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内早已因为撞击和倾斜一塌糊涂,桌子中的废纸和床下杂物散落一地,我们只能一件一件慢慢清理,不是的干脆从屋中扔出去,再找剩下的。
我搜着床下面,身后的殷骞则在一张张看着书桌中的废纸,这家伙还边看边嘟嚷着:“别说…这个林场观察员画画得倒是挺好…他也是闲着没事儿,你看这一张一张的…唉?他还写诗,我给你们读读啊‘每个月总能听到教堂的钟声,无论在清晨或是黄昏。我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为什么存在?但每当这个时候,满…满是前来礼拜的人们…他…他们从坟地中爬…爬出…’”读到后来,殷骞开始结巴起来。当听到最后一句我也颇为惊讶,这哪儿是什么诗啊?明明是个惊悚鬼故事!
转过身来,只见他正满脸惊恐地瞧着一张纸,我一把夺过去,只见上面左边画着一张蓝色圆珠笔的画,右边则是他刚念的内容。
这些文字一句一行,乍一看的确像是诗,其实就像日记一样在平捕直叙。只不过最后一句殷骞还没来得及读出来,写的是:“我不知道这是幻觉还是孤独,但这里显然不适合活人…”末尾像是没写完的样子,也可能是那人不太想写了。
再看左边的画,虽然用的是圆珠笔,但线条简单清晰,画的是在一片树林中,有一间小的教堂,教堂外画满了人头,看起来像是许多人前去做礼拜的样子。
“这…这还有…”殷骞说着,又递给我几张,只见每张上面画着不同的内容,不过主题都是那间教堂,有不同的角度,也有专门画的人,但人像普遍比较模糊,只有几笔简单的线条。
除了第一张,其他都没有文字内容,只是在纸的右下角标有月份和日期。
看完后想了想,这似乎和我们没什么关系。虽然内容有点惊悚,但这些观察员往往一个人在瞭望台上一住就是半年,有些异想天开的念头也实属正常。
不过我还是将这几张纸对折了一下,塞进裤子的边兜,告诉殷骞别乱看了,先找到模具才是正事。
屋内就那么大点地方,我们仨没几分钟就清理了个干干净净,居然没有发现任何像是模具的东西。
最后,就连床板也被我们卸了下来,一寸一寸地瞧,都没能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殷骞不干了,又开始骂道:“我说吧?那个姓邓的就没安好心!把咱们骗到这鬼地方,还有大怪物伺候着。搞不好这小子敢把咱们都害死,然后他捡现成的,自个拿着袁大头去挖宝藏!”
严大哥依然没言语,继续把东西一件一件地过滤着,而我则在回想邓恩先前的交待。
记得他说他爷爷把模具藏在了瞭望塔上。也就是说,如果这句话可信,就说明模具一定在上面,而不在下面。毕竟如果在下面,邓恩会说将模具藏在瞭望塔中,或是埋在瞭望塔下。
这种层次分明的建筑,既然说上,就一定是最上面。更何况中间都是钢筋钢架,如果有模具也必须显眼才行,不然就交代一句话,找起来岂不是要累死?我们总不能趴在钢架上一寸一寸地看。
可说是上面,这里却又没有,难道在后来这段时间里被人拿走了?
据邓恩说,这里早多少年都没人来过了,估计比他爷爷将模具放上的时间还要早。如此一个地方,附近十几里都没有人家,谁会闲着没事儿跑到这儿爬塔玩?更何况林中还有不知名的怪物。
所以,既然说在这里,那我们只能相信就一定在这!于是我又发动他俩继续找,就连脚下的钢板背面也别放过,任何有可能存在夹层的地方都要仔细查看。
又找了几分钟,我们仨开始有些气馁。很明显,这屁大点的地方已经被我们反复筛查了好些遍了,如果真的有模具,就算我们不认识,至少也会察觉得到才对。
由于此时瞭望台斜靠在山崖上,随时有再次侧倾甚至倒下的可能,我们也一直提心吊胆地,时不时要抬头看看支撑点是否有无法察觉的位移,好为逃跑做准备。
当我又一次看向支撑处的时候,却发现了一处稍显怪异的地方。就在那崖壁上,有着一条形状极为规整的石缝,它长一尺有余,高不足三寸,在杂草没有遮档住的地方,平整的边缘清晰可见。
而且据我目测,在瞭望台未倒之前,它们两者的水平高度几乎一样。
此时也没必要再去细想了,我走到下面去看了看,那道缝隙就在头顶两米多的位置上,于是我喊来殷骞,让他驮着我,够到那个口上去一探究竟。
很快,我的手就扒到了那条缝隙的外沿,顺着往里面一探,果然有一定的深度,伸进去半臂左右,有一下陷的凹槽,我虽然看不到,但一块砖头大小的东西很快就被摸到了。
我心中一动,随即将其拿出。只见这是一快长八宽五厚二寸的物件,通体显现出一种略带油光的黑褐色,入手分量介于木头与金属之间。
见我真从里面拿出了东西,殷骞和严大哥都兴奋异常,两人围着这个颇有些沉甸的小方盒,想要先打开来一看究竟。
我暂压下好奇心,示意他俩还是先从这里下去再说,毕竟此时我们依然身处险境。
好不容易下了瞭望塔,当看到下面基座时,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靠外的两跟T型钢架已经被从水泥底座中连很拔起,弯曲成麻花状,张牙舞爪。而剩下的两根也已经打了弯,估计再来上一下就非倒不可。
其实下了塔也只不过是从一个危险的环境换到了另一个更加危险的环境。看到这巨大的破坏力,想起可能出现的史前巨兽,我们仨都有些头皮发麻。
快步走了一会儿,我发现有些不太对劲,边走边问前面的严大哥道:“咱们是不是走错路7?为什么我先前撒的那个圈不见了?”
严克脚下没停,边走边道:“你确定已经过了?来回路线出现十几成几十米的偏差也是有可能的。”
我刚要再说什么,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悦耳的钟声。转头看向殷骞他们,两人也都向同一方向瞧去,看来听到这声音的不止我一个人。
第八章
这钟声不同于中国古时候寺庙里的那种大钟。那种钟声音浑厚悠长,而这个一听就是小钟,清脆响亮,而且发出的是连贯的“叮当叮当”声。
这种钟在中国很少见到,中间是钟槌,然后垂下来一根绳子,需要敲响的时候只要拉动下面的绳子,钟体左右摇摆,就能发出这种急促的声响。
但国外有这种东西的地方也多是…教…教堂?!
我念及此处,顿时想到刚才在瞭望塔上面所看到的那张画中的情景和文字描述,难道…难道这片密林中真的藏着一个小教堂?每当钟声响起…那些尸体…
这些内容让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不管怎么说,这片林子充满了危险和古怪是不争的事实,眼下我们当务之急还是立刻出林为妙。
可还没来得及提醒他俩,钟声结束后,紧跟着竟又传来一阵悠扬的管风琴乐曲声。曲子不知道是什么,反正每一下接拍都刚好敲打在心脏跳动的节奏上,我立刻就被这曲调吸引住了,忍不住想要走过去瞧瞧究竟是谁能弹奏出如此动人的旋律。
向斜侧方走出去了十几步,心脏的跳动突然急速加快起来,顿时错开了音乐的节拍。为了配合心脏的跳动加强供氧量,我猛地吸了一大口气,这才重抬早已涣散的眼神。
再看殷骞和严克,两人一左一右,似乎也被那管风琴的声音所吸引,满脸如痴如醉的表情,慢慢向林子最黑暗的地方走去。
左肩此时的灼热感告诉我,刚才一定是着了道儿了!如果不是痴梦甲,我可能和他俩一样,现在也不会醒。
虽然管风琴的曲调还在,但此时已经对我没有了任何作用,等于是我的心脏和身体机能此时已经被痴梦甲接管,大脑可以不再进行浅层的思考和判断。
眼瞅着两人越走越远,这怎能了得!?我当即跑上前去,却见二人瞳孔此时缩得极小,显然是已经丧失意志的征兆。
拍打了殷骞几下,又掐了掐严克的人中和太阳穴,两人依然没有好转的迹象。看来简单的办法是叫不醒他们了。我想起刚才画圈用的那瓶粉末,赶忙掏出来想要倒一些给二人吸上点,兴许会将其唤醒。
可拿着瓶口在手上磕了好几下,竟发现一点不剩,刚才竟都被我给用光了!
没办法,我想立刻回身找到那个圆圈,也许从地上收集一些能够帮到他们,但刚往回跑两步,回头见二人远得都快要瞧不见了,狠狠心,又只得转身追他们去。
不管用什么方法,但先决条件是这两个人不能跟丢!
两前一后的走了一会,我见地上掉了根手腕粗的树技,长近一米,于是抄起来拎了拎分量,走到殷骞后面狠下心,对准他的脖梗就照直抡了下去。
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打昏他俩,待我找到了可以清神醒智的东西再把他们救醒。决不能任由两人这么走下去。
虽然我掌握着力道,但想要将一个人打晕还是需要下狠劲儿的。可这一棒子砸下去,只听“咔嚓”一声,树枝随即断为两截,倒是殷骞却还像很本没事儿似的,继续眼神呆滞地向前走着。
这回我算彻底没了办法。脚下的树枝不少,可我不敢再试,万一劲儿使大了把他俩给打死,那可就点背到家了。
按理说这么重的一下,殷骞又没有经受过专门的扛击打训练,一定会晕。但从现在看来,似乎他的意识已经不受自己控制。所以昏只是一种保护意识的方式,既然不受控制,自然也不会昏了。
没办法,现下只剩一个方案,就是跟着他们和这管风琴的乐曲,找到那声音的来源,如果能将其给毁掉,两人自然也会苏醒过来。
但这只能是没有办法的下下之策,这乐曲既然能令人丧失神智,吸引着人们到这里,就一定有害人的事情在那儿等着。
我无奈地跟在两人身后,一路走一路观察,一路做着记号,以便稍后撤退使用。
好在那个撞瞭望塔的“大怪物”再也没出现过。这让我也放了不少的心,鬼和僵尸遇得多了,总有办法可以破解。但一个体型数倍甚至数十倍于自己的巨兽站在对面,我还真没什么招能对付。
渐渐地,在密林的深处隐隐约约出现了连成一片的黑影,而管风琴的声音也正是源自于那里。
我加快脚步走到他们二人前面,努力向前望去,树干之间依稀可见一个尖顶房屋的轮廓,想必就是那间所谓的“小教堂”了。
终于来到近前,只见林中有一片百多平米的空地,一间下部方砖砌成的围挡、上方纯木质结构的墨绿色尖顶建筑正立在空地中央。
建筑的顶端有一个小阁楼,里面挂着的钟清晰可见。再往上就是教堂的标志……十字架了。
除了在电视上,我从没见过真正的教堂。虽然省会城市一般都有,但家里也没人信这个,我自不会往那些地方跑。
此时眼前的这座小教堂和我印象中从电视上看来的没什么两样,只是其太过于迷你袖珍,目测也就两三间教室的大小。
教堂的大门敞开,里面黑洞洞的,而管风琴的声音正是从其间飘出。
殷骞和严大哥脚下不停,径直走进了黢黑的教堂内。我虽然觉得进去凶多吉少,但又怕他俩有什么闪失,也只得小心跟了进去。
真正来到里面,倒也没外面感觉那么黑。除了中间的过道,教堂的一大半都摆着那种典型的长条椅子。走道两边一边一把,能坐三五个人,从后往前紧紧凑凑得摆了十几排。
教堂的最里头点着一排蜡烛,但是光线昏暗,正中有什么也看不到,左边应该是一间忏悔室,而右边则是那架始终演奏着乐曲的管风琴。
我见殷骞和严克走至第一排,然后坐在了右手边的长椅上就不再动弹。于是稍稍松了口气,上前研究起那架管风琴来。
管风琴我也是头一次见,侧面看形状和小学上学时音乐老师弹的那种琴很像,但正面则复杂得多了。
我无心去研究那个,只是想知道怎样才能让这个大衣柜似的家伙停止自动演奏。
除了正中的那一排蜡烛,管风琴上还放着个老式的油灯,火苗子忽闪忽闪地,似乎在随着音乐的节拍而跳动。
我端起油灯,围着这个“大衣柜”转了一圈,从前到后仔仔细细地察看了一遍,也不知道它究竟是通过什么原理来自己演奏的,颇为发愁。可越愁越急,我干脆抬起脚照着其侧面狠狠地踢了一下。
“咣!”里面顿时传出一阵噪音,显然是踢中了某部分发音的装置。
与此同时,坐在第一排的殷骞和严克“唰”得站了起来,眼神终于开始聚焦,但却是一脸愤怒地都看向我。
有反应就是好的!我也瞅着他俩,脚下冷不丁又猛地瑞了那管风琴一下,两人随着发出的杂音顿时浑身剧颤。
我见有门,又连踢了几脚,但这下却彻底惹恼了他们俩,两人竟突然张开双臂朝我抓来。
有意思的是,我本以为多踢几下也许会让他俩恢复神智,但显然有些小看这琴声的魔力了,竟给自己挖了这么个大坑。
为躲避他俩,慌乱中我不得已扔掉了手中的油灯,谁知不偏不倚,刚巧落在管风琴上。灯油撒得哪里都是,一遇火苗,顿时“轰”得一下彻底着了起来。
这管风琴就像是有生命一样,随着周身火焰的肆虐,竟忽然间换了首节奏激昂的曲子,殷骞和严克也像发了疯一样地到处追我,看那样子如果我落在他俩手中,非得被当场撕碎了不可躲殷骞不难,严克身手了得一直是我所忌惮的,但此时中了邪的他似乎也没了早前的迅捷,就像个不会打架的孩子一样,动作简单呆滞,只是一心想抓到我。
我岂会如他俩所愿?倒也不往别的地方去,只是围着着了火的管风琴绕圈。要说这两人神志迷糊之下也够笨了,竟然不知道一边一个来堵我,只是排好了队跟在屁股后面傻追。
火势越烧越大,摸清了他俩的规律之后,我闲暇中还能得空看一眼四周,竟发现那教堂正中窗户下挂着的巨大十字架上绑着的却是一副骼骸。一时还不知道一开始就是骼骸还是先绑的人后变的骼骸?
我们仨围着跑了两三分钟,那中间的管风琴已经烧得不像样子了,开始时不时地出现杂音,而且越来越多。而他们两人到后来干脆也不追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