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袁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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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袁大头-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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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桥垮啦!快叫人下车!”爷爷立时反应过来,一定是桥被河冲垮了,桥上的两节车厢脱轨后在拉扯其余的车厢。如果不赶紧把人都叫出来,搞不好整辆列车都有被冲下去的可能。
 但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瞬间,爷爷的话刚喊出来,车头就已经被拽倒了,刚好外面又是一段比较陡峭的山坡,整列火车滚下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车头里还有一名副司机,几个人忙手忙脚把他拽了出来,爷爷正准备去后面喊人,却被司机拽住了喊道:“老总,别过去!你听山上的声音,马上就要垮啦!咱们先顾自己吧!”说完,硬扯着爷爷他们俩跑到了之前那段滑坡的地方,找了块最大的石头往上爬。
 这块石头,据爷爷说直径约有三米多,呈扁平型,他们几个人刚爬上去,只听见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从上面的山坡上传来。还没来得及害怕,车头那束强烈的灯光瞬间就被掩埋了。泥石流夹着整列火车,汹涌地朝山下冲去。
 要说真是他们几个命大,泥石流刚好就被这块巨石割开了。饶是如此,站在石头上的他们也感觉到不停地晃动,并且逐渐朝山坡的边缘滑动。
 在这漆黑的雨夜,没人敢动。山坡虽不算深,也不陡,但他们脚下随时有再次塌方的可能。到时候就算摔不死,也要被这些巨石压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连一分钟也没有,但爷爷他们却觉得有一辈子那么长。这种命运不在自己手里的感觉,的确让人崩溃。
 渐渐地,轰隆声停了下来,雨似乎也越来越小。火车司机打开腰间的手电,几个人顿时惊呆了,只见面前到处都是泥土和石块,原来的铁轨、树木,全都没了踪影,包括那辆列车。
 “…报应啊…报应啊!”爷爷的同僚目瞪口呆地瞧着这一切,嘴里念念有词。
 “这…这也太邪乎了…”想起刚才同僚在车上的梦话,连爷爷也怀疑,难道真是报应?一车当兵的,无一生还,除了他们俩没有动那些殉葬品,只剩身边这三个火车工,因为停车的时候他们在车头检修,自然没空去理会那个。
 好在没过多久雨就停了,天也蒙蒙发亮,放眼望去,原先几十米深的沟,被填的只剩下十几米,哪里还有火车的影子,到处都是淤泥和石块,还有被冲倒的树木。
 那些在车里睡觉的大头兵,自然也都没得活了。
 爷爷他们沿着铁路线走了大半天,总算来到一个小站,联系到上峰,汇报完情况后,他们俩也就返回了部队。
 虽然是天灾,但上面生气起来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可那个年头找口饭吃很不容易,特别是在部队里当文官,那都算是相当不错了。爷爷他们不忍心放弃这么好的一份工作,只能硬着头皮回驻地报到。
 好在上面并不是很责怪他们,但为了以儆效尤,每人还是挨了二十军棍,抬回营房养伤。
 随即,从上去抢修铁路线回来人口中得到的消息是,那天晚上,除了他们那个方圆三公里的小山沟,整个豫北和山东,都滴雨未下。这让爷爷他们俩更认为是动了那口棺材的才招惹来的灾祸。除了他们五人,所有拿了东西的大兵都丢了性命,那老道临走时所说的话,竟然全部应验了!
 同僚却始终觉得,这样反而便宜了那个马三炮,一死不足以赎回他的罪过。
 只有那天晚上同僚的梦话,被爷爷深藏在了自己的肚子里。因为这毕竟太不可思议了,如果不是这句梦话,很可能连他们俩都要留在那个小山沟里。
 本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但让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是,就在爷爷他们回来后第三天,挨过军棍的屁股刚好一点,能下地了,那个当时带头起哄,带头开棺,带头哄抢陪葬品,甚至侮辱死者的人……马三炮,居然奇迹般地也回来了!
 本以为老天有眼,谁知道竟把这个最该死的给放了回来。
 马三炮不是空手回来的,他还背着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的是那列火车上最贵的一箱药品……阿司匹林。
 这下可有意思了,因为爷爷他俩以为所有人都死了,所以并没有汇报当晚扒棺哄抢的事情。如今,马三炮带着最值钱的货物回来,不但不用受罚,而且还被长官全营通报嘉奖,外加两个月的军饷。
 看似这家伙命大,但又有些不同,回来后的马三炮变得少言寡语,始终面无表情。他这种人本应该在什么时候都是最活跃的,可就连发大洋的时候,脸上的那抹笑意看起来也勉强得很。
 同僚自然不会理他,爷爷找了个机会,问马三炮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他却用那一双冷冰冰的眼看着爷爷,始终不开口。
 不说就不说吧~维护军纪的被罚,带头起哄的反而被褒奖,纵然爷爷比他同僚脾气好,看到这种结局,也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
 这次事情总该结束了吧?不,依然没有!俗话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就在爷爷他们回来后的第五天,也是马三炮回来后的第二天,军营里发生了件耸人听闻的事情。
 由于马三炮他们排“全军覆没”,这家伙被分在了另外一个排里,而且升官了,当上了那个排的副排长。
 可就在他回来后的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全营早上就被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声给惊醒了。
 爷爷自然也被吓醒,起初他们以为是“营啸”。可听了半天,发现只是一个人在喊,也就放下心来。
 要知道军队里最害怕的就是“营啸”。 当兵的都是提心吊胆过日子,经年累月下来精神上的压抑可想而知。另外一方面传统军队中非常黑暗,军官肆意欺压士兵,老兵结伙欺压新兵,军人中拉帮结派明争暗斗,矛盾年复一年积压下来,全靠军纪弹压着。尤其是大战之前,人人生死未卜,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一命归西,这时候的精神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
 在这时候,往往可能只是一个士兵晚上做噩梦的尖叫,就会造成大家都被感染上这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氛,彻底摆脱军纪的束缚疯狂发泄一通。一些头脑清楚的家伙开始抄起家伙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由于士兵中好多都是靠同乡关系结帮拉派,于是开始混战,这时候那些平时欺压士兵的军官都成了头号目标,混乱中每个人都在算自己的帐,该还债的跑不了。中国古代军队就曾多次发生这样的夜惊,也就是“营啸”。
 也有迷信的人说,这是由于军队常年征战,阴气渐渐大于阳气,才会招致阴魂寻仇,故而产生“营啸”。
 不管怎么说,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后果是非常可怕的,军队的制度纪律会在瞬间毁于一旦,造成重大的人员和经济损失。
 人们被惊醒后,都想知道究竟是从哪里发出的,于是纷纷披上衣服走出营房。爷爷一出来就看到,声音应该是来自一排,也就是马三炮才分到的那个营房,因为此时他们排的人都光着膀子,站在外面朝屋里看,但却没人敢进去,显然是刚跑出来。
 “狗日的!不好好睡觉,半夜吓老子,不想混了?!”此时惨叫声已经止住,营长也披着衣服走了过来,还一边骂骂咧咧地。
 “一排长!怎么回事!你们屋谁他妈卵子痒了?”营长来到营房外,吼道。
 “到!报…报告营长!”光着膀子的一排长打着哆嗦道:“是…是马三炮,我们…我们屋里有个死人!”
 “狗日的!”营长象征性地踹了他一脚,骂道:“当兵的还怕死人?死了抬出来啊!马三炮死了?”
 “不…不是,是马三炮叫的!”一排长说着扒开看热闹的人道:“别他妈看了!都滚回自己屋去!”这才让出一扇窗户,回头瞅着营长,意思是我也说不清楚,您自己看好了。
 “…狗日的!”营长愣了一下,这才迈开大方步,来到窗口,朝里面看去。
 由于门口人围得多,爷爷他们文官又在军营一角,并没有凑到最前面,自然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营长看了半天,抬手挠了挠头,问身边的一排长道:“这是怎么个情况?马三炮招妓?把妓女都带了回来,你个狗日的干什么吃的?这都不管?!”
 “不…不是的,营长!”一排长不知道从哪捞来一件外套,穿上道:“昨晚我们睡觉的时候好好的,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也不知道,而且她还是个死的!您看她穿的衣服,还有那脸色,脚也绑着,这分明是一身丧装啊!”
 爷爷刚听到这里,就被他那个同僚拽着往前凑去,很快俩人就来到了另一个窗户口,往里面那么大眼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并排能躺二十来人的大炕上,只剩下中间的马三炮,和一个浑身上下衣饰华丽的女人并排躺着。
 此时的马三炮浑身哆嗦,满头大汗,双眼直视屋顶,一眼都不敢看别的地方。
 倒是他身旁的那个女人,睁着双眼,模样倒还不错,但却是一脸的死灰色。她穿戴整齐,一身大红色的丝绸衣服,上面绣着各种花鸟鱼虫,艳丽至极,明显一个清朝大家闺秀的样子。
 但现在已经是民国二十多年了,这个样子打扮的,多是大户人家入葬的时候才穿。
 虽然并不认得这个女人,爷爷他俩却一猜就知道,一定是那晚棺材里躺着的人,因为此时马三炮的胸前,摆着那晚他从棺材里拾来的“宝贝”。
 这些东西,两天前他回来时,爷爷并没有见过。
 “愣什么愣?去他妈的几个人,给老子抬出来啊!”营长一句话,把爷爷他们俩从思考中拽了回来。
 虽然当兵的都不怕死人,但这么平白无故地多出来一个,也都慎得慌,营长一句话喊出来好半天,愣是没人敢进去。
 “哗啦!”营长本来正睡得香,让吓了一跳,这会儿又使唤不动人,自然怒了,掏出手枪,拉开枪栓,指着一排长道:“一排长!给老子进去抬人!我数十个数,里面那两个家伙弄不出来,就当场崩了你!”
 “是!”一排长见这架势,知道逃不过去了,把披着的外套一扔,冲身边的手下喊道:“胆小的就在这儿呆着,胆大的跟我去抬人!凡是进去的,以后都是我的亲兄弟!有我命,就有你命在!”
 要说这一排长也是个人物,一句话,他们排立刻冲进去一大半,毕竟是顶头上司,肯说出来这样的话,就说明以后打仗会照顾自己,不至于派去当炮灰。比起以后铁定会死,和现在可能会死,大兵们还是算得过来账的。
 半分钟不到,十几个人就七手八脚地将屋里一活一死两个人抬了出来,放在营房外的空地上。
 全营的人顿时哗啦啦都围了上来。
 “怎么回事儿?”营长见马三炮这时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似乎好了那么一点,瞪着他问道。
 “…”这家伙不知道是吓住了还是和爷爷问他的时候一样,双眼死死盯着营长,就是不说。
 营长眼见从他那里问不出来什么,也没折,毕竟昨儿个才嘉奖过,今天就处罚,有点自己扇自己脸的意思。转头看见了我爷爷他们俩,也是一脸询问的神色,意图很明显……这家伙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儿么?
 爷爷迈前一步,正打算汇报那晚的事情,不想后腰却被那个同僚掐了一把,愣是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有屁就放!”营长见爷爷明显有话要说,不耐烦地催道。
 “报告!”爷爷先敬了个军礼,脑子一转说道:“这马三炮在前几天的任务中一切正常,他回来后我也曾经问过怎么逃生的,这家伙就是不说,我也没办法!”
 “…说跟没说一个样!”营长把这句话过了一下脑子,就又冲一排长道:“先把这女的抬到后山坡上埋了!这马三炮,等他好点了再说!”说完,就转身回去接着睡觉了。
 眼看没什么新鲜了,围着的士兵也都渐渐散开,各回各的营房去了,毕竟天刚亮,还能睡个把时辰。
 没经历过那晚事情的人,自然不会觉得有多诡异,但我爷爷他们俩可不一样,于是两人找了个偏僻的地方,不等同僚说话,爷爷就开口问道:“我刚才要汇报,你怎么不让我说啊?”
 “看到了吧?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同僚先是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接着道:“你也不先想想,那晚的事情说出来,谁会信?再者说,当时不汇报,现在汇报,让上峰怎么看你这个人?更何况,你也见了,那个女尸摆明了是要来寻马三炮的,你如果说出来坏了她的事,谁敢保证她不会把你也扯进去?要我说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马三炮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早就该死了。当初他侮辱那具女尸的时候,哪怕多一点点善心,也不会落得这么个下场!现世报啊!~”
 听同僚这么一说,爷爷顿时也是一背汗,没人信,上面怪罪,他都不怕,怕就怕真是坏了那女尸的“好事”,再来缠他,可就要了亲命了!
 当下两人决定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不再告诉任何人,反正现在这世上除了他们俩,只剩马三炮一个人知道,其他的人都已经死了。
 当然,那三个开火车的并不知晓这件事。
 至于马三炮,干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自己也决然不会说。如果一旦说出,在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在部队里,是要吃枪子儿的。
 但是,还有一点,两人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死人真的会诈尸?半夜跑来和马三炮睡在一起?
 其实想要知道怎么回事儿并不难,看马三炮的样子,就知道前几天肯定也是这样,不然那家伙也不会天天像丢了魂儿似的。
 所以,只要今晚看着他,什么情况就一清二楚了。
 虽然好奇,但毕竟有可能关系到性命,爷爷他俩也是心理斗争了好久,到底要不要一探究竟?
 最后还是同僚给了个意见:这件事如果搞不清楚,会在心里憋一辈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准备充分点,今天白天准备点辟邪的东西,晚上呢,俩人就在自己的营房里,拿着望远镜看,反正不出去,不靠近,要求不高,只要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行。
 主意已定,两人也不睡了,分头行动,同僚上街去买回来只黑狗,中午宰了两人把肉一吃,血留着晚上使,顺带再看看能不能寻摸几个黑驴蹄子、道符什么的,以备急用,而爷爷则负责去借两个望远镜来用一个晚上。
 整个白天,两人都没再见到马三炮,据说他躲在营房里死活不出来,营长也有意不去管他,但听一排的人说,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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