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小狸抱胸挑眉,勾唇发笑。
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李莫愁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臭丫头,我就算死,也会拉将军府垫背!”李莫愁咬牙切齿。
“没关系,你在这差不多五年,应该将军府的人怎么对我的,要打要杀,你随意。”沐小狸满不在乎道。
“你这么阴险狡诈,也不怕死后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那是死后的事,而且,我比较信奉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
“你……”李莫愁白须气的一翘一翘,脸活像个调色盘,“你到底要怎么样?”
沐小狸将马厩套在马槽里,慢悠悠道:“如果你告诉我,我们之间的纠葛,或许我能想起来!”
“不可能!”李莫愁斩钉截铁,“我宁死也不会说!”
真是个幼稚到极点的老头。
而跟他眼睛瞪眼睛,鼻子瞪鼻子的自己,会不会显得更为幼稚。
沐小狸耸耸肩:“好,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
“你问。”
“这匹北靖野马,从何而来,何时进入的将军府?”
李莫愁脸色一变,绽精光的眼眸蒙上一层疑虑,深深凝视她。
红日如盘,高空悬挂。
“咻……”
北靖野马的长鸣一声,脑袋顶得沐小狸一个趔趄。
沐小狸一个反身一巴掌停在它的脑袋上方,冷哼一声,唉,跟只畜生计较什么。
李莫愁目光贼贼的盯着他们的互动,心底不知在计较什么,敛去所有的情绪,捡起一根树枝,灌注内力,震得枝叶悉数落尽,劈头冲沐小狸刺。
沐小狸侧身一躲,凌空跃起,倒挂于梁,身体自然反应的从马厩梁柱上方抽出一把木剑。
一攻一守,李莫愁招式凌厉多变,专攻人体重要穴位,这样近身格斗颇具现代风格,沐小狸应付自如,却也讨不到好。
两器相接,沐小狸手腕灵活如蛇,瞬间挽过树枝,脚步生风,左手扣住李莫愁的脖子。
胜负已分,李莫愁努努嘴:“切,就知道欺负我一个糟老头,你也就这点出息!”
沐小狸悻悻的收回手,对这个跳脱的老头表示很无力!
“虽然你记得木剑收藏的位置,招式也都记得,但你曾对我说过,不许对任何人说起这匹马的来历。”李莫愁将马槽里枯黄的草一根根捡出来,慢慢道,“我只能告诉你,这匹马五年前是你亲自牵回来的,取名逐日,很爱惜它,但后来你坠马,再没来看过它。今日我听说你要用马,特意安排给你,没想到你是真的撞到脑袋失忆了。唉,可怜的逐日,原来你跟我糟老头一样,都没这没心没肺的臭丫头给忘记了。”
原来他是在试探自己!
取木剑是身体惯性所致,应对招式也只是见招拆招,这就过关了?
沐小狸心底的疑云有增无减。
“好了,老头我言尽于此,没恢复记忆就别再来看我,但是,如果两个月后你还没想起解药在哪,我就烧了将军府,哼,我说到做到!”
李莫愁背对着她开始自顾自的打水刷马毛。
逐日边吃草边对沐小狸哼哼,很不屑,又好似是对她这么多年不理不睬的恼怒。
带着满脑的疑问,沐小狸心情沉重的回到琉璃阁。
推开门,便见南野冥站在房间里,手臂有道刺目的红。
沐小狸静静的看他,一口怒气涌出喉间在触及他心有惭愧的目光时生生化为一声叹息,事情已经发生,解决才王道。
端茶倒水推杯,杯子被南野冥接住,滴水未漏。
“先喝杯水,再把你所知道的说一遍!”沐小狸走到衣柜前,踮脚伸手到衣柜上方,扒拉几下扒拉出一个药箱。走回桌边,见南野冥纹丝微动,将药箱重重放在桌子上,“你愧疚事情就有转机了吗?”
南野冥一怔,仰头饮尽杯中水,干涸的唇瓣被水润泽。
“手”沐小狸打开药箱,将药粉、白纱布一一拿出。
南野冥顺从的将手提上桌面,鲜血如泉,突突冒出。
沐小狸目测一下,伤口再深半分,这手就废了。
“说吧!”沐小狸把衣袖捋高,露出皓雪手臂,小心帮他整理。
温温的触感,如羽毛轻拂,拂去他内心的愧疚和不安。
撇开视线,南野冥盯着床头软塌塌的棉花枕头。
“昨晚处理完柔惜殿的事情后公子准备回府,半路有宫女传了份口信给公子,然后公子说皇上有召,让我先回。当时宫内环境很杂乱,所以我只得听命,等我出了皇宫再换夜行衣潜入皇宫,发现公子已经被安排在皇上旁边的寝殿休息。我一直守在窗外,一步未离。早上我再换都尉装进宫,却被人拦住,不许入内。我察觉可能出事了,就偷偷潜入皇宫,挟持了一名皇后身边的侍女才打探出,我走之后,公子和李玉凝被皇上身边服侍的宫女发现躺在一起,床上有李玉凝的落红,经宫内嬷嬷确诊,李玉凝贞洁已丢,皇上大怒,将公子打入天牢。我一边派人向你汇报消息,一边潜入天牢,可是天牢守卫太严,我刚进入就被发现。”南野冥顿了顿,“对不起,是我无能!”
清理完伤口,上完药,沐小狸玉手一挥,“叮叮叮”五枚银针并列刺入木桌,泛起盈盈寒光。
“你若无能,今日就命丧天牢了。”沐小狸眯左眼,瞅着大小不一的银针,对比一番,取出中间一枚,“我女红不好!”
南野冥不解,不待发问,便见沐小狸五指如飞,疼痛突起。
“伤口太深,必须缝好,五日内不许妄动,我可不想要一个右手废了的手下。”沐小狸淡淡道,最后一针,打个结,“好了!”
鲜红的伤口被一条扭曲成麻的蜈蚣代替。
南野冥汗滴滴:她对自己女红功底的评价太客气了!
“用左手将你所看到的天牢内部画出来,看到多少画多少!然后就回歃血盟养伤,什么时候好了就什么时候回我哥身边。”沐小狸略带疲惫的揉揉眉心,软趴趴的往床上爬。
南野冥奇怪的看她一眼,心道,她就这么有自信在他伤好之前能救出沐无极?
文房四宝已经放在桌上,南野冥透过屏风凝视一眼像毛毛虫一般蠕进被子里的沐小狸,视线转到右臂,心下微微波澜。
如果是她,或许真的可以。
阳光点点渗入窗户落在纱幔上,整个房间氤氲一层暖意。
柔惜殿大火、李玉凝、宫女、落红、确诊……
所有症结点在脑海删选,这其中的意外性和关联性,都需细细斟酌。
难怪区区几只箭就能将李玉凝吓晕,原来早有预谋。
就算没有她的箭李玉凝也会想办法留宿在皇宫。
就算没有柔惜殿大火,沐无极也会被牵绊于皇宫。
他们第一时间找来嬷嬷确定李玉凝失贞的事实,就是为了坐实沐无极与李玉凝的夫妻之实。
做得这么天衣无缝,李玉凝背后之人定然是宫内位高权重者。
目的到底是针对沐无极,还是沐无极背后的将军府?
沐小狸蓦然睁开假寐的眼,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先见到沐无极!
天牢的地图入狱三分,布局严谨,可想而之里面机关布置有多精妙。
根据暗卫出现的位置,还能清楚判断暗卫隐藏的位置。
只一眼,南野冥能记住这么多,实属难得。
总有一天她会绘成一幅完整的天牢构图。
提笔,写下几味草药,交给玉儿直接去圣医园拿。
玉儿心知沐小狸今日心情不对,几次开口都被沐小狸搪塞。小姐做事自有她的道理,但玉儿心里仍忍不住干着急。
沐小狸头也未抬,在另外一张纸上写下几个字,唤来新月,“将它送到北凉行宫,亲自交给南宫峰。”
他不是说欠她一个人情吗,今日便是还的时候。
“你们尽量不要让别人发现,快去快回!”
玉儿和新月对视一眼,拿着信纸匆匆退出。
再多疑问,现在不是询问之际。
半个时辰后,新月先一步回府,回禀说南宫峰表示同意,他说本来就有此打算的。
沐小狸心下了然,四国哪里真的如表面的相亲相爱,昨天大家那么规矩无非是看着老皇帝寿辰,不宜闹事。但今晚就不一样了。
后一步,玉儿抱着一堆草药回来,在门外就响起她的呵斥声:“该死的童言,就知道找茬,姑奶奶我早晚拔他的毛。”
跟沐小狸久了,言语不自觉变得粗鲁了。
“怎么,他不给吗?”新月问道。
“哼,他敢不给,就是不知道今日像变了性子,跟不认识我似的,守在药房门口,做面瘫样子的不许我进去,我好说歹说,最后闹了一场,管家跑过来认出我才把药配齐了给我,哼,该死的童言,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
沐小狸从她手里接过药材,放在桌上,淡淡道:“你说的这个人应该是童言的双胞胎哥哥无忌。”
“啊?”
“你们先出去,两个时辰内,不许任何人进来。”沐小狸声音低哑,玉儿和新月知道她有事要忙,只得退出房间。
这些药材加在一起,是补气活血润嗓润肺的良药,但是只选其中四味,能到达另一很神奇的效果。
午膳时间一过,屋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但闻玉儿的声音。
“老爷?你来这是……”
“你家小姐呢?”
“小姐身体不舒服,不许任何人打扰。”
“让她出来,有急事!”
沐小狸听沐延风语气紧张,料想他大概知道沐无极背打入天牢的事情,看来,皇宫真没什么秘密。
连退出朝堂已久的老将军都能探之宫内秘事,虽然比她慢了半天。
遂,密语传音道:“爷爷放心,今晚,我一定将哥哥带回来,您就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须臾,听到沐延风关切的声音:“算了,既然身体不适就好好休息半天,晚上的宫宴可别耽误了,你昨天的衣服毁了,今天别再穿得那么素雅,将军府的嫡女要拿出将军府的气派。”
沐小狸笑了笑,沐延风倒挺信任她。
药粉研制完毕,一人一狸从窗外同时飘进。
一人,带着沐浴完毕后的清爽,洁莹如雪的肌肤有点泛红,这娃是要擦破自己皮吗,沾了多脏的东西啊这是。
一狸,一副吃饱睡足剔牙撑腿的暴发户样,滚进沐小狸怀里,蹭啊蹭啊蹭啊。
于是,步惊天泛恶心的后退三步,沐小狸一巴掌拍飞它,顺便将被它未擦干净的屁眼蹭黄的衣料撕下,绑在它身上。
圆滚哀嚎着四肢不停的抖啊抖,扒啊扒,反倒将条状的衣料缠得更紧实。
“完成任务回来给你洗玫瑰香薰澡!”沐小狸一个一指弹,圆滚向后大仰,四脚朝天,将信纸和药粉塞进衣料和肚皮之间。
下巴突然被步惊天掐住,被迫张开嘴,步惊天清泉般的眸子在里面飘了又飘,拧眉道:“药呢?”
沐小狸扯了扯嘴角:“熬成药,喝了。”
步惊天二话不说,干巴巴吐出两个字:“骗子!”
沐小狸拨开他的玉手,打哈哈:“哥哥被困天牢,我……我实在没心情喝药。”
步惊天歪头,眸光闪了闪,提着圆滚走了。
“玉人,记住这天牢的部分地图,你只负责引开暗卫就成,不许受伤,听见没?”
“哦!”
不许受伤!步惊天默记住这四个字。
万事布置妥当,沐小狸泄下一口气,思及晚上有场硬仗要打,困意袭来,懒懒地钻进被子,勉强睡去。
再醒来,已经是日暮时分,眼皮沉沉,倒是睡神清气爽。
玉儿早就准备好洗漱水在外等候,听见屋内的动静,便和新月进来了。
“小姐,老爷已经派人来询问好几次了,再不进宫就晚了。”
沐小狸撑个懒腰,哈欠连连,含糊的应着。
“小狸姐姐,今天穿哪件?”新月将昨天拿出来过的四件江南第一绣出品的天雪绸成衣放在床上,“昨晚那件百褶仙云裙是权宜之计,老爷说不许穿,不然扒我的皮。”
沐小狸好笑地看她可怜兮兮的脸,忍不住伸手蹂躏一番,心情爽了之后如葱玉手一指:“这件!”
“嘻嘻,我也觉得无极哥哥送的最好看!”新月揉揉通红的脸。
沐小狸瞅一眼新月,突然问道:“新月,你喜欢我哥吗?”
玉儿一听,八卦的眼神噌亮。
新月收起其他三件,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喜欢啊,要不是无极哥哥,我早就饿死了,我当然喜欢他,可是现在我还喜欢小狸姐姐,喜欢玉儿,还有一点点喜欢玉人。反正对无极哥哥好,对小狸姐姐好的人我都喜欢。”
多纯粹的喜欢!
沐小狸摸摸她的头,心想,没告诉她们沐无极身陷囹圄,是对的。
出府,少了沐如雪和沐浅云同行,队伍简便些许。
淡黛色的繁花宫装,外披一层浅蓝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白色花纹,三千青丝撩了半许简单的挽个仙子髻,脖颈前佩戴一枚蓝色宝石,落在完美的锁骨间,点缀得恰到好处。
沐小狸碎步上前,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
“爷爷,今日是娘亲的生祭,我想哥哥了。”
沐延风的眸光淡淡一晃,扶住沐小狸的肩膀,亲切的安抚道:“爷爷带你进宫找哥哥!”
民间有相术之士宣称,静语公主刚入东辰,轩辕玄云就战死沙场,乃克夫之命,南宫静语刚被册封为妃,皇宫就遭大火,实乃老天示警。
茶馆、酒楼、街道小巷,人民窃窃私语,流言以燎原之势猛窜。
静语公主得知流言,自请入住冷宫,以安民心。老皇帝大怒,然后皇宫内一夕之后再无人议论柔惜殿大火,仿佛微不足道到激不起风浪,也仿佛一个皇宫讳莫如深的禁忌。
总之,所有人三缄其口。
马车一辆接一辆停在皇宫门口,各家女子打扮的更盛昨日。
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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