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家门,出言侮辱我表妹,难道我能放过你”,却好像他和萧冲才是一家人似的,萧庆正是外人、敌人、不受欢迎的人。
萧冲虽然内心之中嫌弃桓广阳是个拐子,这时心里也舒坦极了。
他爱子阿倩还小,是个需要父母、姐姐处处呵护关爱的孩子,可是他这时却体会到了有能干儿子的好处……………十三郎是他外甥,那也和儿子差不太多了,不是么?
杜大夫嘴角抽了抽,“小丫头,十三郎这外甥很不错,这样的外甥我愿意多要几个。”江城嫣然,“杜大夫,专心些,您可是位大夫,正在行医呢。”杜大夫不屑,“这样的小伤算什么?我闭着眼睛便包扎好了。”那仆役听他说“这样的小伤算什么”,不禁愕然,眼睛瞪得像铜铃,“小伤?小……小伤?”他都快疼死了,快昏过去了,这还只是小伤?那大伤得是什么样子啊,简直让人不敢想。
杜大夫这边给这仆役裹好了伤,那边萧庆正也被桓广阳打的没了脾气,坐在胡椅上大口大口喘气,目露凶光,但是已经没有力气再挑衅了。
陵江王被萧庆正气得够呛,沉着脸道:“差人把萧庆正送回府。再去请位太医到陵江王府,替王妃看病。”萧庆正听他这么说,目眦欲裂,大叫道:“祖母生病了,您都不回府看看她,毫无夫妻情意!”陵江王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我不去看望王妃,你好像很失望似的。”萧庆正目光闪烁,“我当然失望了。我跑了一趟,还弄成这个样子,您却不回府,我这些罪岂不是白受了?”陵江王凝视他许久,微微笑了笑,“如此。”
江城忽觉毛骨悚然。
她起身拉起陵江王到一边,脸色发白,“翁翁,我是个爱胡思乱想的人,方才急急忙忙的往回赶,担忧萧庆正会不会对阿母和阿倩怎样。可现在我却在想,万一他要对您下毒手……”陵江王笑了笑,“阿令,翁翁这辈子在鬼门关前可不止转过一个圈,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江城忧心忡忡,“总之翁翁要小心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陵江王温声道:“阿令放心,翁翁心里有数。”他略一思忖,叫过一名护卫首领低声吩咐了几句,护卫首领领命,“大王放心,属下这便去安排。”走到萧庆正面前,躬身道:“郎中令,小人送您回府。”萧庆正怨恨的看着陵江王,“祖父,您对我太无情了。”陵江王淡声道:“我如果真的无情,查清你指使下毒案时便应该将你立即处斩。”萧庆正低低的笑了一声,阴恻恻的,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我是您的亲孙子啊。”他声音低如呓语。
“郎中令,请吧。”护卫例行公事的说道。
萧庆正有些凄惨的笑了笑,随着那护卫慢慢的走了出去。
他临出门时还回身望了江城一眼,目光中满是恶意。
萧庆正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口。
“翁翁在这里么?我要找翁翁玩,嘻嘻。”“阿倩,慢着点儿。”外面传来阿倩和范瑗的嘻笑声。
江城忽觉不妙,起身向外冲,“不好,阿倩正好遇上萧庆正那个变态!”桓广阳比她起身晚,却比她快,在她前面出了门,“我去追。”陵江王、萧冲等人也大惊失色,争先恐后的疾奔出来。可是他们出来的都晚了,萧庆正势如疯犬,像兔子一样蹿了出去,仰天狂笑,将阿倩抢了过来,高高举起!
阿倩吓的失声尖叫,范瑗花容失色,“放下我儿子!”护卫惊的三魂去了七魄,拨出佩刀喝道:“快放下小郎君!”可是萧庆正将阿倩举得越发高了,哪里肯听他们的?
“孙子,你是祖父的孙子对不对?你信不信我把你摔死啊,我就是摔死了你也没事。你是祖父的孙子,我难道不是?”萧庆正兴奋的大笑。
江城等人气怒交加,“萧庆正,把阿倩放下来!”桓广阳却是提起一口气疾奔,速度奇快,离萧庆正越来越近了!
“我难道……难道不是……祖父的孙子?”萧庆正的笑声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
他不可思议的转过头去。
他背上插着一把利剑,从后心直刺进去,一直透到了胸前。
陵江王站在他身后,静静看着他。
“祖父,我……难道不是……您的孙子?”萧庆正那已经变了形的脸上竟挤出丝笑意,定定看着陵江王。
他从利剑刺穿心肺,已经没有力气,手慢慢松开,阿倩眼看着就要摔下来了。
桓广阳纵声跃起,“阿倩。”稳稳的把阿倩接到怀里。
“阿兄。”阿倩吓的小脸惨白,哭都不会哭了。
萧冲、范瑗和江城一样,别的顾不上,都过来看阿倩,“阿倩乖,阿倩不怕。”江城哄了弟弟两句,就急着要回去请杜大夫,谁知她才转过身便看到杜大夫过来,忙一把捉过他,“您快给阿倩看看,我怕阿倩会吓着了。”杜大夫就着桓广阳的手看了看,翻了翻阿倩的眼皮,“这孩子命大,胆子也大,没事。我开个安神的方子,给这孩子煎服药,好好睡一觉,便全好了。”萧冲和范瑗都放心不少,范瑗眼中含泪,“怎会这样的?世上怎有这样的丧心病狂之徒?”萧冲心酸,用力抱了抱她,“已经过去了,没事了。”
萧冲本想要回阿倩的,见阿倩搂着桓广阳的脖子,很依恋他的样子,想了想,没有开口。
这里有死人,不适宜阿倩停留,桓广阳便抱着阿倩,和杜大夫、范瑗等人一起走了。
“咚”的一声巨响,萧庆正已断了气,猛然倒地。
“这恶人。”范瑗回头看了看,又是憎恨,又是厌恶。
桓广阳替阿倩掩了耳朵,不许他看,也不许他听,柔声道:“阿倩,没事。”阿倩乖巧的嗯了一声,小脑袋依恋的往他怀里拱了拱。
萧冲见陵江王木木的站在那里,忙快步过去扶起他,低声劝道:“阿父,死者已矣,您……节哀吧……”萧庆正再不好也是陵江王的孙子,萧冲担心他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亲手杀了自己的孙子,对于一位祖父来说,简直是剜心剜肺的疼痛啊。
陵江王眼神动了动,“冲儿,阿父没事。”他推开萧冲,缓缓蹲下身子,凝视萧庆正片刻,从他身上拨出了自己的佩剑。
护卫跪下请罪,“属下保护小郎君不力,求大王降罪。”
陵江王没有理他。
他拨出自己的佩剑,端详着剑上的鲜血,一字一字慢慢说道:“萧庆正向来狂悖,今天更是凶性大发要杀本王,本王为图自保,逼于无奈只好杀了他。杀孙也是有罪的,本王会亲自面见陛下,自首认罪,听凭陛下发落。”
护卫等人一齐叩首,声音雄壮,“是,大王,萧庆正意图行刺大王,为我等亲眼所见!”
陵江王慢慢擦拭着剑上的血迹,“王妃自从到了京城之后便水土不服,生了病,别无良方,只好让她依旧回到蜀地,身体方能痊愈。传令下去,命世子、世子妃明天便启程陪王妃返回蜀地,半天也不许多耽搁。”
“是,大王。”护卫唯唯领命。
陵江王擦拭干净剑上的鲜血,宝剑闪着寒光,锋利无比。
护卫没敢耽搁,立即到陵江王府传了话。陵江王妃和世子、世子妃知道萧庆正突发狂疾要刺杀陵江王,结果刺杀不成,反被陵江王亲手用剑刺死,一个一个吓的面无人色,恐惧已极。杀了?萧庆正他再不争气也是亲孙子,就这么亲手给杀了?
护卫对陵江王妃还是很客气的,道:“萧庆正这次到伏波郡王府,说的是王妃病了,让他去请大王回府,敢问可有这回事么?”陵江王妃闻言脸色雪白如纸,“不,我身子是不大爽快,只命请了大夫,并不敢打扰大王。”护卫叹息,“可见萧庆正这个人确是发了狂疾,竟敢打着王妃的旗号去诳骗大王了。王妃,大王爱重于您,知道您在京城水土不服,身体一直不好,而且世子急需到蜀接管,故此命您和世子、世子妃、小郎君明天便启程返回蜀地。”陵江王妃又是心酸,又是恐惧,“大王这是连我也一起怀疑上了。”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吧,却怕越辩解漏洞越多,只好闭口不言。世子萧凛却觉得陵江王这前答应过他的兵权、财权一样没少,都会交给他,有这些还嫌不足么?回蜀地便蜀地吧,赶早不赶晚,遂唯唯答应了。
护卫传过话,告辞离去。
陵江王心有余悸,颤声道:“凛儿,这萧庆正虽是自动请缨,却的确是我同意让他前去伏波郡王府的啊。若大王回头查明了此事,可如何是好?”世子又是惧怕,又是烦恼,“您就是让他去请阿父,也没让他行刺阿父啊。您放心吧,阿父英明,不会怀疑您的。”世子妃也安慰她,“是啊,世子现在兵权财权还没有到手,说不定以后还有多少地方要倚仗大王呢,您怎么可能对大王下毒手?大王是明白人,不会胡乱心怀疑的。”陵江王妃苦笑,“大王认回萧冲一家之后我确实心里很不服气,很不舒坦,可是我就算会对萧冲做些什么,也不会害大王啊。莫说凛儿现在还不是蜀地之王,就算凛儿将来接管了大王的一切,大王也是我的夫君、凛儿的父亲,我又怎会想谋害他?”世子和世子妃异口同声,“那是自然。”虽然他们在这里自己安慰自己,可萧庆正毕竟发了狂,又被陵江王亲手给杀了,他们越想越觉得恐怖,背上都是凉嗖嗖的。
陵江王妃等人屁滚尿流的当晚便收拾了行装,带了萧庆归,一起回蜀地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明天继续。
☆、第140章
至于京城里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局面,陵江王妃和世子已无暇顾及。
他们回到蜀地之后便要接手陵江王的兵力、财力,这个过程肯定不会是多么顺利的,因为萧净和萧准这两个人、两支力量一定会百般阻挠的。尤其是萧准,这个陵江王的幼子从小便骁勇彪悍,受到陵江王的器重,他手里的权力很不小,单单为了对付他,陵江王妃和世子就要耗费不少心力。还有萧净,本来他不过是个废人,可是他的儿子萧庆正在京城被杀,难保他不会受到刺激而性情大变,也和他儿子一样发了疯。单单这两个人已经会让陵江王妃和焦头烂额,必须要全力以赴、殚精竭虑了,京城里的人和事,他们哪里还顾得上呢?
陵江王命人抬着萧庆正的尸体进了宫,向老皇帝自首,坦然承认亲手杀了亲孙子。
老皇帝本是带着笑模样接见他的,见他后面跟着两个抬尸首的人,知道他们抬着的就是萧庆正,唬的面如土色,“你……你你你……亲孙子也杀,你何其狠心!”陵江王直勾勾的看着他,幽幽道:“我不想杀他的,他却要杀我。你是要我伸长了脖子凑过去,等着被他宰杀么?”老皇帝勉强牵牵嘴角,“当然不是,哪能等着被他宰杀呢?不过自家的亲孙子,打一顿骂一通就是,再不济关押起来,不许他再次行凶,哪能亲手杀了?他固然不孝,你也是不慈。”
陵江王连连冷笑,“我是把他关起来了,可是,他又被人放出来了!”老皇帝涨红了面皮,恼羞成怒,发作道:“我放他出来也是为你好!他是你亲孙子,我哪里想到亲孙子竟会谋害祖父!阿弟,这不怪我,只怪你不会教养儿孙,教出来的孙子如此不成器!”陵江王怒极反笑,“好,我教出来的孙子不成器,这一切全都怪我!阿兄,陛下,你打算怎么处置我这冲动之下杀了自己亲孙子的人啊?”
老皇帝喉头动了动,愁眉苦脸,“唉,这也是难办。”
他冲着陵江王说话总是大义凛然、冠冕堂皇的,可是真让他处置这件事,他也费思量。正常来说虽然孙子是小辈,祖父无故杀孙也是要入罪的,可陵江王这又不是无故杀孙,而是孙子发了狂疾要杀他,他无奈之下为图自保才不得不杀人。这种情况,别说他杀的是亲孙子了,就是无关的外姓旁人,老皇帝也不好重惩陵江王。但是就这么轻轻放过陵江王吧,老皇帝又觉得挺憋屈挺窝火的,心里难受。
“罚俸一年。”半天,老皇帝黑着脸说道。
不罚陵江王,他憋气;可是罚的这么轻,简直跟没罚似的,他也憋气,心情自然就不好了。
“谢陛下恩宠。”陵江王讥讽的道。
老皇帝脸更黑了。
“阿兄,蜀地原是大梁国土,昭文皇帝年间连年荒旱,民不聊生,巴国氐人趁机起兵,占了蜀地,自立为王。后来是我出兵蜀地,逐走氐人,令得蜀地重回我大梁版图。”陵江王缓缓说道。
“说这些做什么?不用你自卖自夸,我也知道你本事大,知道你功劳大!”老皇帝忽然发起脾气。他这辈子从没像陵江王似的真刀真枪拼下来过什么,听陵江王提起他的功劳,便满心不舒服了。
他只管发他的脾气,陵江王恍若无闻,“阿兄,以前我可以亲自征战,身先士卒,现在我老了,身体不行,人也累了。我不想再上马搏杀,想安安生生留在京城养老,过几天奢靡富贵的日子。等我死了,埋在阿母墓旁,埋在我原配我王妃身边,我这一生,也就知足了。”
老皇帝听他说不愿再回蜀地,心里一阵欢喜,“他若再回蜀地,只怕势力越来越大。我在一日,他还不敢轻举妄动,若有一天我驾鹤西去,他会服气阿大么?到时他带兵进京,那还得了。还是留在京城吧,在我眼皮子底下,他翻不出浪花。”老皇帝虽然昏庸,陵江王和萧凛的区别他还是知道的。蜀地在陵江王统治下就是铜墙铁壁,异族人固然无法攻陷,朝廷也插不进去手。换成萧凛可就不一样了,萧凛文弱,远不如陵江王能干,有他做蜀地之王,总有一天蜀地会重归朝廷掌控的。
老皇帝脸上有了笑意,“那是自然。阿兄也老了,咱们兄弟二人做个伴,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阿母生前也是这个意思,所以会把她老人家的陵墓和你我的一起选在百灵山啊。”
“甚好。”陵江王道。
他声音好像很平淡,可是若仔细听,却能听出咬牙切齿的味道。
老皇帝正沉浸在喜悦之中,完全没有留意到这一点。
老皇帝向朝臣公布了萧庆正的死因和对陵江王的“处罚”,朝臣们并没有什么异议。就算是和陵江王府一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