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袁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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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袁大头-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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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到那时别说要荡平一个清泉寺镇了,就是趁机掌控整个陕北地区,都可谓轻而易举。
 但白印天就是白印天,他的决定再一次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抗战爆发后,白印天的第一道把头令就规定:凡船哥会陕甘宁蒙分舵,只要是接到抗日武装的货运业务请求,不问距离,不问派系,不问货物内容,一律无偿接单,由此给各分舵造成的损失,总舵一力承担!
 这就是抗战初期,黄河流域名噪一时的“三不问”漕运原则。
 这道把头令一直持续到建国后,船哥会在八年抗日战争,四年国内战争中,对陕甘宁边区各根据地的建立,都立下了汗马功劳。
 而无论是日本人还是国民党,从未停止过对白印天的暗杀,好几次都眼见得手,却因为意外情况功亏一篑。白印天就好像是有高人在背后保护似的,虽然一生惊险无数,却一直活到了八十多岁,寿终正寝。
 也有人计算过,单是这一条把头令,十几年来,白印天的直接经济损失,按银元算,就数以百万计!可以说,船哥会凭一帮之力,托起了大半黄河流域的敌后漕运任务,为整个北方,乃至全中国的解放,都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直到这时,所有人才终于明白,白印天真不是他们想的那样,这是一个有血性、有抱负、以家国天下为己任的真汉子!真英雄!
 清泉寺和高唐的恩怨,不是白印天放下了,而是他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过。之所以当年要选清泉寺为船哥会总舵,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化解两地百多年来的恩恩怨怨。而这一点,白印天真的做到了!此后几十年,清泉寺镇人顾及他的恩惠和大度,再也没有在高唐的祖坟山上葬过一个人。
 建国后,在当地政府的游说下,白印天为大局着想,甚至一度解散了船哥会。但这些筏子客们突然失去了约束,非但不安生讨生意,反而各省各自抱团儿,建立起有利于自己地盘的一系列规定,结果漕运被搞得一塌糊涂,各种“过路费”横生,许多船出了本省,到下一个省就被拦着了,不交钱就别想过。这在以前船哥会时期,是根本不会出现的。
 如此放任了三年半,眼见越来越乱,白印天不得已又在上面的默许下,再次出面整治混乱不堪的漕运。好的是他虽然隐退了三年,但大多数筏子客都念着老把头的旧情,一呼百应。但这次白印天又给出了新条令,就是各省建立分舵,推举德高望重的老把式,成立“漕运管理委员会”,总舵不再统一征收和管理各地的营收,主要承担调解矛盾和监督的职能。其实就等于是说,白印天放权了,他这个总把头从今往后只是一个名号,并无实权。
 转眼到了一九七八年,国家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春风,白印天也已年近八十,他深知改革开放所带来的变化,早晚会影响到这种流传了千年的古老运输模式,于是在改革开放后的第二年,也是自己八十大寿那年,第二次正式提出,辞去总把头的职务,自己家族这一块的业务,由自己的五儿子接手,这个人正是白舍年。
 其实这时,白家的势力已经萎缩到仅限于陕北地区了。而且剩下的这些筏子客,多是以清泉寺镇的人为主。
 大约十五年前,白印天寿终正寝。他生前曾留下遗愿,死后只求一副棺材,埋在高唐村的祖坟山上。
 由于白印天这么多年来的卓越贡献,整个清泉寺镇都为他送行,但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该怎么往祖坟山上葬?
 最后,由几个长者讨论出了一个结果,白印天既然是从高唐村出来的,那高唐理应允许他葬在那儿。但为了表示他们的诚意,以及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在下葬前,他们还提前派人特意去高唐村告知这一情况。
 当送葬的队伍到达了祖坟山下时,派去高唐村知会消息的人刚好回来,但他们把情况说明后,所有的人都不知如何是好……高唐村竟然不允许白印天葬在祖坟山,理由只有一个,他当年是自愿出村的,既然出去了,就不能再算作是高唐人,所以自然不准在祖坟山下葬。
 第一百一十二节 付诸东流
 送葬的队伍顷刻间震怒了,他们为了一个有世仇的人举行隆重葬礼,化解仇恨,却没想到对方却根本不领情。正可谓是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正在这时,白舍年站出来了,既然是父亲的遗愿,那就无论多么难,都要做到!高唐不让葬,那还非葬不可了!于是选了一处风水好的地段,就强行下葬,事后还特意留了二三十人守夜,以防高唐故技重施,趁夜掘坟。
 但是直到过了七七,也没有见高唐的人来为难这位劳碌了一辈子的老人,于是也就把守夜的人撤了回来。
 之后的十几年,虽然高唐和清泉寺依然没有什么来往,但至少也是互不干扰,相安无事。不过漕运的发展正如白印天当年所认为的那样,国家在改革开放后,大力发展经济,羊皮筏因为速度慢、安全系数差,正逐渐被中小型货轮所取代,如今还存在,只因为这是黄河上的一道亮丽风景,仅作为当地的旅游项目罢了。
 但是白舍年从小跟着他爹在羊皮筏上长大,他深知如果能够垄断一个行业,甭管漕运还是旅游,其利润都是相当可观的。于是自从白印天去世后不久,白舍年就再次举起船哥会的大旗,希望能够重现当年的辉煌。
 只不过此时已经不是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人们也不再愿意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信仰就聚在一起,当初的那种精神,早已不复存在了。
 不过好在陕北的这些筏子客都是当年跟着白印天出来的,即使老了,也都会把自己的营生传给孩子,所以白舍年的话,对他们多少还有些影响。至于别的省,可就没这么好相与了。
 但即使是改为纯粹旅游项目的羊皮筏,慢慢地也都被当地旅游系统收编,统一管理。白舍年眼看连陕北地区的筏子客都不能有效控制,于是心一狠,开始改变策略,那些肯主动归顺的,许以要职;至于不听话的,砸船、打人,打到你听话为止!
 至于加入以后有什么好处?对不起,按月缴纳会费,会里面给你提供保护。说白了,就是如果不缴纳,保护者就变成了破坏者。
 结果,一个当年响当当的组织,一个扶危济困、以家国天下为己任的船哥会,竟沦落成了这样一个明显带有黑社会色彩的帮派团伙,不禁令人扼腕。
 可以说,白舍年走上了一条和他爹完全相反的道路。当然,这陕北船哥会的把式还是以听他话的人居多,因为这些人多是出自清泉寺镇,多多少少都受过白家的恩惠,更主要的是他们明显高人一等,所以自然也不会受欺负,那就更乐意去欺负别人了。
 到后来,白舍年为了加强自己的“统治”,至少也要把清泉寺这帮人紧紧地团结在自己周围,竟然又找来了老话题……清泉寺和高唐之间的恩怨。而且他故意挑起事端,说老父为了两个地方的和睦,辛劳一生,临终却连个获葬祖坟山的资格都没有。甚至谁家祖上曾经被高唐村的人打过,祖坟被刨过,他都一一做了登记,从每一个细节,来极尽丑化高唐,激起年青一代人对高唐村的仇视,如此就更彰显得他这个“总把式”存在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看似白舍年是在为其父和相亲讨个公道,但高唐和清泉寺,究竟谁对谁错,早已说不清了。白印天辛苦一生所打造的和平局面,就这么被他轻而易举地打破了。
 村里那些见证了这半个多世纪来变迁的老人,都暗地里骂这个白舍年不是东西,但白家人多势众,眼看着他胡作非为,又能怎样?
 直到一年前,开始有人说,在镇子东北口,夜里会看到白老爷子,也就是白印天出现。但老先生早就过世十几年了,那是说跑出来就跑出来的?
 起初根本没人信,白舍年还把早先两个宣称看到的人打了一顿,结果怪现象非但没停止,反而让越来越多的人瞧见。白舍年总不能把全镇的人都打个遍,没办法,为了证明这是一个谎言,他特意选了个良辰吉日,以挪风水位为名,亲自开棺验尸。
 其实他也心里没底,因为看见过白老爷子的人太多了,于是当天还特意封锁现场,省得真没有,那一下就传出去了。
 结果打开了棺材一看,还真就没有!除了副空棺材,甚至里面的陪葬品都好好的一个没丢,唯独老爷子的尸首不见了。
 虽然当天去的都是船哥会骨干,但风声还是走漏了,老人们都说,是这白舍年坏事做得太多,他老爸实在看不惯,打算出来教训教训这个不孝子。
 可白舍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正是一个巩固自己权利的最佳时机,于是干脆开始大肆宣传,说什么高唐到底还是掘了白印天的坟,高唐的人都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甚至在一次公开场合,白舍年表示,虽然他们家也是高唐村的,但高唐这么做,着实令人心寒,连他这个高唐人都看不下去了,清泉寺的难道还要忍气吞声吗?
 年轻人的情绪是很容易被调动的,甚至一些不明就里的中老年人,也都最终选择站在了白舍年这边。毕竟挖坟掘墓在乡下人看来,是天理不容的,更何况那些人黄土都埋到了肩膀,自然也不希望自己死后,还要再被别人挖出来。所以他们需要一个靠山,能尽快把这场风波解决的人,也为了自己死后能有一个相对平静的结局。
 那这个人,就非白舍年莫属了。
 第一百一十三节 连夜赶路
 这一切的一切,综合起来,才有了今晚我们在白府的遭遇。
 路上说了这么多,一行四人也走到了镇子口,鲍大叔站定,指着面前的一条土渣路说道:“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十五里后就是祖坟山,绕过去,再走十五里,就到高唐咧!你们走吧!回来滴时候,千万别再进清泉寺镇子咧!”
 “啊?!”我们三人都是一惊,这赶了一天路,晚饭都没怎么吃,难道还要再连夜走上三十里,去那高唐村?
 “啊什么啊?”鲍大叔眼睛一瞪,正色道:“你们不走还想咋?那白舍年挑事情挑咧一年啦,正计划着年前去那高唐村寻事,好巩固他滴威望,你们娃出现在这当口上,再不走,就被他拿去祭旗咧!”
 “哼!他还能要了我们的命不成?!”秋天不忿地在一旁嘀咕着。
 “命倒是要不了。”鲍大叔接道:“吃点皮肉之苦,总是少不了。你们看吧,是愿意走上三十里路躲上一躲,还是挨顿揍放放血?”
 “…”我们都无语了。祭旗这种事情,在电视上可没少看,类似于战前动员。挨顿打倒是不怕,可那份侮辱指定是受不了的。更何况,说到底我们和高唐村没什么瓜葛,只是为了去寻一个物件,没理由替他们挡灾。
 “好咧好咧!快走吧!额还得回去咧!”鲍大叔见我们不动,在后面推着道:“听叔一句劝,坚持坚持,赶紧走吧!到咧地方,你们爱干啥就干啥!”
 我转过身道:“叔,您是个好人!您不是清泉寺镇上的人,以后要多加小心啊,别再背后着了那白舍年的道儿。”
 殷骞也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大不了改行!干什么不是干?!何必在他下面受这份窝囊气!”
 “嗨~!啥好不好滴!”鲍大叔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旋即又叹气道:“哎~你们娃滴心意,叔心领咧。有些事情,你们非要等成家立业,有咧孩子,才会知道。过日子呗~咋个过都是过,许多时候都是忍一忍就过去咧。人在做,天在看,白舍年蹦跶不了多久的!”
 鲍大叔还要回去继续坐席,告别了他,我们仨只得上路,沿着这条土渣道,往那黄土高原的深处走去。
 好在今晚后半夜居然出月亮了,至少能把路看清,不至于担心掉到山沟沟里去。
 殷骞边走边问我道:“老贺,听起来这个高唐村不好相与啊,咱们去找那…咳!去收那古董,会不会也遭白眼啊?”
 听到这儿,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秋天就在旁边,这家伙眼瞅着把话说漏,赶忙圆回来,但却又忘了后半句……我们所谓的“来收古董”,和李伯说的可是联系好的,殷骞现在问什么怕遭白眼,等于就漏馅了。
 更何况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清泉寺镇和高唐村的复杂关系,细心之人一听就知道,从不与外界来往的高唐,会有人肯主动找外人进来?还要卖古董?这些问题显然都是经不起推敲的。
 不过好在只有秋天在这里,不是我们低估她,毕竟小丫头刚十七岁,这些事情也不是说她搞不懂,是不愿意去动脑子想。要是换做李伯,恐怕早就把我俩给问倒了。
 秋天果然没有去注意这些话里面的漏洞,而是就谁更不像话的问题,和殷骞掐起了架:“嘿!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清泉寺都好人,高唐里就一村子坏蛋了?”
 “这不明摆着么?”殷骞朝她摊开手道:“挖人家的坟,把尸首都给刨出来,自己人都不允许葬在祖坟山上,这会是好人干的事儿么?”
 “放屁!”秋天跳到殷骞面前,怒气冲冲道:“那祖坟山本来就是人家高唐村的,清泉寺不坑人就把人埋在那,就是不对!这就好像你家屋里床上天天睡个陌生人,你会愿意呀?!”
 “那得看是男的还是美女了…”殷骞不想和秋天吵,这丫头不识逗,平常绊上两句嘴都得立马停下,不然她非跟你急了不可。
 “哼!我倒觉得清泉寺的人是有错在先,他们遭殃,也怪不得人家高唐村。”秋天摆起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做了结案陈词。
 不过这丫头“战斗”惯了,扭脸看到殷骞一脸不屑的表情,不依不饶道:“怎么?不服气儿?有话你就说出来,咱们以理服人!”
 “服气儿服气儿!”殷骞连忙举手投降道:“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这我这目光短浅的人一般见识了!我认输还不行么?”
 “哎?你这话里有话啊!”秋天这会儿脑袋瓜突然开始转了,看出来殷骞是在拐着弯的说自己没见识,一抬手就揪住了他的耳朵,恶狠狠地道:“你再给我说一遍?!”
 殷骞为了巴结秋天,不敢还手,只得“哎呦”直叫,以期我能跳出来帮他。
 “好了!”我象征性地打了秋天的脑袋一下,待她松开手,教育其道:“你也是个大姑娘了,怎么还天天跟个野丫头似的?骞哥怎么说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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