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大声道:“传太医,传太医!”他一开口,便有不少人响应,“传太医,传太医!”殿里的人都慌起来了。
太子耳目聪敏,听到声音不对,便敏捷的到了皇帝身边,扶住了他。
太子心很慌,但是还算镇定,一边扶着皇帝,一边命人传太医,又命侍卫维持好秩序,不许众人乱跑乱动,更不许随意出入。
江城脸色雪白,“翁翁旧疾又复发了。”桓广阳用力握着她的手,鼓励的看着她,“阿令,你去守着翁翁,好么?我这便去请杜大夫。”江城眼中含泪,连连点头,“十三郎,要快一点!”桓广阳点头,拍拍她的肩,沉声道:“翁翁吉人自有天相,没事的。阿令,你等我。”转过身,也不见他步子迈的如何大如何急,速度却很快,转眼间便不见了人影。
起了这个变故,大家都慌了。元维也跟着呆了呆,但是他的注意力却还是在桓广阳身上的。见桓广阳非但没往皇帝身边去,还忽然出去了,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五官中郎将难道不担心大梁的皇帝陛下么?”
他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注意到琼州王妃脸色很不正常,眼中闪过恨毒又狂喜的神色。
皇帝这一发病,担惊受怕的有,幸灾乐祸的当然也有。琼州王妃无疑就是后一种了。
太子抱着皇帝让他就地平躺下来,然后从皇帝怀中取出一丸药送入他口中。江城快步过来了,“阿父,十三郎去叫杜大夫了。我来帮着您。”太子点头,“你俩做的很对。”
太医很快被叫来了,来了之后战战兢兢的替皇帝把了脉,面有难色,“陛下这是……”
元维一直瞅着皇帝这边的情形,离得远,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他觉得太子和江城虽担忧,却没慌乱,皇帝身边的秩序还是井井有条的。但是,皇帝的病情似乎不简单,看太医的神情就知道了,不乐观啊。
“如果天佑皇帝真的出了什么事……”元维颤了颤。
如果皇帝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按理说应该太子登基。可是南朝这位太子萧冲不是自幼便生长在皇家,是成年之后才认回来的。有皇帝保护着他还好,如果有朝一日皇帝驾崩,而他在朝中的势力还不够稳固,那么他不能顺利登基的可能性也很大……到时候南朝就会乱了……
一个白色的人影“飘”进殿中。
对,就是飘进来的,因为他很快,而且很轻盈,像片云彩似的就进来了。
“五官中郎将回来了。”元维看到这人,又惊又喜。
桓广阳不是一个人,他肩上还扛着一个人,一个被青色大衫裹住的、神色狼狈的老者。
“劳驾让一让。”桓广阳带着那老者,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到了皇帝、太子、江城等人面前。
“杜大夫。”江城看到桓广阳肩上扛着的老者,泪光盈然。
“杜大夫。”太子和太子妃看到杜大夫,跟看到了救星似的。
杜大夫下了地,气哼哼的,“我老人家正睡午觉啊,衣服都没穿啊,被十三郎裹巴裹巴,扛起来就走……”一边唠唠叨叨,一边穿好衣裳,蹲下身子看视着皇帝,“银针。”他不唠叨了,命令道。
桓广阳打开药箱,取出银针送到他手上。
杜大夫出手如电,一根根银针扎入皇帝的身体。
太子已经命人将皇帝和众人隔离开来了,虽然同在一个大殿,但其余的人也只能隐约看到杜大夫在针灸而已,具体手法却是看不清楚的。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皇帝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陛下醒了!”众人大喜。
元维也跟着长长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南朝这位天佑皇帝平安无事,又活过来了。方才那些担心可以烟消云散了……
今天的宴会上出了这么一桩意外之事,不过幸亏到最后有惊无险,皇帝身体慢慢的好转了。
出了这件的事,宴会自然不会继续举行下去,提前散了。
元维和琼州王妃一起出了宫,先将她送回王府,自己才回了馆舍。
他当天便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写在密信里,命人呈送北魏皇帝,“……情形便是这样的了。现在只知道这位大夫姓杜,是位神医……”他密信送出去后不久,得到了北魏皇帝的回函,函件中除交待了他几件要事之外,还特别嘱咐,“关注这位杜大夫。维儿,凡是大夫,每一位都不可以放过。”元维对他这句话倒是深以为然,“对啊,我七兄当年是被一位大夫抱走的嘛。这位大夫不是坐馆的,是游方郎中,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也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那只有全天下的大夫都一一关注、盘查了。”
但是接下来元维并没有机会接近杜大夫、调查杜大夫。因为天佑皇帝这一回旧疾复发,太子和太子妃、江城、桓广阳都警觉了,江城建议杜大夫入住建章宫,方便随时看视皇帝。皇帝不忍拒绝她,答应了。
元维做为一名异国皇子,本事再大手也伸不到建章宫去。所以他想要调查杜大夫的打算,就这么落空了。
接下来元维入了太学,成为一名太学生,开始了他在建康的求学生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晚上继续。
☆、第165章 165
不知不觉间,一个月过去了。
皇帝也不知是徇私还是宽容,给桓广阳的婚假足足有一个月之久。这一个月中间,除了回门那天皇帝偶尔旧疾复发让人受场虚惊之外,其余的事情都顺顺利利。
桓广阳不出门的时候就在家里陪江城。她对镜梳妆的时候,他替她画眉;她兴致上来要吟诗作赋的时候,他替她铺纸研墨;她思念家人的时候,他陪她驱车进宫;有时候她觉得有些烦他了,“十三郎,我整天对着你也挺腻的,还不如和阿璃、阿敏聊聊天呢”,他便命人把桓昭、瘐涵请过来陪她说笑玩闹。总之,他对她很好,简直称得上百依百顺。不过这是白天,到了晚上他就不好糊弄了,撵也撵不走,一定会赖在江城身边的。
新婚的这个月中间,江城觉得桓广阳这位驸马接近于完美。如果要说有什么不足之处的话,那就是外表超然淡漠的他太注重夫妻之间身体上的交流和接触了,有时候痴迷到了江城不能理解的地步。譬如说江城在每个月的特殊几天有意和他分床睡,大道理小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跟他讲,讲的江城口干舌燥,最后桓广阳神色淡然的睡到了长榻上,弄来了一面琉璃墙隔在他和江城中间,在琉璃墙对面傲慢的看着江城,看的江城心里发虚。
“驸马,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江城谦虚的请教他。
桓广阳头昂得更高了,语气却故作淡然,“公主殿下,我要让你看得着,却摸不到。”
看得着,却摸不到……
江城嘴角翘了翘,又翘了翘,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桓广阳盘膝坐在琉璃墙后,淡然和傲慢的神情渐渐变得委屈。
江城笑,掀开了自己的被子,“驸马,过来吧,不要让我看得着却摸不到啊。”桓广阳委屈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好吧,公主诚意相邀,盛情难却。”下了长榻,趿上高高的木屐,踢踏踢踏往江城这边走。
他这时穿着雪白的里衣,样式很简单,料子也薄,隔着衣衫能看到宽宽的胸,窄窄的腰,还有那两条长长的腿,“真性感啊。”江城不由的感慨。
桓广阳踢掉木屐上了床,两人抱在一起,悠长缠绵的亲吻。
“十三郎,我是怕你这几天和我睡在一起会不舒服……”江城娇柔的解释。
“不和你睡在一起才会不舒服。”桓广阳轻轻啄着她的樱唇,眼神迷醉,低语喃喃。
“那就一起睡吧。”江城感动。
两人相拥入眠,一夜好梦。
打这以后,江城也就不再提分房睡的话了。
快乐的时光容易过,眨眼间一个月满了,桓广阳第二天就要上班去了。江城回头看看这一个月,还是非常留恋的。
“蜜月就要过去了啊。”她跟桓广阳感慨。
“什么是蜜月?”桓广阳揽着她纤细的腰肢,微笑询问。
江城甜甜笑,“就是咱们新婚的头一个月啊。这一个月啊甜的像蜜一样,我就把它叫蜜月了。”
“原来如此。”桓广阳明白了。
他低头凝视她,眼眸中星光点点,“咱们不只新婚头一个月是蜜月,以后也会是的。阿令,我要让你一辈子都过蜜月,一辈子甘甜美满。”
江城心中涌过一股暖流,感动的连连点头,“好,咱们一辈子过蜜月。”
第二天桓广阳上班走了,他走了之后不久,桓昭和瘐涵一前一后到了。桓昭看着江城笑,“其实我想让人请你过去的,不过阿母说咱们平辈人在一起比较自在,和她这位长辈在一起多多少少会有些拘束的。让我陪你在这边说话。”瘐涵做出羡慕和嫉妒的模样,“姑母做阿家便是这样的么?这也太体贴了啊。”江城嘻嘻笑,“咱们三人一起说说话,中午过去陪阿家一起用午食,好么?”桓昭和瘐池自然笑着说好,桓昭还命人回寿康公主府传了话,说她们中午会一起回去。
江城命人在花树下摆了高桌、胡椅,三人坐在花树下喝茶谈天。桓昭和瘐涵并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可是对江城的新婚生活还是好奇的,桓昭问道:“阿嫂,婚后和婚前不大一样,对不对?到底哪里不一样啊?”瘐涵笑,“我也想知道这个呢。唉,我阿母总是催我,让我早点嫁出去,催的我都烦了。”桓昭嫣然,“那你就嫁人呗。”瘐涵娥眉微蹙,“但凡上门来求婚的,就没有一个能让我阿母看得上肯点头的啊。”
替瘐涛、瘐涵兄妹二人做媒的很多,可是乐康公主一个也看不上。本来乐康公主是位很爱子女的母亲,现在因为一双子女的婚事变得很暴燥,越来越不好打交道,瘐涵都有些怕她了。不光瘐涵,瘐涛也躲着她,就连一向注重夫妻感情的安东将军也有些吃不消了,在避免和乐康公主见面。一个人如果持续有着坏脾气,至亲之人也没办法长期忍耐的。
“姨母想要什么样的女婿啊?异国的皇子不成?”桓昭颇为同情瘐涵,叹气道。
她和瘐涵来往很频繁,对那些求婚者是略知一二的。这些人当中有宁川王的孙子,有王、谢这种高门大族的子弟。可是皇族也好、世家子弟也好,乐康公主统统看不上眼,觉得这些人身份不够。这样的人如果还算是身份不够,也不知道她是想要什么女婿了。难道想嫁异国的皇子或是皇帝么。
江城心中一动,“若说异国的皇子,眼下还真有这么一位。北魏有位十五皇子在太学读书,你们知道么?他好像不介意入赘,愿意娶妻之后依旧留在建康。”
仔细想想这件事还真的有几分可能呢。乐康公主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若对方是位异国皇子,那身份上她应该能够满意了,这位皇子成婚之后可以留在建康,虽然不能叫作入赘,其实跟上门女婿也差不多了。这样的婚事,乐康公主应该会乐意吧?
江城其实挺理解瘐涵现在的心情的。她本来有一位很爱她的母亲,现在母亲因为种种不如意之事脾气变坏了,长此以往瘐涵肯定受不了,想要逃离。而她逃离乐康公主最好的方式就是出嫁。瘐涵本来就到了婚龄,家里又是这样的情况,她肯定希望早日遇到如意郎君,早日成婚,好开始崭新的生活。
瘐涵却是不大感兴趣,“算了,什么北魏的皇子,听起来就够烦的。”
江城以为她是因为元绎的缘故把北魏的皇子全都讨厌上了,便笑着说道:“这位十五皇子和三皇子元绎不同,不张扬,蛮谦虚的。”
桓昭撺掇道:“要不我陪你到太学看看?太学我很熟,我前几年扮男装在那里读过几年书的。”瘐涵还是兴趣缺缺的样子,“不去了。阿令,阿璃,如果放在以前我就算没什么想法也会有兴趣看一位美男子的。现在不行了,唉,我好像未老先衰了啊,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江城和桓昭看到原本活泼可爱的瘐涵现在成这个样子了,都是心疼的不行。
“我要想办法帮帮阿敏。虽然乐康公主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可我和阿敏是好朋友啊,她的事情我一定要帮忙的。对,有主意了,等十三郎回家之后我和他商量商量,在江城公主府宴请元维好了。可以让阿敏躲在帘后看看他,如果实在没眼缘便另打主意,如果阿敏有意,那便要多了解下元维这个人了。”江城暗暗想道。
桓昭却是这么想的,“不管成或者不成,看个美男子又不吃什么亏。有了,今天我亲自送阿敏回家好了,回家的路上我让车夫拐个弯,到太学看上一看。”
中午江城、桓昭、瘐涵一起过去陪寿康公主用午食,寿康公主微笑,“对着三朵娇花,令人胃口大开。”四人一起享用了午食,之后寿康公主小憩去了,江城和桓昭、瘐涵到园子里逛了逛,瘐涵也就要告辞了,桓昭自告奋勇要送她,江城以为桓昭是姐妹情深,也没多想。
桓昭拉着瘐涵上了她的车,让瘐家的车在后面眼着。
因为表姐妹之间这样的时候很多,瘐涵也没放在心上,一路之上和桓昭谈着心,竟没发觉路线不对。车子过了朱雀大街之后便拐弯了,去了太学。桓昭对太学这一带很熟,命令车夫将车赶到太学旁边的幽静之处停了,叫过车夫吩咐几句,然后悠闲的在车里等着。
瘐涵这时才觉得不对劲,“阿璃,咱们在这里做什么啊?”桓昭嘻嘻笑,“我闲来无事,想叫位美男子过来调戏调戏。”瘐涵不觉红了脸,“是那什么十五皇子么?我真的没兴趣啊。”桓昭纳闷,“阿敏,那你怎么办啊?姨母又逼你出嫁,又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的,你多为难啊。你最近瘦了一圈,知道么?”瘐涵幽幽叹气。
车夫带着两名年轻人远远的过来了。
“真的是甘先生的亲笔字么?”元维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向车夫求证。
“真的。”车夫信誓旦旦。
元维的随从也做书生打扮,警惕的看看车夫,又警惕的看着前面的牛车。
看到车身上有着篆书的“桓”字,他握紧了腰间的腰带,低声道:“谨防有诈,这车是桓家的,或许桓家要对殿下不利。”元维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