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自然请她自便,水麝就借着服侍的名儿,跟进了卧房,趁便将钥匙放在妆台上,同陈氏卸下来的镯子戒指放在一起。
再出来时,林氏就道声叨唠,说困倦了要回去歇息,可怜陈氏还被蒙在鼓里,至此仍不知这主仆两人已在她这边动了手脚,还紧赶着将她们送出了院门,让自个丫鬟多打一盏灯笼,在前头替她们照着路。
回到房内,林氏倦得就瘫在了椅子里,神情恹恹的出了一会神,过后才问起水麝方才的详细情形来,听见这事竟被顾芸瞧见时,她倒是有点意外,不过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道说:“小芸是个不爱管闲事的,再说我做这事为了谁,还不就为了她和熙和两个?想必她能体会我的苦心,不妨事。”
再说了两句话,林氏就让水麝打了水来,洗漱过后躺上床睡了。
只是躺归躺下,她一时半会却睡不着,倒不是突然间孤枕难眠不习惯,因为顾达在时,她也时常独守空房,只是想到此刻他已在灵堂之中,还未下葬,夫妻一场,到底有些难过,不觉就洒了些泪水出来,不过难过完了,想起自己这些年来的遭遇和隐忍,她又生出点怨恨来,怨顾达朝三暮四,妻妾成群,恨顾达就这么撇下她和她的子女就这样去了,却丢下这一堆烂摊子教她来收拾!
还有老太君,也让她又怨又恨得牙痒痒!
天可怜见,教她无意中听见了太君和顾熙仁的对话,急切下又想起顾熙和对她提起过的,顾萱娘亲当年不守妇道之事,才能将这消息转诉给顾熙仁,告诉他顾萱有可能同他没有半点亲缘关系,这才引得他动心,要带着顾萱远走高飞,要不然,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老太君想扶顾熙仁上位的荒唐想法呢!
林氏悻悻的在床上翻了个身,叹了一口气,这真是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反倒死了!若顾达还在,换作老太君去了,她拍手称快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有今日这场气恼慌乱?就此刻,已将顾熙仁和顾萱送了出去,她却还悬着点心呢!
怕次日事发追究起来,被老太君发现她从中做的手脚,要发作于她,不过回头想想,她今日行事滴水不漏,就算老太君怀疑她,恐怕也捏不住她的把柄吧?那就只需向上天祷告,希望顾熙仁这小子聪明些,能顺利的带着顾萱走远,越远越好,从今往后,无论贫穷富贵,都再也不要回来!
第207章 事发
林氏还想着次日事发呢!
事实上她刚睡下去,顾萱的住处就闹了起来,原是那看管着顾萱的婆子起夜,顺带着看了看顾萱睡得好不好,要不要茶水,没想借着月光就瞧见一张空床,再探手往被中一摸,冰冰凉的,立刻就慌得嚷了起来。
整个顾宅都闹了起来,连老太君都惊醒了,听闻婆子的回禀后,说的头一句话就是:“喊老三来!”
紫苏大着胆在旁回了一句:“三爷……三爷那边的丫鬟刚来回过,他……他也不见了……”
老太君这一气,直接昏厥过去,吓得丫鬟们又赶紧派人去报陈氏,乱着启锁开门请大夫,直到天色微曦时分,才将老太君救得醒转过来,她睁眼看看床前站的那一大群人,叹了一口气,又闭上了眼睛。
林氏心里有鬼,不敢说话。
还是那陈氏松了一口气道:“谢天谢地,太君福大命大,倒是我们太过忧心,都吓坏了。”
林氏这才强笑着道:“太君快好生歇着,大夫说不可再劳神呢!”
老太君对她俩的话充耳不闻,只是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房内静悄悄的,一点声息都不闻。
顾熙和很想像往常一样腻到老太君身边去撒娇,但是看这情形,又不敢,他其实也被吓坏了,是真的担忧,眼眶里含着一泡泪水,直到这时才滚了出来。
这种时候,自然也没人敢再提顾熙仁和顾萱的事,都提心吊胆的站着,过了一会,还是顾芸先掉头出去:“这么多人待在这里做什么?都散了吧,让太君好生歇着。”
别人哪有她这样随性,等她走了,还挨了一会,才打算依次退下去。
谁知这会老太君倒忽然开口了,闭着眼问:“去找了没有?”
林氏忐忑道:“家里都翻遍了,没找见。。。。”
老太君怒喝出声:“谁让你们找家里,外头呢?外头找了没有?”
林氏不敢答,只拿眼看陈氏。
陈氏也好尴尬,回道:“让人查过各处的门户,都死锁着,老三和小萱房里的东西也一样没少,我们。。。只当他俩还在家中,就没想着要出去寻,后来。。。”
后来老太君昏厥过去了,自然也没工夫寻了。
她这番话其实合情合理,门户上着锁,顾熙仁和顾萱这两人总不能插翅飞了吧,而知道内情的林氏又不会提点于她,她当然不会想到要去外头寻找。
对于这些事,久经人世的老太君哪里会猜不到,心里明镜也似,就没有再怪责她,只是看看窗外已然大亮的天色,叹了一口气道:“多派些人,城内城外找找,对了,挑些个口风严谨些的,别将事情张扬出去。”
话是这样说,但两人逃出去已有大半日了,又不能大肆张扬,能找见的希望就渺茫了,就算找回来,防得一时,终究防不得一世,这顾萱也是不能再留在家里的,少了这把柄来要挟顾熙仁,他发狠之下哪里还会尽心料理顾家生意?不可着劲儿毁掉生意来报复,就是万幸。
由此可见,这两人找回来,或找不回来,都没什么区别。
念及至此,老太君心里生出一股难言的悲哀,不明白为何诺大的顾家,子女成群,却死的死,走的走,连一个孝顺而又有能耐担当的都挑不出来,唯一剩下的顾熙和,看着很好,但终究年纪太小,无法继承农业,而她如今的身子骨也撑不住了,等不到顾熙和长大。。。。
见老太君再次默然,陈氏又领命去了,林氏待在这里越发难受,不禁试探着问道:”太君可有什么想吃的,我打发人做去
她想借着这做吃食的机会遁走。
”气都气撑了,还能吃什么?“老太君闷声道:”其他人出去,你留下。“
”这。。。。“听这语气不善的样子,怕是要问她什么,林氏顿时慌了,忙强笑道:”大夫说您这会不能劳神,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您最好先睡一会,有什么话回头再嘱咐。。。“
话犹未完,老太君就喝断她道:”罗嗦什么,照着办!“
林氏不敢再说,只能忐忑不安的立在原地。
候着人都出去了,老太君这才勉强转过了头,看了她一眼道:”从前我只当你庸碌无能,今儿才知道,原来你比我想的还要蠢!“
一句话,骂得林氏哑然,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半晌才能道一句:”媳妇。。。不知做错了什么,引得太君如此动气。。。“
”你不知道?“老太君冷笑起来:”你不知道那老三和小萱怎么逃出去的?“
林氏犹不肯认,强辩道:”媳妇也正奇怪呢,二太太门户看得严谨,昨夜我去她那边小坐,她刚巡视完园子,再没疏忽的,怎么老三和小萱也能出去
她这话自然是为了洗白自己,言明自己同二太太在一处,没有放走顾熙仁和顾萱的机会,但是听在老太君耳里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老太君不无讥讽道:”这倒还真巧,你平日也不常往二媳妇那边去,难得去一回,老三和小萱就跑了
林氏这才醒悟到少说少错的道理,何况对自个使的计谋能不能瞒过老太君着实没有自信,干脆就低下头去不再言语了,心想着疑就疑吧,反正没有真凭实据。
老太君也不要真凭实据,只骂她:”你就这么等不及,是不是将老三弄走后,就盼着老婆子我早些死了,好让出强霸着的位置来,让你当家作主
这话好重,林氏觉得十分委屈,憋不住拿出帕子来拭泪,”太君您这话教我这做媳妇的,怎么受得住
”事情都做出来了,你有什么受不住的?“老太君接着骂道:”但凡你还有点脑子,就该想到熙和如今还小,家里的事只能指望老三,再说我也盘算好了,绝亏不了熙和,这会子你把老三放走了,谁来料理生意,难道还能指望你吗
林氏听了好不服气,暗想当年老太爷死了,不就是老太君这寡妇独力支撑的生意么?凭什么老太君行,她就不行?这也忒瞧不起人了!因此便道:”熙仁的事媳妇真不知道,要说这生意上的事,着实没有人料理的话,媳妇也能跟着太君学学,主意拿不了,但替太君跑跑腿,传传话还是可以的。
她这话说得忒蠢,即便已经很含蓄了,但还是同之前老太君骂她想当家作主的话对了个正着,气得太君一口接一口的抽气,最后骂了一句脏话出来:”放你娘的屁,我今儿就把话挑明了撂在这里,哪怕我立刻死了,就你那点比针尖麦芒大不了多少的脑仁儿,也当不起这个家,料理不了生意上事
从嫁入顾家到如今,老太君一直给她留着脸面,从来没骂她骂到这样体无完肤,林氏这会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拿帕子抚着脸,羞愤欲死。
第208章 挖苦奚落
老太君喘了一会,看看林氏的脸色。
“怎么,说你还不服气?”
“媳妇不敢……”说不敢,但真不服气!
老太君就提声喊:“来人!来人!”
林氏不知她喊人做什么,有些着慌,却在丫鬟紫苏进来后,听见她道:“去!找你二太太借本帐册来,不拘是家里还是外头生意上的。”
紫苏应得一声就转身去了。
林氏慌道:“太君这是要做什么?”
老太君压根不理她,只躺在那里闭目养神,等到紫苏拿了两本帐册再回来时,才睁了眼道:”扔给你太太,教她念
念。。。。。。
林氏面上色变,又当着丫鬟,着实羞愧无地,垂着头回道:“太君知道我识字不多。。。。”
老太君冷笑道:“是啊!识字不多,但算数你不是还会一些?给我念!”
林氏无奈,只好捡起帐册,结结巴巴,跳跳漏漏的念起来。
待她念了十来条后,老太君道一声:“停!”
林氏微松一口气,拿帕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老太君也不看她,只道:“你方才念的那些,入帐多少?支出多少?”
“这。。。。这。。。。”林氏答不出来:“太君这不是为难媳妇么?总得让我慢慢儿算。。。”
老太君哼一声道:“行啊!我不催你,你就在这慢慢算!”
林氏心里叫苦不迭,但又不好违抗不从,只能闷着头苦算起来,半晌,报出两个数字来
老太君眼皮都不抬:“错!”
林氏神色一僵,再算。
“又错!”
继续算。
“还错!”
直算了五回,算到林氏脸涨得通红,头都快抬不起来了,才如纶仙间的听老太君奚落她道:“真不容易,总算对了!”
林氏额上出了一层薄汗,忙不迭的将那帐册丢到桌上。
老太君看她这样,冷笑起来:“连最简单的帐册都不会看,区区几笔帐也要算这么久,就这点能耐,你还想料理生意?”
林氏脸面下不来,低声道:“有帐房先生的。。。”
老太君无尽鄙夷:“自个要有本事,能瞧出帐目对不对,才能把事撂给帐房先生去做,像你这样的,请个帐房先生回来蒙骗你银子不成?”
林氏被她说得满面羞红,简直无地自容。
“死心吧!”老太君再挖苦她道:“你也就只能数清自己荷包里有多少两银子,或是端个当家主母的样儿唬唬人,一说话一理事就露馅了,腹中其实草包一个,还是搁久了发潮霉烂的!”
这话说得太毒了,紫苏听着都觉得好尴尬,更别提林氏了,直接被挖苦得哭了出来。
老太君说了这么半晌的话,早就已经精疲力竭,再听见她哭,更是腻烦得不行,直接赶人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不给我滚出去,今后安安分分装你的样,吃你的饭,少自作主张,插手那些你压根就做不了的事!”
林氏哭着一路出去,老太君心里更是烦躁不安,先觉得凉,喊紫苏在窗,又说口渴要吃茶,折腾了半晌仍然觉得不舒服,又唤紫苏将她扶起来歪一歪。
紫苏上前扶时,伸手触到老太君身上,烫热一片,简直烧手,唬得一跳,看看老太君歪在那里,神志昏昏的像要睡过去,就悄悄蹑了出去,喊人再去请大夫。
及至大夫赶过来时,老太君已烧得昏迷过去,连灌了两副药下去,仍然退不了烧,气得大夫直骂人:“不是说了不能劳神,要静养着吗?”
丫鬟们你看我,我看你都答不出来。
顾熙和急得要死,哭着问道:“太君这样昏迷下去,会不会有事?”
大夫瞪眼睛翘胡子:“你说会不会有事?”
顾熙和被噎得答不出来。
那大夫就龙飞凤舞的书了一张药方,随后将笔一掷道:“这方子抓了药来吃三副,若是还不见效,各位就另请高明吧!”
他说着就告辞而去,陈氏慌着让人送诊金,再去请别的大夫来接着瞧,丫鬟们则忙着绞了手巾替老太君敷额擦身退热,还有些拿着小银勺喂水喂药,人仰马翻的闹了足足一日,老太君才醒过一回,神志还不清楚,就满口里嚷道:“熙和。。。熙和。。。”
顾熙和连睡觉都守在老太君的房里,听见喊就连忙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道:“太君,我在这里,您要什么?”
老太君强睁了眼看他,昏沉沉道:“去,去喊你二哥回来。。。”
“我去我去!”顾熙和忙道:“太君您还要什么,有熬的小米粥,您吃点好不好?”
老太君看看他,目光里流露出极为不舍的神色,原想再说些什么,但终究气力不支,眼一闭就不动了。
顾熙和悲从中来,当场就“哇”一声哀号了出来,抱着老太君哭得昏天惨地,最后还是丫鬟架开了他,慌着劝道:“四爷!四爷您轻点儿!太君可经不得这般揉搓!”
“太君她没有。。。没有。。。。”顾熙和跳了起来,一边抹着泪,一边去探老太君鼻息,这才发现还有气在,原来是他虚惊了一场,顿时就有一种哭不得又笑不得的感觉,最后还是抽泣了半日,才渐渐的缓过来。
临到抹干了眼泪,他又犹豫起来,不知到底要不要按老太君的吩咐去将顾熙然找来。当然,他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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