掠扑腾,“龙头薄刃刀”凝成千百条光带绕回飞舞,似瑞云游空,流电闪耀,顿时只见肉抛血洒,两名最后剩下的“三人妖”属下亦各自一头翻出!
丰子俊踮步紧逼,一百一十三刀自一百一十三个不同的方向劈向那使剑的白袍人,这人好生剽悍,竟然不退,立刻也运剑挺上,在剑芒的流转翻飞里硬敌丰子俊的攻势。
丰子俊大怒若狂,他厉吼着,“龙头薄刃刀”掀起波波光涛,飚然狠削猛劈,同时身形穿掠腾翻,刀光如匹练环舞,更由各个迥异的角度暴刺而出!
“哇——嗷!”
使剑的白袍人踉跄退后,身上顿现十道血槽,他瞑目切齿,在wωw奇書网鲜血如注中竟然再次歪斜斜的冲来!
丰子俊也恨到极点,他碎地侧旋,反手刀,排成一片广阔的光影,斜斩急削,于是,那位早受重伤的自袍人连一声惨叫亦未及发出,竞似被分了尸一样,整个身躯分向不同的方向抛掷而出!
退后两步,丰子俊马上以刀拄地,大口大口的喘息了一阵,然后,他苍白着脸,回头找关孤——关孤正在六步之外朝他微笑颔首示意。
丰子俊苦涩的用力摇摇头,道:“多谢你了——姓潘的这一匕首差点便扎进了我的背心……关孤静静的道:“不用客气——这是潘兆的疏忽,子俊兄,他忘了我还站在一边替你掠阵,他不该忘了这一点的……”丰子俊吃力的道:“这家伙功力好辣……关兄,若非有你助我一臂,方才这个阵仗,只怕我就有亏要吃了!”
关孤低沉的道:“若是以一对一单挑,潘兆大约敌不过你,子俊兄,老实说你的艺业要比他高一筹,但再加上旁边这八九个帮手——尤其那使剑的小子,你就要作难,子俊兄,这使剑的人物也颇为精焊呢……”丰子俊点点头,道:“他会是谁?”
关孤淡淡的道:“据我想,一定是那前往‘蝙蝠岭’送信给‘三人妖’的‘毒剑’朱嘉——胡钦的心腹护卫!”
“哦”了一声,丰子俊道:“难怪这小子一身本事如此踏实!”
关孤冷笑道:“尤其他那股狠劲毒劲与悍野劲,更是叫人侧目,这朱嘉可真是胡钦的死党,看他从头至尾的表情吧,像能生吃了我们;为了救主,他也算尽了本份了……”丰子俊叹了口气:“不过,胡钦这等老贼又哪里值得这么为他拼命呢?”
关孤一仰头,道:“立场不同,看法自然遇异,这就很难说了,子俊兄,连秦桧此等奸臣亦有三个好朋友哩丰子俊微微笑了,游目四顾,不由又有些怔忡,他沉缓的道:“关兄,‘三人妖’全叫你歼灭了!”
关孤道:“只算两个半,潘兆乃拜你之助,先削落了他的四根手指,否则,怕也没有这么快。”
丰子俊摇摇头道:“哪里话,不管我有没有削落他的四根手指,只要关兄你看中他了,他一样毫无幸哩。”
忽然,关孤问:“子俊兄,你伤势如何?”
丰子俊笑了,道:“没什么大碍,左肩上这一下子扎进去不浅,大约伤了点筋骨,但养歇一段时日即可痊愈了,右腰眼的这一下幸亏捅斜了,只穿过肌肉未曾波及肾脏内腑,不使它炎肿溃烂就没关系,很快就会收口的!”
他一下子也瞥及关孤的腿伤,不由惊道:“老天,你也伤了?”
关孤一笑道:“皮肉之伤,比你更轻,没什么大不了!”
丰子俊忙道:“关兄,我们赶紧去找点金创药抹敷一下吧,然后休息一阵便可以上道上。只怕‘悟生院’的追骑再赶来!”
望着屋顶。关孤道:“我要烧掉这处罪恶之源——免得再为其他歹人利用!”
丰子俊同声道:“好,但也要在我们离开的那时。”
关孤点点头,道:“当然。”
丰子俊移动一下,道:“我去请大嫂她们和我拜兄过来了?”
关孤略一沉吟,道:“这大厅情景太过憎怖,舒家母女和银心他们过来未免不宜,子俊兄,我看就在厅后的回廊上请她们暂歇吧!”
四周一瞧,丰子俊颔首道:“说得是,我们就在那里见了。”
关孤低声道:“你行动方便么?”
丰子俊笑笑,道:“放心,没有问题。”
说着,丰子俊匆匆走了,关孤独自靠在一张椅子上歇了一会,然后,他先行推开右侧门来到后面的回廊上,虽然大腿的伤势又开始了抽痛,但他不愿坐在地下,便微闭着眼,倚在墙边等候。
片刻后。
一阵细碎快速的步履声传了过来,紧跟着响起南宫豪焦灼的语声:“关兄,关兄,听子俊说你伤啦!”
睁开酸涩的眼皮,望着业已走到面前的南宫豪,关孤勉强一笑道:“没什么关系……”南宫豪急促的道:“快到那边去,我大嫂子和侄女,李发他们都在回廊的那头一间小客房里,我已经把李老弟背了上来,为了急着来看你,只有也把他先放在那边了。”
点点头,关孤偕同南宫豪行向廊右的转角处,一边走,他边道:“子俊兄呢?”
南宫豪道:“我着他设法找金创药去了,约莫很快就可回来,关兄,你真的没有事么?我看这一家伙也不轻哩!”
关孤业己感到有些晕眩了,眼睛看出去也微微发花,他知道,这是流血过多与极度劳累的结果,但他却不能说出来,否则,对目前已经忧惶交加的这些人更是一种打击,无论如何,他都要尽最大的力量撑下去——一直撑到死也不能颓倒!
沉沉的,他道:“真的不关紧,南宫兄,你不要担心,这点伤委实影响不了我,多少年浴血江湖,就这么软弱还行?”
吁了口气,南宫豪道:“这样,我就放心了,子俊也挂了彩,我查看了一下,好在也不算重,没伤着要害,他告诉我这是‘三人妖’的杰作!”
关孤道:“不错,是他们干的!”
南宫豪又佩服的道:“但他们更没讨了好去,子俊说那‘三人妖’全叫你摆平啦,连胡钦、温幸成,加上他们的手下人?”
舐舐干裂的嘴唇,关孤道:“是的,但也多亏子俊兄。”
“嗤”了一声,南宫豪道:“你别朝我家兄弟脸上贴金,他吃几碗于饭我还不知道?这场戏里你是正角儿,他就好比龙套,揍合著点缀点缀罢了……”关孤笑道:“你将我捧得太高,把子俊兄贬得过低了。”
这时,他们两人已转过廊角,前面豁然一爽,原来,此处的回廊乃是楼侧部分的敞廊,旁边是并排的落地花窗,外面,便遥对蒙蒙夜色了。
南宫豪道:“他们就在里头。”
说着,南宫豪上前推开两排花园中间的一扇同式花格子门,灯光透出,李发正卧在一张斑竹躺椅上,银心则小心翼翼的用一块手中蘸着清水在为他拭擦头脸上的血渍。
门儿推开之时,坐在两张瓷鼓上的舒家母女慌忙站起,他们一见是南宫豪与关孤,紧张的神色才松懈下来;舒老夫人苦苦的一笑道:“关相公,累你受苦了……”关孤微微躬身,道:“老夫人不用客气。”
站在舒老夫人旁边的舒婉仪,脸蛋儿依然是苍白的,苍白中更泛着一抹暗青,她神色憔悴,眼眶深陷,周遭浮着一圈淡淡的黑晕,一圈隐隐的红肿,她幽寂的望着关孤,嘴唇紧闭着不发一言。
关孤甚至连看也没看她,走过去探视了一下李发,这时的李发,已经恢复知觉了,只是尚虚弱得厉害,他吃力的望着关孤,嘴唇微微翁动:“大哥……”关孤俯下身子,温和的道:“别讲话,觉得怎么样?”
李发想尽量苦笑一下,但他脸孔青肿紫涨,瘀血斑斑,加上处处破损,根本就连肌肉的扯动都不容易,哪里还笑得出来,难辛的咽了口唾沫,他微微的道:“对不……起……大哥……我太……大无用……还拖累……了大哥……”轻轻的拍拍李发肩头,关孤柔声道:“不准这样说,李发,你已尽了你的力量,我当时没有能护住你,心里更感到极大的愧疚……李发,你是我的好兄弟,我肯为你付出我生命的所能,这点小小的失策,其咎更不在你,责任应由我全部来负,抱歉的不应是你,该是我才对。”
追随了关孤这么多年,李发深深明白关孤是个至情至性却也最善于隐藏不露的人,关孤绝少表达自己的情感,更难得有一句温和的慰语,至于真情的流露就越发少之又少了,他总是冷冰冰的,铁铮铮的内心的感受与情感的激发全部严密的固封在灵魄的深处,他独自享受,独自咀嚼,独自适应,无论是痛苦或是欢悦,落寞或是振奋,他都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他都将之包容于他的冷面中,但现在,关孤竟说出来了,这么真挚恳切的话语他已说出来了,那么些诚与爱也流露在言词间,李发激动又兴奋的颤抖着,他眼眶泛泪,呐呐的道:“大……哥……有你……这句话……我……我死也心……甘……”关孤摇摇头道:“好了,不要再讲这些——李发,我已替你报了仇,解了怨!”
李发欣慰的道:“那……姓温的……大哥已经?”
关孤微微点头,道:“我已经取了他的狗命!”
李发长长吁了口气,道:“这……畜生……不是……人……”关孤苦笑道:“是的,他们心如豺狼!”
又拍拍李发,关孤轻声道:“你歇会吧,等下我们还要赶路。”
于是,李发轻轻闭上了眼,关孤向一侧侍候他的银心颔首示谢,回转身,南宫豪已开口问道:“怎么样,不关紧吧?”
关孤道:“大约休养一段时日就会好的。”
南宫豪念了一声佛,道:“谢天谢地,只要别出大毛病就是皇天保佑了……”舒老夫人慈祥的道:“关相公,这一路来,多亏了你,也连累了你……”关孤笑道:“老夫人这样说就见外了,一心维义,全诚护道,其他的就不是问题了,何况这点小小波折与伤害!”
舒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唉,先是家门不幸,出了妖孽,再是贼匪相逼,穷凶极恶,他们势非置我母女于绝地不可,这些狠心的歹徒如此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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