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侣在与他的私谈之中,做了一场不为人知的交易,他答应把那个毒品村关闭,而僧侣则用那古老而神秘的方法,帮他预测未来,位居高位的杰克比任何人更相信命理这种东西,杰克用毒品村和僧侣交换了一个预兆,动物将会给他带来一场毁灭的劫。
杰克信了,所以从此不吃肉不屠杀动物,也不是完全做到不吃肉,在应酬的时候深怕其他的老大会因为他怕死而取笑他时,他也会因为面子问题而吃几口肉,只是每一次都食不知味。
但不屠杀动物他却做到了,还每年捐给动物保护协会七位数的捐款。
杰克因为坐拥权利和富贵,所以很怕死。
亨利听了杰克的话语,冷冷地别开脸,“原来龙门老大是我爸,我现在才知道,那……父亲大人?我现在可以出去寻找我的花豹了吗?”他这话说得狠厉,一针见血,杰克最是无法忍受其他人对他的不尊敬,他大掌一挥,只感觉自己长了厚茧的掌心火辣辣地发烧,他的儿子摔在地上,趴在那一地的棋子上。
“没有人可以对我这麽说话,就算是我儿子。”他掌心的炽热告诉他他刚才的力度有多大,杰克是个矛盾的人,他喜欢孤独又喜欢热闹,他想拥有家人也不屑於肩负情感的负担,帝王的喜怒无常似乎也是这样来的,周旋於孤单的痛苦与权力的快感之间。
亨利被打的时候身形晃了一下倒在地上,只是他不惊讶,这并非他父亲第一次掌掴他,更痛,更狼狈的大有人在,但是没有一次可以让他这麽愤怒,他站起来,竭力控制自己全身的力气才不让自己扑上去,在这个时候失去理智是最要不得的,他倒不如多花点力气去寻找蠢蠢。
转身,他头也不回地往外奔去。
他不知道他刚踏出父亲的办公室,景权就匆匆忙忙地奔了进来,一身黑色的西装因为奔跑而略显凌乱,全然失去了以往处变不惊的形象,“糟了。”
杰克猛地站起,他甚少看见景权慌张的样子,一定是出了什麽大事,“怎麽了?”
“昨天我们抓到的‘狼嚎’头目伊登逃走了。”
杰克蹙紧眉头,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沈,“为什麽会这样?”伊登就是筹划绑架亨利和杀死亚力士并把他当做警告而悬挂在学校牌匾上的人,他为了争夺售卖毒品的地盘而不惜以毒枭赛门的儿子和亨利当做要挟,亚力士最後成了弃子,其实亨利也没差多少,他是一个……比较幸运的弃子。
景权狠狠地揍了一下木制的茶几,怒声说道,“我们的帮派出了个内鬼,操他妈的,等老子知道那内鬼是谁,老子要拆他的皮,然後抽他的筋出来!他妈的!”
杰克镇静下来之後,缓声命令道,“出动庄园里的所有兄弟去搜索,从地下牢狱里逃出来最有可能逃入法西大森林里,也叫几个会驾直升机的去森林上空绕绕,看看有没有什麽可疑的地方。”
景权点头,匆匆地疾步走出办公室。
人手派出的第三天,赛门和内鬼才被找到,他们躲在法西大森林里一个隐秘的洞穴,但还是被探测器发觉了,他们在被寻著的时候狼狈不堪,满脸都是血,在无从煮食的情况之下,这几天他们都是依赖野兽的尸体过活的。
他们被带出洞穴,各兄弟围绕著他们,所有人都面目严肃,仿佛正在进行著某种神秘的仪式,淡淡的血腥味在潮湿的森林空气里蔓延开来,仿佛正在宣告著解下来的不平静,训练有素的庄园打手沈默地站在一旁,等待著自己的老大抵达森林深处。
当时亨利站在打手身後,冷眼看著被围在圈子里的人,这些人的生与死他不曾关注,他唯一关心的是蠢蠢的下落,他找了蠢蠢整整三天,至今没有任何的消息,他不曾如此憎恨自己的无权无势,一个人的力量又如何在这广大的森林里寻找一只年轻的花豹呢?
“蠢蠢……蠢蠢……”他朝著无人的森林里低唤,回答他的也只是树叶轻巧的抖动又或者是雀鸟欢快的低鸣,偶尔也有风寂寞的呼啸,就是没有那熟悉的嘶吼。
他知道这绝对是大海捞针,却又无法放任自己不管。
三天,再找多三天。
他缓缓走到赛西藏匿的洞穴,那幽暗的洞穴里隐隐传来一种浓郁的腥臭味,掺杂著尸体和排泄物的恶臭,混合在森林里那累积千年的潮湿气息,更突显了那味道的恶心。
他只是望里面瞅了一眼就不忍再看,回头想择路继续寻找,等一下,仿佛时间定格,他的手脚也定在原处,久久不能动弹,你瞧他看见了什麽……
那堆积在洞穴旁边的皮毛,是不是属於花豹的?作家的话: 迟来的更新……
37 失踪的血腥
那堆积在洞穴旁边的皮毛,是不是属於花豹的?
轻飘飘的毛发随著森林里若有似无的清风缓缓飘动著,如果说听见自己的父亲把蠢蠢扔到法西大森林时,亨利全身的血瞬间发冷,那他此时瞧见地上的毛发时,他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那一瞬间冻结成冰,连流动也没有。
他仅仅想守住自己最後唯一拥有的东西,为什麽这样都不行?为什麽这样……都要剥夺?
亨利无意识地回到那个被黑衣人严肃包围著的圈,他使力推开那些比他高大比他健壮的男子,硬生生地从那包围得密密实实的圈圈一角,劈出一条畅通无阻的路,在走到那个男子面前时,他侧腰顺手取了其中一个黑衣人腰间的斧头,另一只手顺手取下了斧头上的套子,那散发出现代金属光泽的斧头是龙门其中一个分部的象征,它比一般的斧头轻巧许多,但斧锋却是更为锋利。
“喂?!”被取走斧头的年轻男子厉声唤道,“你这是要干什麽?”全部人以警惕的目光盯著亨利,大多人一只手已经摆放在自己腰间的武器上面,“这个人要由龙门老大亲自来处置,不是你。”他接著说道。
亨利冷笑,“我是龙门老大的儿子,为什麽不行?”他右手懒懒地扶著锤子,缓缓地绕著伊登行走,语气似在意又似不在意,不像是胁迫,更像是陈述。
“你根本……”这个年轻男子看起来了不起十七八岁,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莽撞是一定,但在龙门混了一段时日,也知道什麽话该说什麽话不应该说,就算那句话没有说出口,亨利也知道那句话里含有的恶意。
他是想说他根本就只是有名无实的老大之子,虚有那个身份,无论在性格还是能力方面连边都靠不上,这一些亨利都知道,但他只是淡然一笑,不知不觉在伊登身边绕了一圈,垂在地上的斧头在森林里潮湿的泥土上划下一条深刻的痕迹,被围在斧头刻成的小圈圈里面的伊登只是冷冷地看著这一切,眸光里漂浮著的情绪竟然平静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和他一起被捕的内鬼是他用钱买来的人,刚才已经被他们带走然後处理掉了,看著内鬼一脸的惶恐和绝望,他心里却涌上了莫名的笑意。
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害怕,未免太迟?
相比起伊登的冷静,亨利却截然相反,他必须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制止自己的指尖不去颤抖,他抬眸与那个年轻男子对望,挑拨似的勾了勾嘴角,“我怎麽样?我告诉你……就算我现在想这样也没有人阻拦得了我!”他的怒气在那瞬间爆发,斧头一抬一落,只听见伊登犀利的惨叫声还有接连著的痛苦呻吟,伴随著的是小腿骨断裂的声音。
全部黑衣人在那刹那吓得愣住,没有趋前去阻止亨利的动作,甚至也没有人敢出声,亨利满意地看著此时的情况,把那深深切入伊登大腿骨中的斧头拔了出来,低声笑道,“我说过没有人可以再夺去我最重要的东西,连碰都不行,你竟然把我最後想守护的唯一一样东西摧毁了,就算是无意识,也不可原谅。”亨利此时的样子几近狰狞,他充斥怒气的双眸在晨光之下闪烁著可怖的红光,在一个抬手,斧头落下之後又是一阵血肉翻腾的声响。
这一次,斧头落在伊登另一只脚的大腿,伊登痛得连叫也叫不出,只能无助地往後爬行,流出来的鲜血流成一条蜿蜒的小溪,起起伏伏地流过地上残落的树叶,可就算是再疼,伊登眼中也没有闪烁出恐惧和惊惶,他的额头不停地敲著地上散落的小石块,仿佛想尽快解决自己的生命。
亨利想拔出斧头,无奈那斧头埋入太深,以他单薄的力气实在无法将之拔出,生气之下,他踩住伊登的大腿,脚尖一个使力,不顾伊登异常痛苦的神情,一把将斧头拔出,由於著力不当,他一个反作用力往前摔去,斧头生生切断伊登的右手,那时,伊登因为过度疼痛而再也无法叫出声音,只能双眼瞪大,绝望地望著那不知何时渐渐暗去成灰的天空,胸膛轻轻起伏,还在死亡边缘挣扎著。
亨利盯著他那了无生气的表情,嫌恶地看了一眼自己右手染上鲜血的斧头,将之随意地扔在地上,後来又发现自己的掌心早已沾上了炽热的鲜血,他‘啧’了一声,把血液统统抹在自己的牛仔裤上,“好脏啊,真脏……”他低声喃喃。
愣在当场的每个人在那时才恢复正常的呼吸,他们面面向觎,不知道要做何反应好,刚才那个肆意杀人的亨利仿佛并不是真正的他,顷刻间,他们仿佛看见了一个染血的天使,以天真的姿态和风骨,用最残酷的姿势在屠杀,眼中的无情足以震惊在场所有的人。
谁说龙门老大的儿子是个软柿子?
谁说龙门老大的儿子懦弱又无能?
谁说龙门老大的儿子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亨利麻木的双眸抬起,环顾四周,他此时全身沾染上了污浊的血腥味,那恶心的味道连他自己都受不了,他神经质地摇摇头,弹了弹衬衫上的尘埃,“好臭……好臭……我想洗澡。”
“他疯了吗?”见亨利喃喃不语,其中一个黑衣人用手肘顶了顶那个之前被夺走斧头的年轻男子,“他怎麽一直不断地喃喃自语?”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脸疑惑。
年轻男子蹙紧了眉首,他甩甩手,未做应答。
说亨利此时像个疯子,倒不如说他是一个摇摇欲坠的布偶,游移於断崖的边缘,该断不断,随时在奔溃的界限之中失去自己,难过的情绪萦绕在他那清淡的眼底,却无泪,不只无泪,连半点难过的表情都没有,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他的哀伤,因而又沈默下来,并未惊扰。
吼……吼……
此时,一阵花豹的低吼传来……作家的话: 我又迟更新==
38 失踪的血腥
亨利一身血,有著战场上战败俘兵的颓然,也有著犹如角斗场上残忍屠夫的血腥气息,连那一头柔顺的金发都沾上了粘稠的鲜血而导致它们扁扁地塌在亨利的额头上,有一点狼狈,有一些无法言说的情绪零碎漂浮在空气中,以一点点伤心、一点点残酷、一点点无情、一点点绝望拼凑起来,却依然残缺。
戈卿被亨利当时那奇异的神情所震慑,怔忡著待在原地,不知要前进还是要退後,浓郁的腥气飘荡在空气中,他惊异地看著伊登从原先的挣扎到垂死之前绝望一笑,然後用尽全身的力气取出悬挂在颈间、被藏妥在衬衫里胸前的吊坠,艰难地放在嘴边细吻,然後就这样含著莫名的笑意死去。
亨利连看都不看伊登,他趋前把戈卿抱起,紧紧地拥在胸前,“我还以为我失去你了,我……失去你了……”亨利苍白的双唇不停地张合,重复著同一句话语。
戈卿用额头顶了顶他的肩膀,无言地安慰著他,双眉却是蹙得死紧的,亨利身上的血腥气息让他几近喘不过气来,他心中的天使,本不该染上这污浊的味道,他本该干净无暇地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幸福快乐地长大。
是他吗?为什麽明明他最爱他,却害他至此?
戈卿懊悔地把头颅轻轻地靠在亨利身上,疲惫地闭上几日几夜都没睡上好觉的眼睛,起起伏伏之间迷迷蒙蒙地睡著了,差不多睡著时他记得鼻间尚流转著血液浓郁的味道,但清醒时,铁锈的气息褪去,扑鼻而来的是淡淡的薰衣草香,唯一不变的是,他依然靠在亨利身上,他的小笨熊坐在水床上,靠著床头,拿著他送给他的泰迪熊发呆著,戈卿用自己的鼻尖碰碰他,把鼻尖的湿气沾上他的身体。
亨利发觉戈卿醒来,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在昏黄的床头灯照射之下,戈卿隐约瞧见亨利的脸颊泛起嫣红,腮骨处还透出淡淡的青紫,眼角旁还有几划由细至粗的痕迹,一看就知道是耳光带来的伤痕,下手的人也不用猜,肯定是他爸。
戈卿心疼死了,他抬起前腿,抵在亨利的胸前,探出舌头轻轻地舔弄亨利颊边的伤口,他力度很轻,试图减缓亨利的疼痛,不过亨利只是对他勾嘴,以手肘推开他,低声说道,“乖,别弄,我不疼……”
戈卿原本灵动的琥珀色双眸瞬间黯淡,亨利瞧不清情绪的眼睛里顷刻间流动著莫名的波光,他放下手中的泰迪熊,双手撑著戈卿的胳膊,将他举起直到和他平视的位置,用额头顶住戈卿的,然後舒然地放开,“怎麽可能呢?怎麽可能?”亨利自嘲地笑,“你只是有著和戈卿哥哥一模一样的眼睛而已,我……我却……”
在听见自己的名字时,戈卿悴然一惊,连抬眸瞧亨利都不敢,只是低垂著头,假装在舔著自己的爪子,但耳力异常灵敏的耳朵却顺遂地扑捉到了亨利犹如低吟般的叹气,“你知道吗?你跟戈卿哥哥好像,一样的眼睛,总是含著闲适的恬静,总是不厌其烦地默默陪伴在我的身边,当我失去了戈卿哥哥,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遇见了你,我把你当做他送给我来陪伴著我的礼物。”
亨利顿了顿,嘴角扯了一个悲苦哀恸的角度,“戈卿曾经这麽希望我快乐地长大,永远都善良、存有好心,我也一直都是这样,但最後……我发现我错了,生在一池烂泥土,就不要妄想一身清白,我不能……也无法达成他的愿望了,我在追忆里渐渐地失去了自己,同时也失去了他。”亨利颓然地深呼吸,把愣在当场的戈卿放在床上,纤细的小手轻抚著戈卿身上的毛发。
陪著亨利在床上待了一会儿,知道墙上壁锺的时针指向一的时候,他忽地站起,随意地披上了一件御寒的外套,拿了床上的泰迪熊後就向外走去,戈卿毫不犹豫地在亨利关上房门前窜出,悄悄地跟在他後头。
亨利赤著脚走到庄园旁边的玫瑰花园,那是前一代主人留下的玫瑰园,鲜豔的玫瑰簇拥著古老的岁月,在岁月无声中彼此争夺著生存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