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连马都上不去,这让上官睿很难堪,可越心急,这马他就越上不去。
安元志上前去,抱着上官睿把往马上送,说:“你还真是位爷,天生得让人伺候。”
上官睿被安元志硬生生抱着送上了马,脸涨得血红。
“行了,”安元志说:“你又不是大姑娘,害什么臊啊?”
上官睿怒道:“你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你这不扯吗?”安元志说:“哪只狗长一嘴象牙啊?”
上官勇摇摇头,打马先往前走了。
“去吧,爷,”安元志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
马驮着上官睿往前跑了。
“你混蛋!”上官睿骑马跑远了,还不忘骂安元志一句。
韩约跟安元志笑道:“五少爷,你俩真行,站这么大的雨里,你俩还有心情吵架。”
安元志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他那是嘴贱,不骂我两句,书呆子晚上都睡不着觉的。”
韩约看安元志的脸色还是苍白,关心道:“身体怎么样了?”
“死不了,”安元志翻身上了马,跟韩约说:“我先走一步,回头请你喝酒。”
韩约站在安元志的马前,仰头跟安元志笑道:“喝酒就算了吧,荣大人放过话了,现在谁再陪五少爷你喝药,那就是害你了。”
安元志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韩约把手一摊,说:“五少爷,您还是好好养病吧。”
、1124父子不同心
安太师从宫里出来之后,没有直接回安府,而是坐轿到了玄武大营。
玄武大营门前现在站着的是一队卫**的将士,为首的小校尉看安太师的官轿停在了营门前,忙就小跑着上前。
大管家跟这小校尉自报了家门,说:“轿中坐着的是我家老爷,当朝太师。”
小校尉冲着轿门躬身行了一礼,说:“小的见过太师。”
安太师下了轿,看了看这小校尉,又看了看站在辕门前的军士们,跟这小校尉道:“无事,本官就是来看看。”
小校尉打量了安太师一眼,小伙子这辈子还没见过官居一品,当朝太师这么大的官,眼神有些露怯,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招呼这大官。
安太师目光再往辕门里看,地上一滩颜色极淡的红水,还有十来只雕翎箭钉在辕门上。
小校尉看安太师要迈步往前,忙把安太师拦了下来,说:“太师,我家国公爷有令,任何人等没有他的将令,一律不得入内。”说上官勇将令的时候,这小校尉倒是没有露怯,字正腔圆地跟安太师道。
安太师抬手制止了要出言呵斥的大管家,跟这小校尉很客气地道:“我就是站门前看看,不进去。”
小校尉这才给安太师让开了道。
安太师站在了玄武大营的辕门前,辕门后的空地上,堆着两堆尸体,地上雨水混着血水横流,尸体堆在一起数不清数目,也看不清这些人的样子,安太师光看,只能知道这一次死的人不少。
大管家在后面替安太师打着伞,看到这两个尸体堆,大管家是双腿有些发软。
“木方艺的尸体在哪里?”安太师问跟着自己的小校尉道。
小校尉说:“木家人的尸体放屋子里了。”
看来自己还得感谢上官勇照顾木方艺的尸体了,安太师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安锦绣话说的很漂亮,杀木方艺是被逼无奈,白承泽下手太快,她没有时间跟木方艺证明自己无辜,在安太师想来,这都是借口。安锦绣早就想杀木方艺了,毕竟这个女儿如今防自己也如防洪水猛兽一般,白承泽的拉拢,就是给了安锦绣一个下手杀人的借口。
小校尉看安太师站在辕门前,半天也不言语,便问安太师道:“太师,您,您这是来看死人的?”
安太师扭头看这一小校尉一眼,说:“死了多少人?”
小校尉把头一摇,说:“我不知道。”
安太师说:“那还活着的人呢?”
小校尉说:“关屋子了。”
安太师转身往自己的官轿走去,大管家忙就打着伞跟在安太师的身后伺候着。
小校尉看着安太师一行人走了,回头再看看辕门里的空地,到了,他也不明白这位太师大人跑来看一眼这些死人,是为了什么。
安太师回到安府时,下轿的时候头晕眩了一下。
大管家一把扶住了安太师,连声唤道:“太师,太师,太师您这是不舒服了?”
安太师由大管家扶着站了一会儿后,才缓了过来,冲大管家摇了摇头,迈步往府前台阶上走。
大管家跟在安太师的身后,想想那时候来安府赴宴的木方艺,大管家跟安太师说:“太师,木,木将军就这么被杀了?”
安太师的脚步一停。
大管家忙道:“奴才多嘴了。”
安太师又往前走,脚步虚浮无力。木方艺的死,没人会出言跟安锦绣唱反调的,这位太后娘娘能下手屠掉木家儿郞,那朝中的那些书生们,还有谁敢再与安锦绣作对?也不能说朝中的书生们都没有风骨,但要现风骨,周孝忠这个榜样在那儿摆着。混到位列朝班,哪个大臣的身后不是盘根错节,家族荣衰?
这年月,敢拿命出来搏个清正之名的人,早就没有了,安太师在心里怅怅然地想着。
“五少爷,”身后传来了门前下人们的请安声,让这安太师和大管家同时停了脚步。
安元志从马上下来,没理会给他行礼请安的下人们,径直走到了安太师的跟前,打量一眼安太师身上穿着的官服,说:“你从宫里出来这半天才回府?”
安太师也打量了安元志一眼,这个小儿子还是脸色不好看。
安元志说:“父亲这是去哪里了?”
安太师说:“我们回书房说话。”
“那父亲请吧,”安元志很随意地把手一抬,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个安太师的书房小厮伺候安元志脱了蓑衣,也不敢说话,手捧着蓑衣,退到了书房门的左侧站下了。
安元志跺了跺脚,然后往书房里走,在地上留下一排湿脚印。
安太师在安元志进书房后,就点手让安元志坐下说话。
大管家小心翼翼地给这父子俩上了热茶。
“你去哪里了?”大管家还没退出书房,安元志就开口问安太师道。
大管家像是被吓着了一样,小跑着退了出去。
安太师说:“太后娘娘让你监视我了?”
“没有,”安元志说:“她要是想把父亲看起来,派人把安府围了就是。”
安太师把手里的茶杯往书桌上狠狠地一掼。
安元志笑道:“父亲这是在为木方艺抱委屈吗?”
安太师冷笑道:“你们如今杀人,已经是杀上瘾了。”
安元志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说:“父亲,白承泽若是成皇,你和安家就一定会死,他还会再让你当太师吗?”
安太师说:“他当了皇帝,你就能逃掉了?”
安元志说:“那父亲你生什么气?白承泽手里有了玄武大营,帝宫他是进不去,不过安府他是一定杀的进来的。”
安太师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太后娘娘让你来跟我说这些?”
“当然不是,”安元志说:“父亲自己就能想明白的事,还用我废话什么?父亲,太后娘娘把玄武大营交给我了。”
安太师的眼皮跳了一下。
“木家子弟应该都被我姐夫杀了,”安元志说:“不过跟着父亲的那些人,应该不至于会跟着木家人一块死。”
到了这个地步,安太师没有别的选择,短时间内,他不可能找到代替木方艺的人,安元志已经是最好的代替人选了。只是安元志跟安家不是一条心,这一点安太师很清楚,这样的局面,让安太师感觉无奈,又窝火。
安元志看一眼手边上的茶杯,茶叶在沸水中舒展开后,茶香也扑鼻而来,光闻这味道,安元志就知道这是好茶。不过安元志只看不碰,现在他不会再吃安府里的东西了。
“被毒怕了?”安太师问了一声。
安元志笑道:“我觉得我死也应该是死在沙场上,在家里吃东西死什么的,也太丢脸了。”
“太君已经死了,”安太师说道。
安元志说:“府里这么多人,走了一个老太君,父亲你就能肯定这府里没人想我死了?”
“谁还想你死?”
“人心难料。”
安太师跟小儿子对视着,然后选择了退让,从书桌案的抽屉里拿了一本名册出来,跟安元志道:“这上面的人,是你可以用的。”
安元志起身走到书桌案前,拿起这本名册翻看了一下,跟安太师笑道:“看来父亲在玄武大营里是下了大力气了,这些人花了父亲多少钱?”
安太师说:“光用钱就能买来忠心了?”
安元志说:“我能给他们更好的前程。”
安太师被小儿子噎了一下,这话可不像是安元志会说出来的话。
安元志把名册合上,给安太师行了一礼,说:“元志谢过父亲了。”
“你的任命什么时候会下来?”安太师问道。
“明日早朝,”安元志说:“不过玄武大营的将军印,已经在我这里了,父亲若是无事的话,我就去玄武大营了。”
“把木方艺的尸体,还有他子侄的尸体都好好安葬吧,”安太师说道。
安元志有些奇怪地道:“父亲对木方艺还是挺上心的。”
安太师没做解释,只是问安元志道:“你能做到?”
“能,”安元志一口答应了,说:“我给他们买棺材,找个好地方把他们葬了,这样父亲你能安心了吧?”
安太师挥手就让安元志出去。
安元志也不废话,转身就往外走。
安太师看着这个小儿子明显消瘦了的身形,在安元志的身后说了一句:“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木方艺不该死。”
安元志背对着安太师说:“跟错了人,又被白承泽惦记上,他能怪谁?”
安太师在安元志走了后,看看自己的书桌案,突然就发狠,把书桌案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推。
大管家送安元志出府去了,外面的小厮们听见书房里的动静不对,但没人敢开口问安太师一声。
安元志骑马到了玄武大营的时候,曲游从辕门里跑了出来,看着安元志下了马,笑道:“五少爷,大哥派人来说过了,说你接掌玄武大营了。”
安元志说:“我姐夫的动作看来比我快。”
曲游说:“大哥让我也过来。”
安元志挑了眉梢,拍一下曲游的肩头,笑道:“那日后曲大哥你就得多多帮忙了。”这是上官勇帮自己的又一个人情,安元志记在了心里。
、1125五张药方
木方艺及其子侄们的死,在第二天的早朝上,只是在任命安元志为玄武大营主将的诏书中,用木氏心怀不轨,妄图作乱这十个字,一句话带过了。
吉和宣读完这纸诏书后,殿中众臣无人出班表示异议。
安锦绣坐在珠帘后,跟韦希圣说了一句:“不过北孟木家的灭门之事,韦大人还是要尽心,不能让那些老幼妇孺枉死。”
韦希圣出朝班领旨。
安锦绣是在作戏,作得很明显,可殿上诸臣仍是无人敢呛声。
龙椅后的珠帘将朝臣们的视线挡住,所以这个时候没人发现,袁义没有如往常那样,站在安锦绣的身旁。
京都城,南来大街的一间医馆里,大夫汪进带着自己的两个弟子,跟着一个面上一片焦急之色的男子,快步走出了医馆。
这男子是自己赶着马车来的,出了医馆之后,就请汪大夫和两个弟子上车。
汪进大夫不疑有他,跟两个弟子坐上了马车。
这男子虽然着急,但还是老实巴交地不忘跟汪进说了一声:“先生坐稳了。”
汪进在车厢里嗯了一声。他在京城里也算是有名气的大夫,除了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汪进是不出诊的,不过今天这个老实汉子给出的诊金直接是黄金,这让汪进没法拒绝了。
“老师,”一个弟子上了车后就跟汪进道:“这个人出手倒是大方。”
汪进闭眼养神,小声道:“应该是什么商户人家,我是听他说的可怜,这才出诊的,你们两个想到哪里去了?”
两个弟子都知道汪进的为人,爱钱还又要装清高,两个弟子都是哈哈了两声,不再话了。
过了约一个时辰后,汪进三人在车中都坐急了,男子才停了马车,开了车厢门跟汪进说:“让先生久坐了,我家老爷的府上到了,请先生下车。”
汪进下了车,看看眼前的这座宅院,凭着汪进看多了富贵的法眼,这宅院虽然院墙高大,门庭深深,可一看就是商户人家,再有钱也少了那股子富贵气。
男子点头哈腰地跟汪进说:“先生请吧。”
关着的宅门这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汪进和两个弟子都没能看见开门的人,三个人跟着这男子走进了宅院里。
秋季草木凋零,宅院里的花园一片萧瑟景象,也不见什么人下人。
汪进的一个弟子忍不住问男子道:“你家老爷是做什么营生的?”
这男子道:“我家老子刚从北方到京城来。”
刚到京城,这是刚买了宅子,什么都还没收拾?汪进心里猜测着,跟着男子进了一间堂屋门前。
堂屋门前站着两个男子,看着也不像是下人,伸手把汪进两个弟子一拦,一个男子看着汪进说:“大夫你一个人进去。”
这男子的态度可远谈不上恭敬了,这让汪进沉了脸,当即就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请汪进过府的男子这时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腰也不弯着了,伸手就把汪进一推,将汪进推进了堂屋里,他随即也跟了进去。
两个弟子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懵住,再想叫时,被人堵了嘴,押在了地上。
汪进进了这间堂屋后,因为堂屋里光线昏暗,他是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坐在堂屋正中太椅上的人。这是个长相很好的年轻人,眉清目秀,不算高大,但做为大夫,汪进能看的出来,这人的筋骨结实,不似一般的百姓。
推汪进屋的男子,冲这年轻人一抱拳,道:“总管,小的把人带来了。”
“你就是汪进?”年轻男子抬眼看向了汪进。
汪进说:“你是何人?你们让我来看诊,病人在哪里?”
年轻男子一笑,笑起来的样子很明朗,他跟汪进道:“我姓袁,名义。”
袁义,方才那男子喊他一声总管,在京城地界里专跟达官贵人们打交道的汪进,马上就知道这人是谁了,这个就是当朝太后身边的亲信袁义,袁总管了。
“见到总管,还不跪下?”站在汪进身后男子一脚踢在了汪进的腿弯处。
汪进跪在了地上,回不过神来。
“不必多礼,”袁义看着汪进道。
男子伸手又把汪进从地上拎了起来。
汪进颤颤巍巍地冲袁义拱了拱手,说:“总管大人找学生,找学生何事?”
袁义冲男子一挥手。
男子退了出去,把堂屋的门关上了。
听见身后的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