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董,就是那样……”
“什么!卷款跑了!那怎么可能!”
“那公司是真的,可是合同以及签合同的人、打过款去的帐户都不存在!对方公司根本不知道。”
“我们不是向他们确认过?”
“那,那他们也不知道……”
朱恩流一把抓住他:“那你是说三百万订金打出去却不知打给了谁,就这么没了。”
“朱董,不如我们报警吧!”
“把所有参与这项合同的人全给我叫来开会,另外……报警!”朱恩流高高扬起的手又重垂了下去有点泄气的似的说,最近的诸事不顺让他有点沮丧。
“且慢。”那个一直优哉游哉地坐在董事长位子上喝茶的道士忽然开口阻止,“小四啊让他们出去,我有话对你说。”
职员们全部退出去之后,道士向朱恩流问:“怎么,你以为只是人为的被骗吗?只是工程事故吗?”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朱恩流。
“难道……”朱恩流喃喃自言地坐了下去。
山娃走进庙里时吓了一跳,虽然他常来这里知道这里一向又旧又破,可是大师向来都是把四处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山娃从没见过这里这么乱,不知从哪里来的各种杂物堆满了庙堂,和尚正和两个陌生人在东西堆里整理着。“山娃子来了,你爹和你哥哥怎么样?好点了吗?”看到他后和尚关切地问着,带着山娃走向院子,并且顺手把殿门关上。
“我爹已经没事出院回家了,我哥哥还要修养些日子,我担心大师的脚所以来看看。”山娃面容很疲倦,一个山村五口之家一下子倒下两顶梁柱,他就成了唯一的男子汉,可是要承担这一切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实在还太早了些。
“我的脚没事。你给你爹吃我给的药了吗?”和尚问。
“本来一直来住院,是我偷偷给爹吃了您给的药之后才一天天见好的,大师还是您医术高。”山娃对和尚的医术一向引以为豪,现在说起来也是洋洋得意。
“没事了就好,我再配副药你带给你哥哥服。”
“谢谢大师。”山娃低下头说,他拿出一包点心,“大师,这是我在城里是买得,你看看喜不喜欢吃?以后我不能经常来看您了,您年纪也越来越大了,自己住平时打水、扫地什么的小心点,一旦伤到都没人知道。”
“怎么,你们要搬家还是你要去城里上学?”
“都不是。我爹和哥哥病的病伤的伤,家里不能没人挣钱,我就要退学去工地打工了,所以恐怕不能常来您这里了……”
“你才十五就不上学了去干活!”和尚有点急了,“这怎么行,你自己的将来怎么办?”
山娃摇了摇头:“我家里人也要吃饭,眼下的日子就难过没办法。”他消沉地准备告辞时又问了一句:“大师,您最近是不是也有烦心事?”
“没有没有,你怎么这么问?”
“平时一见了面您总唠唠叨叨的说个说完,今天你都不爱说话了。”山娃顽皮地吐着舌头说,“您要有事尽管叫我帮您千万别客气!”
和尚无言地站了一会,当山娃要走的时候他却又叫住了山娃:“山娃子,如果有了钱你就不能退学去打工了吧?”
山娃点点头:“那当然。”
“我能帮你想办法”
“您有钱?”山娃不信地眯起眼笑“大师您连自己的吃饭穿衣都顾不过来呢!您别担心我,我壮着呢,出去打工没问题!”
这时殿门开了条缝,一个人伸出头叫:“和尚我找到点东西,你来看看。”和尚答应着,忙对山娃说:“这样吧你去我庙后的那个山谷里,那里正在发放赈灾款。你去跟发放赈灾款的那个青年说是我叫你去的,叫他给你两万块钱。”
“两万块!”山娃大惊小怪地叫起来,“那么多钱人家肯给吗?”
“当然肯,你只要说是我说的就行了,但是有一点,你除了那个发放赈灾款的青年外不能和任何人说话,不然你不但拿不到钱,还可能会……总知你必须牢牢记住,除了他你不能跟别人说一个字!”和尚一脸郑重很严肃地说。
“我不会跟人说话的,我保证。”
和尚还想说什么,殿里的人又催了他一次,他只好再三叮嘱山娃:“不许和别人说话,别人问他也不许回答。”然后让他去了。
山娃按照和尚的指点,将信将疑地绕过小庙,走下山坡,转过山脚,走进那个隐蔽的小山谷中,这里平时连人影都看不见,怎么可能有人在这里赈灾呢?山娃这样疑惑着,分开树丛后却真的看见了一条长长的队伍,队伍中大约排了三四十人,都在随着队伍慢慢前行,队伍的最前方是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一个刷了白油漆的木牌,上书“赈灾处”三个大字。桌后坐着两个青年男子,一个带着似笑非笑地神情和一个个或一家家走过去的“灾民”们交谈着,说上几句后就手一挥说出一个数字,然后那位灾民就会到旁边那个沉默的青年那里等着那个青年从一只大纸箱里取出一叠钞票,数一下递给他们。
山娃从来没有听说过附近哪里有人来赈灾,更不知道这里年年风调雨顺地算是遭了什么灾?但是心里牢牢记得大师的话,即不和人说话也不东张西望,老老实实地排在队伍里,随着大家慢慢向前移动。
山娃前面排的似乎是一大家人:一对五十岁上下的夫妇扶着一位白发老人,一对十七八岁的孪生少女站在他们身边,一直叽叽喳喳不停地说着话。不过在山娃看来那个老人手指上的玉板指,中年妇人手指上的钻戒、宝石耳环,少女时髦的打扮,男主人戴着名牌手表——这样的人家真的需要救济吗?而且看看周围的人群基本上都和这一家人一样,穿着打扮就透露着“富裕”这两个字,赈灾的时候不都是救济贫苦人吗?山娃满腹犹疑。
只听那对少女正在不停地说着:“太好,我早就想到城里去住了。”
“是啊是啊,这次要不是有这样的机会爷爷还赖在山里不走呢,这次真的感谢那些人。”
“就是啊,搬到城里之后我要去读贵族学校。”
“你笨死了,贵族学校多不自由啊,要上就去公立学校。最好是艺术学校,那种地方帅哥才多啊。”
“对啊对啊,也许我们也可以去做歌星。”
“对了,罗天啊!那个人是罗天!就是刚才站在那边帮忙把东西的那个人!他是罗天啊!天啊!我怎么这么笨,连自己的偶像都没认出来!今天晚上要后悔得睡不着了!”
“你怎么不早说!太可惜了,我竟没找他要个签名!”
“没关系,等我们去了城里总还有的是机会认识他。”
“没错没错,近水楼台先得月吗,太好了,我们这次能去城里太幸运了!”
“你们这对不肖之子!”那个白发老人再也听不下去了,大吼一声向她们扭过头来,“我们平白遭此‘人灾’不得不离乡背井,这已经让人难以忍受,你们这对孽障还敢幸灾乐祸!真是想气死我!看我不打死你们!”老人挥动着拐杖追着两个女孩去打,两个女孩东躲西藏,在队伍中引起了一阵混乱,周围的人纷纷指责,劝解,好不容易才让他们回到队伍中。老人依旧气吁吁的转而责备自己的儿子、媳妇不会教育孩子,喋喋不休,滔滔不绝,两个少女也不敢再说话,低头两个相互看着嘻笑。
山娃刚才被那个老人抡起的拐杖扫到了肩膀,但是牢记大师的嘱咐还是不敢说话,自己吸着凉气偷偷揉着——这位看起来年级那么大的老人不但追打人时步伐灵活身姿矫健,连力气都这么大,如果自己的父亲也能像他这样健康该有多好。
“我爷爷打倒你了,你疼吗?”前面的一个女孩悄悄回过头来向山娃问。
山娃慌忙摇头,并且努力把脸低下去,他要遵照大师的交代不和任何人说话,不然用来就父亲命的赈灾款就会拿不到。
女孩却看来在排队中闷得很难受,所以努力找机会说话:“我爷爷的拐杖可是他修炼了半辈子的宝贝,打人的时候可疼了,如果我露出原形你就可以看到我肩膀上有一块毛是血红色的,就是小时候被爷爷打得变不回来的呢!”
“别骗人了,你那里天生就是那样,妈妈说小时后就靠哪块毛分辨咱们俩呢!”另一个女孩也不甘寂寞的过来插嘴。
先前那个女孩打量着山娃问:“喂,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怎么从来没看见过你?”
她的姐妹也眯起眼睛笑着说:“我叫桃儿,她是我妹妹杏儿。你叫什么名字啊?你也是要搬到城里去住的吧?以后我们可以做朋友。”
两个漂亮开朗、笑颜如花的同龄少女一左一右的围着自己说话是山娃从来也没经历过的,他面红耳赤的把头垂的更低,但是又忍不住偷眼去看两个女孩。
“你看他脸红了呢。”
“呵呵,真的啊,和女孩子说话还会脸红,你很少出门么,很少和大家玩吧?所以我们从来没见过你。”
“你这么害羞将来到了城里怎么办啊?听说那里的人类都很瞧不起委委缩缩的乡下人,你这样一定会被他们欺负。”
山娃想告诉她们自己并不想搬到城里去住,但是又不能开口,只好用力的摇头。
杏儿用力一拍他的背:“别怕,有我们呢!到时候我们来保护你!谁叫我们是老乡呢!”
桃儿也拍着胸口保证:“碰到事别怕有我们呢!咱们是朋友对吧!”
一瞬间山娃真希望自己确实是要搬到城里去,那样就可以和这对姐妹成为朋友了。
少女们叽叽喳喳声中队伍在渐渐缩短,终于轮到了女孩他们一家。女孩子们的爷爷似乎和赈灾处的那两个青年认识,唠唠叨叨地对于自己的倒霉现状抱怨着,特别是对于要搬家这件事简直痛心疾首,直说得老泪横流。最后那个一直挂着笑容的青年似乎实在受不了了,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提到了另一个青年面前。
那户人家领了钱,临走之前两个女孩还在向山娃挥手告别。现在山娃排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他看着面前这位笑嘻嘻的青年,却不知怎么办才好:自己要怎么开口?自己又不是“灾民”,直接开口就要钱人家会给吗?
正在犹豫间那个青年问:“你是哪家的?准备搬到哪去啊?”却在看了山娃几眼后凝固了笑容,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嗨,周影看这里,我看见什么了!”
那个负责发钱的青年于是也看着山娃,露出看到了怪物的神色来。山娃被他们看的浑身不自在,喏喏地说:“大师,大师让我来……”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四周无比的寂静,刚才队伍中那些说笑声全不见了,只有夜风林动在这小山谷中作响。山娃向身后看,所有人的目都集中在他身上,眼神都是那么奇怪,他有点害怕,四顾着不知发中何是好。
“刚才你说是谁让你来的?”那个青年开口问。
“是,是大师,那庙里的……”山娃结结巴巴地说。
“这个石头和尚老是给我出难题,”那个青年揉着自己的眉头,夸张地叹息着,“说吧他叫你来干什么?”这时四周的声音一下子又爆发出来,“叽叽喳喳”地议论声象开了锅一样的翻腾。
山娃怯怯生生地说:“大师叫我来要两万元。”
“多少?”
“两万元。”山娃使劲低着头,觉得自己在干一件十分可笑的事,人家凭什么把钱给自己啊。
青年伸长手臂从装钱的箱子里抓出了几扎扔给山娃:“喏,给你三万够了吧?”同时向山娃身后的人群挥着手;“大伙都听到了,这个孩子是和尚派来的,大家让他走吧!”后面那些人慢慢让出一条道。山娃虽然十分不解,但是能拿到钱还是让他兴奋不已,高高兴兴地跑跳着而去,浑然不觉身后的目光还在直跟着他,直到他消失。
“好重的妖气!”朱深茗站在山岗上借着月光四方眺望,惊叹不已,“小四啊,好歹你也修道多年,难道一点也没察觉!”
朱恩流苦笑:“二叔您还不知道我吗?我是咱们家族最不成器的一个,从小就没学了多少法术,又经商这么年……”
“不务正业!”朱深茗一甩道袍又观察这片苍苍山野。
朱恩流本是一个世代修道的家族中的一员,但是他本人天资不够,小时候跟长辈们修行几年后没有什么长进,于是就放弃了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生活方式,自己到城里上学打工,成立公司,没想到他在经商方面到是颇有本事,没几年就发了大财。发财后的朱恩流忙于事业,对幼时学的东西更是扔得干干净净,这次要不是出外云游多年的叔父来看望他,虽然身边发生了种种奇怪的事情他也不会想到那方面去。
“妖怪……”朱恩流喃喃自语着,长这么大他还从没见过妖怪呢,妖怪为什么要来和自己的工程捣乱?难道现自己动工时烧的香祭的贡品不合他们的意?他自己在那里胡思乱想着,朱深茗忽然一声大喝:“妖孽受死!”木剑凌空飞起化作一道火光冲向了山林。
山娃边走边偷偷去摸贴身的口袋里藏着的那厚厚的一叠钱:三万元啊!他到现在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得到三万元呢?他想去向大师道谢,可是小庙的大门紧闭,他叫了几声没有声息,想到这么晚了大师应该也休息了,山娃在庙门口转悠了几圈,决定先回家去报告这个好息消,他一边走忍不住地一次又一次去摸钱,然后情不自禁的笑。
深夜中的山路崎岖难行,而且山风凄凄,夜鸟啼鸣,黑漆漆的林海透出一股可怕的神秘,山娃是山里长大的孩子,对于这样的山中夜行早已习以为常,所以脚步一点也不因夜色而变慢,直到空中突然划过一道光亮才使他停下脚步。
山娃抬起头吃惊地看到两团光球和一道火光在空中相互追逐,碰撞,时而掠过林梢,时而飞上半空,时而没入林中。山娃自幼在山里进出却从来也没见过这种怪事,仰着头张着嘴看呆了。看了一会他渐渐看出了门道,两团光球是一起逃窜,而那道火光是在紧紧追赶,不时的一次撞击就能把对方撞者四下翻滚。那两个光球越飞越低,可以逃窜的范围越来越小,已经飞的低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