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的面,总是时不时的叫人搀扶一把,还在那里装病弱。
偏偏云姨娘很配合的,每日三餐饭前,都亲自下厨炖了各种补汤端上来,说是要给顾熙然将养身子,结果顾熙然自己喝不下,每天都分一半给舒欢,逼着她一起喝。
那补汤不知道是拿什么炖出来的,总之味道很古怪,还不放盐!说是放了盐,就没那么滋补了,喝得舒欢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看到那只煲汤的瓦罐,就有想呕吐的感觉。
这不,她刚进院门,恰恰就看见云姨娘带着丫鬟香茜,端了那只瓦罐从小茶房出来,于是恶心的感觉又出现了,再看顾熙然,也是紧皱着眉头,但转眼瞧见她,立刻就眉花眼笑起来,冲着她招招手道:“过来喝汤。”
舒欢倒退一步,推笑道:“嫣娘亲自下厨炖给你喝的,你别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还是赶紧趁热喝掉吧。”
顾熙然不是好糊弄的:“刚喝过药,哪里喝得下?过来,分一碗去。”
舒欢再倒退一步:“让嫣娘喝吧,她这些日子瘦了不少,正该补补。”
谁想云姨娘摇了摇头道:“我前些日子有点不适,纪大夫替我把过脉,说是要饮食清淡,不能碰这些补汤。”
可是大夏天的,又不是体弱的病人,舒欢也实在喝不下这种东西,只得撒谎道:“我刚在老太君那里吃过点心了,这会也喝不下。”
“是吗?”顾熙然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相处了这段日子下来,舒欢不敢说对他的脾性了如指掌,但是总算清楚,每当他露出这种表情时,就代表着他心里已经在转坏念头了,如果她不乖乖听他的话,最后倒霉的很可能是她。
说不得,就当是喝药吧!
舒欢皱着眉头走过去,从香茜手里接了半碗汤,吹温后就将碗沿凑到了嘴边,喝的时候,她的表情很壮烈,只是今天这补汤的味道格外古怪,好不容易一口气喝完,结果正瞟见香茜在替顾熙然舀汤,不小心带了点汤底料上来,那白花花,奇形怪状的东西,不是海马是什么?还有那虫子样的东西,是冬虫夏草!
这一眼瞟得她胃里一阵翻腾,原还想要尽量控制住不要呕吐,但喝下去的汤已经反胃出来了,她最后不得不捂了嘴,奔到花丛那边去撕心裂肺的狂吐了。
顾熙然看见她那样子,微扬了眉道:“汤里放了什么?”
云姨娘一脸的忐忑,答道:“鹿肉、红枣,还有虫草和龙落子。”
“龙落子?”顾熙然道:“拿过来我看看。”
香茜依言端了那瓦罐上前。
顾熙然看见冬虫夏草时还没什么异常反应,待看到海马,不禁也是大为皱眉,还没等他说什么呢,忽然慧云就带了一对中年夫妇进来,笑着回道:“二爷,亲家老爷和太太请来了。”
舒欢一听,原想去见人,但此刻嘴里满溢着那古怪的味道,她还是感觉一阵接一阵的恶心,只好弯着腰再吐一会,边吐还边急道:“茶,给我端杯茶来漱口。”
香茜应一声,慌慌的跑进里屋去端茶了。
倒是舒家夫妇,初进门的时候还满脸的局促和不安,不知是要先见女儿,还是先同姑爷见礼,此刻看清舒欢在呕吐,不知怎的,两人对望一眼,竟然露出了意外而欣喜的笑。
那许氏顾不得其他,先是拊掌一笑:“哎呀,这可来得巧了!该不会正赶上姑娘害喜吧?这倒要先向姑爷道喜了。”
害喜?!
她这话一出,满院的人都变了脸色。
舒欢含在嘴里的一口茶先“噗”的喷了出来,呛得狂咳。
顾熙然的面色也变得极为古怪,倒像是在憋笑。
就连云姨娘,脸色也突然变得有点苍白。
偏偏那许氏还没发现他们的反应不对劲,犹自走上前去搀扶起舒欢,且说且笑道:“没想到小欢你还真是好福气,这才进门就怀上了,今后……”
话未说完,云姨娘忽道:“不对!”
这一声插得突兀,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去。
云姨娘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不得不低声解释道:“二奶奶嫁进门才十来天的工夫,兴许是有喜了,但这会不该有这样大的反应……”
她这一说,许氏才醒悟过来,她自己也是生过孩子的人,有喜后多久才该有反应,她心里很清楚,方才只是一时欢喜过了头,急切间就没想起日子不对,此刻不禁有些懊恼,暗悔自己口快,犯了这样迷糊的错,面色顿时就有点悻悻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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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来由
云姨娘心里也懊悔之极,只是面上不显,一边把舒家夫妇往正房的厅上引,一边喊丫鬟倒茶。
真是一场闹剧!
舒欢这时才强压下恶心的感觉,微松了一口气。
抬眼看看,顾熙然脸上的笑容有点促狭,她脸一红,也不问他要不要一起见客了,抽身就往厅上走去。
才进厅门,就看见许氏执着云姨娘的手,问她进门几年了,可养了孩子,还不停嘴的夸着:“我那姑爷真是造化,连房里的姨娘都是这样好容貌,瞧这模样俊得……”
舒欢本身不是口才特别好的人,但许氏说话总让她感觉有点不合时宜,连忙咳了两声,将话打断。
云姨娘是个有眼色的,借这机会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来,笑道:“二爷身子不好,身边缺不了人照料,我出去瞧瞧。”
说着,她就将丫鬟都带了出去,只留舒欢和舒家夫妇在房里说话。
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喊爹喊娘吧,感觉别扭。
舒欢只好先望着他们打量,见两人都还算年轻,不过三十多岁的中年模样。
舒富看上去很老实,此刻房里没有外人了,他还是微躬着身,十分局促,看样子是平时对人点头哈腰惯的,伏低的习惯改不过来,时不时的就抬眼偷瞟瞟室内的陈设,又好像被吓到一样,慌慌的挪回目光,就连脸上的笑容都很生硬,带着份不知所措的尴尬。
许氏着一色簇新的细葛衣裳,眉毛修过,细细弯弯,眼角稍稍有些斜吊,看得出年轻的时候还有三分姿色,不知道是不是家境贫苦的缘故,此时人到中年,浑身上下就透出了一股市井的味道,那是庸俗和精明交织在一起形成的一种气质,掩不住的流露在外。
这才打量着,那许氏就抽身到门边,隔着帘往外悄悄张望了两眼,见云姨娘的确是陪在顾熙然身边说话了,她才转身走回来,扫了舒欢一眼,目光落在她那平坦的小腹上,皱起眉道:“你到底怀上了没有?”
哪能想到她头一句话问的就是这个?
舒欢顿时哑然。
好在许氏只是这么随口一问,看样子也没有要她答的意思,紧接着就压低声音道:“我看那姨娘是个厉害的主儿,长得千娇百媚不说,还是男人最喜欢的温柔性子,你可得拿出点正室的款儿来,先把她收拾服贴了,再想法儿笼络住姑爷的心,赶早生个孩子出来,今后享的富贵才是长长久久的呢!”
说着又问她:“我瞧着姑爷的身体没传言说的那么病弱,这几日他可都歇在你房里?没被那姨娘勾搭去吧?”
这样的话让舒欢怎么接?她也实在不想继续这种话题,只好含糊混过去,先让两人坐下喝茶,再闲闲的问舒富怎么今日想起要上门来瞧她。
舒富吭吭哧哧的还没答话,许氏先气鼓鼓道:“早就上门来送过三朝礼了,可恨那些管事的狗眼看人低,一句老太君说了不见客就把我们打发走了。今日登门,全是看着你的脸面,想着姑爷生辰近了,咱们得来道声贺,尽到礼数,要不回头姑爷恼了,你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至于那起小人的嘴脸,说不得,为了你,也只好忍一忍了!”
许氏说话的腔调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舒欢微皱了眉头,心里有些纳闷。
看这样子,舒家夫妇并不知道原主上吊的事情,不知道是顾家没派人去通传,还是有意瞒下了这个消息,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吧,毕竟这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传出去容易被人笑话。
许氏没发现她在发呆,还不停口的抱怨着:“这一回登门,你爹可是塞了半吊钱给那管事的打酒喝。半吊钱啊,这要是买了米,搀着点杂粮,都够吃上两个月了!”
听她提到钱,舒欢回了神,一边在心里计算这里的物价,一边随口应道:“是啊。”
许氏见她接口,越发来劲了,提起随身带来的食盒让她看:“这是替姑爷预备的贺礼,时鲜的各色果子,温家的四式糕点,寿桃李做的寿桃,还有一方上好的砚台!光这些东西,就值二两多的银子,这可是把咱们家三四个月的菜钱都花出去了!”
舒欢窘道:“其实,做双鞋来给他穿就好了,这些东西顾家都有,用不着买的。”
许氏一挑那细眉,不以为然道:“那怎么能成?家里就算再穷,借钱也得替你撑着脸面!单做双鞋怎么拿得出手?”
舒欢暗叹一口气,这顾家上下,哪个不知道她出身贫户呢?就算舒家夫妇把家底都掏空了,送来的东西顾家都未必瞧得上眼,还不如本本份份的认穷,尽心做双鞋来还有利用价值,总比打肿脸充胖子好。
许氏往门那边张望了两眼,凑近问她:“你替姑爷预备了什么礼?可千万别被那姨娘给比下去!”
“我啊?”舒欢这才想起有重要的事没问:“他生辰是什么时候来着?”
许氏再望向她的目光里就带了咬牙切齿的意味:“打小你就是这烂泥糊不上墙的性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也能忘?当初两家互换的庚帖上不都写清楚了吗?六月二十二!你给我死死记下!”
说着又骂她:“外头有多少人家想同顾家结亲,要不是我往蒋媒婆那使了钱,还能轮到你?顾家二奶奶!多体面的身份!今后顾家老太君一闭眼,再一分家,那当家的人就是你!你给我听仔细了,别再像从前那样面团团的,是个人就能拿捏你!先想法子把男人牢牢的栓在你床上,至于那个姨娘,一看就是个狐媚,你逮着机会就赶紧打发掉她,哪怕你再替姑爷纳两个进来呢,总比放个狐媚在屋里强些。”
这是她娘?这是她娘啊!
同她现代那个真正的母亲对比起来,真是两个世界的人!
舒欢已经彻底无语了。
好在原主大概就是沉默寡言的性格,许氏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更没有要她接话的意思,只自顾自的继续唠叨:“你没别的本事,只有一双手还算巧,今儿都已经六月二十日了,让你预备别的礼来也不及了,就做双鞋吧!记得挑好点的鞋面,仔细做,就算熬夜也要在姑爷生辰那日赶出来!”
说着,她端起桌上那碗已经搁凉的茶,一气灌完,站起身道:“我和你爹也不在这扰你了,你别磨蹭,快做鞋去。”
话毕,她推一把舒富:“还愣着干嘛?把茶喝了,走啊!”
舒富从进门到此刻,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被许氏一推,才慌慌的端了茶碗把茶饮尽,随后拿衣袖一抹嘴,提起食盒就走,不过走了没几步,他就发觉不对劲了,对着舒欢讪讪的一笑,把食盒塞进了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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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谁是小肥羊
如果要让舒欢用一个词来形容许氏的话,那词莫过于风风火火。
她突如其来的登门,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丢下一串话,也不等人反应过来,就说要走。不过,她要走,舒欢倒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追前两步,想要将他们送出门。
没想许氏走到了门边,忽然又转回了身,冲她露出了一个带着点讨好的笑。
舒欢一怔:“娘……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这个娘字,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吐出口,幸好是喊娘,不是喊妈,不然心理上太难承受。
“也没什么……”许氏出人意料的扭捏了起来,还伸手推了推身旁的舒富。
舒富看看她,再看看舒欢,一脸的欲言又止。
好奇心被勾起来,舒欢催道:“这里也没有外人,要是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舒富被推了又推,终于张开口,喊了一声:“小欢——”
昏倒!
这舒家夫妇真是绝配,一个急躁如爆炭,一个温吞如白水。
最后还是许氏憋不住,狠狠的剜了舒富一眼,自己开了口:“为了替你挣面子,家里的钱都用来预备贺礼了,还当了不少东西,如今已经穷到没米下锅了,你弟弟也到了上学的年纪,连敬先生的束脩都凑不出来,小欢你手头可有积攒的私房钱?先借几两来救救急吧!”
……
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原来为的是这个!
舒欢本性爽直一些,不喜欢琢磨那些隐晦心机,但这不代表她就傻到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地步,于是稍稍沉吟了一会,就探问道:“顾家给的聘礼都花光了?”
这一问,舒家夫妇的面色立刻就不自在起来,舒富露出点羞惭之色,只拿眼偷瞟许氏。
许氏性子到底泼辣多了,只僵了片刻,就掰着手指头道:“你还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我和你爹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这聘礼能有多少?哪,我算给你听,当初孝敬那蒋媒婆的钱是借的,总得还吧?单这一份,聘礼的钱就去了大半!养你这么大也使了无数的银钱,把家里东西都当得精光,总得往回赎吧?这钱又去了一半!下剩的那些,都用来摆酒请亲戚和街坊了,至于顾家送的绫罗绸缎,卖出去又不值两个钱,我就替你妹妹留下了!”
说着,她极为不满的瞟了舒欢一眼:“你该没忘吧?你妹妹就小你三岁,再过两年就到了出嫁的年纪。我看哪,她是没你这样的好福气,能嫁到大户人家锦衣玉食了,为了能让婆家高看她一眼,还不得厚厚的备份嫁妆?”
许氏原还在解释,但说着说着,心里忽然泛起一股酸意,再抬眼一扫,这厅上的摆设不是金玉就是铜银,而舒欢身上的轻罗纱裳和精致首饰更是让她瞧得眼红,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语带指责道:“你如今飞了高枝,我和你爹也不盼着能沾你什么光,但你弟弟妹妹还小呢,你好歹顾念着他们,能拉扯就拉扯一把,总没有自己吃饱喝足了,看着弟弟妹妹饿死的道理。”
她要再说下去,舒欢觉得自己就该变成古往今来,天字头一号无耻之人了,不但不肖,还忘恩负义!于是连忙抬手止住许氏道:“你们稍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