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对了!”
身形突然向左一侧,两枚铁胆经他左手一扯之势,快同流星,朝左首扑来的两个黑衣人当胸砸去。
原来这蓝褂老头正是大洪山护法铁胆赵万生。
他假扮车把式驾车,送金玉棠、方璧君,和冷面神君上石城山,在关前杀死了两个守关贼党,才离开石城,不想却在这里被“八弼”截住。
在赵万生铁胆出手,袭向当前两个黑衣人的同时,其余六个黑衣人也同时发动,朝赵万生扑攻而来。
赵万生在大洪山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久经大敌,虽觉“八弼”没有一个弱手,但也并不把他们放在心上。
他一对铁胆上,系着一条百练金网的细索,可以收发由心,因此在他铁胆出手,把当前两个黑衣人*退出一步之后,身形一侧,带转两枚铁胆,分击左首两人。
右手阔剑一拢,剑使“横扫千军”,朝扑攻过来的右首两个黑衣人扫去,这一剑宛如匹练扬飞,划起了一道森寒剑光!
那左右夹击而来的四个黑衣人扑来之势,虽然极快,但赵万生这一记胆、剑同使,迅逾掣电,势道十分凌厉。
扑来四人,不敢轻敌,同时闪身避让开去。
要知赵万生随手带转的两枚铁胆,只是一记虚招,左首两人闪身避让之时,他五指一招,铁胆业已收回,这时他身后两个黑衣,正好双双扑到。
赵万生霍地转过身去,左手再扬,一枚大铁胆迎着左边一个黑衣人飞去,右手阔剑随着变招,一记“回光反照”,朝右边黑衣人拦腰截去。
右边黑衣人扑进之势,猝然一停,右手寒光一闪,“锵”的一声,手中多了一支拇指粗的纯钢短箭,一下抵住了赵万生的剑尖,身形一缩,往后跃退。
赵万生细目圆睁,寒芒迸射,大喝道:
“你是纪少夫!”
他眼看对方从袖底飞出的这支铁箭,便已认出此人正是叛离大洪山的护法穿云箭纪少夫。
这一阵工夫,说来较慢,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
八个黑衣人被他*退了一步之后,在这一瞬之间,已经各自掣剑在手。
只听为首的黑衣人冷冷说道:
“姓赵的,你此时弃剑投降,还来得及。”
赵万生个子不高,但他站在“八弼”中间,左手握着两枚铁胆,右手阔剑当胸,却是大有气吞河岳之概!闻言不由的短眉掀动,仰天大笑道:
“就凭你们这几块料,还不在赵某眼里,来,来,你们一起上,看看谁把谁料理了?”
为首黑衣人惑哼一声道:
“这叫做不到黄河心不死。”手中长剑一摆,沉喝道:
“那就剁了他。”
话声出口,人已直欺而上,长剑疾展,一道冷芒,朝赵万生飞卷过来。
这一声令下,其余七个黑衣人,同时由不同方向,一凑而上,七柄长剑同时出手,朝中间扑攻而来。
八人合围,声势登时大盛,但见人影闪动,八道剑光,汇成了一片耀目光幢,从四面八方攻到。
要知“八弼”面上,自然全戴了面具,他们虽然武功各异,但所以要扮成一模一样,为的是不让敌人认出他们来历,和武功路数,再一联手合搏,敌人记忆最好,也认不出谁是谁来。
武林中不乏精于合搏的人,那是必须武功剑路,完全一样,才能收相辅相成之力,决没有八个武功路数完全不同的人,联手合搏的。
“八弼”的厉害也就在此,他们武功各异,却组成了八人合搏之术,那是他们除了有一种相同的步法之外,剑上招法,依然各使各的,因为步法相同,此进彼退,绝不相扰,故而不用担心有碍出入之处。
相反的,被围在中间的人,因为他们没有一致的攻守,就得和八个强敌同时动手。这样一来,你连封架都来不及,哪里还有还手的机会?
铁胆赵万生一身武功,原极精纯,“八弼”中任何一人,和他单打独斗,谁也不是他的对手,但对方八人这一合围,八支长剑在八个方向,因时制宜,使出八种不同的攻敌招式,从不同的角度攻来,实使人穷于应付。
赵万生口中洪喝一声:
“来得好。”
手中阔剑连展,洒出朵朵剑花,盘旋飞舞,把全身护了个风雨不透。刹那之间,但听接连响起一阵阵的金铁交鸣之声。
以一人之力,每人硬接一剑,就是八剑,两招下来,就硬接十六剑,臂力最强的人,也无法一直硬接下去,但他被困在中间,除了挥剑硬接,实在没有第二种打法。
铁胆赵万生剑发如风,接连硬接了八人几剑之后,一条右臂,已被震得隐隐酸麻,而且对方八人,此进彼退,剑发如雨,他外号“铁胆”,但这般近身相搏,左手空自握着两枚铁胆,竟然没有机会出手。
“再是这样下去,不出十招,自己非被他们八剑分尸不可。”
赵万生心念闪电般一动,陡地一声断喝,奋起全身功力,右臂一振,剑使“八方风雨”,但听一阵“锵”“锵”金铁交鸣,火星连溅,八个黑衣人每人都被他挡了一剑。
要知赵万生自幼练的是“童子功”,功力深厚,他手上这柄阔剑,乃是大洪山所铸的百练金钢氏剑中份量最重的一柄。
他这一记“八方风雨”,使出了全身力道,八个黑衣人全都感到手中一震,掌心发热,身不由己各自后退了一步。
赵万生一击得手,口中狂笑一声,左手抖处,两枚铁胆,电射而出!他没待对方出手,左手连铁胆上下飞舞,快如流星。
八个黑衣人都有同样的感觉,那铁胆似是朝自己飞砸而来,一时不敢硬接,纷纷朝后跃退。
赵万生两枚铁胆上各有八尺长一条细练,而且两者可以互相伸缩,这一施展开来,忽远忽近,呼啸生风,直把“八弼”*出去一丈开外。
八个黑衣人手上的兵刃,是一柄长剑,三尺青锋,自然不能和八尺远的两枚铁胆作战。八个人虽然把铁胆赵万生围在中间,但却无法近得身去。
为首的黑衣人看的不由大怒,口中大笑一声,觑准铁胆横飞过去的一丝空隙,突然身形一矮,使出“游鱼逆水”身法,闪电般飞扑而入!
但他却没想到赵万生两枚铁胆,欠铁胆抡飞外面一圈,*住了八人的攻势,小铁胆是守护内圈,在大铁胆的里面一圈上下飞舞。
他乘隙闪入,避过了大铁胆,正好遇上小铁胆,他身形堪堪扑近,小铁胆“呼”的一声,业已迎面飞撞过来。
此人不愧是“八弼”之首,临危不乱,炯炯目光,看准小铁胆来势,猛吸一口真气,身子凌空拔起,脚尖在小铁胆上一点,身子腾空而起。右手长剑,抖手朝赵万生当胸掷去,同时迅快从身边取出一柄开山巨斧,但见一轮斧影,迎着大铁胆的那条细练上斫落。
他这几手当真俐落迅疾,若不是对赵万生的铁胆路数,胸有成竹,就不敢有如此冒险动作。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赵万生右手阔剑,“锵”的一声,架开贯心射来的一柄长剑,但觉左手一震,同时响起“绷”的一声,大铁胆上一条细练,已被为首黑衣人开山巨斧斫断。
大铁胆挟着啸声,破空激飞出去,小铁胆经他脚尖一点,也突然往下一沉。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为首黑衣人一斧斫断大铁胆细练,口中高喝一声:
“并肩子,上!”
赵万生眼看大铁胆被人一下斫断,心头急怒交进,迅快收回小铁胆,望着为首黑衣人,目皆俗裂,大喝道:
“田绍五,原来是你这丧心病狂,猪狗不如的东西,老子今天先宰了你。”
突然飞身扑起,阔剑—抡,当头劈落。
为首黑衣人大笑道:
“赵兄眼光不错,居然认出田某来了。”
开山斧“横架金梁”,朝上迎起,两人这—招,各出全力,剑斧交击,响起一声震天价的金铁狂鸣。
赵万生、田绍五各自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一阵衣袂飘飞,和金刀劈风之声,倏然交汇,七个黑衣人同时期身而上,剑光迸发,集中攻到。
赵万生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口中大喝一声道:
“老子和你们拚了!”
阔剑起处,飞洒出一片寒光,绕身而起!
这一场搏斗,当真杀的日月无光,凶险绝伦,战场中人影缭绕,剑光如雪,不时响起连珠般的金铁交击之声。
这时十里河南首,传来了一阵得得蹄声,正有两匹健马,从村落间一条黄泥小径上并晋驰来。
马上两人,一个是丰神清俊的青衫少年,一个是胸垂两条乌黑辫子的绿衣姑娘。
这两匹马刚一出了村落,就看到林前剑光翻飞,激战正殷!
绿衣姑娘一双凤目,盯注着战场,举手掠掠鬓发,偏头道:
“范师哥,你看这些黑衣人,会一会是石城别府的人,光天化日,居然在这里行凶。”
青衫少年瞿然道:
“不错,一共是八个,好像就是‘八弼’!”
突然“咦”了一声道:
“那个被围困在中间的像是大洪山赵护法,哦!师妹且在这里稍等,赵护法情势不利,我去替他们解了围再说。”
话声甫落,一条人影,已从马上飞起,矫若神龙,划空掠去,身在半空,口中大喝一声:
“赵护法,在下助你一臂。”
“锵”,一道银虹,有如黄河天来,飞卷而下。
剑光盘空一匝,战场中立时接连响起一阵“锵”“锵”剑鸣,就在这一阵金战击中,老远就可以看到七八道精光,破空飞起,激射出去。
剑影寒光,倏然尽敛,八个黑衣人连人家影子都没看清,手中兵刃,已被悉数震飞出去!
这下八个黑衣人当真惊骇无比,纷纷向后跃退。定睛瞧去,但见场中已绎多了一个剑眉朗目,唇红齿白的青衫少年,连长剑都已经回入剑鞘。
这青衫少年,“八弼”对他并不陌生,他,正是在死谷中无故失踪的范君瑶!
只要看他凌空飞来,人未落地,一招之间,就震飞了自己八人的兵刃,这份功力,岂同小可!他们真没想到武当六指神翁的徒弟,竟会有这等绝世身手。
铁胆赵万生同样呆得一呆,他身上已有几处被“八弼”剑尖划破,鲜血不停的从衣衫内渗出!他除了奋力发剑,什么也不知道,根本没看清楚来的是谁?如何把“八弼”杀退的。
等他定过神来,“八弼”已经悄悄溜走,站在面前的竟是范君瑶,一时惊喜交集,猛地跨上一步,一把握住范君瑶臂膀,大笑道:
“原来是范老弟,哈哈,老弟来的正好。”
范君瑶道:
“赵护法身中剑伤,先止了血再说不迟。”
赵万生惭然道:
“血!我……”
低头瞧去,才看到胸口、肩头、手臂等处,衣衫已被划破,剑伤虽然不重,但鲜血却已染红了半身衣衫,不觉叹息一声道:
“这八个贼党中,就有两个是叛离敝山的护法,范老弟再要迟来一步,兄弟非被他们八人分了尸不可。”
范君瑶奇道:
“八弼之中,有两个是大洪山的护法,那是田绍光、纪少夫。”
赵万生一面在伤口撒上了刀伤药,一面切齿道:
“不是这两个败类,还会是谁?田绍五还当上了‘八弼’的头目。”
范君瑶从鞍上取下包裹,拿了一件长袍,递给赵万生,说道:
“赵护法一身血污,不知在下长衫,能不能穿?”
从前的人,衣衫都比较宽大,赵万生脱下蓝布大褂,穿上范君瑶的长衫,他人虽肥胖了些,但勉强还可以穿着。
范君瑶等他换好了衣衫,才朝马上绿衣姑娘招招手道:
“凤妹,你快过来。”
绿衣姑娘依言跳下马背,走了过来。
赵万生打量了姑娘一眼,问道:
“范老弟,这位姑娘是……”
范君瑶笑了笑道:
“她是在下师妹修灵凤。”一面朝绿衣姑娘说道:
“这位是大洪山的赵护法。”
修灵凤眨动了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粉脸微赧,朝赵万生福了福道:
“赵护法好。”
赵万生听说绿衣姑娘是范君瑶的师妹,姓修,不觉叹了声道:
“修姑娘莫非是六指神翁修老英雄的千金?”
修灵凤黯然点头道:
“赵护法说的,正是先父。”
赵万生目注两人,问道:
“范老弟两位,可是要去石城山么?”
范君瑶点点头道:
“正是。”
赵万生道:
“范老弟那是追踪令妹来的了,令妹误中‘麻人草毒’,双脚僵麻,无法行动,还是由兄弟假扮车夫,把她送上石城别府去的,同车还有冷面神君中毒昏迷,不省人事。”
修灵凤听说范师哥还有一个妹子,心中暗暗觉得奇怪,忍不住偏头朝范君瑶望去。
范君瑶脸情尴尬,接着问道:
“还有金沙掌祁老英雄祁孙呢?”
赵万生道:
“祁尧夫和申公豹侯延炳骑的是马,一同上石城山去了。”
范君瑶剑眉微拢,沉吟道:
“他们怎会信任申公豹,到石城别府去的?”
赵万生道:
“据兄弟一路上听他们的口气,好像令妹中的麻人草,解药只有石城别府才有,祁尧夫的小孙女,也被他们弄去石城别府,当作人质,这是*上梁山,不得不去。”
他说到这里,一手摸着短须,压低声音说道:
“几天前,令师叔曾到过大洪山,据他侦查所得,杀害令师的天毒指传人,可能和新近重又在江湖现身,开府石城的申公豹侯延炳有关……”
范君瑶道:
“在下见遇侯延炳,他武功虽然极高;但不可能会是天毒指的传人,因为他武功比起使‘天毒指’的贼人,似乎还差得远。”
赵万生道:
“山主怀疑石城别府,可能就是天毒府,可惜这次兄弟乔装车把式,还是被他们在关前挡住了,无法进入里面,觑探虚实,差点还送了老命。”不待范君瑶开口,接着说道:
“此处不是谈话之所,走,咱们到应山城里去,山主和令师叔约定在应山会面,这两天也该赶来了。”
他口中的令师叔,自然是指火眼灵猿修宗泽。
修灵凤道:
“二叔也要来么?”
赵万生道:
“贵派来的,只怕还不止修二侠一位呢!”
范君瑶听出赵万生口气,似是另外发生了什么事故,当下就把马缰朝赵万生手递去,说道:
“赵护法请上马。”
赵万生大笑道:
“老弟这干什么?兄弟这点皮肉之伤,还挺得住,老弟只管骑马,这里到应山不过十来里路,不用和兄弟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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