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志带着安锦绣往床榻那里走,说:“我姐夫正好饿了,姐,你来的正好。”
安锦绣没再理会安元志,几步走到了床前,一脸关切地问上官勇道:“怎么样了?”
上官勇已经盯着安锦绣看了一会儿了,听安锦绣问了,摇一下头,说:“没事了。”
“伤口不疼了?”安锦绣说:“你不要哄我。”
上官勇说:“没事,不大动就没感觉,我养几日就好了。”
“养几日?”安元志一边站在桌前开食盒的盖子,一边说:“姐夫,军医跟我说了,至少三个月。回到白玉关后,再让向远清给你看看,他也许有办法让你养伤的时间再短一点,不过几天这话,你就不要哄我姐了,我姐又不是小孩儿。”
看着瞪着自己的安锦绣,上官勇想让自己的这个小舅子赶紧滚蛋。
“我替你洗过头了,”安锦绣跟上官勇说:“你都睡着没醒。”
上官勇看着安锦绣一笑。
安元志说:“姐夫,你那头发洗了三盆水,那水都是黑的。”
上官勇更想让安元志滚蛋了。
安锦绣说:“是不是我不在你身边,你都不打理自己的?”
上官勇说:“哪能呢?”这话,上官大将军说的有些心虚,不过打着仗呢,自己肩上担着那么多人命,他能记着每天洗把脸就不错了,天天洗澡什么的,上官大将军就是不打仗的时候,也没这么勤快过。
安锦绣伸手在上官勇的脑门上戳了一下。
安元志这时又说了一句:“姐夫,我姐给你擦洗过了,我帮的忙,你那身上,”安元志说到这里,又咂了一下嘴,那意思是说,脏到不能再脏了。
上官勇看安锦绣,心说,你能把你弟弟“请”出去吗?
安锦绣这会儿忙着看上官勇胸膛上的伤口,没能领会到上官勇的心愿。
“姐,”安元志这会儿看着食盒,跟安锦绣说:“你还真做了?”
安锦绣嗯了一声。
上官勇没这姐弟俩的默契,打了一个哆嗦,冲安锦绣急声道:“你又做了什么?”
安锦绣抬头看向了上官勇,一脸的不明白,自己又做了什么让这男人不满意的事了?
这时,一股带着葱香的味道飘进了上官勇的鼻子里。
安元志端着个大碗走到了床榻前,跟上官勇说:“姐夫,你看这是什么?”
上官勇往碗里看,厚厚的一层肉沫下是两指宽的面条,面条的颜色也不是白色,而是微微发黄,汤料红彤彤的,飘进鼻中的香味顿时变得诱人起来,上官勇觉得闻香识味,这面条一定很好吃,上官大将军咽了一口口水。
就在上官勇张嘴要说拿双筷子来的时候,安锦绣给了安元志一下,说:“这是你的,你姐夫这样了还吃辣?”
安元志眨眨眼,突然冲安锦绣叫了起来:“姐,我也受伤了啊。”
安锦绣啊了一声,记着相公伤了,她倒是把亲弟弟身上也有伤的事忘了。
“你忘了?”安元志问安锦绣。
忘归忘,但想着安元志一向打蛇上棍的尿性,安锦绣是不会承认的,“我忘了,”安锦绣很正儿八经地跟安元志说:“这碗是给我自己吃的。”
食盒里就放着两碗面,安元志说:“那我的呢?”
安锦绣说:“你的在厨房里,你去厨房里吃吧。”
“你一定是忘了我身上有伤的事了,”安元志说道:“姐,你这样不好吧?”
上官勇被安元志控诉一般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这也越发肯定了他对安元志的看法,这个小舅子还是没长大。
“你就想着姐夫了,”安元志开始跟安锦绣絮絮叨叨起来。
安锦绣神情正常,去桌前把上官勇的那碗面端了来,轻轻踢了踢安元志,让安元志把上官勇扶坐起一些来,她自己坐在了床榻边上,开始喂上官勇吃面。
当着安元志的面,被安锦绣喂,这让上官勇有些尴尬。
安元志看着这一幕后,看着上官勇的眼神很羡慕,又有些不痛快,他的姐姐,凭什么要干这种伺候人的事呢?
被安元志这种复杂的眼神盯着后,上官勇突然之间就不尴尬了,反而是痛快了,他随后看着安元志的眼神,安锦绣看不懂,不过安元志明白,他姐夫这是在跟他说,羡慕就自己找个这么好的女人去。
“我走了,”安元志有些泄气地跟安锦绣说了一句。
“去吧,”安锦绣忙着伺候自己的男人,没顾上看自己的弟弟一眼。
“那面你不吃就糊在一起了,”安元志又跟安锦绣说。
安锦绣想了想,突然就跟安元志说:“我现在也不饿,你拿回厨房去吧。”
“你根本就不是要自己吃的,”安元志马上就逮住了安锦绣的这个话头。
安锦绣总算是抬头看了安元志一眼,她这会儿很怀念前世里那个沉默寡言的安元志。
安元志看安锦绣说不出话来了,得意了,说:“我没说错吧?”
“别跟你姐闹,”上官勇开口了,说:“你刚才答应了我什么?”
安元志瞪大了眼睛,他就多说了几句话,这就到要被打死的地步了?
安锦绣的注意力又回到了上官勇的身上,说:“元志答应了你什么?”
“我回厨房了,”安元志端着手里的碗,转身就往外走。
“记得叫袁义去吃面,”安锦绣又叮嘱了安元志一声。
安元志踢门出去了。
“他怎么了?”安锦绣问上官勇。
上官勇说:“小孩儿脾气,你越管他就越来劲。”
安锦绣想想白承意,白承意可没这毛病。
上官勇紧接着就道:“平宁就是这样,外甥像舅,这话一点也不假。”
上官大将军可以发誓,自己的语气最多就有那么一点点嫌弃的意思,一般人根本就听不出来,可他媳妇不是一般人,所以刚刚还一脸温柔喂他吃了一口面的安锦绣变了脸,说:“元志怎么了?你还在气我让承意成皇这事?”
上官勇要是双手能举得起来,他就举双手投降了,这话题怎么又到白承意成皇这事上来了?“没有啊,”上官勇跟安锦绣说:“平宁是像元志。”
“儿子长得像你!”安锦绣跟上官勇强调道。
“他脾气像元志,”上官勇说:“挺好。”
安锦绣瞅着上官勇。
上官勇看碗,说:“我这会儿饿得慌。”
安锦绣又喂了上官勇一口面,问上官勇道:“有没有力气咬?我喂你?”
这个喂指什么,上官勇很清楚,当即就想点头,可是抬头看安锦绣,自己媳妇的脸有些发黑,“不用,”上官勇很机警地说道:“我能自己吃。”
“那你说说,这面好吃吗?”安锦绣问道。
上官勇马上点头,顺便张嘴又吃了一口,跟安锦绣说:“是鸡汤?”
“嗯,”安锦绣说:“用鸡汤煮得面,将军,这面你就没吃出些什么别的味道来?”
上官勇吃东西快,嚼两口后,嘴里的面就往肚子里咽了,听安锦绣这么问自己,就只跟安锦绣道:“你喂的东西都好吃。”
、1030老虎与小猫
想像永远比现实美好,喂完上官勇吃完这碗面后,安锦绣深深体会了一回这个道理。
上官勇吃饱之后,袁义给他送了药来,直接将药碗递到了安锦绣的手上,袁义说:“刚熬出来的,还烫着,要我用凉水浸一下吗?”
安锦绣摇摇头,吹了吹汤药,问袁义:“你吃过了?”
袁义说:“吃过了,主子,那面是跟我以前吃的味道不一样。”
上官勇觉得自己可能是做错什么事了。
安锦绣说:“元志呢?我让他去叫你的。”
袁义笑道:“少爷这会儿正跟袁笑他们在吃面呢,袁章把面送到我那儿去了,少爷为这还抱怨范舟不懂事呢。”
安锦绣笑着一摇头,说:“范舟不懂什么事了?不懂怎么伺候他?”
袁义想想范舟被安元志说了后,不服气又不敢回嘴的样子也是好笑。
上官勇说:“这次元志把范舟带来了?”
袁义点一下头,问上官勇道:“侯爷,今天这面好吃吗?”
上官勇说:“好吃。”
“他什么也没吃出来,”安锦绣这时跟袁义说:“你就别问了。”
“没吃出来?”袁义看着上官勇诧异道:“不应该啊。”
上官勇很困惑,这面很劲道,鸡汤喝着很鲜,主料是肉沫的浇头吃起来也挺好,可这不就是碗面吗?面里加了龙肉了?
袁义冲上官勇摇了摇头。
安锦绣的眉眼看起来有些森然。
上官勇再回味一下自己方才吞进肚子里的面条,发愁地觉得自己还真没吃出什么别的,特别有意义的味道来。
“唉!”安锦绣叹气,跟上官勇说:“喝药吧。”
药还是有些烫,但上官勇不在乎,几口就把这碗汤药喝了下去。
安锦绣起身把空碗往桌子那里送。
上官勇还等着自己的媳妇再往自己的嘴里塞块糖呢,看安锦绣直接就起身走了,才知道自己这回没这待遇了。
“那面是主子特意跟一个嫁到这里的元夕女人学的,”袁义在安锦绣起身往桌子那里走了后,马上就附身跟上官勇耳语道:“面里还加了那女人给的大麦粉,那女人说这是你们元夕人最爱吃的家乡面啊,将军你没吃出来?主子学了两天了!”
上官勇干咳了一声。
袁义奇怪道:“我都能吃出大麦的味道来,将军你就一点也没吃出来?”
“我吃东西快,”上官勇跟袁义小声说了一句。
袁义的表情由奇怪变成了古怪,这是什么借口?
看袁义都不接受自己的这个借口,那安锦绣就更不用说了,上官大将军头疼了。
袁义给了上官勇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转身走到了桌前,跟安锦绣说:“我把空碗送厨房去,主子你饿不饿?一会儿我给你送碗面来?”
“我不吃那面,”安锦绣突然就大声道。
“那我让厨房的人给你做饭,”袁义往上官勇那里瞄了一眼,然后跟安锦绣小声道:“他身上有伤,你这是怎么了?”
安锦绣说:“是不是我大麦粉放少了?还是盐放多了?”
“呃,”这个问题要袁义怎么答?
“白费劲了,”安锦绣跟袁义说:“早知道不学了。”
袁义这会儿只能说:“你再多做几回,将军一定能吃出来。”
安锦绣这会儿为上官勇做一碗元夕家乡面的劲头已经没了,无精打采地跟袁义说:“算了吧,就他那样的,吃什么估计都一样。”
“怎么可能呢?”袁义小声笑道:“将军睡了三天,这会儿一定是饿了,他是没细尝。”
食盒里还放着一个柑橘,安锦绣把这柑橘送到了袁义的手里,说:“吃吧。”
“不给将军啊?”
“不给。”
袁义把柑橘拿在了手里,回头看看上官勇这会儿才像喝了苦药的脸,跟安锦绣笑道:“你怎么也有不讲道理的时候了?”
安锦绣想翻白眼,不过还是忍住了。
“我先走了,”袁义拎着食盒就往外走。
屋外天光已经大亮了,还没到正午时分,不过热浪已经直扑人面,让人感觉到大漠里夏季的炎热了。
袁义脸上的笑容在走出屋门后就消失了,也只有面对上官勇,安锦绣才会变得像个小女子,袁义把屋门轻轻地关上了,转身往院门那里走去。说是看着安锦绣跟上官勇在一起就好,想跟真正面对之后的情形完全不一样,袁义的心里还是会难过,控制不住的就是难过。
屋里,安锦绣拿了清水给上官勇漱口。
上官勇把漱口的水咽下肚去了,跟安锦绣说:“面很好吃。”
“嗯,”安锦绣没什么兴致地道:“袁义也这么说。”
“我离开元夕时还是个小孩,”上官勇说:“很多东西我不记得了。”
安锦绣说:“嗯,我多事了。”
“怎么是多事呢?”上官勇忙道。
安锦绣起身就把这空碗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
“啪”的这一声响,让上官勇知道安锦绣这会儿心里火大呢,在这种情况下,身为丈夫的应该怎么办?没人教过上官勇,上官勇也没悟过这事。
安锦绣把碗掼桌上了,又踌躇了起来,自己这会儿是出去呢,还是继续跟上官勇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在一块儿待着?
上官勇这会儿把身子动了动,然后大声地“咝”了一声。
安锦绣忙就回了头,急问道:“怎么了?”
上官勇说:“动了一下,伤口有些疼了。”
上官勇这一喊疼,什么面条,什么不解风情的木头,什么白费劲,这些念头都被安锦绣抛脑后去了。
看着跑到床榻前的安锦绣,上官勇心里吁了一口气,还好安锦绣吃这招苦肉计,不然他是一点招也没有。
“哪儿疼啊?”安锦绣把上官勇内衫的前襟又扒开来看了,生怕上官勇的这处伤口再裂开。
厚厚的纱布往外散发着伤药的味道,干净却还是干净,看不到有血渗出来。
“我不动就不没事了,”上官勇跟安锦绣说。
安锦绣冲屋外喊大夫。
有人高声应了安锦绣一声。
“你忍一下,”安锦绣扭头又跟上官勇说:“大夫很快就来了。”
这会儿再说自己是骗人的,上官勇估计自己很难过安锦绣这一关了,干脆闭嘴不言了。
袁义先于军医一步跑了来,看一眼床榻上的上官勇,问安锦绣说:“将军怎么了?”
“伤口又疼了,”安锦绣着急道:“不知道是不是伤口恶化了。”
袁义打量一下上官勇的脸色,这人不像伤口恶化的样子啊。
军医几乎跟袁义前后脚进了屋。
“先生替侯爷看看伤,”安锦绣看见这大夫后,马上就道:“他的伤口怎么又疼了呢?”
袁义拉着安锦绣站得离床榻远了一些,好让军医替上官勇解衣。
军医给上官勇看了伤,又把了脉,然后一脸不解地看向了上官勇,伤势没恶化,这是卫国侯爷突然就脆弱了吗?不应该啊。
上官勇这会儿当着军医的面,一脸的面无表情。
军医问上官勇:“侯爷,您那里不舒服?”
上官勇很光棍地道:“方才动了一下。”
动一下扯动了伤口,伤口是会疼,不过自家侯爷不至于受不了这种疼吧?军医为难了,这要开药也开不出什么药来啊。
“怎么样了?”安锦绣在后面问。
军医再看看上官勇面无表情的脸,快步走到了安锦绣的跟前,说:“太后娘娘,侯爷的伤势没有恶化。”
“那他怎么疼呢?”安锦绣问道。
军医说:“侯爷动了一下。”
安锦绣说:“他一动就疼得受不了,这怎么行?你再想想办法。”
军医说:“侯爷不大动就行了。”
安锦绣看看身旁站着的袁义,这是什么医嘱?“要把他绑起来?”安锦绣问军医道。
军医觉得今天的事不对,卫国侯爷突然之间就变得脆弱了,太后娘娘突然之间就变得无脑了,有把养伤的人绑着养伤的吗?军医看着安锦绣,不知道说什么好,便也看向了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