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上去碍手碍脚，似乎碍了姑娘的事，实则帮了姑娘的大忙。神剑山庄庄主是你亲舅舅，你自然比我了解他这个人。楚御天外宽内忌，妒贤嫉能，就算对自己的亲弟弟也充满猜疑，小心提防。我这个素来徒有虚名的人恰逢金叶子一事之时突兀地出现在神剑山庄，依楚庄主的性子，自然认定我是觊觎神剑而来，对我一定是格外的关注。由于我的出现，楚庄主对内在明处需防范我，对外在暗处需防范金叶子。非是我夸口，我和金叶子单单一人就令他手忙脚乱，两人一起出现，岂不令楚庄主焦头烂额？楚庄主一旦焦头烂额，相信很快就要请出镇山神剑了！”
上官飞燕嫣然笑道：“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要说服我放了你？”
“不是！”独孤败回答的很干脆，“姑娘看看地上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上官飞燕往地上瞧去，【浮竹剑】的碎片似乎有生命一般，正不断的拼合在一起，补齐最后一角之后，自行腾空插回了独孤败的腰带。
上官飞燕神色大变：“你……”
独孤败不怀好意地笑了：“我是公开姑娘的身份，还是静观其变，就看姑娘的意思了！”
上官飞燕妩媚一笑，轻轻走过，用那双美丽的手给独孤败擦额头的汗珠。
独孤败笑了，闭着眼，似乎很享受。
“你很好色？”软软的声音问得很直接。
独孤败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或许就是一种默认。
上官飞燕道：“可是这么多天来你已很久没有碰过女人……”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奇怪而温柔，忽然拉起他的手，按在她小腹上。
她薄绸衣服下的胴体，竟是完全赤裸的，独孤败立刻可以感受到她小腹中的热力。
她的眼睛在发光。
“我知道你是因为受了伤，而且伤得不轻，可是只要你跟我……我保证一定会将痛苦忘记。”她一面说，一面拉着他的手，抚遍她全身。
独孤败忽然缩回了手，神色显得十分矛盾。
他的心里有火焰在燃烧，但他一定要尽力控制自己。
自己是为了做正事而来的，自己的责任是保护好神剑山庄，为的是完成【影】的任劼？然后得萧凡之助，上天查询侍剑尸首何在。
为了一个女人，拒绝另外一个女人。为了一个死人，拒绝一个活人。
独孤败忽然发觉自己很好笑，但是他没有笑。
可是她也像是下定了决心，绝不放过他，忽然用一只手拉住他的腿，另一只手掀起衣衫的下摆。
她低声呻吟，腰肢扭动。
心中的火焰燃烧尽了一切，独孤败恶狼般的扑了上去，但忽然间就死狗般的落在地面。
他全身乏力，半分力气都没了，鼻中仍是香甜的气息。
上官飞燕娇声笑道：“毒酒虽然毒不死你，但那壶酒另外有一个名字，叫做千日醉。毒酒毒不倒你，千日醉醉不倒你，但加上我身上的销魂散，任你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会变得像死狗一样。”她提起【秋水剑】，脸上仍是妩媚的笑意。
独孤败喘息方定，道：“你，你……可惜我不是狗，也并没有死！”忽然间缩做一团，铁球般撞破了房门。
独孤败拼尽了最后的力气，自己也不知道朝哪里滚去。
幸运的是上官飞燕没有追来。
独孤败有气无力地张开四肢，躺在烂泥之中。
他深深觉得自己实在是自作聪明，本来形势大好，就要查明金叶子的所在了，却……独孤败更佩服那些坐怀不乱的君子了，但仍是一点都不羡慕他们。
要他当君子，还不如要他去死。
他安慰自己：“我本来就是个混蛋！”
混蛋死狗般躺在烂泥中，静静地望着幽邃的夜空。
虽然没有力气，但总算还能思考。
无论如何他都觉得自己毕竟是大占便宜，吃点苦头也算不得什么。
一肚子的毒酒都作汗水出了，渗出的汗水滴落在地，便形成一只深不见底的小洞，偶尔有飞虫经过口鼻边，旋即被自己呼出的气息给毒晕，掉落在独孤败的身上。有一只飞虫掉落在鼻尖，独孤败清楚地看见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着。
他现在才知道自己中的毒有多么厉害！要是未经过铁师傅锤炼而步入【浩然一气功】的第三层【地尘之境】，独孤败一定撑不过来！
他总算稍微明白了什么叫做最毒妇人心。
他静静地躺着，觉得软泥中躺着也不比躺在床上难受，还可以看星星、赏月亮，本来就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星星依旧璀璨，月亮依旧明亮，自作自受的独孤败依旧觉得事情很有趣，依旧觉得自己这个混蛋充满了智慧。
充满智慧的混蛋枕着凉风，昏昏睡去，重复和继续着方才的美梦。
醒来时，自己还在泥中，阳光活力照射。
楚玉萱正以一种十分奇怪的表情望着他，道：“大骗子，你有病么？”
“有病，而且是绝症！”独孤败一个筋斗翻了起来，酸麻的四肢终于再次充满了活力。
他现在只想好好洗个澡。
任谁在稀泥里泡了一夜都会很想洗澡的。
他来不及打水，直接跑出山庄，衣服都不及脱下，直接袍进了后山的一只池塘里。
他觉得很舒服，世上几乎没有比洗澡更痛快的事了。他发觉生命始终是很美丽的，生活始终很美好。
正泡得舒服，忽然听见了脚步声。细细听之，一共是三个人，甚至可以听出是两个人挟持了另一个人。
独孤败跳出池塘，躲在一块巨岩之下。
脚步声近了，独孤败朝三人望去，却是马车夫常二与另一个瘦高汉子挟持着楚玉萱。
独孤败忽然就糊涂了，左思右想，难道是这两个人色胆包天，要对萱萱……
三人走近了，才发觉萱萱被特质的绳索缚住手脚，口里也塞了核桃，水汪汪的眼中更多的是好奇与惊讶，害怕倒还少了一些。
独孤败正考虑要不要立即出手，忽听“扑通”一声，常二潜入了池塘中。
独孤败暗道庆幸，若是刚刚自己屏气藏在池塘中，就会被常二发现了。
常二入了水中半柱香时间，忽然水面忽然下降，池中的水似乎都不翼而飞，渐渐被蒸干了一般。
水面下降到常二的胸口之下，独孤败才看清，竟然是常二张开大口，不断地吸掉池塘的水。
独孤败觉得十分有趣，水属性的修者自己倒也见过，一拂手间凝云致雨，再一拂手蒸腾万顷之水，这样的本事便是【极道峰境】了。不过他从未见过常二这般直接将水喝掉的！
只片刻间，常二就喝干了池水，腹部微微隆起。
抬手间射出一缕剑气，削平了池壁的青苔，一只极为隐秘的石门便露了出来。
常二打开石门，那瘦高男子便挟持着楚玉萱进去了。
常二长吸一口气，然后便如鲸鱼般喷出水柱，将池塘的水瞬间注满了。而他自己早已没入水面之下，半日没有动静，想必也进了石门。
独孤败从藏身处走出，跳入里水中，毫不费力就找到了池壁的石门。石门虽然沉重，独孤败还是轻易地给推开了。
石门一开，奇异的事便发生了。门内甬道干燥无比，门外的水并不涌入，似乎被无形的门给挡住了一般。
独孤败捡起一块石头投入甬道中，发觉门口并没有什么异常结界，这才安心地跟入甬道中。
一进入甬道，石门就瞬间关闭了。
甬道内伸手不见五指，左弯右拐，独孤败只有小心翼翼摸索着前进，既当心撞到甬壁弄出声响，又担心常二等有夜视能力发现自己。
手足并用瞎子般的爬行，独孤败的背脊骨忽然一阵炙痛，脊骨中的【承影剑】似乎受到极强的感应，要破骨而出。
独孤败大汗淋漓，低声道：“【承影】兄，不要闹，我们前去救小妹妹！”
【承影】似乎听懂了般，不再有异常。独孤败隐隐有一种感觉，这条甬道之后的密地必定于神剑【纯钧】有关！
第九十四章 剑池
甬道浅转百回，直通入地底深处。
不知手足并用爬了多久，独孤败终于看见远处井口大小的光亮，爬得出洞口，双目霍然一亮，竟似来到了无比宽广之处。
凝神看时，脚下以及四壁的石壁都打磨得十分光滑，四壁隐约有一些雕琢的痕迹。凿痕已淡，想是年深日久的缘故。
场子方圆数百丈，左壁雕琢几只梅花鹿，以“九鹿”寓“久禄”之意，右壁雕刻奇山险峰，峭拔如活，前壁凿痕精细，写意数笔以为波纹，勾勒海泽河川，绵绵之水几乎将要从石壁中奔涌而出。独孤败回头看钻出来洞口所在的石壁，却是一副宏大的画面，一名魁梧的铸剑师正挥动器具，锤炼手中剑器，那铸剑师的面目受岁月侵蚀已变得极不清晰，但独孤败近乎本能地一眼就想到了终南山上的铁师傅。铸剑师脚边有三只弯曲写意的炉鼎，细看却是三个古篆——欧冶子！
独孤败心道，想必此地就是欧冶子大师当日铸剑之所在了。
神剑名传万世，大师却不复存在了。
神剑是否就是大师生命的另一种延续？
抑或大师将自己的生命铸进了剑中？
独孤败对着画壁微一拱手，自语道：“怎么说我也算是半个铸剑师，也算是欧冶子先生的徒子徒孙了，虽然不肖得紧，但还望祖师爷保佑则个，混蛋这条小命还不想交待在这里！”说这些话之前独孤败一直有大祸临头的感觉，说完之后他就理所当然的将一切抛在了脑后。
他生怕被常二等人发现，声音压得极低，但那石壁中的欧冶子竟似听到了他的话一般，双目似有似无向独孤败扫了一眼。
独孤败暗道有鬼，揉了揉眼睛，却见壁上的欧冶子仍专注着手中的剑，似乎除了剑天底下已没有任何事物值得他看一眼。
“对了，地底深处的密地何以如此明亮？”独孤败抬眼向头顶望去，只见密地中央，悬着一面太阳也似光明璀璨纯白夺目的石头，照彻地如同白昼。
若是能有【羽化境】的眼力，差可看清明亮的白色光晕之下，石头的本体是黑黝黝的一块磁石，纵横各数丈，圆润无棱，光可鉴人。
正对磁石之下，乃是凹陷下去的一个巨大池子。
不过池中并没有水，池中有的，仅是剑！
剑池！
长短不一、或轻或重、或纯白光润、或黑亮致密、或斑驳古朴、或精致优雅的剑虽排列的密密麻麻，隐然间又错落有致。
背脊又是一阵炙痛，【承影剑】蠢蠢而动，独孤败却感到一种莫名的惊恐和抗拒，本能地觉得剑池之中潜藏着莫大的凶险。
剑归剑池，岂非如同人入坟墓？
神剑【纯钧】，难道已在坟墓中蛰伏韬晦、沉寂了数千年？
背脊处的【承影】躁动不安，独孤败把心一横，反手摸在背上，强忍痛楚拔剑，不料【承影】却显得十分抗拒，无论如何都拔不出来。
独孤败脸涨得通红，额头汗珠涔涔雨下。
他霍然间长吁一口气，放弃了拔剑。他自语道：“我倒忘了【承影】兄也算是神剑一把，未必就比不过【纯钧】了。一山之中，岂能二虎并容；剑池之中，岂能双剑并立？两柄神剑就如两名绝代高手，相互闻名、各有所长、相互忌惮却又傲然相立，既生相惜之情又存决胜之意……其实神剑又何必执着于虚名，承影兄，你说是也不是？”
背脊中的【承影】似乎听明白了独孤败的话，顷刻间安静下来。
正在此刻，一声恐惧的尖叫自剑池中传来。独孤败神色大变，这叫声分明就是楚玉萱的声音！
他神速一展，身形连晃，便已不见。
手脚被缚的楚玉萱被推倒在地，裙子被撕掉了一大半，常二随手将撕掉的裙子扔掉，又要再行扑上。
那瘦高男子负手而立，脸存戏谑与不屑神色，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色胆包天，以下犯上，凌辱小姐，你好大的胆子！”声音飘忽不定，似乎隐藏在影影绰绰的剑丛之中，又似就在耳边响起。
常二脸色霍然大变，慌道：“秋剑使，是……是独孤败！”
那瘦高男子傲然负手，淡淡道：“故弄玄虚，也不见得有什么本事！”
常二急忙拎起楚玉萱，退到秋剑使身旁，道：“秋剑使，此子狡诈非常，不可大意！”
“咱们有人质在手，还怕他不成？独孤小子，再要装神弄鬼，我便杀了这丫头！”说话间长剑出鞘，嗡嗡鸣动，寒气凌人，朵朵青霜如花般在剑身上下绽放。
“足下便是大名鼎鼎的十二剑使之一秋剑使了，幸会，幸会！”独孤败突兀地出现在二人面前，唬得常二与秋剑使皆是神色一凛。
常二满脸惊骇，显得不知所措。
秋剑使倒是格外冷静：“阁下要是想要英雄救美，只需稍待片刻，待我等大功告成，自然将小姐毫发无损的交给阁下！”
独孤败道：“不知怎样才算大功告成？”
秋剑使道：“说给你听也无妨。常二常兄弟身怀绝技，你可知他为何心甘情愿为楚御天出生入死？”
独孤败一语点破：“二位忍辱负重，自然是为了神剑而来！”
秋剑使：“可是楚御天这个老狐狸工于计算，心知我们手下这干人等皆不是心甘情愿为他卖命，而是旨在神剑。老狐狸屡次交给我们艰巨的任劼？让我们像狗一样为他卖命，我们的许多弟兄就这样为他身死，却连神剑的影子都没见着！唉……皇天不负苦心人，常二常兄弟最终找到了剑池所在！”
独孤败道：“可是要从剑池中千千万万柄利刃之中找出神剑【纯钧】，毕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不错！所以我们才会抓住小姐！”
“用萱萱来威逼楚御天？”
秋剑使：“你觉得老狐狸会把女儿的死活放在心上？对他来说，损失个把个女儿算得了什么事？为了神剑，即便是杀了他老子，只怕他也不肯就范！”
独孤败道：“这话倒也有理！”
秋剑使：“常二兄弟还得知了另一个秘密，就是小姐的血可以引神剑现身，你明白了？”
他脸上露出猥琐的笑意，又道：“只是常兄弟素来对小姐就垂涎已久，既然要小姐流血，索性就让她下面流血，哈哈，哈哈！”
独孤败道：“她若是流一滴血，我便让你们流到一滴血都不剩！”
“你若是轻举妄动，我保证小姐死在我之前！”长剑斜指，萧瑟之风呜呼而生，似乎弥漫成了一整个秋天。
剑气一闪，皓腕之上割出一道细长的伤痕，点点血迹凄然而落。
稍显稚嫩的脸上毫无惧色，眼中充满了愤恨。
不只是对秋剑使与常二的愤恨，楚玉萱对袖手旁观毫不在乎的独孤败也是一般的愤恨，甚至更胜一筹。在她的想象中，独孤败应该不去一切而冲上前救她的，这样的话，哪怕是双双身死，也是心满意足。但事实上独孤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