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宗又坐到了床上,亲自喂安锦绣喝了药,还不放心地问吉和道:“这药怎么这一会儿工夫就熬好了?”
吉和忙道:“回圣上的话,这药里大部分都是丸药,荣太医让煮成了药水,所以时间就短了些。”
世宗把空了的药碗扔进了吉和捧着的托盘里,用手替安锦绣擦了擦嘴角,然后起身道:“朕不能再多留了,在这里听太医的话,好好将养。朕走了。”
安锦绣脸带羞意地要起身下床送世宗。
“好了,你好好养伤,不必送了,”世宗说完这话,便大步走了出去。
门外侍卫长还跪在那里等候世宗的发落。
“废物!”世宗踢了侍卫长一脚,听到身后有人惊叫,回身一看,安锦绣站在他的身后。
“奴才该死,”侍卫长被世宗踢了一个跟头后,爬起来还是跪在地上。
“圣,圣上,”安锦绣往后退了一步,又有些受了惊的样子。
世宗突然就想起自己在安锦绣的面前还没有凶过,便道:“没事,朕只是教训奴才。”
安锦绣看了一眼侍卫长,脸上露出不忍的神情。
“滚起来吧,”世宗对这侍卫长道:“朕今天看在安夫人的面上饶你一回。”
这侍卫长冲世宗谢恩后,又乖巧地冲安锦绣磕头谢恩。
安锦绣就好像这辈子没受过人的磕头一般,躲在了世宗的身后。
“傻丫头,”世宗拍了一下安锦绣的头,看来要教这个小女子做主子还要费一些时间了,“朕不让你送,你还送?伤口不疼了?”
“臣妾应该送圣上的,”安锦绣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世宗心里受用,又捏了一下安锦绣的脸后才道:“听朕的话,外面的雨下得大,你不能淋雨,回去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安锦绣没再说臣妾遵旨,而是轻轻哦了一声。
世宗走到院门口,回头一看,安锦绣站在滴水檐下正看着他呢。这个傻丫头!世宗叹口气后,大步走了,他要是再不走,这个傻女人还不知道要在外面站多久呢。
世宗一行人走了后,紫鸳跑到安锦绣的身边,小声道:“小姐,吉总管被人抓起来了。”
对一个皇帝的女人一再欺负,还安着杀心,吉利就算伺候世宗的时间再长,这一次怕是也得脱一层皮。安锦绣挑了一下眉头,对紫鸳道:“去看着他们出庵堂。”
紫鸳犹豫了一下,跟安锦绣耳语道:“那将军那里呢?”
安锦绣冲紫鸳摆了摆手。
紫鸳飞快地看了看她和安锦绣的周围,这会儿她们的周围看不到人。
“快去吧,”安锦绣催紫鸳道。
紫鸳跑进了雨中。
安锦绣在紫鸳跑走后,试着往滴水檐下的台阶上走了一步。
“夫人,”向远清马上就出现在了安锦绣的身后,道:“您身上有伤,还是回房休息吧。”
安锦绣转身,望着向远清一笑,说:“我这会儿睡不着。”
向远清后悔自己出来拦了,他要陪着皇帝的女人站在滴水檐下看雨吗?吉利都因为这个女人的一句话被拿了,还不知道这一回能不能保住小命,他要是陪这女人多站一会儿,这事传到世宗的耳朵里,他还能有好吗?
、76夺妻之恨
安锦绣没能去找上官勇,向远清也自讨了一个没趣,两个人各怀心思地进屋。安锦绣在想,自己身边只有一个紫鸳的确不够用,向大太医在想,这个安锦绣到底是真糊涂还是在装?
上官勇站在庵堂不远处的林中,世宗由大内侍卫们簇拥着,从他的眼前打马走过,上官勇一拳打在身边的树身上。用尽全力的一拳,可将敌人的头骨打碎,脊椎打断,这棵老剌槐生受了上官勇这一拳后,枝叶一阵乱摇,若不是上官勇及时撒了手,这棵树身需要两人合抱才能抱住的老树,能被上官勇打成两段。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上官勇以为自己这一下惊动了庵堂外的暗哨,回身时配刀已经出鞘,刀尖直指来人的咽喉。
“将军,是我,”来人忙站下来不动,开口跟上官勇说话道。
林间一片漆黑,但上官勇还是凭着这人说话的声音认出,这是那个叫袁义的死士。
“夫人在庵堂里?”袁义在上官勇撤了刀后问道。
上官勇“嗯”了一声。
“原来夫人没死!”袁义的声音中带着喜悦,安锦绣对他们兄弟有救命之恩,这个消息对袁义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你一个人来的?”上官勇问袁义道。
袁义先是点头,又想起来这里没有一点光亮,上官勇看不到他的动作,忙又开口道:“袁威陪着少爷,我来这里看看将军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你进庵堂了?”
“我看将军进去后,本也想进去,只是将军打伤了那个侍卫后,那处院墙下来了不少侍卫,所以我没有跟进去。”
“这里有暗哨,”上官勇对袁义道:“你看见了吗?”
“这里的暗哨方才重新布置过,人数也比将军进庵堂之前多了至少两倍。”
上官勇不出声地骂了句粗话。
“如果将军想带夫人离开,依我看是不太可能了,”袁义很冷静地对上官勇道:“墙里的哨位上增加了弓箭手,将军也许可以全身而退,但夫人不会武,她没办法离开。”
上官勇看向了庵堂的院墙,这院墙比不上城池的城墙,可是如今他就无法越过,也无法攻克这四方院墙,“加上你和袁威,也没办法带她离开吗?”上官勇问袁义道。
袁义走到了上官勇的身边,说:“守在这里的都是大内侍卫,我们杀进去再冲出来,一定会惊动皇家和官府,将军带出夫人后,又要怎么离开京都城?”
“你说的没错,我们是没办法离开京都城。”
“庵堂后面的山林倒是可以暂时藏身,可是如果官府搜山……”
袁义的话没说完就被上官勇拉着往后退了几步,“有人过来了!”上官勇小声跟袁义道。
袁义暗自吃了一惊,凭他这个死士的听觉还什么也没听到,这人就已经听见脚步声了?
两个人在林中等了一会儿后,一队骑马的兵将从林前走过,往庵堂一路跑去。
“御林军,”袁义小声对上官勇道。
上官勇紧咬着牙关,御林军这一来,他更不可能再从庵堂里带走安锦绣。
“你们两个那边,你们几个去西边!你们这一队人去……”
不久之后,庵堂那里传来了御林军将官大声布防的声音。上官勇和袁义仔细听着这人的布防,都想找出这将官的错处,只是最后两个人都失望了,这员将官手上有足够的人手,这队御林军在这将官的安排下,将庵堂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至少来了三百人,”袁义跟上官勇说。
上官勇转身往林深处走去,心口呕着一口血,有什么东西将他全身的力气一点点地抽去,耳边只响着安锦绣那句,你若死了,我定去黄泉找你的哭喊,就是声音让上官勇强撑着一步步往前走着,他还不能死,他若是死了,他的锦绣怎么办?
袁义跟在上官勇的身后,他没见到安锦绣,可是看着上官勇死灰一般的脸色,想想庵堂里又是大内侍卫,又是御林军,还有圣上亲临,有些事情不难想通,但是袁义却不愿意去相信自己想到的可能。
越往山林的深处走,道路越是难行,等上官勇停下脚步的时候,他和袁义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小溪。这溪流从山上蜿蜒而下,这些日子京都城雨水不停,这小溪水流湍急,俨然已是一条小河的样子。
上官勇到了溪前,蹲下身捧了把水洗洗了脸,然后就坐在了溪边的泥水地里。
袁义站在上官勇的身后,陪着上官勇一起淋雨,一边还警惕着四周,虽然这里是山林的深处,但袁义还是怕他们被人发现。
“你回去吧,”上官勇呆坐很久之后,跟袁义说道。
“将军坐在这里于事无补,”袁义劝上官勇道:“不如回去跟少爷商量后,再做打算。”
“跟元志说?”
“夫人是少爷的亲姐,”袁义说道:“将军不该把夫人的事瞒着少爷。”
上官勇又是长久的无言,只是望着一路向东而去的溪水发呆。他是臣子,从小目不识丁的父亲就跟他说,大丈夫一世为人,要忠君爱国,他一直也是这么做的,可是如今,与他有夺妻之恨的人就是他的君,他要怎么办?
袁义看上官勇这样,没再开口劝上官勇,没经历过的事,袁义不知道要如何劝解。
天亮之后,雨势渐小,两个人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上官勇和袁义一起回头看,就看见袁威在前,安元志在后,两人都是脚步飞快地冲他们跑来。
“庵堂里住着什么人?”安元志人还没到上官勇的面前,就已经开口问道:“姐夫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袁义后退了几步,让安元志冲到了上官勇的跟前,他冲袁威摇了摇头,袁威看见袁义摇头后,停下来站下了。
上官勇站起了身,犹豫再三后,跟安元志说道:“你姐在庵堂里。”
“什么?”安元志瞪大了眼睛。
“我昨天见到你姐姐了,”上官勇说:“她和紫鸳在一起。”
“我姐没死?!”安元志先是开心地笑,但随后就又沉下了脸来,说:“她怎么会在庵堂里?我看见庵堂外面站着御林军,皇家的御林军怎么会在安氏的庵堂外面?”
上官勇反问安元志道:“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袁义一晚上不回去,我当然要找啊,”安元志说:“我连安府都找过了。”
袁义这时开口道:“少爷你又去了安府?”
“去了,”安元志一脸狠厉地道:“要是安府把你扣下了,我就要他们好看!”
袁威这时道:“我看见了你留在街上的标记,所以就带着少爷找了过来。”
安元志这时还是盯着上官勇,说:“我姐是怎么回事?”
上官勇摇了摇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姐被困在了庵堂里。”
“困在了庵堂里?”安元志说:“什么人做的?”
上官勇还是道:“我暂时还不清楚。”
安元志来回跺了几步,说:“我姐没死,那灵堂里的那个是谁?庵堂里怎么还会有御林军看着?是我父亲?”安元志话说到这里,猛地停步道:“我去找他去!”
“元志!”上官勇叫住了安元志,“事情没弄清楚前,你找谁也没用。”
“不找他,我们要怎么弄清楚?”安元志说。
袁威这时道:“太师可以动用御林军吗?”
安元志一愣,这才想起来就算是他那个太师父亲,也没权力动用御林军啊。
“今天晚上我会再去见她,”上官勇说道:“昨天我们没能说上几句话。
安元志马上就问道:“昨天晚上庵堂里发生了什么事?姐夫你见到了我姐,怎么没把她带出来?”
“来了御林军,”袁义看上官勇张口结舌说出不话来,便对安元志道:“将军就是想把夫人带出来也没有机会。”
“那今天晚上我跟姐夫你一起去,”安元志说:“我们两个一起,能把我姐救出来吗?”
上官勇叹气。
袁义说:“少爷,庵堂里还有大内侍卫在,你就是进去了,也不一定能见到夫人。”
安元志懵了,庵堂外面有御林军,里面有大内侍卫,他姐姐什么时候成了朝廷钦犯了?不对,朝廷钦犯直接下天牢就好,用不着大内侍卫和御林军一起看守吧?
“你们先回去,”上官勇这时对安元志三人说道:“等我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后,我们再做打算。”
安元志不是傻瓜,站着想了一会儿后,问上官勇道:“你说你为国得罪了人,你得罪了皇室的人?还是你得罪的人就是圣上?”
这个问题要上官勇怎么回答?他现在没办法告诉安元志,他不但得罪了皇后与太子,跟皇帝还有了夺妻之恨,“元志,你先回去等我的消息,”上官勇只能跟安元志说:“我知道的事情,绝不会瞒着你。”
安元志急得两眼几乎冒火,这事情让他伤心难过,自责到恨死了自己,这会儿又让他云里雾里看不透,想不明,上官勇还总跟他说会告诉他实情,可是这人就是不说!
袁义走上前劝安元志走,说:“少爷,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等将军见到夫人后,我们再商量下面应该怎么办。”
安元志说:“我姐确定被关在庵堂里?”
上官勇和袁义都点头。
安元志便道:“那我们就放一把火,趁着庵堂内乱,我们把我姐救出来。”
袁义说:“如果这火伤了夫人呢?”
“想从御林军手里救人,不赌一把怎么行?”安元志说:“那帮人能放火烧了城南旧巷,我们为什么不能放火烧庵堂?”
、77是谁的错
安元志说放火,上官勇在这一瞬间被安元志说的心动,只要他们趁乱进入庵堂的确有机会把安锦救出来,可是上官勇到底比安元志要冷静很多。放火烧庵堂,别说他们也只是有机会救出安锦绣而不是一定,救出安锦绣之后呢?他们要怎么逃?放火也只能在夜间放火,那时候京都城的四面城门都关着,他们没办法连夜出城,过了这一夜,世宗若是下令封锁城门,他们就是瓮中之鳖,难逃一死。
“姐夫你倒是说话啊!”安元志看自己说了半天,上官勇也不理他,跟上官勇急道:“现在天快亮了,我们马上去放火还来得及。”
“我说过了,一切都等今晚我见过你姐之后再说,”上官勇对安元志道:“你就再给我一晚的时间吧。”
安元志看向袁义和袁威,见这两人也是赞同上官勇的话,气道:“救出我姐之后再问她事情经过,不是一样?为什么非得多等一夜?”
袁义劝安元志道:“我们现在不知道到底得罪了谁,对手不明,我们就是救出了夫人,以后怎么办?毫无头绪之下,我们要怎么逃出生天?”
安元志被袁义问住了,堵气坐在了溪边的泥地里,说:“那我就在这里等着!”
“元志,”上官勇对安元志这个小舅子无奈了。
“你晚上进庵堂也要人帮忙吧?”安元志说:“在庵堂外面守着的是御林军,姐夫你要怎么进去?”
上官勇说:“我有我的办法。”
“那我跟你一起进去,”安元志忙就说道:“我也想见见我姐。”
袁义这会儿听不下去了,安元志在他心里一直就是一个小大人,可这会儿这人完全就是一个小孩儿,还是胡搅蛮缠的那种。袁义先跟上官勇说:“将军,你找个地方去休息一下,少爷这里有我和袁威,”然后就伸手死活按住了安元志,不让安元志再动弹。
上官勇冲袁义点了一下头,转身先走了。
安元志看上官勇走了,跟袁义急道:“你什么意思?!”
袁义看着上官勇走没影了,才跟安元志说:“少爷,这时候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