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安锦绣又跟御书房里的人们道:“在这里等得发急,就出去看一眼再进来好了。”
“是,娘娘,”众人一起跟安锦绣道。
安锦绣带着袁义走进了内室里,荣双和向远清看见安锦绣进来,忙都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安锦绣走进内室后,双腿就是一软,要不是袁义双手托腰,扶住了她,安锦绣能直接瘫软到地上去。
“娘娘这是怎么了?”向远清比荣双快了一步,跑到安锦绣跟前问道。
“娘娘的肩膀伤了,”袁义说道。
“圣上怎么样了?”安锦绣与袁义同时开口,却是问起了世宗的情况。
、228傻丫头
一夜过去,世宗还是昏睡未醒,安锦绣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走到床榻前看世宗,感觉世宗的脸色不像昨天那么难看了。
“圣上中的毒能解了吗?”安锦绣问荣双道。
荣双摇头叹气。
安锦绣浑身湿透,站在床榻前发了一会儿呆,突然说道:“荣大人你说,皇后娘娘那里会不会有解药?”
下毒之人一般都会有解药,只是向远清和荣双都面犯了难色,皇后现在比死人也就多了一口气,想从皇后那里找出解药来,怎么想都是异想天开。
“皇后娘娘如何了?”安锦绣又问了皇后一句。
向远清和荣双都跟安锦绣摇头。
“向大人,”袁义这时在一旁开口道:“您替我家主子看看伤吧。”
向远清忙就道:“娘娘,您让下官看看您的左肩吧。”
“我去紫鸳过来,”袁义说着就匆匆跑了出去。
紫鸳这一夜抱着白承意就没敢松过手,跟着袁义走进内室来,看见安锦绣想哭又忍了,喊了安锦绣一声:“主子。”
“吓着了?”安锦绣安慰紫鸳道:“没事了,事情过去了。”
“我来抱九殿下,”袁义从紫鸳的手里抱过了白承意,跟紫鸳说:“你帮着向大人看看主子身上的伤。”
白承意这会儿睁着眼睛,不哭也不闹,在袁义的怀里乖顺的像一只小猫。宫里的人惊心动魄了一夜,也只有白承意这样还不知世间事的小孩子能一夜安稳了。
安锦绣的左肩被福王的掌风劈到,福王惊怒之下的一掌,力道不比寻常,安锦绣的肩骨虽然还不至于碎成骨渣,但也断成了两截。
向远清看安锦绣一脸的冷淡,暗自咂了咂舌。在安氏庵堂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位贵妃娘娘不是什么柔弱女子,现在这位断骨了还能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向远清一开始还怀疑自己是不是诊断错了。
袁义递了一块巾帕给安锦绣,他也看到了安锦绣的伤处,断骨之伤对袁义来说,见得太多了,“主子忍着一些,”袁义右手抵在了安锦绣的后心上,小声说了一句。
安锦绣之前真没觉得有多疼,她就是感觉自己的左膀子动不了,等向远清下手给她接骨时,安锦绣感觉到疼了。
“主子,”袁义在安锦绣身边小声道:“你不能动,忍着一点。”
内室里的几个人都忙着安锦绣的伤,没一个人发现床榻上的世宗这时睁开了双眼。
荣双为了分散安锦绣的主意力,苦笑着跟安锦绣道:“娘娘,下官没有想到,娘娘能有这样的胆气去面对福王。”
“我也害怕啊,”安锦绣抽着气道:“只是害怕又有何用?”
“圣上醒了,”袁义这时低头在安锦绣的耳边耳语道。
“只要为了圣上,我没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安锦绣说完这话后,压抑着呼了一声痛。
“圣上一向待福王不薄!”荣双忿忿不平道:“他竟然造反!”
剧疼让世宗刚清醒过来就几乎又昏了过去,不过他就是咬牙硬忍着没有出声,也没让自己再昏过去,躺在床榻上静静地听身边的这几个人说话。
安锦绣引着向远清和荣双两个人说话,昨天发生了什么事,说到底也就是几句话的事。皇后弑君,福王领着青龙营的叛军带着太子杀进宫来,叛军中还有其他军营里的人马,只是人数不多,苏养直和五皇子白承泽两人带着不到五千人的人马死守了御书房一夜,安锦绣假借传传位诏为由,剌杀了福王。
世宗听着几个人的对话,他能想像的到昨夜的帝宫是个什么样子,当年他登基为帝之前,一样是血洗了帝宫,想来太子也想像他当年一样,用亲人之血祭自己的成皇之路。
“太子殿下说他是被福王挟持了,”安锦绣刻意地说道。
世宗听到这话,呛咳了一声。
“圣上?”向远清和荣双一起回头看向龙榻。
安锦绣由袁义扶着站起了身,走到了世宗的床榻前。
“伤着了?”世宗努力了半天才发出声音来,这声音听得向远清和荣双差点哭出来,他们跟随世宗多年,何曾听过世宗如此虚弱的声音。
安锦绣坐在了床榻的边上,看着世宗,轻声道:“臣妾没事,圣上,您怎么样了?”
世宗的脖子动不了,却还是竭力要去看荣双。
向远清忙道:“圣上,安妃娘娘的左肩胛骨断了,臣已替娘娘正骨,等骨头长好就没事了。”
“锦绣。”
“圣上!”安锦绣突然就叫了起来,她的心里突然就很难受,跟世宗喊道:“您怎么还要问臣妾?!都这个时候了!臣妾,臣妾……”安锦绣想跟世宗喊,为了我不值得,可是对着此时虚弱不堪的世宗,这样的话,安锦绣又喊不出口。
“傻,”世宗的嘴唇开合了半天,才说出了一句话:“傻丫头。”
只三个字就足以让安锦绣痛哭。
“好了,”世宗断断续续地道:“朕,朕这不是,不是没事了吗?”
安锦绣红着眼转身跟向远清和荣双道:“你们快过来看看圣上。”
“你不要看,”世宗却跟安锦绣道:“退,退下吧。”
“圣上!”
“听,听话。”
“娘娘,”荣双小声劝安锦绣道:“圣上不想让您看他的伤处,您就不要看吧。”
“走吧,”袁义也劝安锦绣。
“去将衣,衣服换了,”世宗看着安锦绣说。
安锦绣低头看看自己浑透的衣衫。
“不要对,对外,对外说朕,朕醒了的事,”世宗这时又有气无力地说道。
“臣遵旨,”向远清和荣双忙道。
“袁义,去,却叫……”世宗说到这里,体力不支,脸涨得通红,也没能说出下面的话来。
“圣上是要见苏养直大人吗?”安锦绣问世宗道。
世宗点不了头,只能眨了一下眼睛。
“袁义,”安锦绣扭头看袁义。
“奴才遵旨,”袁义冲世宗行了一礼后,将白承意又交还给紫鸳抱着,快步跑了出去。
安锦绣自己站起了身,由紫鸳陪着慢慢地走开了。
向远清这才在荣双的帮忙下,掀开盖在世宗身上的被子,看世宗下半身的伤势。
也亏了皇后给世宗下的毒药,让世宗身体发僵的同时,感知痛觉的神经也不像正常人那样敏感了,不然烧伤带给人的疼痛感,一般人忍受不了,世宗也一样无法忍受。
等安锦绣去偏殿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再进内室来,向远清和荣双还在处理世宗身上的烧伤,安锦绣坐在离龙榻不远的椅子上,听着世宗不时忍痛的闷哼声,脑中一片空白。
紫鸳抱着白承意站在安锦绣的身旁,她不敢往龙榻那边哪怕是看上一眼,不自觉地就将身体靠到了安锦绣的身上。
不多时,苏养直脚下生风一般地走了进来,看见安锦绣,没有停步,但躬了一下身,算是给安锦绣行了一礼。
“圣上!”等苏养直走到了世宗的龙榻前,看到了世宗身上的伤势后,苏养直是惊呼了一声,随即说话的声音就带上了哭音,“圣上,您这是?圣上,臣看到圣上这样,臣……”苏养直跪在世宗的床前,把头一低,内室里的人都听到了他的哽咽声。
“拿,”世宗说:“拿虎符,去,去调朱雀营,进宫。”
“圣上,”苏养直说:“福王的叛军中有朱雀营的人,臣怕调朱雀营的人进宫,有异心的贼子又会生乱啊。”
向远清这时撕开了裹在世宗右腿上的一块白纱,血肉一下子与骨分离,白生生的骨就这样露在了外面。
世宗又是一声闷哼。
苏养直挪开视线,不忍心再看。
“福王,”世宗等这一阵疼劲过去了,跟苏养直道:“白笑天,白笑天的家人呢?朕,朕知道他们住在城东,城东的那座别院里。”
苏养直忙道:“臣启禀圣上,上官将军昨夜已拿下了福王的城东别院,福王府满门已经服诛。”
世宗过了半天才道:“是上官勇?”
苏养直说:“是。”
“他人呢?”
“上官将军人就在外面。”
“老五,老五也在外面?”
苏养直说:“是啊,圣上,五殿下昨日跟叛军也是撕杀了一夜。”
世宗说:“太子何在?”
苏养直犹豫了一下,说:“福王死后,太子说他是被福王挟持的,臣不知真假。太子殿下现在跟五殿下在御书房外,圣上,你要见见他们吗?”
世宗咳了一声,荣双忙喂世宗喝了几口水。
“不要让人知道朕醒了,”世宗几口水喝下去后,说话的声音又清楚了些,跟苏养直说道:“让上官勇带着他的人马把帝宫围住,还有……”
“圣上?”苏养直看世宗话说了一半不说了,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朱雀三营?”
世宗的双眼半睁半闭着,嘴张着就是不说话了。
“圣上?!”苏养直吓得慌忙叫道:“圣上,圣上!”
“苏大人,”荣双在一旁道:“圣上力乏了,您让圣上休息一会儿吧。”
苏养直盯着世宗看了半天,突然起身就往外走。
安锦绣开口道:“苏大人,圣上对太子殿下的事还没有下圣断,您还是派人伺候好太子殿下才好。”
苏养直此时看安锦绣,神情恭敬,一拱手道:“下官明白。”
御书房外,白承泽看见苏养直出来,便问道:“我父皇醒了吗?”
苏养直摇头,“回五殿下的话,圣上没醒。”
“我要见我父皇!”太子在一旁叫道。这个时候太子身边站着的都是白承泽的人,谁能保证这些人不会暗地里冲他下毒手?
、229小皇子之死
苏养直看看太子,态度还算恭敬地道:“太子殿下,您在御书房这里静候圣上醒来吧。下官会命人保护太子殿下。”
“你是要拦着我们见驾了?”白承泽这时冷道。
“下官不敢,”苏养直忙道。
白承泽冷眼看着苏养直,这个人昨天夜里明明已经在向他示好了,今天又变了一个样子。父皇醒了?白承泽转眼再看门窗紧闭的御书房,这里面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就好像这里面如今已经没有活人了一样。
苏养直脚步匆匆地往高台下走去。
守着御书房的大内侍卫们没有苏养直的命令,没人敢动一下窝,也没人敢放太子和白承泽进去看世宗。
一个太医走到了白承泽的跟前,说:“五殿下,让下官再看看您的伤吧。”
那支从白承泽肋下射进,将白承泽身体穿透了的飞箭已经被取出,这太医走过来,是因为看到白承泽的左肋这里又有血迹洇了出来。
白承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势,道:“你替我重新包扎一下就好。”
“老五!”白承路这时气喘吁吁地冲到了白承泽的面前,说:“你怎么样啊?母妃和云妍呢?”
白承泽听见白承路的声音就气不打一处来,抬头看着自己的同母兄长道:“你昨晚去哪里了?”
白承路尴尬道:“我昨天晚上喝醉了,今早儿才醒过来。”
这要不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兄长,白承泽能一刀砍上去。去白承路府上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后,是跟白承泽说白承路昨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而王妃客氏连醉酒汤都没让下人去煮,白承泽不能当着白承路的面骂自己的这个嫂子贪生怕死,安锦绣这样的女人世上能有几个?
白承泽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安锦绣的身影,这个在风雨中,跟他一起并肩面对人间修罗场的女人,白承泽摇了摇头,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你怎么也站在这里?”白承路这个时候望着太子怒道:“你还有脸站在这里?!”
“二哥!”白承泽忙伸手把白承路一拦,“不得对太子殿下不敬。”
“他还是太子?”白承路嚷道:“什么时候我祈顺有一个叛君弑父的太子了?!”
“二哥此话说的不妥,”四皇子白承允带着一向不出府门的六皇子白承英慢慢走了过来。
“我说这话怎么了?”白承路扭头,看到白承英后,目光不善地打量了白承英一眼,说:“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六舍得进宫来了?”
白承英看看自己的几位兄长,白净的脸上面无表情。
“伤了?”白承允看一眼白承泽的左肋。
“小伤而已,”白承泽看到白承允到了,心里的一根弦也崩紧了,昨天晚上白承允闭门不出,谁知道他的这位四哥在私下里做了什么安排。
白登这时从高台下跑了上来,看到了几位皇子都在,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有事就说,”白承泽说道:“我没什么事不可对人言的。”
白登便道:“爷,大殿下府里来了人,说大殿下被福王伤得很重,今天没办法进宫来了。”
“嗯,”白承泽嗯了一声后,看着四皇子白承允道:“四哥,我们是不是让太医去看看大哥?”
白承允把头点了点。
“我有伤在身,太医也要给我看伤,我先失陪一会儿,”白承泽手按在自己的伤处上,跟白承允道:“百官一会儿就要进宫来了,四哥看着办吧。”
白登看自己的主子走了,忙也跟了上去。
白承路也要走,被白承泽瞪了一眼,站下来不走了。
“四哥,我要见父皇,”白承英这时跟白承允小声道。
白承允看看守在御书房门前的大内侍卫,道:“你跟我去金銮殿吧。”
“可是父皇……”
“走吧,”白承允往高台下走去,自始自终没有看太子一眼。
“苏大人给了上官将军一枚虎符,”白承泽坐在偏殿里,让太医给他看伤,白登站在白承泽的身边,跟白承泽耳语道:“上官将军说圣上命他带兵将皇宫围起来。”
白承泽冲白登挥了一下手,白登忙就退了下去。
白承泽现在对上官勇琢磨不透了,这个人知道安锦绣活着,还成了皇帝的女人,这个人根本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老实憨厚,上官勇还能被自己所用吗?说得更严重一点,上官勇还是祈顺朝的忠臣良将吗?看上官勇站在安锦绣面前的样子,白承泽觉得上官勇不恨安锦绣。
“五殿下,”太医给白承泽重新包扎了伤口,跟白承泽说道:“您这伤口千万不可沾水。”
“嗯,多谢你了,”白承泽对着这位太医还是一如既往地和气。
太医拎着药箱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