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放心。”姜梦回握了秦锦然的手,“并不曾的。”
两人便站在长廊里,那位青衣书生,一抹后脑勺,见到了手上的血,眼皮子一翻就昏厥了过去。
“杀人啦。”青衣书生带着的小厮就叫出了声,顿时一楼是乱糟糟的一团,秦锦然听到月嵘公主说道,“太……哥哥,我没有用多少力气的。”
“让听雪看着孩子,我下去看看。”秦锦然说完之后,就下了楼。
“我是大夫。”秦锦然开口说道,“麻烦让一让,我看看这位公子的状况。”
月嵘公主见到了秦锦然一愣,“是她……”
“你认识?”太子问道。
月嵘公主点点头,神情有些尴尬,小声说道:“上一次我出宫的时候,栽到了水里,正是这位姜夫人救了我。”
太子和月嵘公主说话的功夫,秦锦然已经蹲在了那青衣书生的身侧,呼吸均匀,脉象也并无大碍,扶住他的肩膀,看他后脑勺的那一处伤,隐隐有血迹,小心拨开了头发,见着只是一道的伤口,应当是石子锐利划伤了头皮才会出血,“不碍事,只是见着了血,昏厥过去罢了。”说完之后,用手帕擦了他手上的血痕,手指捏压在他的人中处。
果然那青衣书生缓缓醒了过来。
“少爷。”那小厮带着哭腔,“你没事吧。”
“我……”青衣书生醒来之后,发现了自己的半个身子都靠在秦锦然的身上,面上一红,“我没事,就是头有些疼。”他又抬手准备摸脑袋。
秦锦然抓住了青衣书生的手腕,摇摇头,“不要摸,把这块头发剃了,擦一点止血的药裹住就好。我出门没有带上药箱,你随意找一家药馆医治就是。”
秦锦然的身上有淡淡的药香和**味,这两种味道混合在一块儿却并不难闻,她握住了自己的手臂,隔着布料可以让他感受到女子身上的温度,让青衣书生脸一红,结结巴巴说道:“好,好的,我不摸。”
“没事就好。”月嵘公主开口,“免得你家下人说我打死了人?喏,等会我家丫头陪你去医馆上药,医药费都是我出。”
“你当本少爷出不起医药费?”青衣少年被月嵘公主的话激怒了,“你凭什么打人。”此时他也站起了身子,身侧的小厮担心他受了伤站不稳,扶住了自己少爷。
“就凭你嘴巴脏。”月嵘公主抬起了下巴,“你要是这般说赵将军,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又是一个被赵梓晏的容貌迷惑住的!”青衣少爷冷笑。
谁知道这话碰触到了月嵘公主的心事,身子一晃,面色更是难看,“你胡说什么?!”
青衣少爷见着月嵘公主的样子,知道自己说中了他的心事,那赵梓晏有什么好的?表妹居然说他既然落了第,还不如当时一早就去武院?!对于赵梓晏是旧恨新仇,冷笑睥睨月嵘公主,“我有没有胡说,你最清楚。”
秦锦然说道,“这位公子,你就这般信口开河,毁人清誉?”
刚刚秦锦然才救了青衣少年,他就算是不忿赵梓晏,也不会对秦锦然口出恶言,“我便不说了。”
“唐少。”一人忽然开口,此时所有人都望了过去,那人月末是而立之年岁数,美须髯髯,“这位姑娘也不过是不忿你如此诋毁赵将军的名声罢了,如同这位夫人说得,赵将军以前的军功都是实打实的,这一次谁也没有想到突厥小儿会用这般恬不知耻的打法。柳将军是这一次的功臣,过往赵将军的战绩也不能够抹杀,你说是不是?”说完之后秦锦然注意那人的目光是落在太子的身上。
青衣少年姓唐,叫做唐鹏旭,听到此人说话,面一红,“我就是不忿他拖了这般久,害死了如此多的百姓。”
太子此时开口,淡淡说道:“打仗之事,谁又能够保证做了征西大将军,就能够一举生擒阿古拉此人?难道死了人,赵将军就不难受?”回京之中他见过赵梓晏一眼,身形消瘦,整个人更是沉默,见到了自己眼中的关怀之意,赵梓晏反而笑了,太子还记得当时赵梓晏曾说过,“无论是谁带兵,胜了就好。我这段时间也就偷个闲,你也知道我一直挂心秦氏的事情,之前去边城,把寻找秦氏的事情耽搁下来,现在闲赋无事,正好寻一寻秦氏。”
太子可以看得出赵梓晏说得是真心话,无论是谁胜了这一场他都是真心高兴的。父王的心已经偏向了柳锐秉,而太子却更信任赵梓晏。他与赵柳两人都是相识,也曾一块儿喝过酒的,柳锐秉此人无论是气度还是耐心,相较赵梓晏都差了一截。这一次的胜仗,在太子看来,也是因为柳老将军曾经打过突厥,有了前人的经验所致。
唐鹏旭心里头有些不服气,看着太子神色淡漠,眸色沉沉,不知道为何想要反驳的话说不出口,轻轻哼了一声,对秦锦然说道:“今日里谢谢夫人了。”
“不必。”秦锦然说道,忽然感觉到被人拽了拽衣袖,见着正是月嵘,她似乎神情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说道:“姜夫人,你怎么到了钱塘?”
姜梦也叮嘱好了听雪,此时浅笑着说道:“我与嫂子在二楼包了雅间,不如在楼上小坐吧。”
“好。”月嵘公主点点头。
一行人便去了二楼,而月嵘公主上楼之前不忘嘱咐自己的丫鬟跟着唐鹏旭去医馆里治他的脑袋。唐鹏旭还看着秦锦然的背影,小声对着书童说道:“我看那小二似乎是认得那一家人人,你等会去打听打听。”唐鹏旭指的正是吕坤。
“哎。”小厮点点头,刚刚替公子诊脉,确实是要好好感激的。
走在楼梯上,月嵘公主说道,“这是我哥哥。”等到进入到了屋内,一屋子的人就给两人行礼。
“出门在外不需多礼。”太子说道,“喊我周公子就是了。”周字为国姓。
月嵘也说道:“夫人喊我月嵘就是。”月嵘公主一进屋就瞧见了竹制小车里的孩子,想到了那时候曾说的,秦锦然有了身子的事情,就说道:“我记得当时你妹妹说你有了身子,这就是那孩子?”
“恩。”秦锦然的身子一僵,显然想到刚刚姜梦叫自己的妹妹,那么月嵘公主认出了姜梦吗?
月嵘公主逗弄了两下,浅笑,“生得真好。”看着秦锦然说道,“夫人也比之前亮丽了,好像这位娘子也是如此。”月嵘公主那一日浑浑噩噩,因为落水之后是秦锦然救醒了她,眸子里只有秦锦然的剪影,对姜梦的印象已经是模糊了的。
秦锦然心中一松,“养着孩子,吃的好些了呢。上次那个丫鬟呢?”
“到了年纪已经放出去了。”月嵘公主说道,“我之前不是让小桃给了你簪子,你怎的不来寻我?怎的又下了江南?”
“救人不过是本分,我和妹妹什么也不缺,簪子留给念想就好。”
姜梦听得那丫鬟放出去,月嵘公主也不认得自己,就打趣说:“当时也不知道嫂子肚子里的孩子是男还是女,想着若是女孩儿,今后可以添了妆用。”
“是个男孩儿啊。”月嵘就从兄长的腰间接下一块儿玉珏,把络子塞到了孩子的手里,“那就留一块儿玉佩。”
“使不得。”秦锦然被月嵘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拒绝。
“如何使不得?”月嵘淡笑,“送给孩子的见面礼了。”
“夫人收下就是。”太子也开口。
他说话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人生不出反驳的心思,秦锦然只好对两人行礼,“那就多谢周公子了。”
☆、第73章 7。3
太子为何和公主下了江南,秦锦然不知道,也不好打听什么,就见着月嵘公主神色带着些疲惫,坐在窗边,看模样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其实今日里的景色很好,今个儿白日里下了雪,万物是银装素裹,很是美丽。“周姑娘是不是累了?”秦锦然开口,“若是累了,不如早些安置下。”
“若是累了就好了。”月嵘公主的手指插入到黑发之中,手指再一抽出,带出了若干青丝,“我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场好觉了。就连头发也是成把的掉。若是掉的再多些,说不定就是天意让我做个光头的姑子,青灯古佛这般一辈子。”
“浑说!”太子的眉头皱起,原先在京都里的时候就觉得月嵘暮气沉沉,谁知道下了江南见到了这景色,也同样是如此。
“哥。”月嵘低笑着,“我这辈子也不想着嫁人,这般就很好。”
太子的眉头拧得死死的,自从那一日带着妹妹去看了赵梓晏的宅子,让她看到了烧毁的小厨房,她就褪去了身上的明媚,带着浓重的暮气。他是有些后悔的,所以才会在赵梓晏进京之后,太子担心月嵘又犯了痴病,此时朝中一心抗突厥,太子便想着到江南看看今年秋收之状,顺带也让月嵘散心。
秦锦然有些尴尬,就说道:“我和妹妹出来也许久了,不如两位在雅座里详谈,我和妹妹就……”此时的姜梦看着月嵘公主,之前在京都的时候就料想到月嵘公主因为秦锦然的事情是极其愧疚的,却没有料到事情已经过了半年多了,她依然是如此。姜梦看着月嵘,如果说过往的月嵘公主如同怒放的花朵,此时则是被雨打风吹过的残花。她的眸色沉沉,消瘦的身子仿佛会被一阵风吹倒。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月嵘抓住了衣袖,月嵘说道:“夫人留在这里就是。要走,我应当是我和哥哥离开。”
姜梦又想到自己装扮成秦锦然模样时候,听到月嵘公主的话,她是天真希望秦锦然离开,却从未谋算过秦锦然的生命。赵家大少只是被小惩为戒,而月嵘公主真真切切憔悴了下去。
此时房门轻叩,是楼中的吕坤送来了糕点。
“我们没有点糕点。”秦锦然有些诧异。
“是唐公子送来的,送与夫人品尝。”吕坤见着秦锦然不想收下,就说道,“这些糕点难得,并不是日日卖的,就算是出售,一日也只卖五十份。夫人不如尝一尝。”
秦锦然还没有说话,月嵘就站起了身子,冷冷一笑,“既然是那位唐老先生送来了,就放着尝尝吧。”月嵘捻起了一块儿糕子,入口之中细腻绵软,果真味道不错,就连暗淡的眸子也亮了一下,“不错,这会儿还是热的呢。你们尝尝看?”
太子看着秦锦然,“姜夫人还会医术?”
“恩。”秦锦然点点头,吃完了一块儿糕点之后开口,“准备孩子大一些,就开一个药铺安置下来。”又对月嵘公主说道,“公主看上去身子不太好,也应当细心调养才是?”
“她看过太医。”太子看着月嵘的模样,捏了捏眉心,“说的是让她放宽心。”
“这些说的都是废话。”月嵘公主又捻起一块儿糕子,“若是我能够放下,何至于如此?这糕点当真是不错。”
“那就多吃点。”太子说道,难得月嵘有胃口。
月嵘公主是放不下啊,秦锦然和姜梦两人相视一眼,秦锦然忍不住开口,“我也学过医,我替你看看脉如何?”公主的爱慕是一个引子,真正作孽的是赵家大公子,秦锦然想要知道月嵘的身体如何了。
“好啊。”月嵘用帕子擦过手,就撩起了袖子,放置到了桌子上,由秦锦然诊脉。
轻按则不得,重按乃得,五脏六腑虚弱,久伤生病而阴血衰竭,阳气不足。近看月嵘公主的眼白泛黄,淡淡血丝浮现,眼底下的青色凝重,舌苔厚而黄。“忧思过重。”
“是啊。”月嵘公主收回了手,“太医也是这样说的,给我开的是安神的方子,若是姜夫人想学一学太医署的方子,我让小荷拿给你看。”
“不用。”秦锦然摇摇头,她几乎可以想象太医开的是什么方子,无非是一些养神护心丸罢了。
不过月嵘还是让小荷拿了方子,秦锦然打开之后,果然如她所料。她眉头轻颦,不知道如何解开月嵘的心事,她并没有死,总不好见着月嵘死气沉沉一直如此下去。孩童的啼哭声响起,月嵘说道,“孩子怎么了?”
“是饿了。”秦锦然说道。
孩子饿了,月嵘公主就站起身子,“那我和哥哥就先走了,对了,我和哥哥最近在云来客栈天字号的客栈,你若是有事,来找我就是。”见着秦锦然点头之后,太子和月嵘公主也就离开了房间,好让秦锦然喂孩子,太子临走之前还问了秦锦然的住所。想着还有几日便要开春,到时候再来拜访。
两人走出了茶楼之后,太子问道:“刚刚看你打了哈欠,是不是困了?”
“哥哥,我不困。”月嵘说道,她睡着了总是见到熊熊烈火之中被烧得呐喊的秦锦然,她除非累狠了,不然是不肯睡觉的,但是一直这样熬着,她也是倦怠得难受,原先在京都的时候就想要在庵堂住下,或许听着念经声和木鱼声可以让她安稳入眠,但是也担心父皇和母后就没有开口,他们两人为她的病操了太多的心,现在边城又是一团糟。现在在钱塘,她想要去庵堂寻求心中宁静的愿望就越发强烈了,“哥哥,你去忙你的事情就是,我想去庵堂里住。”
“月嵘?!”太子是又惊又怒,没有想到月嵘生出了这般的心思。
“哥,我知道你同我来江南,一般是为了让我散心,一般也是为了正事。”月嵘说道,“我也没什么病,说不定在庵堂之中小住,听人念念经,也就好了。”
太子最担心的就是月嵘去了庵堂,小住成了长住,最后剃了头发做姑子。心中越发暗痕,这是都是赵梓学的妻子孟氏弄出来的事情,眼眸里划过一丝的厉色,既然赵梓学最为风流不过,不如回去就带扬州瘦马送给赵梓学,最后再做主替他指一门贵妾!“总之这件事情,我不许。”
“哥……”月嵘的面容悲切,“我也想给她念念经。”
太子的神情划过一丝悲痛,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如果一开始月嵘不曾生了那种心思,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的地步。缓了语气,温声说道:“这几日我也无事,好好陪你在钱塘看看,你要是想去佛祖前上香,过两日我带你去大觉寺,到时候你捐些香火钱,再替秦氏点一盏长明灯。”
月嵘看着哥哥如此的模样,也只好点点头。其实他们一路过来,每到一处,都会去寺庙礼佛,替秦锦然点长明灯。
见到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