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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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谣-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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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院子莳花置石,布置的很清雅,院中间有一个由鲜花围成的花墙,花墙上方搭有棚子,棚子上也遍布鲜花,迎风怒放,鲜艳夺目,棚子下置有高足木桌、胡椅,木桌上放着杯盘碗盏,和两双筷子。
    饭菜香正是由这里散发出来的。
    杜大夫本是一腔气愤来找任江城算帐的,走到近前一看,只见桌子上有绿油油的青菜,红艳艳的糖烧小排骨,白生生的鱼汤等,每一样看上去都是色香味俱全,不由的馋涎欲滴。他方才的气早丢到爪洼国了,伸手便要拿筷子,童儿牵着他的衣襟,踮起脚尖往桌上看,一脸艳羡。
    “杜大夫来了。”任江城笑咪咪从花墙后走出来。
    杜大夫瞪了她一眼,“小丫头半分不知道敬老爱老,有糖烧小排骨也不送过去,害得我老人家特地跑这一趟。”任江城嘻嘻笑,“我不这么做,也见不着您啊,对不对?我这不是想您了么。您最有风度最有器量了,一定不会跟我计较的。您看看,我做了这么多菜呢,看在菜肴的面子上您也不能真跟我生气了啊,您说是不是?”杜大夫哼了一声,“小丫头惯会花言巧语。”脸上却有了笑模样。
    能红和能白一人拿着脸盆架,一人拿着洗脸盆过来了,杜大夫用很快的速度洗了手、脸,便冲到桌前坐下,两眼放光,“这排骨看样子便好吃。”任江城替他装了一小碗米饭,“还是配米饭吃最好。”杜大夫也不客气,接过小碗,先夹块排骨尝了,“嗯,好吃。”任江城跟他推荐豆腐卷,“这个也不错。”杜大夫尝了一个,“太好吃了。”然后便顾不上说话,埋头吃起来。
    童儿在旁眼巴巴的看着,小眼神儿很可怜。
    任江城笑笑,命能红带童儿下去,“厨房还有,每样菜都替他装些。”
    童儿道了谢,高高兴兴跟着能红走了。
    厨房又端了一道新菜炸响铃上来。这道菜外层是豆腐皮,里面裹的是肉馅,皮层松脆,豆香扑鼻,里层鲜嫩,引人食欲,真是香甜可口,风味绝佳。杜大夫吃的满意之极。
    凉拌的油豆皮他也觉得非常爽口。
    放下碗,杜大夫一脸惬意,“说吧,小丫头,想见我是有什么事?”
    任江城调皮的笑,“没事不能见您了么?您别把我想的那么功利,我就是想见见您,请您享用一顿美餐而已。”
    “小丫头会这般好心?”杜大夫大摇其头。
    任江城把自己的椅子往他身边拉了拉,语气热烈,“杜大夫火眼金睛,什么也瞒不过您。是这样的,杜大夫,仇大娘的毒虽已解了,但一直没有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身体虚弱了许多,我想麻烦您替她开方子调养调养。还有,我舅母胸口发闷,不知是怎么了,您能给看看么?还有,我舅母族中一位弟妇,就是我一位堂舅舅的妻子,和我舅母蛮要好的,但是进门五六年了,一直没动静……”
    “停!”杜大夫忍无可忍,打断了她。
    “吃你一餐饭,想让我医治几个人?”他气呼呼的质问。
    任江城无辜的眨着眼睛,“虽然只有一餐饭,可是不只一个菜啊……”她往桌上看了看,伸手去数,“一个菜,两个菜,三个菜……”
    “停!”杜大夫再次制止她。
    任江城再次无辜的眨眨眼睛。
    杜大夫扶额,“好吧,我治,敢情我今天不是找你算帐来了,我是自投罗网啊。”
    任江城笑的花枝乱颤,“杜大夫,这几个人的病情对您来说都是小事一桩,其实我还有件重要的事要请教您……”杜大夫气哼哼的,“小丫头,你这餐饭还真不是白吃的。”本来想说“下回我再来,有两个主菜就行了,其余的不用”,可是转念又想了想,可口的美味难求,看几个病人有什么呢?不过是举手之劳。于是,话到嘴边,他又咽回去了。
    他也算是行遍天下食遍天下了,任江城做出来的菜他却没见过,以后说不定会有更让人惊艳的……
    任江城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循循善诱,“杜大夫,我知道几种做娇耳的法子,还有铜鼎涮肉的法子,改天闲了咱们一一试过。”
    杜大夫马上问她:“方才你说有重要的事,是什么?”
    任江城脸红了脸,四下里瞅了瞅,见能红、能白和其余的婢女都离得远远的,并没在跟前打扰,便小声问杜大夫,“您有没有听说过一种药,可以让人服下之下便定期发作,痛的死去活来,只有服下解药之后,才能重获新生?有了这种药,设法让人服下,他以后不就乖乖的听话,让他做什么便做什么了?”
    杜大夫像看怪物似的看了她许久,看的她心里发毛。
    “要是真是这样的药,小丫头,我制出来给你,你拿去设法喂给北朝皇帝,让他每到月圆之夜便痛的不成人形,只有向咱们求救。咱们便趁机要求北朝投降,天下统一,到时候你做天下共主,做女皇帝,小丫头你说好不好?”杜大夫凉凉说道。
    任江城目光幽怨看了他两眼,无力的趴在了桌子上。
    好吧,就算我说了根本不可能的事,你也用不着这么不留情面的讽刺挖苦我吧……
    “小丫头,你要这样的药做什么?”杜大夫好奇问道。
    任江城依旧少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还能做什么,当然是自保啊。杜大夫,我一出宣州就遇着贼,在乐康公主的船上还能遇着贼,我到现在想想还是后怕,便生出了这个念头。”杜大夫很是不屑,“若要自保,毒…药难道还不够么?迷药也可以。”任江城很好说话,一点也不嫌弃,“毒…药和迷药也行啊。你若带着,便给我三瓶五瓶的。”杜大夫道:“毒…药我没有,有也不能给你。迷药可以送你防身。”任江城兴奋的两眼发亮,“有迷药啊?真好。杜大夫,多给点儿多给点儿。我这个人太出色了,你知道吧?嫉妒我仇恨我要害我的人实在太多,防不胜防,所以我要多准备点儿,以防不测啊。”
    杜大夫半晌没说出话来。
    他认命的先去给仇大娘看了,又分别替郗氏和郗氏的弟妇姜氏瞧了瞧,开了方子。
    这三位的病情都和心情有关。仇大娘和郗氏都是太着急了,仇大娘急于痊愈,郗氏急于替已到婚龄的范琛稍等妻室,伤了肝气和胃气;姜氏却是因为一直没有孩子,太过担忧,以至于日渐消瘦,身体虚弱,那自然更不利于受孕了。
    杜大夫给她们都开了药方,不过话说明白了:要放宽心。“百病生于气,病从心生”,若心中郁结,永远也好不了。
    看完这三个人,还欠着任江城迷药丸和迷药粉,杜大夫觉得有点吃亏,“小丫头,我老人家是不是不大上算?”任江城已经命人把晚饭准备好了,香喷喷的小米粥,几样精致小菜,主食是一种由鸡蛋、面粉和青菜摊成的软饼,任江城告诉杜大夫,“这叫糊塌子,软软的,蘸蒜汁儿很好吃。”杜大夫夹了一块金黄软嫩的饼,蘸着蒜汁儿送入口中,鲜香美味的感觉充溢了整个口腔,享受的闭上了眼睛。
    治三个人,值了。
    特地跑这一趟,值了。
    ………
    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任江城耳聪目敏,听到声音不对,霍的站起身。
    能红反应最快,嗖的一声就蹿出去了。
    片刻之后她跑回来了,气喘吁吁的,“八娘,郎君和桓郎君一起过来了!”
    任江城大为吃惊,“阿父来了?还有桓家的郎君?桓家的哪位郎君啊?”
    任平生和桓广阳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前。
    “阿父。”任江城忙迎过去,“阿父,发生什么事了?”
    她迅速看了任平生一眼,见他身上虽有尘土,却没有别的事,暂时安心。
    眼角扫到桓广阳,风姿俊逸依旧仿佛如同往日。不过,神色间仿佛有一抹焦急?
    任平生用安慰的语气说道:“我儿放心,无甚大事。”他往院子里瞅了瞅,“这位长者便是杜大夫吧?杜大夫,仆有事相求。”任江城心中一沉,“阿父,有人受了伤,还是有人中了毒?”杜大夫见惯这种场面,根本不以为意,捧着肚子心满意足的踱过来,“小丫头,你怎知不是有人生了急病啊?”任江城犹豫了下,低声道:“若是有人生了急病,我阿父应该不会和桓郎君在一起。”
    陵江王府和桓大将军府又不是同盟军,谁生了急病,会让他们一起着急?一定是有人受伤了,这个受伤的人和双方都有干系,所以两家都想着摆平。
    桓广阳颔首,“女郎聪慧。”
    也就是说,任江城猜对了。
    “谁受了伤?”她紧张的问道。
    任平生语气温柔,“没什么大事。八娘,是陵江王府一位名叫秦愈的谘议参军受了很重的伤,需要医治。”
    “这位参军和阿父很要好么?”任江城神色焦急。
    这个人一定很重要,要不然,不会同时惊动任平生和桓广阳。
    “是。”任平生简短道。
    桓广阳冲杜大夫深深一揖,“伤了秦参军的人正是舍弟。若秦参军得救,事情还可以转圜。杜大夫,恐怕要劳烦您了。”
    杜大夫哈哈一笑,“原来你们一个是要救自家人,一个是要替自家人脱罪,哈哈哈。”
    任江城这时也明白了,这位秦参军和阿父干系不浅,却又是桓家人伤的,所以他若是伤重不治,陵江王府和桓家都损失惨重。她是任平生的女儿,自然不能眼看着任平生着急上火自己却袖手旁观,忙跑到杜大夫面前,信誓旦旦,舌灿莲花,“杜大夫,我还知道好多好吃的,真的!牛肉羊肉馅的娇耳,鱼锅子,羊锅子,煎、炒、烹、炸,好多种吃法,好吃的不得了……”
    杜大夫乐了乐,“今天我吃了你一餐饭,便医了三个人。现在想要我医一个人,却许下这么多佳肴。小丫头你吃亏了。”
    “现在跟您说正经的,不开玩笑啊。”任江城嗔怪。
    杜大夫一笑,“行,说正经的,不开玩笑。其实这倒不算什么大事,就只有一点不好,我老人家才吃饱了饭,若是等我散散食,岂不更好一些?这人伤的不是时候。”见任江城眉毛要竖起来了,知道她是真着急,也就不再逗她玩了,大大咧咧的问桓广阳,“我的药箱准备好了么?”
    桓广阳道:“准备好了。”
    杜大夫洒脱的挥挥手,“走!”任平生和桓广阳听到他这一声,眼眸中都有喜悦之意,一边一个陪着他快步往外走,差不多要把他架起来了。
    杜大夫大叫,“小丫头,我老人家明天便要吃娇耳,还要吃鱼锅羊锅……”任江城语气甜甜的,哄死人不偿命,“嗯嗯,一定一定,放心放心。”任平生边走边回头,“八娘莫要担忧,阿父去去便回。”任江城乖巧点头,“是,阿父。阿父一切小心。”
    桓广阳也回头歉意道:“扰了八娘子的雅兴,改日仆向八娘子赔罪。”任江城微笑,“哪里,杜大夫本来也就要走了。”桓广阳点头致意,转身去了。
    任江城缓步走到院门口,看着他们三个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纳闷:桓家的人跟陵江王府的人怎么就打上了呢?还差点闹出人命?
    作者有话要说:  先到这儿,明天继续。
    谢谢大家,明天见。

  ☆、第37章 037

郗氏命人来请她。
    任江城没有耽搁,立即去见郗氏这位舅母。
    郗氏和范瑶母女二人正在说话,见任江城进来,范瑶起身相迎,“阿令来了。阿令,多谢你,阿母服用了杜大夫开的方子,觉得爽快了许多。”郗氏也笑道:“名医便是名医,果真和寻常大夫不同。我也看过不少大夫了,从没有见效这么快的。阿令替我向杜大夫道谢吧。”
    中药的作用应该不会这么快便显示出来,任江城非常怀疑郗氏这是心理作用,或者是在真诚的说客气话,便笑盈盈的道:“下回见了杜大夫,我一定转达您的谢意。”
    郗氏请任江城在她身边坐下,沉吟问道:“阿令,这位杜大夫是出了名的神医,也是出了名的难请,他如何肯替我诊治的啊?我只是胸口发闷罢了。”杜大夫便是替人治病,也是治疑难杂症、重症大病,像郗氏这种可治可不治的小病他也肯出手,可真是没听说过。
    “对啊,阿令,这是为什么啊?”范瑶也很想知道原因,好奇的跟着问。
    “这个么,说来话长。”任江城嫣然。
    她正要仔细向郗氏、范瑶解说个中原因,侍女来禀报,说范静回来了。
    “郎君回来了便好。”郗氏这才想起来,“方才我听说妹婿和桓十三郎匆匆回家,从家里把杜大夫叫走了,也不知是因为何事?”
    任江城告诉她,“阿父说是有人受了重伤,因何受伤的,我却不知道。”
    范瑶一声惊呼,“姑父和桓郎君一起来寻找杜大夫,必定是那人伤的很重啊,也不知现在救过来没有?”
    范静缓步走进来。
    他还和平时一样讲究风度仪表,不过,脸上没什么笑意。
    任江城和郗氏、范瑶一样猜测不出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范静进来之后,解开了她们这个疑惑,“萧庆正和桓十四郎在铜雀桥上遇个正着,言语不合便打起来了。桓十四郎带的人是家中奴仆,萧庆正带的是王府卫兵,这些人若有死伤,并不是重罪,大概也因为这个,桓十四郎并没当回事。但是,萧庆正暗中命人向陵江王府的谘议参军秦愈求救,秦参军急匆匆的赶过去,桓十四郎不知他的身份,失手误伤了他。阿令,秦参军是士族出身,兴郡秦氏的嫡支子弟,还是陛下的远房亲威。”
    “原来是这样。”任江城有些明白了。
    贵人误伤、误杀奴仆不过是赔钱纳币了事,但杀伤的如果是位士族子弟、王府参军,那就完全不同了。
    秦愈如果真死了,陵江王府固然损失一位能员,桓家的麻烦也会很大。桓大将军再有权势,桓十四郎也不能白白打死一位士族子弟,必定要给个说法的。
    人如果救回来了,什么事都好说。
    “现在全看杜大夫的了。”任江城蹙眉道。
    范静叹息,“是啊,全看杜大夫的了。”
    屋内有片刻寂静。
    郗氏不愿范静忧心,况且现在事态已明了,只看杜大夫能不能把那个秦参军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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