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便有负责抄家抓捕申氏一族的武将回来禀报,搜罗到密信一箱,事关重大,呈给君王过目。于是,申淮安私通曦国的事情败露,襄王暴怒,罪加一等,诛五族。
殿内众人看到这少年君王一连串的雷霆手段,方才恍然察觉,这一切的一切,王早已经成竹在胸,只等申淮安这蠢贼入彀,便身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顿时看向康帏的眼神,不再如以前那般带着轻视的意味,而是真心拜服,甘愿跪倒在这个少年的脚下。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困于大殿内的士卿大夫才被允许离开。此刻正是朝阳初升,普照万物的时刻,阴云消散,万象更新,预示着国家焕然一新,从此政清人和。
刘上卿走出殿外,眯眼看向再次闭紧的殿门,不由心下感慨,自己何其有幸,可以追随这个深藏不露的少年君王,或许,自己真的可以如当初所想,辅佐君王,成为一代名臣。
恒阳殿内兵士侍从均已被屏退,只余下兰澧、兰泙、康帏、傅昔与那勇猛壮汉。
康帏虽一夜未眠精神却极好。他自小居于宫中,刚见到殿内杀戮,血肉横飞的场景时,也心内惶然,有些不可自抑的恐惧作呕之意,只是他自小倔强要强,因而强撑不肯露出分毫。待到大局已定,康帏早已由心内惶恐惧然变成了难以抑制的兴奋,此刻满面因情绪高亢而起的绯红还仍未褪尽。
忆起殿内陡生变故的那一瞬,康帏只觉热血上涌,只管拉住兰泙一叠声地追问:“蔺泙,你那一手是怎么做到的?实在是太令人吃惊了!”
当时申淮安还在大放厥词,就被兰泙随手甩出的铁叶片割断了颈动脉,随即那名禁卫将领以及申淮安身边的几人都如此被兰泙取了性命。这一手暗器功夫,简直让康帏的英雄情结难以压抑,只等人群退下,便迫不及待地出口要问了。
“原来蔺兄弟让我安排人打制这些铁叶片,居然是做这用途的……”傅昔也在旁边感慨不已。以前只见过有人借助某种精巧机关射出暗器,起到出其不意杀伤人的作用,而这些长约三寸,被做成柳叶状的铁叶片,随手被人抛出就能有如此大的杀伤力,真是闻所未闻。只是不知其它一同打制的部件,却是作何用处。
“哦,练练就会了。”兰泙脸上依然淡淡的,毫不在意地说道。
康帏却依然不依不饶,连连追问:“那要怎么练?蔺泙你教教我好么?要不然你在王宫中多留几日,我拜你为师好不好?好不好?”
兰泙杀了申淮安等人之后就不再出手,只静静立在康帏身边保护他。饶是如此,康帏也早把兰泙放在了绝世高手的地位上,这种强大的气场,哪怕仅仅是立在自己身边,他也会觉得心安。
“蔺,蔺兄弟,你真是厉害!”在康帏的吵嚷声中,一个厚重粗豪的声音插了进来,正是刚才手持大板斧,砍人极猛的壮汉,看样貌却不是盖力是谁?
、今夕何夕
原来盖力早在几日前就被送到了襄都;兰澧已然向他表明了身份。他已经知道;自己追随的根本不是什么出身大家族的周姓兄弟;反而更加坚定了跟随兰澧的决心。这样身份高贵的人,虽然他不太清楚这个兰衡君到底是什么人;也不太知晓这几个字背后所代表的势力有多么庞大;但他知道;只要跟着兰澧,就一定不会再被人蔑视;也一定能找到自己的恩人!
盖力小时就杀过人,更是对人有一种隐隐的敌意;所以被兰澧安排昨夜在殿上平叛时毫无心理障碍,砍人砍得热血澎湃。众人本也被盖力的天生神力所撼;只是兰泙一手绝技先入为主,不由将他比了下去。甚至包括盖力本人,对兰泙也是既崇敬,又自卑。
兰泙显然没有被这么多人围着一起赞叹的经验,显得有些不自在。他一向一个人惯了,这样的场面实在是不习惯。
兰澧见状呵呵一笑,将兰泙从康帏的拉扯中解救出来,而那厢康帏已经开始死皮赖脸地开口叫“师傅”了。
“泙儿,我们当初不是约定了以小帏摔盏为信,再动手的么?你为何提早便出手了呢?”兰澧知道不能再让这几个人纠缠下去,干脆转了话题。
果然,兰澧一出口,几人同时都静了下来,齐齐看向兰泙,这也是他们心里疑惑的地方。如若兰泙未显露这一手暗器功夫的话,众人的反应只会与傅昔刚见到兰泙时的反应差不许多,会有一种此人太过任性,天真,自大,不堪大任的想法,但是,有了昨夜那一幕,那之前所有的一切,包括他擅自提前行动,还有之前他所说的话,便都变成了自信,强大,胸有成竹。
见众人有志一同地瞄准了自己紧紧盯视着,兰泙皱了皱眉头,仍然易了容的平淡面孔泛起一丝说不出的神色,淡淡出口道:“那人既然说了那话,就确定是反贼,既然是反贼,就要死,既然要死了,还让他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呃……”众人一怔,早撑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康帏乐得打跌,只管拉着兰泙道:“师傅,我认定你了!我一定要做你的徒弟!”
兰泙见众人是这种反应,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兰澧看着兰泙的眼神越发温柔,眸中笑意如水般微微荡漾,不由伸手揉揉他的乌发叹道:“泙儿你呀……”
众人笑了一回,都觉得心中畅快。
傅昔想起一事,对兰澧道:“君上,曲庶平已被我们抓到,关押在牢里,君上可要亲自审问?”
兰澧沉吟一下道:“你来审,我在旁听便可。”不过此人既然是丰邪的幕僚,自然不必留他性命。
在大殿中的几人又商量了一下其他后续事宜,这才各自回去休息。
谨慎起见,兰泙等人仍然回到之前暂住的私宅。兰澧要去审问曲庶平,因而没有一同回来。
推开屋门,黑黑的毛猴儿早一个蹿高攀到了兰泙肩上,亲昵地勾着他的颈子,小猴儿尾巴缠得紧紧的。为了昨日的夜宴,兰泙一直把猴儿关在屋里,这时候终于回来,小猴儿喜得抓耳挠腮。
将猴儿从脖子上撕扯下来,兰泙唤人抬进热水来,然后褪去衣衫,慢慢浸在浴桶中,轻舒了一口气。想了想,又出了浴桶,从衣衫里摸出兰澧给他的一个小瓶,将里面可以去掉易容的液体滴了几滴在水中,这才收好瓶子,又迈入浴桶。
将脸上的矫饰洗去,又舒舒服服地将昨夜的血腥气和倦意洗掉,兰泙这才起身,换上干净的里衣和中衣,没有穿外衣,只是将拼命攀上浴桶边缘,差一点掉进桶里的小猴儿拽下来,抱在怀里上了床。
“要不然就乖乖睡一会儿,不然就自己去玩耍,不准扰我。”一本正经地警告了小猴儿一番,见它只转动着灵动的乌溜溜的眼儿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兰泙笑骂了一句“猴儿精”,便放开猴儿,自己躺在了床上。
已经是清晨时分,屋内光线柔和,看起来十分舒适。兰泙放了床帐,身盖薄被,不多时已经睡去。
朦胧中似乎有极轻微的声音传入耳中,兰泙心中一动,随即认出那是兰澧的气息和声音,也不在意,继续沉沉而睡。
直到身上猛地一沉,颈边触到灼热的温度,兰泙方“唔”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入目便是兰澧不知何时去了矫饰的俊美的脸,和如同燃烧着小火苗般的眼睛。身下一凉,衣衫已经被剥开,赤|裸的皮肤相触,兰泙舒服地轻叫出来。
“泙儿,我想要你。”兰澧喘息粗重,手捻住兰泙胸前的珠粒,一边慢慢揉捏着,一边不容抗拒地宣称。身上的衣衫早被扔到了床下,锦被盖在相叠而卧的两人腰处,盖住下面的旖旎风光,内里却早已情热如火。
兰泙虽**淡薄,但是经历过一次之后,也有些食髓知味,此时襄都大势已定,这里亦没有传唤不会有人入内,此刻又与心爱之人肌肤相亲,喁喁爱语,哪里忍得住,双手早圈住覆在自己身上的兰澧,一面上下探索爱抚,一面情不自禁地回吻回去。
兰澧帮他释放了一回,便迫不及待地贯穿了他,看着兰泙一向淡然平静的表情在自己的攻势下渐渐破裂,露出疯狂的绯红色和沉溺的表情,兰澧心下更是兴奋,一阵猛攻,只逼得兰泙几乎喘不过气来。
“唔……”攀上高峰的时候,兰澧吻住兰泙,将他的呻吟声吃进了嘴里,连同自己将要释放的嘶吼声一同,吞咽,下肚。
从兰泙身体中退出来,兰澧并没有立刻放开他,而是抱紧他一个翻身,便让兰泙覆在了自己身上。
“澧?”兰泙还没有从刚才的余韵中清醒过来,身体里略略的麻痛中残留的快感如同正在退去的潮汐,一波一波在体内波荡。察觉到两人姿势的变化,兰泙还有些涣散的眼神终于聚焦了些,手抚上他的喉结,带着些疑问的语调,心下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泙儿,你来。”兰澧沙哑着声音,平日里望向他总是温柔如水的眼睛里满溢着毫不掩饰的欲|望,总是微笑着的脸容也被这帐幔隔开的狭小空间中的热气熏红,配着他俊美无双的容颜,看上去有一种惊心动魄,让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兰泙心里呻吟一声,心道你这样让我怎么受得了,不由恶狠狠地啃上那两片薄薄的嘴唇,手也顺着兰澧的皮肤一路向下探去。
兰泙天资聪颖,不仅仅表现在其他方面,床第之间依然如此。将兰澧翻过身去背对着自己,兰泙便慢慢回忆着他对自己做的那样,有条不紊地做足前戏,润滑,扩张,爱抚,还一边欣赏着兰澧修长的身体,一边不时用唇舌膜拜般地从他颈后一直亲吻到腿侧,虽然动作有些生涩,却逼得兰澧几乎发狂,双手紧紧抓住身侧的床单,心里涌起一波一波的冲动,恨不得立刻转身将这个磨人的可人儿压在身下,狠狠教训他,一直到他告饶为止。
好在这种甜蜜的酷刑并没有再继续持续下去,并不算冒失地深入到爱人的身体中时,兰泙不由自主地叹息出声,很热,很紧……很……舒服……兰泙不知道如何去形容那种感觉,特别是听到身下人从紧闭的齿间压抑不住地泻出一丝呻吟,更是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兴奋。
“澧,我动了。”在他耳边低喃一声,兰泙已经迫不及待地听从本能的召唤,开始在他身上纵横驰骋……
似乎是白天,也似乎是黑夜,似乎有星子,也似乎是月光,或者那是暖暖的阳光?或者正在变得越来越炽烈,直要把大地变成沙漠般的曝晒?
有风拂过,或者是强风?或者是飓风?如同席卷一切般不管不顾地横扫过整个世界。再或者是在海上冲浪吧,一会儿飞上云端,一会儿被抛入谷底,头晕目眩,目眩神迷……
沉浸其中,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
良久,随着一声低吼,一直充溢着喘息、汗水、呻吟和战栗的卧房终于恢复了平静。好一会儿,淡青色的帐幔才被掀开,一个颀长的身影一边捡着地上的衣衫随意披了,一边走至房门处,出声吩咐备浴汤。听得从人在仍旧闭紧的门外应了,脚步声离去,这才慢慢走回床边,撩开帐幔,将床上的人抱住,轻轻抚摸他的背。
“泙儿,感觉好吗?”
“好,很舒服。”兰泙很诚实地回答,然后搂住兰澧的腰,闭着眼细细摩挲,似乎还在回味。
兰澧听了不由低笑出声,这个泙儿,动作虽然有些生疏,又掌握不太好力道,这样反倒把自己逗弄得几乎失控,这种两人间的契合感让他感觉很好。
待到从人将浴桶抬入卧房内,退下去掩上房门,两人方才起身,在浴桶中互相为对方清洗身体。
再次回到床上的时候,两人都已经精疲力竭,本已一日一夜未曾歇息,又尽情欢爱,早已经疲累不堪,正要相拥而眠,兰泙突然睁开眼睛道:“猴儿……去哪里了?”
“呵……”兰澧轻笑出声:“我喂它吃了两颗醉枣,此刻这只醉猴儿还在呼呼大睡呢。”
原来如此。
兰泙也不由低笑出声,反手抱紧兰澧,香甜而眠。
、女人心计
曦国王宫。
“哎呀;现在可不行!”一个头梳双髻的侍女打扮的俏丫头瞪了那年轻男子一眼;脆生生道:“相爷在跟王太后说话哩;吩咐了不许人打扰的。”
身穿武士服的昂藏男子见那侍女水灵清秀的样子,不由心头一荡;身子挨过去去捏她的手心;涎着脸道:“劳烦流珠姐姐通传一声;我果真有重要的事情要立刻跟相爷禀报。”
“真的不行的……”那小侍女被男子挨挨蹭蹭,半搂半抱着小蛮腰;身子早软了,声音也软化下来;被再三说了好话,再三央求之后;方才瞧了瞧天色,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于是点点头,温软道:“那你等着,我去瞧瞧!”
还未及转身,早被男子又扯了回来,在她胸口捏了一把低声道:“好姐姐,你何时得空,我必定设法来找你……”
“要死了!你说什么话!”流珠杏眼圆睁,剜了那男子一眼,却并未推拒在自己胸前作怪的手,又厮磨了一会儿方才挣开他去了。
曦国王太后住在栖凤殿,分为主殿和若干个偏殿,占地极大。从西边偏殿的侧门进去,流珠挪着小碎步小心翼翼地朝着寝殿走去,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殿内十分安静,所有的侍女内侍早被打发了出去,这个时候还敢进栖凤殿的,唯有这个在王太后面前甚为得宠的流珠了。
刚走到寝殿门口,便有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从并未关严的殿门处飘了出来,间或夹杂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柔媚的娇吟声。
流珠不敢随意出声,只是在心里暗暗叫苦,已经一个多时辰了,还没有完事么?
许久,殿内方才安静下来,接着便有低低的说话声模糊传来,只是听不真切。
流珠立刻在殿外跪下,恭声道:“启禀王太后,启禀相爷,相爷家将有要事求见。”
殿内的声音顿了一顿,接着便有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夹杂着人声响起,随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吱呀”一声,殿门被人从内打开,流珠不敢抬头,只跪在一边伏低身子,便看到一角男人深衣下摆从眼前一晃而过。
“请王太后保重身体,丰邪先行告退。”身材瘦长的男子有一双如鹰隼般湛然的眼睛,只是这时候收敛了些,这样看上去有一种令女人心动并愿意为之臣服的魅力。
“相爷对哀家所言,可是真话?”半晌,寝殿内传来幽幽的一声。
“自然千真万确。”
“那便好。”仍然是带着愁绪的声音,柔媚婉转,听了便让人心生怜惜。
“丰邪告退。”说罢,衣冠齐整的男人已经微做一揖,转身大步离开。
流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