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卿轻叹了口气,抬起脚步只好朝着穆皎走过去,沈宝音目光追随而至,看着远处的两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万书卿左右为难的脸色,最后竟然领命半抱着穆皎升高在半空,原来穆皎是想要把自己祈求姻缘的金丝带放在最高处,只是看到这一幕,沈宝音的心中却是更加苦涩了,这种思绪突然降至,说不清也道不明。
“痛死我了,可是痛死我了。”毓秀嘴里喊着小跑着过来,“这肚子可真是不争气,竟然在今天这么好的日子闹起了疼痛来。”
见着毓秀面色有些苍白,额头也是密密细珠,沈宝音担心的问道:“现在可好些了?这今早也没见你吃什么东西,怎么就突然闹起肚子了?”
毓秀想了想便说:“难道是我今早在厨房偷喝了小姐碗里的几口粥被观音娘娘知道了,所以才罚我的吗,那这可就是大事了,早知道我也就不贪一时口快了。”
看着毓秀慌慌张张的脸色,沈宝音忍不住弹了一记她的脑门笑说着:“哪有这种事情,不过这样也好,看你日后还敢不敢背着我做坏事了。”
她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也估摸着此事应该是和陶氏或是沈秋莲有关,定是她们在那碗粥里下了药,只是自己没吃反倒给毓秀偷吃了几口,否则现在该不停往茅厕奔跑的人就是自己了。
“糟了糟了。”毓秀惊呼一声。
“又怎么了?”
“香囊锦袋不见了,我前几日刚做的,一个是给小姐准备的,一个是我自己留着的,都说只要将写着祈求姻缘的纸条放进香囊锦袋里面,再将它放入观音娘娘铜像下,所求姻缘之事定能实现,可是现在居然被我弄丢了,不好不好,这事定是不好了。”
毓秀说着越发慌张不安起来,仿佛这事真就预言不好了,说着就要急急忙忙转身去寻找,耳边突然传来箜咚一声响,整个人都被震得站不住脚,震惊之后才发现那声巨响就是从隔壁那间屋子传来的,再一想那柳欣欣还在里面呢!
此时那间屋子的门已被炸飞了出去,窗棂也是破坏掉落,灰尘四起,周围人群尖叫声此起彼伏,沈宝音带着毓秀顾不得其他快步跑了过去,屋子里面琳琅满地,人却早已没了踪影。
正在此时春兰从身后赶来,一见到这状况顿时大哭道:“我家小姐人呢?这可怎么办?”说着更是哭得泣不成声,面色吓得没了血色。
沈宝音也是急得开口问:“你刚刚不是一直跟着你家小姐的吗?”
春兰哭着便说:“我陪我家小姐进了屋子,大师说要我去找两只香烛过来,说是要给小姐改姻缘,我便走了出去,哪知我刚找到就突然听到一声巨响,等我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这下完了,这该怎么办?我该如何向老爷交代?我家小姐竟然······”
万书卿和穆皎也赶了过来,万书卿环顾了一下四周,眼光落在了压板下的那张纸上,他走过去捡起来一看,上面只画了一朵红艳艳的花瓣。
柳欣欣的事情震惊了京城朝野,这事情之所以闹得京城风风雨雨,不仅仅是因为顺天府衙门办案不力,也是因为这件事牵扯进了名震江湖的柳亦山庄,皇帝下令严惩凶手追拿江湖大盗,此事距离柳欣欣被绑走已过去了两天。
现在的京城大街上早已人人惶恐,到处都是可见的官兵,沈宝音眉头微蹙脸带愁容,自己虽与柳欣欣相交不深,可是眼下柳欣欣出了这等性命攸关的事情,沈宝音的心里怎能放心的下,这两日她的脑海里时常浮现起柳欣欣那张笑容明朗的面容来,她拉着自己一口一个沈姑娘亲切的喊着,那张与世无争的模样仿若与这世间纷扰相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进了这玄医馆玄恒迎了过来,领着沈宝音去了后屋,掀开布帘进了屋子就说着:“这几日京城都是这般戒备,城门也已关了不让人进出,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坚持多久,说来也不过是追拿一个江湖大盗,硬是搞得整个京城闻风散胆鸡犬不灵,这种事传出去真是贻笑大方。”
沈宝音听着玄恒一口气说出一连串的话来,甚少是他的性格,看来这事可真是民怨载道了,她朝椅子上坐下双手搓着手心,眼下这寒冬的季节是越发阴冷起来,估计过些时日也该到了下雪的时候了。
玄恒瞧着沈宝音怕冷的动作,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说话竟忘了取暖,于是匆匆走了出去,过了一会端着炭盆进了屋。
沈宝音搓着手心开口问道:“缉拿凶手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就能办到的,这事闹得这么大估计最该闹心的就属当今的圣上了,柳亦山庄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这盗贼抓走的可是柳亦山庄的掌上明珠,这事自然不可小觑,听说柳庄主也已出动了江湖人马去寻找,哎可惜至今也没什么消息,要说这事也真是怪了,难不成这盗贼还能有三头六臂把人凭空消失了不成。”
正说着屋外传来说话声,脚步紧随其至,布帘被掀开小五领着沈如玉和冉碧跟了进来,沈宝音站起身迎了过去,沈如玉脱下白色狐毛斗篷交给冉碧,遂拉着沈宝音又坐下。
沈宝音开口问:“姐姐来的时候可看见大街上的官兵了?我还担心姐姐这个时候出汉王府恐怕为难呢。”
“从昨儿开始汉王就被叫进了宫里没回来,今早王妃又去了宫里陪婉贵妃,我们这些做妾室的反倒落了个清闲,他们若不去宫里我还真一时恐怕出不来,这才命冉碧去沈府通知了你们。”沈如玉说着微微皱了下眉心不放心的问道:“只是这每次接应的都是何章,能信得过吗?”
沈宝音听着沈如玉的不放心遂开口说着:“何章暂且还是信得过的,我看眼下的情形并不太好,柳姑娘可有什么消息了?”
沈如玉轻叹了口气:“这事难!听说皇上对此事大怒,说不过区区一个江湖大盗竟然出动顺天府全部人马都缉拿不到,这不竟然又出动了武军都督府和镇抚司的人马,这才闹得京城这般!”
沈宝音听着这话心头更是不安起来,如今皇城将此事闹得这么大对于柳欣欣而言却是非常不利的,只怕柳欣欣的处境是更加危险。
沈如玉瞧着沈宝音紧蹙的眉头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这柳姑娘,毕竟她随你一同前去,结果中途却出了这种事情,你信中对我说了之后我便托人打听,只是这事也不是你一人就能急的来的,连柳亦山庄都无能为力。”
沈如玉这些安慰的话沈宝音心里都懂,只是话虽这么说心里终究是难安心。
玄恒将刚烧好的茶水沏了两杯,一杯先给了沈如玉,另一杯才给了沈宝音,又命小五拿了一些新炭过来,这冉冉升起的炭火也渐渐暖了这间屋子。
玄恒开口说:“我在想难道这江湖大盗许是已经出了城了,所以京城的官府才会抓不到人?”
沈如玉听着便说:“若真是如此那岂不都是白费力气了。”
沈宝音在心中思虑了一番摇了摇头:“我看倒并非如此,当日柳欣欣出事的那一刻万书卿也在现场,他随后便命人去了顺天府衙门,这前后也不过是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就算那江湖大盗有着通天的本领也不至于还要带着一个人能够顺利出城的,就算他之前早有准备撸人就走,那他又何必还要留下那么醒目的字画呢,这不是明摆着让人来抓他嘛。”
玄恒听着鼻尖冷哼一声,直说着这大盗实在是嚣张,天子脚下的京城都敢这么明目张胆。
沈如玉开口说:“妹妹的意思是说那盗贼还在京城了?可是都两天过去了为什么出动这么多人却半点消息都没有查到?”
“其实我心里倒是有一个主意。”
沈如玉听着便急忙微微探着身子过来问着:“妹妹可有什么主意?”
“眼下这事情突然闹得这么大,那盗贼心里自然是要慌张不安的,就算他先前想要投案自首,如今这架势步步紧逼恐怕他也不敢了,这多一天在手里柳欣欣就命在旦夕,倒不如暂且将此事随便找一个人结案打开城门,不出几日这盗贼自然会落网。”
众人听着沈宝音这个主意面面相觑,这个主意似乎太大胆了些,草草结案若是被皇帝知道了那还得了,这事谁敢做的来,万一不成那真是折了自己的脑袋,沈如玉听后微微蹙着媚黛,随即看着沈宝音淡淡一笑未再说话。
两天后毓秀慌慌张张跑回旧宅,进了屋子就喊着:“小姐,大事,大事,柳姑娘已经被找到护送回来了!”
沈宝音正在绣着的锦帕听着毓秀这话顿时浑身一震,绣针刺了下手指,她也顾不得抬眼看过来问道:“你说柳姑娘回来了?”
“可不是,我刚刚在大街上都看到了,柳姑娘是被大批的锦衣卫护送着回来的,这会儿街上都围满了人,那架势可是风光了!”
☆、第27章 一鸣惊人
京城的大街上马蹄踏来,布衣的民众围观在大街的两旁,沈宝音和毓秀好不容易从人海中挤到最前面,毓秀拍着胸口大口喘着气直呼道:“这柳姑娘回来真是堪比皇家还威风了。”
毓秀这话虽说得有些夸张,可是对于柳欣欣这么一介平民女子而言,能够动用顺天府和五军都督府这样的排场来迎接回来着实是有些不合礼数了,难怪连围观的百姓都惊叹不已,都要一睹这柳亦山庄掌上明珠的风采。
沈宝音朝那群骑着马的锦衣卫看去,她一眼就看到了骑在马上的万书卿,万书卿的最前面是英姿丰韵的永和公主穆皎,没想到她竟然也去了?在这群人中沈宝音还看到了昂首走来多日不见的汉王穆高煦,他穿着白色绸缎披着玄狐的大氅,玉树凛凛的骑在马上走在人群的最前面,沈宝音心下好奇,自从郑友邦的事情之后,对于穆高煦来说可谓是境况堪忧,这次倒是没想到他却是参与了此次事件,让人意外的反倒是没有看见太子穆高炽。
正心下好奇之时,耳边突然听到毓秀拉了一把自己的衣袖,指着人群中的一抹身影开口说着:“小姐你快看,那个人穿着好奇怪。”
沈宝音顺着毓秀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那群锦衣卫中看到了毓秀口中那位穿着奇异服侍的年轻男子,他穿着蓝色光板皮衣长袍,腰间系着朱红色的绸缎腰带,脚下穿着用羊毛制作而成的毡靴,毡靴上绣着云纹图式,他从后面骑着马而来,然后竟与穆皎并肩而行,看来此人身份应该也不一般了。
那顶绿盖红帷的轿子缓缓而来,隔着红帷里面坐着的应该就是柳欣欣了,虽然有着红帷挡着,但是伴随着清风时而飘起若隐若现竟也不失一种风情。
万书卿回头看了一眼人海,随即调转马头朝着沈宝音这边走来,下了马看着沈宝音开口说着:“你怎么也来了?”
沈宝音看了一眼便说:“我听说柳姑娘找到被送回来了,所以我便过来看看,那个人是谁?”
万书卿转头看了下这才开口说道:“他是木真族的索哈尔王子,此次解救柳姑娘的时候遇到的,不过说来话长,你先回去等我进宫之后再告诉你。”说着又骑上马背追赶前面的人去了。
等到这大批的锦衣卫威风凛凛离开后围观的百姓才散了去,有人说是这柳姑娘算是命大,有人又说是这柳亦山庄这回算是名声大震了,众说纭纭,毓秀玩笑着说了句,早知道还不如是小姐你被绑了去呢,说完急忙捂着嘴方知自己说错了话,可沈宝音听在心里却是浑身一震,说不出的思绪。
两人出来也好一会儿,回到沈府的时候倒是在门口看见了蔡嬷嬷,蔡嬷嬷正跟一个男人说着话,那男人背对着沈宝音她们也看不出是什么人,只是从背影看去竟有一丝熟悉,蔡嬷嬷和那个男人边说边互相争执了起来,因为隔着一段距离沈宝音也听不清两人是在争吵着什么。
蔡嬷嬷眼尖抬眼朝这边看来,见到沈宝音和毓秀站在不远处眼神微微一睁,那男人见势转身看过来,沈宝音这才看清来人,仔细想了想这人不就是品茗斋的掌柜的刘顺嘛。
沈宝音走了过去,刘顺知礼的喊了句:“小的给二小姐请安了。”说着微微拱了拱手。
“前几日去品茗斋倒是听你家茶楼小二说起过,不知刘掌柜的脚伤可好了些?”
刘顺听闻眸子微微露出惊讶状的看过来,随即淡淡笑起低眼看了一下他的那只受伤的脚,开口回答着:“小的谢过二小姐关心,只是伤了筋好在未伤到骨,大夫说休息一段时日就好了,说来也是小的眼拙,那晚从茶楼回去竟不想掉进了阴沟里给崴了脚,哎也真是事事不太平呀。”说完看了一眼沈宝音又说道:“二小姐日后去品茗斋只管说一声,小的会命人好生招待。”
沈宝音听着刘顺这客气的说辞含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答,只是看着刘顺那双眼珠子竟也是对他算是感谢和庆幸了,好在他是没有在蔡嬷嬷面前提起一同去茶楼的万书卿。
几个人正说着从左面走来一顶官轿,那是沈亦禅回来了,今儿竟是回府早了些,沈亦禅从轿子里走出来面色暗淡,他这个样子自从被降了官职后便一直郁郁寡欢如此,大体也是他在官场上越发不如意造成的,如今再想着从沈如玉那里讨要官场上半点好处也是难上加难,他心里日渐焦急。
沈亦禅见到门口站着的几个人,慢步走来开口问道:“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蔡嬷嬷见状急忙说着:“刘掌柜今儿来给老爷你送茶的,老奴正送刘掌柜出府,正巧又遇到了二小姐回来了。”
刘顺看见沈亦禅朝自己看来,于是上前一步说道:“小的给沈老爷请安了,最近茶楼里新进了一批茶种,都是从闽南那水运而来,小的想着也好些时日没有给沈老爷送茶来了,今儿便抽着空过来一趟。”
沈亦禅瞧了一眼,又看了一下刘顺那只不方便的腿脚说着:“既然你腿脚受伤也不必赶着送过来。”
刘顺谄笑着:“小的腿受伤不碍事,只是想着沈老爷爱喝茶这才是大事。”
沈亦禅听着刘顺这阿谀奉承的说辞,暗淡的脸上这才微微扯出一丝笑意出来,朝府里唤了声何章,见到何章走出来才命何章打赏了一下刘顺,刘顺笑嘻嘻的拿着打赏的银两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