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精英。在经过一连串的残酷训练与比拼之后,兰泙最终留下了二十三人,之后又陆续淘汰了十人,最后剩下十三人。
兰泙对此很是满意,之前以为人数最多不会超过十人,这样已经高出自己预期值,接下来便开始着重对这十三人进行特训。
每日整个卫队的训练结束后,这十余人便单独出列,继续受训。他们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自然资质奇佳,在兰泙的指导下进步飞速,时常令在一旁“观看”的齐一昊叹为观止,感叹出声——
“厉害……厉害!哈哈哈哈哈……呃——”
兰泙皱起眉头,冷冷的眼神倏然扫向角落里正兴奋得哈哈大笑的男人,直接将那人的哈哈拦腰斩断。
慢慢走过去,兰泙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怎么又来了?”
来了也就罢了,如何连安静两字也不能做到?
“呃……我就是瞧瞧,瞧瞧而已……”被那双清泠的眼睛看得一阵发慌,齐一昊眼神飘向一边,心里却在暗暗叫苦——鬼才知道我是着了魔了还是被附了体了,为什么一到这个时辰就自动来报道?也不是不想收敛,也并非没有暗自抗争过,可是抗争的结果……只是比往常晚了那么一两刻钟而已……
本来兰泙特训十三卫的场地是禁区,除了队员和他之外,其余人不得入内。可是齐一昊官阶与兰泙齐等,守门卫兵自然不敢拦。见他进去过一次却被没有被赶出来,那兵士之后便不再犹豫,每回这人大摇大摆地到了近前,便也放心大胆地放他进去。
齐一昊见过兰泙如何训练那两千人,那些方法颠覆了他一直以来的想象,讶异之余十分好奇。虽然兰泙并不怎么搭理他,也并不时常回答他提出的问题,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在一边饶有兴致地观察揣摩。
只是短短不到二十天的时间,齐一昊便敏锐地察觉到这支队伍正发生着颠覆性的变化。除了每日令人咂舌的所谓体能训练,兰泙废除常规的阵法训练,反添加了队列、擒拿、拳术等项目,之外还增加了射箭、骑术的比重,兰泙虽然并不多言,却有意识地在训练之中对他们灌注忠诚的意识和令行禁止的作风,使整个卫队如同一盘被吸铁石吸附的铁屑,正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向中间靠拢,越来越坚实,越来越有力量。
齐一昊年级轻轻便坐到禁卫统领的位置,除了大贵族出身的背景,他本身也是个十分聪明且敏锐度极高的人。作为一个在军队中浸淫多年的军人,在经过多日观察之后,似乎终于触摸到了这支尚在雏形的队伍的厉害之处——沉默。
沉默而又内敛,平静表象下掩藏着汹涌的力量,一旦爆发,便会令世人瞠目。
所以他忍不住,还是尾随着兰泙与接受特训的十三人来到这里,他想继续寻找自己仍在混沌中的那些问题的答案。
哪知接下来一切远远超出他的料想,如同一阵风暴席卷了他整个思维脑海。齐一昊眼睁睁地看着兰泙那些诡异身法的示范,各种特意打造的机关暗器,绳索腰盘的无尽妙用,闻所未闻的人体架构,各类匪夷所思的杀人方法……
实用!十分实用!虽然感觉十分诡谲,但是兰泙教授的这些法门确实十分实用!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一击便中,犹如万军之中直取中军大将项上首级一般,令人忍不住热血沸腾!
齐一昊也是个中高手,自然知道兰泙特训的这些内容价值几何,心内澎湃激荡之余,也不由暗自观察,学习揣摩,乐在其中。甚至沉浸当中不能自已,到了精彩之处,居然忍不住抚掌长叹,反惹来兰泙一脸不虞之色。
见兰泙只是面容冷淡地瞧着自己不出声,齐一昊有些讪讪的,身体也越来越僵硬,只觉得另外十三名特训队员的目光也似乎一瞬齐齐射来,愈发觉得尴尬,继而颇感没面子,也不由有些心灰意冷起来。
“你跟来……看了有十几回了罢?”
耳边骤然听到兰泙的声音,齐一昊呆了一下,继而点点头。
兰泙心内蓦地一动,眼神上下打量了这人一番,慢慢道:“那你觉得……这些个训练,是否可行?”
“自然可行!”齐一昊眼睛一亮,立即接口道:“虽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是十分实用,非常具有攻击力!”
“呵……”兰泙浅淡地笑了起来,脸上如同晕了一层光华,熠熠夺目,看得齐一昊和十三卫齐齐一怔,都不由呆了起来。
“齐一昊!”
断然一喝入耳,齐一昊清泠泠一颤,猛然发觉一股凌厉攻势迅疾袭向左肩,本能地脚下一滑,身体已经先头脑一步,闪身错了开去。饶是如此,肩部一凉,“嗤——”的一声,几片布料已被错身而过的兰泙撕下,凛凛握于手中。
“你——”齐一昊涨红了脸。虽然在兰泙面前丢脸也不是第一次了,也时常感觉在他面前似乎矮了一截儿,但是这么直接的被挫了面子还是第一次,况且还有自己的原部下在场,这让齐大统领情何以堪!一时站在那里变成了锯了嘴儿的葫芦,一个单音过后,便是眼神与神色的无限幽怨。
“呵……齐统领,冒犯了。”
兰泙似乎这时才记起对方官阶与自己持平,轻笑一声后道:“齐统领刚才那一招用得不错,看来十几回的观摩并非只是瞧个热闹而已。既如此……”
兰泙上前一步,低声道:“现在,换你来攻击我——用我所教授的招式。”
“嘎?”齐一昊再一次呆了脸,木然的表情让站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的十三卫耐不住憋笑,忍得难受,却又不敢贸然笑出声来。
“快!攻击我!”兰泙脸色一沉,肃然出声。
“呃……好!”齐一昊终于回过神来,重重地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待到再睁开之时,脸色已然恢复正常,眼神亦湛然锐利。不论他为何这样要求,齐一昊都不想让面前这人小觑了自己。
眼神兀地一沉,齐一昊突然出手,直直袭向兰泙胸口,一被格开,接着反手攻向对手腋下。见他轻巧地一侧身躲了开去,齐一昊眼神一凛,接连出招,连连袭向对手面门、咽喉、心口等致命位置,出手迅捷如同暴风骤雨,看得围观众人惊讶之余不由心内大呼过瘾。兰泙眼中划过一丝诧异,紧接着就被一股兴味所覆住,不紧不慢地格挡,闪躲,却并不出手。
齐一昊心内慢慢浮上一股焦躁,居然无法迫得对方出手,实在是……生平之奇耻大辱……这样想着,出手越发快了。
连连躲避,兰泙有条不紊的步法似乎也开始有些乱了,突然,闪避的身形迟缓了半拍,后方露出一个破绽,齐一昊见之大喜,脚步一错,已经移到对手侧面,改拳为掌,眨眼间便携着凌厉的气势直劈向兰泙颈后。
脸上的笑容已抑制不住地浮了上来,哪知笑花儿刚开半朵,却被半路摧残凋落。只觉腕子一阵剧痛,兰泙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闪开,接着反手抓住齐一昊的手腕猛地绕到背后制住,右手已经锁在了他的咽喉处。
情势急转直下。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场面局势骤变,胜负已分。
场面寂然片刻,接着爆发出一阵轰然喝彩声。
齐一昊的脸又黑又红,心里满是懊恼,狠狠咬紧牙关,眼神撇向一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人……丢大了……
耳边却传来一阵温热的呼吸,伴随着淡淡的语音:“这些招式……你可有回去练过?”单凭旁听观摩,居然比自己亲手特训的十三卫还要出色,不能不说这人是个天才。
我会告诉你我觉得这些招式妙不可言,每日都有悉心揣摩练习么?当然不会——
见他不答,兰泙微微一笑,刚要继续开口,却瞳孔猛地一缩,眼神倏然扫向外面。
而围在旁边的十三人也已看到一身黑色王服,长身玉立于身前的君王,大惊之下不由齐齐收声,当即跪倒在地:“拜见大王!”
兰泙瞧了瞧面上看不出喜怒的兰澧,再看看怀里的齐一昊,手里一松,慢慢放开了他。
、与君守岁
兰澧出宫;自然带了大批禁卫护卫在侧;也是怕兰泙担忧之意。只是没想到;制止了要进来通报的守门军士,自己只带了沅方入内;入眼却是这样一幅暧昧不清的场景——
兰泙与齐一昊身体紧紧贴在一处;手臂还圈在他的颈上;头微微侧在一边,眼睫微垂;似在说着什么亲热话儿。而那厢齐一昊则衣衫不整,满面通红;咬着牙将头扭在一侧,似窘迫;又似尴尬。
兰澧眯眼瞧着此间场面,端端立于众人身前,不出声亦不动,浑身的森冷气息却一瞬间扑面而来,只激得垂头侍立于旁侧的沅方禁不住缩了缩脖子,腰弯得更低了些。
“澧?”兰泙放开怀里的齐一昊,几步迎上前去,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齐一昊直到此刻方才意识到目前的状况有多么糟糕,偷眼瞄了兰澧一眼,不由心内暗暗叫苦,急忙整衣拜倒在地,口中大呼:“拜见我王!“
兰澧正眼却也不瞧他一眼,只鼻中冷冷地哼了一声。这个单音却吓坏了早已满心惴惴的齐大统领,心里哆嗦了一下,只把脸皱成了苦瓜模样,心里一个劲儿挠墙——老天,你这是要亡我么?
天地可鉴!我可是既没贼心,也没这贼胆啊!
兰泙回头瞧瞧差点把脑袋埋进地底下当鸵鸟的齐一昊一眼,再抬头看看面前的爱人,乌黑的眼珠慢慢转了一轮,嘴角上扬,不由轻轻笑开,手却沿着王服袖子下滑,直寻到那熟悉的手感,将他一把握住。
感觉到兰泙的拇指在自己掌心中慢慢画着圈,兰澧眼角眉梢的线条柔和了些许,反手抓住兰泙的手,居然不言不语地拖着他便往外而去,一旁的沅方见状,急忙提步跟了上去。
直到脚步声渐渐远离,进而再听不见,齐一昊方才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慢慢自地上爬了起来。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跪在地上时间太久的缘故,齐统领老寒腿发作,差一点摔倒在地,唬得离他最近的一名队员急急上前要去搀扶。哪知齐一昊却陡然大怒,涨红了脸大喝一句:“本统领没事!”便甩开那人,气冲冲地夺门而去,剩下一众人等面面相觑,不知他这是突然发了哪门子的脾气。
唔,若是因为不敌蔺统领而面子上过不去的话……十三人齐齐耸肩,眼中都有了一丝悲悯之色——那大可不必,大约这天底下可以敌得过蔺统领的人还没有出生罢——虽然相处不过短短数十日,一干人等对此却都深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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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凛冽,天色阴沉,铅灰色的幕空沉沉如同下一刻便要压下来一般,令人有一种沉重之感,刚走出不几步,居然有细细碎碎的小雪花夹杂着冰凉雨意兜头而下,刺到人的肌肤上,便激起点点战栗。
一旁早有内侍将华盖急急撑起,为君王挡风遮雨,沅方胖胖的身躯抱着孔雀裘赶上前来,就要披到王身上,却被他伸手一拦,劈手夺了过来,一把包在兰泙肩上,也不待他出言,已经紧走几步,拉着兰泙上了王辇。
在辇内跪着伺候的两名侍女被赶了出来,只剩下二人在内。车轮粼粼转动,众禁卫军护卫着本国的君王,手提兵器,队列齐整,一路蜿蜒向王宫而去。
王辇内部空间极大,分为上下两层。下层布有机关,是为以防万一之时,君王可入内暂避,以策安全。上层置有锦被软垫,整齐叠放于右侧厢壁的格子中,左边摆放着各类卷册、设计巧妙用于存放笔墨砚台的暗格,正面的格子中则存放有各类精致的糕点酒酿,以备君王肚饿饥渴之时充饥之用。另王辇四周还摆放着小巧暖炉,厢内铺有纯白的狐皮制成的毯子,一张花梨木小几置于其上,有袅袅熏香气息充盈其间,让人放松且感觉温暖舒适。
兰泙本担心兰澧出宫不够安全,但见禁卫护卫森严,便也罢了,有心出言劝兰澧以后尽量不要出宫,可见今日情景便也将话咽回肚内,寻思找个其他的时机再说为妙罢。
一俟上了车,兰澧便将一边锦被取下,盖在兰泙腿上,又取了温在炉上的淡酒,倒了一盅送到他嘴边。兰泙有些无奈地张口,心道这样照顾自己是否有些过了,却也明智地没有吱声。
兰澧瞄眼看了那润泽的微微启开的唇一眼,目光倏然一沉,反张口含了温酒,便对着那唇哺了进去。
柔软的唇片相碰,口中是带了点辛辣气息的液体,有些干渴地咽下,那淡酒便突然化成了火,一路从口腔烧到胃部,置身于温暖如春的车厢,身体的燥热更加剧烈,兰泙轻哼一声,含住那刚要退出的舌,便是一阵吸吮翻搅。
勾住兰澧的颈子,手在他背上有力而缓慢地抚过,兰泙吻得更深。二人有些忘情,加上刚才那一幕的刺激,直到两人的唇都变得有些红肿,兰澧方才放开他。
脸颊火热滚烫,兰澧贴在兰泙颊边,喘着粗气,半晌才道:“你似乎……对齐一昊观感甚佳?”
除了自己,还从未见到泙儿对何人有这样的耐心,甚至……亲密……这个齐一昊……
“呵……”兰泙一窒,又忍不住笑开来,咬着兰澧的唇模糊道:“澧可是在吃味?”
听那带了点调笑的语音,兰澧心内有些不自在,没有出声,只凶猛地回吻过去。
好一会儿才被放开,兰泙好笑地摸了摸自己已经明显肿胀的嘴唇,无奈道:“澧,刚才……我们在只是在比试而已。”
“唔……”兰澧应了一声,脸色却一如刚才。
兰泙伸手圈住他的腰,轻叹道:“我很快就要出使芜国,在此期间,如若无人照应王军卫队的训练,进展必将十分缓慢,这段时日以来,我一直在忧心此事……”
兰澧何等样人物,闻弦歌便知雅意:“你……看中了齐一昊?”
“正是。”兰泙稍稍坐正了些身体,郑重道:“此人十分机敏,善于观察且天资聪颖,仅靠在旁观摩,进展居然超过了我亲身训练的十三卫,堪称天才!更重要的是,此人对我所授法子持认可态度,此一点难能可贵。”这是最打动兰泙的一点,要知道他所教习的东西与这个世界主流趋势截然不同,能找到这样的人,算是自己的幸运罢。
原来如此。绕了万般还是为了自己。
兰澧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些许,也不愿逆了兰泙的意思,心思一松,脸上不由露出笑容,柔声道:“既如此,那泙儿自己做决断罢。”
“好。”兰泙见他点头,不由微微笑了起来。
回头取了一碟松仁糕,兰澧拈了一块来送到他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