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公豹侯延炳道:
“午时转眼就要偏了,唐兄是否另有妥善之策?”
点头华佗耸耸肩道:
“兄弟对付它的法宝,就只这两件,本来该说是十拿九稳,谁知道…”
冷面神君没待他说完,冷声道:
“这不是说废话,区区一条垩子,能有多大气候?它不出来,咱们不会进去睡瞧?”
侯延炳接口道:
“神君说的是,唐兄时间宝贵,咱们只能进去瞧瞧。”
点头华佗道:
“怕死莫吃河豚,诸位既然要进去瞧瞧,兄弟自然奉陪。”
大家听说要入洞搜索,全部纷纷从石后走出。
点头华佗摇摇手道:
“那洞穴里面,不会太大,人去多了,反而碍手,兄弟觉得进去的人,越少越好,万一发生了事故,也好迅速退出,行动愈快愈好。”
祁尧夫看了范君瑶、方璧君两人一眼,说道:
“贤昆仲和琪儿还是留在这里吧。”
说着,一抖手,把蹲在肩头的小金,交给了祁琪。
范君瑶心头好奇,原想随他们进去,正待开口,发觉方璧君轻轻扯了自己一下衣角,只好把话忍了下去。
申公豹也朝身后“四辅”吩咐道:
“你们也留在此地,不用进去了。”
“四辅”躬身应“是”。
当下仍由点头华佗为首,缓缓朝那洞窟中走去。他一手持锄,一手握着两枚鹅卵,一路贴壁而行,到得洞口,便自站住,凝足目力,探首朝洞穴中望去。
这壑底地势幽深,终年照不到阳光,尤其这洞窟上面,是一方巨大的岩石,突出如盖,是以洞穴里面更形幽暗。
点头华佗到了此时,不得不冒险深入,因为过了今天午时,那就得再等上一年,明年端午再来。
古人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这个洞穴,可比虎穴凶险上万倍。
他左手紧握两枚鹅卵,把右手药锄,往肋下一夹,腾出右手,探怀摸出一个精致火折,擦一声打亮火折,点着脚尖,往里走去。
申公豹侯延炳等他走了丈许光景,才跟着进去。
接着是祁尧夫,他朝冷面神君抬了拍手道:
“冷面神君请。”
冷面神君嘿然笑道:
“这又不是请客喝酒,有什么好客气的?祁兄可是不敢进去了?”
祁尧夫笑道:
“咱们一行人中,真正受到这条垩子威胁的,就是兄弟,何况唐兄和侯老哥俱已入洞去了。兄弟何惧之有?”说完,当先朝洞穴中走入。
冷面神君嘿然道:
“祁兄二十年潜居不出,脾气一点也未改。”
祁尧夫道:
“这叫做江山好改,本性难移。”
冷面神君道:
“祁兄可知候延炳开府石城,有什么人撑了他的腰么?”
祁尧夫道:
“这个兄弟倒是不清楚,不知冷面神君是否已经查清楚了?”
冷面神君道:
“我也并不清楚,只是此人昔年武功平平,忽然开府石城,俨然一派宗主,必有支持他的人。”
两人边说边走,这几句话的功夫,前面两人已经走远,点头华佗手中的火筒,只剩下一点光影。
祁尧夫道:
“冷神君咱们快走。”
两人内功修为,都臻上乘,洞穴之内,虽然黑暗,但以他们的目力,只要有一点光亮可借,就能看得清楚,这就各展开脚程,赶了上去。
前面的点头华佗和侯延炳依然保持一丈距离,他们愈深入,脚下也走得愈慢,那是因为和垩子的距离已经愈来愈近了。
此刻四人进入洞穴,少说已有十四五丈光景。
这洞穴地方不大,愈到里面,地势愈低,也愈见阴湿,腥臭之气,也愈来愈重!
走在最前面的点头华佗口中突然“噫”了一声,仰首向天,一颗头左右转动,一阵乱嗅,惊异的道:
“不对!”
侯延炳急急问道:
“什么不对了?”
点头华佗道:
“难道侯老哥没闻出来吗。”
侯延炳道:
“兄弟自然闻到了,这里腥臭愈来愈浓,大概离那东西已经很接近了。”
点头华佗冷冷一笑道:
“侯老哥再仔细闻闻看。”
侯延炳生性多疑,心头暗暗冷笑,忖道:
“想我多闻几口毒气,我岂会上你的当?”心念转动,立时屏住呼吸,一面答道:
“兄弟闻过了。”
点头华佗道:
“侯老哥结交满天下,定然见多识广,自然也闻到什么异味了。”
侯延炳道;
“唐兄好说,兄弟怎会闻不出来?”
点头华佗道:
“侯老哥既然闻不出来,那就可看到了,咱们这趟算是白来了。”
侯延炳听得一怔,问道:
“唐兄此话怎么说?”
点头华佗道:
“侯老哥难道没有用过化血丹?”
侯延炳身躯微震,奇道:
“化血丹如何?”
点头华佗道:
“这股腥臭气味中,含有极浓的化血丹气味,侯兄当真没闻出来?”
走在两人身后的祁尧夫接口道:
“唐兄是说垩子已被人诛杀了么?”
点头华佗道:
“兄弟正是此意。”
侯延炳双目寒光暴射,惊异的道:
“会有什么人诛杀了垩子?唐兄,我们快进去看看。”
点头华佗丧气的道:
“不用看,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只是这人会是谁呢?”
侯延炳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冷冷说道:
“唐兄不是说过,只有你能收服这条垩子么?”
点头华佗道:
“不错,兄弟说过。”
侯延炳冷笑道:
“那么唐兄倒说说看,除了你点头华佗,还会有谁?”
点头华佗道:
“侯老哥认为是兄弟杀了垩子?”
侯延炳阴沉的道:
“这很难说。”
点头华佗怒声说:
“你觊觎垩子四宝已久,而且昨晚派人入谷,还在咱们前面,焉知不是你下的手?”
冷面神君打鼻孔里沉哼一声道:
“你们还没有看到垩子是否被人诛杀,光在这里争论,又有何用?”
祁尧夫道:
“冷面神君说得极是,咱们该看清楚了再说。”
点头华佗道:
“还看个屁?转个弯就到了,里面总共只有二三丈见方,垩子如果还在里面,咱们闻到它的腥臭之气,早就头昏脑胀了,现在除了一股强烈的化血丹味道,头也不昏,脑也不胀。”
祁尧夫道:
“咱们既然来了,好歹总得仔细瞧瞧。”
点头华佗不再多说,一手举着火简,朝左角弯去。
此处已接近洞穴尽头!
大家虽听点头华佗说出已有人捷足先登,诛杀了垩子,但还是小心戒备,每人保持着一段距离,缓缓前行。
洞顶崖石突出,四个人须低着头才能通行。
点头华佗说的没错,眨眼工夫便已到了洞底,这里是一个二三丈见方的石窟,除了腥秽之气,较为浓些,石窟中空空洞洞,那有垩子的踪影,腥秽之中,果然杂着强烈的“化血丹”气味。
“化血丹”,在江湖上并不算是什么秘方。“化血丹”用量少,通常只须指甲挑着弹上少许,就可把一具尸体化成一滩浓血,毛发无存,是以也不会有多大的气味,“化血丹”有如此强烈气味,差不多整瓶都倒下去了。
点头华佗急步走上前去,手中火筒,照向地面,一双精光直注的豆眼,盯着地上一大滩黑水,缓缓蹲下去,口中连声说着:
“可惜,可惜!”
申公豹侯延炳自然也看到了,冷冷道:
“垩子果然被人捷足先得了。”
点头华佗道:
“此人诛杀垩子,取走三宝,就用“化血丹’化去垩身,可惜他不知垩子身上的毒囊也是一件稀世之宝,竟然没有取出,一并毁了。”
祁尧夫道:
“唐兄,咱们原是为世除害而来,垩子既已被人诛杀,咱们纵然白跑了一趟,也总算尽了咱们的心意。”
点头华佗突然仰首大笑道:
“为世除害,哈哈!兄弟化了两年心血,却给别人捡了便宜去,你说兄弟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我……我非找到这人不可。”
侯延炳阴恻恻笑道:
“唐兄果然唱作俱佳。”
点头华佗双目一翻,沉着脸道:
“侯老哥此话什么意思?”
侯延炳阴笑道:
“兄弟想请教唐兄,在谷外说过的话,不知还算不算数?”
点头华佗道:
“兄弟在谷外说的不少,不知哪一句话?”
侯延炳道:
“垩子身上四宝,各得一半。”
点头华驼怒道:
“侯大哥不是亲眼目睹,这条垩子已化作一滩黑水么?”
侯延炳阴笑道:
“此事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兄弟。”
点头华佗变色道:
“怎么?你还认定是兄弟干的?”
侯延炳道:
“唐兄方才已经亲口承认,除了你天下再无第二个人能收拾得了这条垩子。”
点头毕佗一双豆眼隐射凶光,盛怒道:
“但咱们是一道进来的……”
侯延炳大笑道:
“这就是唐兄高明之处。”口气微顿,接着说道:
“垩子身上四宝,武林中人,莫不视若奇珍,原来唐兄当真慷慨得很。”
点头华佗怒极,厉声喝道:
“你胡说什么?”呼的一掌击劈过去。
侯延炳一闪避开,大笑道:
“唐兄居然和兄弟动手?”
反臂点出三指,把点头华佗迫退了两步。
点头华佗目光注定侯延炳,厉声道:
“姓侯的,你故弄玄虚,独吞了垩子三宝,却把帽子扣到唐某头上,唐某今日若是让你生离此洞,我唐字就倒过来写。”
突然提聚真气,双手齐发,扑了过去。这一扑之势,双手连续拍出三掌,无一不是暗含拂脉截穴手法。
侯延炳看得暗暗点头,忖道:
“此人一身武功,果然十分诡异,这许多年来,扛湖上竟然没有一人,知道点头华佗身怀绝技,即此一点,可见此人心机如何深沉了。”心念转动,一面大笑道:
“兄弟倒要瞧瞧唐兄能把我怎样?”
说话声中,人也迎着点头华佗欺身而上,以攻还攻,左掌横扫,右手直劈。
点头华佗只觉他一击之中,暗藏了甚多诡奇变化,一时间想不到如何破解?只得一吸真气,收住扑击之势,闪身横掠出去。
倏延炳阴笑道:
“唐兄怎么不敢接招么?”
点头华佗闪出的人,忽然右臂一横,手腕向外平挥,一掌朝侯延炳咽喉斫来。
这一招倒像是“马后拖刀”,虽是平淡无奇,但却从未有人在掌法中使过。
侯延炳只觉点头华佗这一掌,生平未见,一招出手,刀风豁然,似乎暗藏着极厉害的杀手,心头暗暗一惊,竟也不敢硬按,飘身后退了数尺。
点头华驼大笑道:
“侯老哥怎么也不敢接我这招拖刀之计?”
祁尧夫眼看两人在洞穴之内,动起手来,不觉皱皱眉道:
“二位可以停手了吧?”
侯延炳回头道:
“此人心机极深,他十几次偷偷进入死谷,连你祁兄都瞒得紧紧的,足见他早有预谋,此事和祁兄无关。”
他这话极尽挑拨,意思自然是不希望祁尧夫插手。
点头华佗接口道:
“没错,祁兄且退后些,兄弟非和侯老哥在这里分个高低出来。”
突然双掌齐扬,迎着候延炳劈去。
侯延炳怒哼一声道:
“很好。”
双手提胸,硬向点头华佗劈来的掌势上迎去。
祁尧夫还待解劝,只听冷面神君以极细的声音说道:
“祁兄且退,咱们看看申公豹的招术路数,也是好的。”
祁尧夫听他这么一说,觉得也是有理,果然不再多说。但听“砰”的一声,两人双掌击实,同时被震的上身晃动,各自后退了一步。
侯延炳脸色微微一变,冷笑道:
“没想到唐兄掌力,居然有这般雄浑,兄弟真是看走眼了。”
点头华佗阴笑道:
“彼此,彼此,你侯老哥的掌力,也雄浑得很。”
侯延炳道:
“那么唐兄再接兄弟一掌试试。”
左手直竖,左右摇摆了两下,缓缓朝前推去。
点头华佗大笑道:
“兄弟正有此意。”
右手一圈,迅速拍出。这一掌,两人似是都用上了全力,掌势出手,洞窟之中,疾风飒然!
紧接着是又“拍”的一声,侯延炳、点头华佗也同时—声闷哼,两人齐齐向后倒退开去。这一掌硬接,歪头申公豹和点头华佗都受了伤,两人各自后退,同时闭上双目。
祁尧夫看得奇道:
“以他们两人的修为,这一掌交击,还不至于伤得如此厉害。”
冷面神君点头道:
“祁兄说得是,其中只怕另有文章。”
正说之间,突见侯延炳双目一睁,沉哼道:
“好个匹夫,你敢在侯某身上暗中下毒。”
点头华佗也双目乍睁,哈哈一笑道:
“侯兄莫要忘了是你先在兄弟身上下了毒指。”
侯延炳目光深沉,直注点头华佗,问道:
“解药呢?”
点头华佗圆滚滚的脸上,绽出一丝谲笑,说道:
“侯兄的解药呢?”
侯延炳脸涌郁怒,右手徐徐举起,狞笑道:
“唐兄听说过杀鸡取卵么?”
中指挺直,色黑如墨,四指微曲,正待朝点头华佗迎面点去。
冷面神君目光一凝,怵然道:
”天毒指!”
点头华佗连退两步,阴声道:
“侯兄且慢!”
侯延炳正待点出的手指,悬空一停,沉声道:
“你还有何说?”
点头华佗左手迅快的从革囊中抓了一把东西,手掌一摊,诡笑道:
“侯兄是否识得此物?”
原来他左手上早已戴上了鹿皮手套,此时手掌摊处,握在掌心的,却是一把细小的铁砂。
侯延炳目光一瞥,微哂道:
“兄弟看不出唐兄这把铁砂,有何异处?”
点头华佗得意一笑道:
“这是垩砂,侯兄不是说过,兄弟进入死谷十余次之多,收集了不少巨毒,即是此物。只要被它打中一颗,立时毒发无救,因此兄弟要奉劝侯兄,你‘天毒指’虽然厉害,但比起兄弟这把垩砂,只怕要逊色的多了。”
侯延炳脸上阴晴不定,沉声道:
“唐兄要待怎样?”
点头华佗阴笑道:
“兄弟有这把垩砂,足可和侯兄对耗下去,侯兄所中剧毒,业已逐渐发作,兄弟昨晚虽被侯兄毒指所伤,距毒发时间尚早,咱们不妨看看谁先倒下去?”
侯延炳大笑道:
“唐兄这是枉费心机了,侯某若无解毒之能,那就不用开府石城了。”
点头华佗跟着大笑道:
“唐某若是被你毒指点中,就会毒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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