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尝到甜头了就找我们,保证你乐不思蜀。”
说完,嘻嘻笑著就离开了。
留下渐渐开始沈湎於莫名幻觉的萧函独自一人。
番外。丁香花落(六)
那是一个萧函一辈子都不愿意醒来的梦。
梦里整个世界只存在他和沐祈两个人。沐祈对他微笑,温柔的对他说话,亲他,抱他,然後日夜相伴。
萧函头痛欲裂的睁开眼的时候,一瞬间意识到这不过是梦的刹那,几乎一片绝望。他闭上眼想把自己再丢回梦中,可周身除了寒冷,他清醒的过分。
一晚宿醉萧函没去学校。傍晚宁呓凝打来电话,萧函皱著眉,按了拒绝键。
白天睡多了,晚上就睡不著。萧函辗转反侧了一夜,看著镜子里憔悴的自己,萧函只觉的提不起劲。
可他到底是完美的东擎会长,勉强收拾了一番後就去了学校。
就这麽周而复始的过了好几天,萧函没有一个夜晚是好好安眠的。
他忍著不去找那个人,於是他发现,如果自己不联系他,那个人很少主动找他。萧函很想见他,却又有著说不出的害怕。害怕夹杂著怨恨,几乎一天天的灼烧著他的心。
他是自尊心多强的人,现在摆明了知道对方拒绝的态度了,再眼巴巴的贴上去算什麽呢。可是他又忍不住的想,也许这个人的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也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对我的感情,也许我找他谈一谈会有转机呢?
他觉得自己很贱,都这样了还抱著期望。他又觉得自己很可怜,因为他连这样的举动都不敢。
是的,他不敢。
他怕如果这样摊开了说他们连朋友都没的做了,现在他还可以装作不知道,还可以维持原来的那种样子和那个人相处。如果挑明了换来的是沐沈西的厌恶,他萧函要如何自处,如何面对失去那个人的痛苦。
至少现在,我还可以和他在一起,不是吗?
萧函安慰自己。
然而他心里压抑的焦躁,在几天後见到沐祈便全数的迸发出来。
他尽全力的控制著自己如往常一样姿态,不让那个人看出端倪,只是沐祈却好像感觉到什麽,对他比以往要冷淡了许多。
这不是他的错觉,萧函知道。两个人相交了这麽多年,沐祈的一举一动都被萧函刻在了心里,现在那疏离的味道并不是他胡思乱想的结果。
沐祈,终究是要远离他吗?
回到家後的萧函被深深的恐惧所笼罩,他越想越不能自已。
离开沐祈,被沐祈像普通人那样疏远,从此变成陌生人。他连细微的笑容都会吝啬於他,然後只用冰冷的目光冻彻他的骨血。
萧函光是简单的想象就已经仿佛世界末日一样的绝望。
不,我不能让这一切发生。他对自己说,如果前进是毁灭,那我要尽一切可能维持住现在。
只是这种巨大的打击和思想波动,让萧函开始夜夜失眠。他郁郁寡欢,没有精神。这种异样引起了宁呓凝的注意。为了瞒过沐祈,萧函自然也不会拆穿那一天的事情,尽管他知道宁呓凝和他都心知肚明。两个人就像隔了一层薄薄的镜头一样的演著自己的剧本。友谊,染上了一片厚厚的尘埃。
萧函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被宁呓凝发现,也许沐祈也会看出什麽的。他开始服用安眠药,只是这种东西只帮助了他几个晚上,之後却又重蹈覆辙。
萧函是一个对自己很苛刻的人,就是这样才让他保持著完美的一切。他不允许这一点点的痛脚被人抓住,他要用最快的时间来调整自己的状态。最紧迫的一点就是要让自己快点睡著。
此时的他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死胡同,任何挣扎都只是恶行循环。可是萧函看不见,他觉得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他对於沐祈的渴望,如果可以满足这种渴望的话,至少可以暂时稳住这种焦躁的心态。哪怕只是虚幻的也好。
萧函想到了那个让他有过美好幻觉的一晚。
他知道,是那杯酒的缘故,确切的说,是酒里加的料的缘故。
萧函不是笨蛋,他不会不知道哪些是碰不得的,起初他还有些摇摆不定,然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还是沐祈。
萧函发现离开军校已经一年有余的沐祈最近又开始关注起了军校的各种消息动态。骆澜说,他有点回到军校的想法。
萧函大吃一惊,沐祈从进入到倦怠那里萧函都是亲眼看著的,也是因此沐祈才改了名去到了西罗,为什麽突然之间又有了这种念头呢。
除了因为自己,还能因为什麽?
而沐祈绝不是一时一变的人,如果这一次他再去,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回来了。
一想到此,萧函眼前一黑。
番外。丁香花落(七)
拨通那个人的电话的时候,萧函非常的平静。应该是他疲惫到对除了沐祈的任何事都波澜不兴了。
约了地点见面,原本在电话里还轻浮兴奋的对方在一见到萧函的面时就怎麽都笑不出了。
之前因为酒吧光线昏暗,萧函又醉态百出,几人怎麽也不会把这个人往东擎的大会长方向去想,可是此刻清醒的见了,才惊觉自己似乎惹到了不该惹到的人。一时纷纷讪讪的告饶就想离开。
萧函一把拦住,冷冷的对他们伸出了手。
“东西呢?”
几人脸上的表情从惊恐到不可置信再到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萧函开始可以睡好觉了,可是这种到底只是麻痹神经的违禁药物,对他的抑郁症是没有效果的,某种方面来说当然是适得其反。萧函却觉得不错,至少在那些迷蒙的幻觉中他比平时更接近那个人。
好多时间,他甚至已经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他茫然的觉得沐祈就是爱著他的,他们就是一直相处的很好,那些绮丽纷繁的场景便是现实,而沐祈对他的冷淡才是可怕的梦境。
萧函越来越依赖於这些东西了。
而给他提供药物的人其实是北凤高中的几个混混,家里条件不错,和社会上的某些人也有联系,弄到这点货在学生群里是非常畅销的,只是北凤新来的会长正抓的紧,让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做不成生意了。
於是其中一个叫王品坛的家夥索性从拆家(分销的毒贩)那里搞到了一点重量级的好物,刚想找点肥满的下家,没想到就招来了东擎大会长。
一开始当然是害怕的,可是久而久之发现到萧函是真的仰赖著他们的东西,也就渐渐放下了戒心。甚至大笔大笔的从他那里敲竹杠。萧函自然不小气,而搭上这位大会长也让王品坛一行人更加肆无忌惮,好像有人撑腰了一般。
萧函尽管沈迷於虚幻的世界里不可自拔,可显露在人们面前的那个他依然倾其所能的维持著彼时的摸样。只是他迅速的消瘦,脸色也不好,这种状态在亲近的人面前却是瞒不住的。
他尽量不太和朋友接触了,与沐祈见面的话也少言少语了很多,而且他已经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了,他害怕沐祈会察觉什麽。
其实萧函依然非常的矛盾,他这麽的在意著沐祈,可是眼前的那个人却是如此的冷淡。和药物作用下那个日日与他耳鬓厮磨的人根本天差地远。萧函想念那个会对他好对他笑的不虚假的沐祈,可是他还是保留著一丝清明的意识让他明白眼前这个才是真的。
他很是混乱的搞不清到底哪一个更让他动心和留恋。他喜欢的沐祈是对自己好的那一个,还是淡漠清冷的那一个。
就在萧函的挣扎的不能自已的时候,有一件事彻底的打碎了他仅余的细微期许。
他觉得沐祈发现了!
他的一切丑陋的黑暗的行为被那个人知道了!!
就像见光死的恶灵一般,暴露在豔阳之下,然後化成一滩脓血,最终魂飞魄散。
那一天距离萧函的生日还有两天,他已经快要一个星期没有见到沐祈了。於是萧函打了电话给他邀请晚餐。沐祈顿了顿,同意赴约。
往年的这个时候,虽然还未到正式的生日,两个人若是有空的话也会不停的连吃个几天作为另类的庆祝。萧函惯常的也将这一次带上了点特殊的气氛。
他特意挑了一身珍珠白的小西装,按说他这样干净优雅的气质这种颜色最能衬托。只是现在镜子里的那个人颜面苍白,双眼无神,难免白玉微瑕了。
萧函却觉得不错,他兴冲冲的打理好一切,赴了约。
沐祈早到了那里,见他来了微微点头。
店内昏黄的灯光让整个饭间的气氛都非常温馨,萧函隐约感觉两个人像是回到了从前,没有芥蒂,没有隐瞒,亲厚而相依著生活。
沐祈今天也难得的比往常多了点话,半途还给萧函夹了很多他爱吃的菜色。不知不觉这一顿饭竟吃到快要午夜。
萧函握著手里的红酒,有些微醺,他看著沐祈精雕细琢般的完美侧脸,心跳如雷。
忽的,他拿著杯子的手一颤,心里升起一股心慌的感觉。萧函猛的僵直了背脊。
沐祈看了过来,萧函尴尬的笑了笑。
“我……我去一下洗手间。”
萧函逃也似的飞奔到洗手间的隔间,抖著开始翻起上下身的口袋。然而全部摸过一遍後他的心沈到了谷底。
竟然没带?!
番外。丁香花落(八)
萧函急到不行,他在洗手间的小间里想尽了所有的办法,直到身体越来越冰,手脚都微微神经性的痉挛开始,萧函知道自己撑不下去了。
尽管他是那样的舍不得今天的饭局,可是如果比起让沐祈看见这样的自己,其他什麽都不重要了。
萧函推开门,踉跄著往外走。脑子里想的是餐厅的安全通道在哪里。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走出洗手间的时候,身子一歪就倒在了一个人的胸前,被那人一把扶住了。
萧函颤抖著抬起头,一瞬间如坠冰窖!
沐祈……
眼前的人就是沐祈……
萧函害怕的牙齿都在打颤,他看见沐祈皱起眉,略显担忧的问了他一句,“怎麽了?”
萧函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用尽全力咬牙平静道,“没……事……”
沐祈看著满头冷汗,抖的几乎站不住的人眉头皱的更深。然後慢慢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萧函在这种生不如死的时刻还能抽出仅余的注意力放到沐祈身上,此时一见他面色,心里唯一的希冀也全部破灭碎裂。
沐祈搭著他的手用了力,深邃的眉眼中清晰的露出厌恶和愤恨的情绪。
好像在说,毒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避之不及恶心鄙夷的东西。没想到你会去沾染,萧函你太让我失望了!
萧函仿佛听到了沐祈这样指著他的脸说出的这些话,他怔怔的张大眼睛,觉得世界一片漆黑。
不等沐祈说什麽做什麽,萧函不知道哪来的一把力气,猛的推开他,跌跌撞撞的就向外跑去。这边离门口不远,正巧那里停了一辆要载客的计程车,萧函把人家一推,自己坐了上去,甩了一打钱给那司机。
“快走──!”他吼道。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再给沐祈看见。
这样污秽的下贱的自己,这样自甘堕落的自己。如果以前还抱著什麽莫名其妙的希望的话,他知道现在,沐祈是再也不会看他一眼了。
他们之间彻底完了!!!
彻彻底底!!!!
萧函蜷在椅子上,一边打著冷战一边无声的痛哭著。
他是那麽的绝望,仿佛世界崩塌一般,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活著没有任何意义了,他又觉得自己很脏,那种自我厌恶的情绪迸发到了极点。
司机瞄了眼这个一开始还哭个不停的人,片刻就开始脱了水的鱼一样抽筋。他也是有点见识的,一看就知道什麽情况了。
“去哪里啊?”
萧函不语。
司机等了等,又问了遍。“去哪里啊?”
半晌,遮著眼的人毫无生气的说了一个地址。
萧函下了车,仿佛行尸走肉。现在怎麽样呢,他失去了最珍爱的最重要的那个人,可是他却还需要苟延残喘的跑来解决自己眼下那黑暗的欲求。
这个身体从很早之前就已经不受他控制了,原以为至少还能保留心的纯粹,却没想地狱早就对他打开了门。他一脚踏错,再难回头了。
这里是郊外的一栋不大不小的别墅。萧函只来过一次,还是顺道过来的,平时货物都是那几人给他送上门的。但是萧函知道王品坛他们的据点差不多就在这里。
大门没有关,萧函摸索著进了去。
院子里有个很大的游泳池,波光粼粼的清澈水面反射出的却是萧函萎靡陈黯的身影。
萧函蹒跚著进了别墅,却见一楼一片静寂,只隐约听得见远远的喧闹,那些人应该都在二楼。
萧函想上楼问他们要东西,却哪想他现在的情况根本连楼梯都走不动了,不过抬起脚就一跟头栽了下去。额头直接磕在了扶手上。
虽然满目晕眩,可这点痛也让萧函清醒了过来,他费力的支起身体,本来想喊楼上的人,却回头一看就见到了不远处桌上散乱一片的东西。
大概以为没人会进来,这些人肆无忌惮的很,各种货品全都堆在那里无人管辖,除此之外还有一沓备用的啤酒和其他酒类。
萧函眼睛一亮,像看见宝贝一样的手脚并用爬了过去,然後一把抓起那些粉啊丸啊,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塞了进去。
他抱著愤恨般的自暴自弃的想法,好啊,这具身体不是渴望这些吗,那就尝个够,感受个够吧,反正他已经什麽用都没有了。那个人厌弃了他,他萧函还有什麽东西值得留恋的,就让这污秽的躯壳和他的人生一样彻底堕落吧。
萧函囫囵吞下这些东西之後,直觉四肢百骸都失去了重量,整个人都要浮起来一般,然而头脑却更加清晰了。他止不住那仿佛抽筋版的快感,抖著手又去拿桌上的酒。
开了瓶,对著喉咙就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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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还有一章就要完结了
之後是沐先生的故事啦XD
番外。丁香花落(九)
酒瓶一只只的变空,混合著肚子里的东西产生极其强烈的化学作用。
萧函匍匐在地,恍惚中好像看见了两个相伴而坐的孩子,那是童年的自己和沐祈。他们互相扶持著长大,看著对方的冷暖喜怒,快乐痛苦。以为全世界最了解自己的人就是对方。然後他们渐渐成长,却彼此越离越远。孩子已不再稚嫩,变作了有自己隐秘心思的少年。
那个一身冷冽的人渐渐脱离迷雾般得臆想慢慢向萧函走来。
萧函看著他熟悉的眉眼,忍不住抬起手想抓住他的衣角。
沈西……
沐沈西,也就是沐祈却一把打开了他的手,漂亮的瞳仁中一片寒意。
“祈……祈……”萧函挣扎著站起要靠近他,却踉跄的摔了下来。
沐祈冷冷的看著他,然後回头重新迈入了浓雾之中。那一眼仿佛像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