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铁豹出门远游未归,逃过了一劫,双亲及全府上下二十余口,却不幸悉遭杀害,无一幸免。
铁豹惊闻恶耗,悲愤欲绝,愤而入京行刺魏忠贤,欲为双亲报此血海深仇。可惜他孤掌难鸣,非但未能如愿,反而险遭不测,幸仗一身武功,奇…_…書……*……网…QISuu。cOm得以突围逃出,从此成了海捕公文缉捕的重犯。
逃亡期间,铁豹足迹遍及南七省,结识不少江湖人物,终于选在张七岭落脚,纠众落草为寇。
纪天虎兄妹的遭遇和铁豹极为相似,可谓同病相怜!
所不同的是,其父身为东厂锦衣卫领班,曾是魏忠贤属下亲信。由于某次拒绝残害忠良密令,致触怒这位奸臣,被设计陷害,蒙上谋刺皇上、满门抄斩的重罪。
幸得其父挚友及时赶往通知,兄妹二人始得逃生,为纪代门中保留了一脉香火。
兄妹二人怀恨含悲,仓促逃出京城,逃亡至安徽境内,遇上了铁豹。不打不相识,终于义结金兰,决心留在张七岭落草,以图日后报此不共戴天之仇。
荒山深谷中,除了出外打劫,几乎与世隔绝。一晃数载,他们竞不知崇祯皇帝即位后,已将祸国殃民的巨奸魏忠贤赐死!
纪天虎兄妹带路,领着老蔡等人,押着侯朝宗主仆二人,浩浩荡荡的进入了山谷。
谷内沿途均设有明卡暗桩,戒备森严。每处的人对纪天虎兄妹都十分的恭敬,见他们带了批陌生人进谷,无人敢加以阻拦或盘问。
一路通行无阻,深入谷内好几里路,再走上一段陡坡,始见一大片茅屋,外面围以木椿设防,派有重兵把守,这就是他们的山寨。
把守栅门的十几名大汉,对兄妹二人执礼甚恭,自然也未加阻拦或盘间。
来至一处茅屋大厅,只见灯火通明,不修边幅,蓄着兜腮大胡子的铁豹,正与两个陌生人开怀畅饮,宾主似乎相谈甚欢,极为投机。
铁豹正举杯,一眼见兄妹二人,带着一批陌生人入内,不禁诧异道:“贤兄妹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他们是……”
纪天虎趋前,向在座的两个中年人一瞥,遂道:“咱们才到凤阳,就听到消息,说是魏老贼早已伏法,所以特地折回来的。”
铁豹敞声笑道:“我也是刚听这两位说了,才知道的,咱们窝在山里,真是不见天日,连皇帝换了都还不知道呢!”
纪天虎沮然叹道:“唉!不能亲刃魏老贼,总是毕生之憾!”
铁豹恨声道:“他死后到了阴府,那些被他残害的无数忠良,也不会放过他的!”
由这两句话,可见魏忠贤生前作恶多端,令人对他恨之入骨!
纪天虎又向那两人打量一眼,问这:“老大,这两位是?……”
铁豹道:“回头再替你们介绍。天虎,你们带来的这些是什么人?”
纪天虎向老蔡等人一指,道:“他们是慕名前来的,有意投效老大。”
铁豹意外道:“哦?”
老蔡忙上前,恭然施礼道:“在下蔡刚,久仰铁老大英勇无双,义薄云天,特率几个弟兄前来投效,愿效犬马之劳!”
铁豹尚未置可否,座上中年人已自笑道:“铁兄果然是名不虚传,众望所归呢!”
这两句恭维话,听得铁豹十分受用,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承大家看得起铁某,实在愧不敢当。天虎,这两个绑着的又是什么人?”
纪天虎道:“我跟红姑回来经过山口,发现那座半山腰的破庙有灯火,上去查看,发现他们正跟这两个小子在动手……”
蔡刚接口道:“咱们因为不知铁老大的大寨在何处,天色已晚,打算在山神庙里过一夜,明日再寻找。不意这两个小子闯来,在下突然想到,匆匆离开岭南,未备见面礼,正好他们带了不少盘缠,咱们就借花献佛,连人带行囊,都带来孝敬铁老大了。”
一名壮汉已自行囊中,搜出一包沉甸甸的银子,趋前双手捧上道:“这是他们行囊中搜出的,请铁老大笑纳!”
铁豹倒不是见钱眼开,根本未加理会,目光打量着侯朝宗主仆道:“看你文质彬彬,一身酸气,大概是个书生吧?”
侯朝宗愤声道:“不错!早知今日,我真悔不当初没有弃文习武,否则也不致受你们这批山贼之辱了。”
铁豹不以为忤,反而哈哈大笑道:“哦?听你的口气,好像很不服气?”
侯朝宗不屑地道:“你们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若是单打独斗,尚不知鹿会死在谁的手上呢!”
纪天虎脸色一沉,道:“哼!好大的口气!”
侯朝宗毫不示弱道:“凭阁下那点武艺,在下尚未看在眼里。”
纪天虎怒从心起,霍地亮出九环金刀,气呼呼地道:“老大,把这小子松了绑,让我跟他一对一,决一生死!”
红姑忙道:“大哥,你怎么又忘了,今天不可杀生啊!”
纪天虎怒指朝宗道:“这小子太狂妄了,我非教训他一顿不可,不死也得让他脱层皮不可!”
铁豹笑了笑道:“天虎,咱们今夜有正事要谈,先把这两个小子押下去关起来,明日由你处置,你看如何?”
纪天虎沉吟一下,道:“好吧!就这么办,让他们多活一夜!”
铁豹作个手势,恭立一旁的几名手下,立即上前动手,不由分说,将侯朝宗主仆二人押了下去。
纪天虎又请示道:“老大,这几位朋友……”
铁豹道:“既是远道而来的朋友,有意加入咱们共襄盛举,非常欢迎。想必途中劳累,需要休息,就请他们先去歇着,明日再设宴为各位接风。”
纪天虎心知铁豹有事要谈,他们在场有所不便,有意要将这几个人撇开,当即会意道:
“也好,各位请随我来吧!”
蔡刚等人齐向铁豹施礼而退,随纪天虎出了大厅。
纪天虎将他们安顿之后,匆匆赶回大厅,只见红姑已入座,正向那两个陌生中年人敬酒。
走近一看,桌上虽非山珍海昧,倒也是佳肴美酒摆满了一桌,其中尚有几道野味,并非素席。
纪天虎不禁暗觉诧然,野味亦是生命,今日是铁豹双亲的忌辰,不是不许杀生的吗?怎么……
铁豹察觉出来,笑道:“这两位是远道而来,不得不破例,否则就太失礼了。来,天虎,快坐下,好好替我多敬两位几杯!”
纪天虎迳自入座道:“尚未请教二位……”
铁豹介绍道:“他们是从陕西米脂来的,在李自成麾下甚为得意。”
中年人忙谦道:“得意谈不上,只是承李大哥不弃,赏口饭吃而已。在下江一韦,请纪兄多指教。”
说时,向纪天虎双手一拱。
另一中年人也抱拳道:“在下施德,方才铁兄对贤兄妹极为推崇,今后李大哥的大事,尚需仰仗纪兄鼎力相助呢!”
纪天虎拱手为礼道:“不敢当,在下久困荒山深谷,孤陋寡闻,不知二位所说的李大哥,究系何人?”
江一韦道:“李大哥因见权奸当道,朝纲不振,尤其那魏忠贤,上欺天子,下欺满朝文武,在庙堂之上独揽大权,一手遮天,胡作非为。仗势东厂势力,排除异己,不知残害了多少忠良。是以愤而落草为寇,全力招兵买马,号召天下英雄,有志一同,共襄盛举,一旦时机成熟,即起义挥兵直捣京城,夺取大明江山,以解黎民疾苦。”
这番话慷慨激昂,听得纪天虎为之愕然。
红姑忽道:“江兄,如今魏忠贤已恶贯满盈,自食其果。李自成此举,岂非师出无名,反有志在天下之嫌?”
江一韦强自笑道:“魏老贼虽死,东厂余孽尚未尽除,而换了个皇帝,只是换汤不换药而已,一旦东厂余孽死灰复燃,重操大权,就更后患无穷了,所以必须釜底抽薪,才能一劳永逸。”
红姑不以为然道:“我看李自成此举,恐怕是别有用心,假义师之名……”
纪天虎急使眼色,阻止红姑说下去,转向铁豹道:“老大,你的看法如何?”
铁豹略一沉吟,道:“他们二位是奉李自成之命而来,有意邀咱们加入,共襄盛举。目前李自成在陕西一带,已拥有数千之众,势力正在日渐扩张壮大,咱们只有两三百人,难成气候,且长此以往,也很难有所作为……”
纪天虎接道:“老大是否想加入李自成?”
铁豹微微颔首道:“既然李自成看得起咱们,特地派他们二人前来相邀,我认为这倒不失是个机会。”
红姑郑重道:“此事老大不可草率,应慎重考虑,需知咱们局面虽小,毕竟是由老大独当一面,一旦加入了李自成,就成倚人篱下,仰人鼻息,凡事得听他的了。”
施德忙加解释道:“纪姑娘误会了,李大哥的意思,并非要你们率众前往陕西入伙,可仍留原地,互通声息,将来时机成熟,各地同时起义……”
红姑道:“好一个同时起义!如此一来,岂不成了天下大乱?”
施德神情尴尬地道:“这……”
江一韦较为圆滑,忙打圆场道:“纪姑娘顾虑的是一旦兵连祸结,殃及天下黎民百姓。
其实是多此一虑,李大哥起兵讨代的对象乃是乱臣贼子、祸国殃民之辈,绝非作乱造反!”
红姑驳道:“罪魁祸首魏忠贤已死,东厂势力也已瓦解,魏党的党羽均伏法或解职,如今崇祯皇帝当朝,百废待兴,李自成若非志在谋夺江山,有何理由举事?”
铁豹正要开口。
红姑又大义凛然地道:“老大,咱们并非愿意落草为寇,实为情势所逼,迫不得已;如今魏老贼已自食恶果,难道咱们还不洗手,打算长此以往干这打家劫舍的勾当?”
这番话问得铁豹哑口无言了。
江一韦果然厉害,皮笑肉不笑道:“纪姑娘的话固然不错,但恕在下不揣冒昧,请问纪姑娘,如今皇帝换了,魏忠贤也死了,可是天下大赦是否惠及铁兄舆贤兄妹?据在下所知,恐怕三位仍是海捕公文通缉的钦命要犯吧!”
红姑一怔,这回轮到她无言以对了。
铁豹微微地点了点头道:“江兄方才说的不错,皇帝换了有何用,还是换汤不换药,咱们纵有改邪归正之心,朝廷却不给咱机会,倒不如将错就错了。”
红姑断然道:“人各有志,老大如果有意加入李自成,悉听遵便,我是绝对不会盲从的!”
斩钉截铁,毫无转缓余地,顿时气氛僵持起来。
铁豹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不悦地道:“这么说,贤兄妹是不打算跟我共进退喽?”
红姑置之不理,她的沉默,已表示了她的决心。
铁豹的眼光,转向了纪天虎脸上,等待他表明态度。
在此情形下,纪天虎颇觉为难地道:“红姑,此事不妨考虑考虑……”
红姑霍地钴起道:“不用考虑,我的心意已决,大哥,你自己看着办好了,失陪!”
她双手一拱,离座拂袖而去。
这一来,顿使场面更为尴尬,让身为主人的铁豹下不了台了。
纪天虎见铁豹气得脸色发青,只好也起身离座道:“老大,别生气,红姑就是这么个脾气,我去劝劝她。”
双手一拱,向江一韦和施德告了个便,匆匆的走出了大厅,赶到红姑独居的茅屋,只见她已在收拾行囊。
纪天虎忙上前阻止道:“红姑,这是干嘛呢?”
红姑气呼呼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大既已有意加入李白成,我可不愿为虎作伥,只有离开这儿,从此分道扬镖!”
纪天虎面有难色道:“红姑,那姓江的说得没错,目前咱们仍是海捕公文缉拿的钦命要犯,天下虽大,却无你我兄妹容身之处,何况,老大也绝不会放我们走……”
红姑毅然道:“只要大哥真愿跟我一起走,谁也留不住!”
纪天虎未置可否地道:“咱们兄妹相依为命,别无亲人,大哥岂能让你独自离去,但离开此地,咱们又能上那儿去呢?”
红姑道:“当年咱们逃出京城时尚未成年,如今事隔多年,咱们只要改名换姓,谁也无法认出,我身边存了几十两银子,做个小生意足够了,相信还不致于挨饿受寒。”
纪天虎犹豫难决道:“这……”
红姑深知纪天虎的个性,凡事忧柔寡断,得过且过。说得好听些,是能够随遇而安,实际上是毫无主见,反而不及她这做妹妹,年龄相差好几岁的姑娘家拿得起、放得下。
就像当年家中即将遭到灭门之祸,纪天虎尚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走与不走,幸而红姑当机立断,明知救不了丧妻岁年的老父,只有趁夜逃出京城,否则兄妹二人早已难逃一劫了。
目前的情势,虽不及当年逃出京城时危急,但也需要痛下决心,以无比毅力与勇气,才能解决问题。
因为铁豹一向刚愎自用,极为跋扈,弄不好就会反目成仇。
红姑在凤阳听到消息,得知崇祯即位后,已将魏忠贤赐死,树倒猢狲散,这位自命九千岁的巨奸一死,东厂势力整个瓦解,魏党岂能幸存。
是以兄妹二人匆匆折回,实际上是红姑的主意,打算晓之以义,动之以情,力劝铁豹从此收山,放弃草莽生涯。
那知一回山寨,发现李自成派来的两个说客,已使铁豹心动,要想说服他,打消那米脂流寇之意,自然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红姑别无他策,只有孤注一掷,以退出为胁,将铁豹一军。
现在对纪天虎,她也只有用同样的办法,以激将法道:“大哥如果不愿离此,尽可留下。
我的心意已决,非走不可!”
纪天虎被她一激,果然勉为其难道:“那怎么行,要留就一起留,要走也得一起走!”
红姑喜出望外,振奋道:“真的?大哥,你……”
不料话犹未了,突见窗外人影一闪,红姑急忙把话止住,娇喝一声:“谁?”一个箭步射出房门外。
夜色朦胧下,一条人影向草堂大厅疾奔而去。
红姑欲追不及,一回头,纪天虎也已追出,她不禁忧形于色道:“咱们的谈话,已被方才那家伙窃听到,去向老大报告了。”
纪天虎暗自一惊,急道:“那如何是好……”
红姑当机立断道:“事不宜迟,大哥,咱们说走就走!”
纪天虎道:“好!我去收拾行囊……”
红姑一把拖住他,道:“来不及了,银子在我身上,走吧!”
她也来不及回房收拾行囊,拖了纪天虎就走。
山寨位于狭谷尽头山坡上,两面是密林,背后峭壁矗天,只有正面大门一条通路出入,形势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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