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道:“时日无多,天弃之人即将横空出世!他的目标,一是十圣,二就是威胁到他的杀破狼三星!”
七杀女并没有问天弃之人追杀十圣的原因,她向来不喜欢多问。
她静静地听着萧凡继续讲述:“破军已死,你和独孤败将是天弃之人的目标。而独孤败绝不能死,他是无量劫子,将来还要对付比天弃之人更加可怕的无量浩劫!”
七杀女道:“你要我去找独孤败?”
萧凡道:“你和独孤败同为杀破狼星宿,你能找到他的机会最大。而且你必须在天弃之人之前找到他,我们才能助独孤败躲过这一劫!”
七杀女道:“我明白。独孤败是车,而我是卒,到了关键时刻,丢卒保车也是理所当然,对么?”
她的口气里有不满,有不甘,有嫉恨,可她还是不会违背师父的意思。
萧凡没有再说什么。
沉默就是默认。
“我走了!”七杀女告辞。
她颇有深意地望了一眼颈上挂着的血石,然后笑了笑,破空飞走。
萧凡也笑了,在他记忆中,七杀女长大后,这还是第一次笑。
久历人事的萧凡自然也看得出这一笑与独孤败大有关系,虽然他并不知道独孤败曾舍命相救七杀女的事情。
萧凡挂着幸福的笑意:“七杀、贪狼,你们本是两大绝命,注定将走向孤独的深渊。但如果你们真的能够结合,绝命相互克制抵消,杀破狼命格转化为鸳鸯同林命那也大有希望!事在人为,事在人为啊!”
☆☆☆☆☆
“你去找你的慕容吧,我继续找师父,就此分道扬镳!”
狼人与燕夕正在一个三岔口。
前路漫漫,不同的路,是否会通往不同的结局?
燕夕很认真地说道:“找慕容的事可以押后,但是我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现在就必须做的事情!”
狼人望天,似乎漠不关心。
燕夕也不在意,说道:“我要为师父正名!洗涮关于他的所有污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大英雄!”
她的眼里有深深的憧憬,深深的佩服,那是发自内心的敬仰一个人才能有的表情。
狼人却以低沉的声音道:“不必!”
“不必?”
燕夕很疑惑,在她看来,辰狼对师父的爱戴是远胜过自己的。
辰狼道:“因为师父自己绝不会想要自己的污名被洗涮,然后换取什么虚名——他从来都不在乎!”
燕夕睁大眼睛,还是不明白:“不在乎?青青姐姐染香姐姐他不在乎?名声他也不在乎?那他这个鬼师父到底在乎什么?”
“他什么都不在乎,”狼人的话声好像是从极远处飘来的,“如今只怕真的是再没什么会在乎的了。”
“因为师父说,真正的英雄,不需要被记住他的光辉,而应该传承下去的,只是他的错误。师父说,成功和光辉只会给世人带来距离和仰望,而错误和罪恶,却能给所有人提供警戒。他说,他宁愿作为别人心中的万恶之源,也不愿成为别人膜拜的对象。”
这番话,狼人也曾在飘香谷对染香等说过。只是此时彼刻情形大为不同罢了。
那时候,独孤败正是飘香谷的斗士,正与冥界十皇做殊死搏斗,为了保护谷中的医者与病患,那时他无疑是一个英雄。
现在,他已被六界唾弃,世人看到的独孤败,不仅是黑杀独孤败,还是与楚山孤狼狈为奸的独孤败。
他已被遗弃,自己也把自己遗弃。
燕夕似乎也感到了独孤败的那种孤独和凉意,自语般说道:“留下名字的英雄未必是真正的英雄,而那正被痛恨着的,或许才真正配得上‘英雄’二字。”
狼人道:“你该走了,去找慕容尘,不必念着师父,也不必……”
——也不必念着我这个丑陋邪恶的狼人。
燕夕踏上了左边的碎石路,同时说道:“找到了师父,好歹要让我知道。不管我们的寻找是否有结果,三年后,我们还在此地相聚!”
她走得潇洒,留下一个三年之约。
呜~~!
燕夕的身影已远,已掩映在重山之后,狼人仰天长啸:“师父是六界遗弃的人,有谁在乎?至少你我在乎!可是我这样的神魔诅咒之后,灾祸邪恶的狼人,有谁会在乎?没有人在乎!”
狼人已了解到什么才是孤独,他才稍稍能了解独孤败的心情。
远方的人,在更远的远方。
年轻的他们,也已经上路。
他们辛酸无奈,他们痛苦悲伤,但他们已无泪。
独孤败或许是真的已死。
谁在乎?
狼人只记得师父教给他的——男儿到死,心如铁。
天弃
第一章 影迹
秋。
时节已憔悴。
七杀女已寻遍了很多地方,可还是没有查出半点与独孤败有关的线索。
她想到了一个地方,陆家庄。
那是独孤败出生和成长的地方,纵然他没回去,也有可能在那里留下了行踪的痕迹。
七杀女潜入了四大世家之一的陆家庄,因此她才能看见如此有趣的逼婚场面。
七杀女藏身在会客厅的一个平行位面内。她对会客厅里的一切洞若观火,会客厅内的人却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灯火通明。
陆云双正坐在庄主的席位上,薛不凡仗剑立于身后。
一个锦衣华服的白面少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就好像是在自家一样。
“李云奉家父之命,前来与陆庄主商议联姻之事!”白面少年别有一种妖异的秀美,声音也透着些古里古怪,显得阳气不足一般。
李云拍了拍手,前前后后有数十个大汉抬了数十个箱子进来。
“这只是见面礼,你家大厅太小难以装得下,院子里还有一大堆金银首饰,绫罗锦缎。等到正式下聘那天,我李家自当另有重礼!”李云出身名门,财大气粗。
陆云双微笑道:“看座!”
“是!”薛不凡极不情愿地端来了一张藤椅,李云毫不客气地坐下了。
陆云双问道:“不知李公子是向庄内何人提亲,还请讲明白了。”
“陆庄主何必跟我装傻?区区陆家庄,自陆伯父死后现如今已是捉襟见肘,你们陆家庄,除了庄主你,还有何人配本少爷迎娶?”李云完全是没把陆家庄放在眼里。
“大胆,竟敢对庄主无礼!”薛不凡怒从心头起。
“大胆!陆庄主,你家下人都是如此没有礼数的么?”李云以身份压人,薛不凡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陆云双沉吟片刻,才道:“要是本庄主不愿意呢?”
“你以为本少爷愿意?”李云冷笑,“不是看在陆家庄还有一点虚名的话,本少爷会娶一个大姐回家?真是笑话,不识抬举!”
“李云,你这是欺人太甚!”薛不凡长剑出鞘,就要出手。
陆云双以眼神制止,笑着说道:“李公子远来是客,还请现在蔽庄盘桓几日,容我考虑一二。”
“好,本少爷就先住下了!”李云笑了笑,便悠悠踱步出去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薛不凡目眦欲裂。
陆云双脸色一沉,道:“薛大哥,你知不知道方才你差点坏了大事!”
薛不凡讶然道:“庄主,你真的要……答应嫁入李家?”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陆家庄不复当年了,这几年处处受三大世家的排斥挤压,我不想陆家庄的基业毁在我的手里!”陆云双也很是无奈。
“门当户对,不是么?当年是跟表少爷,现在跟世家李家少爷。哈哈,哈哈!”薛不凡大笑数声,便道,“属下告退了!”
☆☆☆☆☆
李云出了大厅,走进院落,却发现自己带来的人一个都不在了。
夜风吹拂,灯火并影子摇曳,情形已有些诡异。
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李云已觉得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小心你自己的影子!”
若有若无的一声传入了李云的耳里。
“什么人?”李云警惕环顾,然后便见到了扫地的仆从。
他身材颀长,浑身却笼在黑色的长袍里,头上也扣着竹笠,帽檐压得很低,使人辨不出他的面目。乍看来,他病怏怏的,就像是勾魂的使者,手里的扫帚,就是勾魂的利器。
李云做过的亏心事不少,所以怕鬼,可是他不怕人!
只有人怕他!
“刚才是你在说话?”李云走了过去,觉得很有必要教训教训陆家庄的下人。
“李公子,何必对我们家庄主咄咄相逼?你盛气凌人,眼下虽还不算是很大的祸害,任其发展,今后作威作福,怙恶不悛,到时就难逃影的制裁了!”黑袍人有鬼气,可鬼气里扔透着一股正气。
“好个大言不惭的奴才,本少爷今天就先废了你!”李云并指如钩,气芒在指尖伸出一尺多,朝黑袍人面门刺去。
黑袍人被稳稳刺中了,可并没有血流出。
很快他整个人变得消失不见,就像是忽然蒸发一样,只余下一只扫帚。
李云大惊失色,不断转身环顾,可入眼的,只是萧萧的枯木落叶。
沙沙~~
是清扫落叶的声音。
李云壮起胆子,朝扫帚看去。
扫帚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沙沙~~
似乎是鬼神的冤语,在细细地述说。
李云顿觉手脚冰凉,冷汗透衣。
“小心你自己的影子!”
声音是从他脚下传来,脚下只有他自己的影子。
“鬼,鬼啊!”李云脸色如土,落荒而逃。
黑袍人忽然又突兀地出现,继续拾起扫帚,打扫院落。
这一切都被七杀女看在眼里。
现在七杀女撑开位面缝隙,正出现在黑袍人的面前,冷冷地盯着他,七杀女的那股寒意简直如冰,而且是千年不化的寒冰。
可是黑袍人就像是没有感觉一般,自顾自地清扫落叶,待扫到七杀女的脚下,他才发出低沉的声音:“姑娘,请移驾!”
七杀女一脚踩住了扫帚,问道:“你是谁?”
黑袍人垂首作答:“贱号老根,庄里的下人。”
“摘下竹笠,给我现出真面目!”七杀女的语气就像是不容反抗的命令。
“恕难从命!”黑袍人的语气依旧低沉。
“你是独孤败,还是他的影子?”七杀女说出了心中的猜测。
“老根只是陆家庄的下人!”黑袍人语气不冷不热。
七杀女移开了脚步,道:“迟早我会让你承认!”
黑袍人继续扫着落叶,融进了深深的夜色。
☆☆☆☆☆
陆云双还没有睡。
她坐在窗前灯下,眼角还有泪痕:“爹爹,我该怎么办?”
如果不答应李云的提亲,陆家庄今后定将更加寸步难行,万年基业,陆天华生前的苦心经营,难免毁于一旦。如果答应了李云,两家结为秦晋之好,那么陆家庄今后的道路就要顺畅地多,定能重整昔日的威名。
窗外有树,梅花树。
梅花未开,未到极寒时。
院中有叶,枯黄落叶。
风起,黄叶摇曳如蝶。
有七片叶子,乘风冲入了陆云双的窗口。
那是七片红叶,而陆家庄本没有红叶的。
陆云双见识也不低,立即拔剑在手,叱道:“何方高人?”
七片红叶,飘落,然后发出血一般的光芒。
光芒消失的时候,冷傲嗜血的七杀女已显现出来。
陆云双处变不惊:“你是谁?”
七杀女冷冷道:“独孤败也算对我有恩。”
陆云双道:“如果你要报恩,怕是来错了地方!”
七杀女冷笑:“李云要你嫁给他,你何必迟疑?你是在等着什么人?”
陆云双道:“与你无关!”
七杀女道:“如果我能找出独孤败的下落,是不是还是与我无关?”
“你说的是真的?”陆云双语声有些发颤。
“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在等他,等独孤败?”七杀女的声音如箭,直逼要害。
陆云双凄然一笑:“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七杀女道:“你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
陆云双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咬住嘴唇,说道:“不是!”
七杀女冷笑:“你颈上挂着的蓝晶石,要怎么解释?”
陆云双浑身颤抖,将胸前的蓝晶石捧在双手里。
七杀女道:“你至少应该明白一件事。”
陆云双脸色苍白:“什么事?”
七杀女道:“敢爱而不敢说,难怪独孤败不喜欢你!”
陆云双脚下已站不稳,退到了床沿,摇晃着坐下,泪水早已流出。
七杀女可几乎没半点怜悯之心,不顾他人情绪,继续说道:“你知道这块蓝晶石是什么?”
陆云双含泪摇头。
“这是剑圣之心!”七杀女一语掷出,有金石之音,“拥有剑圣之心,就算达不到剑圣的境界,可跻身‘五极’却是轻而易举之事!”
陆云双已说不出话来,今晚给她的震撼实在已经太多。
七杀女道:“独孤败将剑圣之心留给你,说明你在他心中占有极重要的地位。只要你听我的安排,就一定能引独孤败现身,而且可以让他重回到你的身边!”
陆云双答应了,女人都有女人的自私,也有追寻自己幸福的权力。
七杀女附在她的耳边,交待了初步的计划。
计划一点也不复杂,就是答应下嫁李云。
就算独孤败真的不在意陆云双,至少也会顾念姐弟之情,不会容陆云双落入这等花花公子手里。
所以独孤败必将出手,七杀女有信心揪出出手的独孤败。
☆☆☆☆☆
良夜将近,薛不凡在门外叩门。
“什么人?”陆云双并没有睡下,七杀女走后,她一直对着剑圣之心发呆。
“属下薛不凡!”
“进来吧!”
陆云双问道:“什么事?”
薛不凡道:“庄主,可喜可贺,上官野昨夜遇袭而亼?是‘影’下的手!”
——这两年,‘影’就像是一个魔咒,杀人无算,但总会自留姓名,并历数被杀之人的该杀之处。
陆云双淡淡道:“上官野亡故,于我有何喜?”
薛不凡面有喜色:“上官家主身死,上官野之弟上官羽敬告四大世家家主前去治丧,所以庄主跟李云的婚事就可以推迟了!”
“婚事推迟,对陆家庄有害无利,何喜之有!”陆云双并没有薛不凡想象的那般高兴。
“属下该死!”薛不凡诚惶诚恐。
他浑身都还残留着很浓的酒气,当李云来向心爱的庄主提亲,他一个护卫什么也不能做,除了买醉,又能如何?
地位是天堑,是距离,错就错在我薛不凡不该有非分之想!
陆云双当然也闻出了薛不凡身上的酒气,也明白他买醉的理由,可是她又能说什么?
她只能长叹一口气:“你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是,庄主!”薛不凡告退了。
薛不凡又怎会真的休息?
陆云双无眠,他难道就能有眠?
多情苦,无情也苦。
抛弃了一切的独孤败,是不是真的已什么都不在乎?
第二章 现身
上官世家家主身死,三日内,其余三大世家都已派人前来吊丧。
陆家庄庄主陆云双亲自前来,李家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