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日渐进化的丧尸，还有在这近乎末世的时候、逐渐崩坏了道德和秩序的人类。
有时候，人类比丧尸更可怕。
他们储存的物资，是依仗，也可能是负担。
要说一起去吧……这一路，还不知道要遇上什么，老外婆和小宝宝的身体在和平的时候也未必能经得起这样的奔波，更何况现在？就算他们能挡下所有危险，单是这一路餐风露宿的……
看到了希望、却找不到实行的途径，比没有希望更糟糕。
孟焕和孟翔很是为难，放弃已经到手的希望是绝对不可能的，可不放弃，究竟该如何才能将希望化为现实呢？
难！
似乎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打盹的老外婆忽然开口：“你们都去哈，带着孙孙去！我看家……家里这么多东西哈，把门窗堵紧，僵尸是进不来的哈！”她和蔼的微笑，似乎只是之前每一次，自孟焕这对老夫妻开始，孟家三对夫妻都各自出门的时候，她守着屋子、点一盏灯、等待归人时的闲适。
无论是忽然糊涂、还是太过明白，老外婆可是无惧外面的丧尸和崩坏的人心，孟焕和孟翔却不能。
每个家人都一样重要，而且不是简单地可以为了多数就将少数置于险地。孟焕和孟翔虽然心急如焚，但却不敢想象，真的那么做了，就算将其他人都安全接回来，但万一回来的时候，发现躺在血泊中的、或者是变成了丧尸却依然“看家”的老人……
老外婆老了，八十三岁，就算不遇上末世也算是喜丧的年纪了；远方的那些人，最年长的孟妈妈单苹也不过五十八，平时也注意锻炼，就算在末世里，也未必没办法活下去……
可家人，不是能这么简单理智地去计较他们的生命和存在价值的。
孟焕和孟翔抓心挠肺的，老外婆却已经在做起某个打算——最坏的打算，不过还不急，看看呗！可能的话，她还是舍不得的，但真到没了办法的时候，其实也没什么，她活到这把年纪，苦也吃过，福也享着，怎么说都不亏的了……
三个人各怀心思，孟却忽然冒了出来。
当然，除了刚回来的时候，孟就一直没进过屋子——没办法，他的圈养物们太脆弱了，他怕身上带了点什么进去，一不注意，就让它们通通沦落为丧尸了——现在也不例外，他只是站在正对着客厅窗户的地方，扬着手、发出低吼。
很低的吼声，有些耳背的老外婆没听到。
孟焕和孟翔自然听到了，孟焕还看不明白，孟翔却是一看孟扬起的手上拿着的口罩，立刻明白过来。
然后眼神一亮。
如果能在医院收集到足够的医疗物资的话，也许可以将带上婆婆和宝宝上路的风险降低到可以接受的水平。
于是孟焕的眼神也亮了！
虽然连孟算在内，孟家四个大人都没有熟知医药的，但他儿媳妇可是医科大学出身——虽然最后只当了风险不大又清闲的牙医——但他幺儿肯定多少也跟自家媳妇学到一丁半点，再说了，药物上的包装和说明书是干嘛的？如果能拿到足够的药物……
孟翔跟着孟出去了，为了多运回点药物，他倒是没坐在孟的肩膀、而是自己开了车——而且放弃了装载容量略小的路虎，开了那辆沃尔沃。
孟焕留在家里，将自己的打算和老外婆慢慢说清楚。
于是，老外婆的眼睛也亮了。
她不介意走那一步，但能不走到那一步自然更好。毕竟如果是之前，她还可以心无挂碍，可现今这世道，留下大大小小一群娃娃（别怀疑，就算是六十一岁的孟焕和五十八岁的单苹，在老外婆眼里也仍是娃娃），她就是走，也走得不放心啊！在不对这些娃娃造成太大负担的时候，她还是想着能多照看他们一天是一天的……
1616。公主抱未必就是情夫
孟已经探过了整个聚集区，虽然狩猎者们还没全部清理掉，但什么地方有什么东西，孟基本都清楚了——只是未必都知道那些东西有什么用，但即使不记得用处，孟的眼光还是有的。
他带着孟翔去的医院，也是整个地区最好的医院，不是市第一公立医院，而是一家设备更先进、医疗水平更高的私家医院。
孟翔对这里也很熟，哪怕下了车就被孟捞到手里抱着——因为室内的高度不能扛在肩膀上，夹在胳膊下又被圈养物撒娇抗议的孟，只好将自家圈养物抱在怀里，模仿的是宝宝被哄睡觉时的抱法，用在成年人身上就是——虽然被公主抱有点尴尬，不过是自家兄长，不说抱一抱，小时候被换尿布什么的都经过的，孟翔很快就调整过来，一路指指点点，完全无视了这里密密麻麻的、因为孟还不曾清理过所以还没来记得死第二次的丧尸们。
反正孟虽然手上没空，脚力却也十足，闻到肉香味想扑过来的丧尸，一脚好几个（多骨诺米牌效应），完全威胁不到他护在怀里的孟翔。
事实上，稍微进化出一点连理智都称不上的、顶多算是原始本能的感觉的那些个丧尸，无论孟翔再香再诱人，也根本不会扑上去——外面的食物那么多，等晚上出去了，有的是食物，就算通常需要砸开一些障碍物才能吃到，也比在孟这样单是气味就足以震慑的凶兽嘴边夺食容易多了——所以扑上来的，都是小虾米中的小虾米。
孟翔开始看到大张着嘴巴扑过来的丧尸，还有那么一点点被惊到，但在见识过丧尸制造的各种多骨诺米牌效应之后，他一边要求孟“大哥，小心不要把东西砸坏了，那个可是好东西”并指挥孟将东西收起来放进他早出门前就在孟背上缠着的一个大口袋，一边开始在心里暗喜——物资！武力！看来全家出动去接人的安全性，比原本估计的更高啊！
孟倒没想那么多，对他来说，不过是给自家圈养物的一点宠溺纵容，抱着是因为这地方的狩猎者还没来得及清理，由着圈养物指指点点是孟认不全这里的东西、再加上想着反正都带出来了干脆由着它自己挑拣的纵容。哪怕孟翔实在贪心，将孟身上的背包装满——放回车上——再回去搜索……这么来来回回许多次，孟也没觉得烦，倒反而有些可怜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没回来的时候，这些圈养物过得多么艰难，才会这么看到一点东西都要想着搬回家？
好在孟翔也不是真的贪心到极点，在将药房里，认识的（尤其是婆婆常用的、和宝宝可能用得上的）都搬了小半、又将不认识的也都拿了一点之后，也就罢手了。毕竟总要留些给后来人，再说车上也已经装满大半了——还要找其他东西呢！
孟翔没有贪心到极点，但也很贪心地，在拿到许多药物之后，还想着更多。例如测血压之类的他自己都会用的小仪器，例如再找一套手术用的小器材之类的——虽然被丧尸抓到是无所谓手术的，但万一路上有点其他意外，也可能派上用场不是？
当然也是这里面近乎比肩继踵的丧尸在孟面前毫无威胁的缘故，孟翔才能肆无忌惮地，搬了药物还想着其他。
也亏得孟翔对这地方足够熟悉，刚好他家媳妇的一个师兄就是这的医师，关系好、医术信得过，虽然人不是儿科医生也不是专职治老年病的，但孟家上上下下有个什么大病小病的，都爱找这位穆师兄。
孟翔很清楚，他想要的一些小仪器，穆师兄的办公室里就有。
虽然其他地方也很可能有，不过有目的总比乱找的好，哪怕穆师兄办公室外头的丧尸意外的多，完全从比肩接踵进化到沙丁鱼状态——反正漫说沙丁鱼，就是食人鱼，在孟跟前也和死鱼差不多。
孟翔完全没受到半点惊吓。
不，只能说没有因为丧尸而受到半点惊吓。
当孟很干脆地清理掉这一堆丧尸、并顺手将它们磊在通道两边阻挡其他丧尸进入、然后才一脚踢开那扇大门的时候，孟翔还是吓到了。
里面居然劈过来一棍子！
在孟抱着孟翔闪开的时候，还想再劈过来一棍子。
这可是穆师兄的办公室！
孟对于第一下可以不计较，毕竟作为脆弱的无主的美食、被一堆丧尸围着确实很可怜，紧张一点也可以宽待；可是第二下，那就是挑衅了！
美食不在孟的食谱菜单之上，但胆敢挑衅的话，杀掉也没什么。
好在孟翔反应快，一把掐住孟抱着他的胳膊：“大哥等等，可能是穆师兄！”
孟自然不知道穆师兄是谁，不过如果是自家圈养物认识的东西的话，孟决定再忍一次。
孟翔发现孟没有反击、持棍的疑似穆师兄的人没有继续攻击之后，擦了把冷汗。
穆师兄是谁？那是自家媳妇除了大哥之外最崇拜爱慕的人！孟翔当年追求自家媳妇的时候还吃了不少干醋，哪怕是后来知道穆师兄在自家媳妇心里和穆师姐没啥两样、再后来自己也修得正果了，也还是难免吃飞醋。毕竟在自家媳妇心里，自己连爱慕对象都只能排第三的滋味可不好受，大哥是大哥、又一贯威严、媳妇不敢招惹也罢了，穆师兄可是自家媳妇连一个碗里吃一张床上睡都可以心无芥蒂的家伙啊！再怎么说，那也是个男人好不好？
不过穆师兄对自家媳妇也是真的好，丧尸病毒还没大范围暴发之前，还就是他宁可违背了保密条例也要通知孟家人的，否则孟家也储备不了那么多水，虽然孟翔媳妇杨丹还是没能赶回来、却也能及时找到可以安全躲避至今的地方。对于这么个人，孟翔再吃醋，也无法看到自家大哥将他一下子“卡擦”掉的。
杨丹会发飙，孟翔也不舍得。
总是近乎家人的熟人。
穆师兄，是在孟家为了节省手机用电的时候，也一连打过好几个电话的人，可惜一直没人接，杨丹为此还哭了一场，却不想……
孟翔撑起身，从孟的肩膀看过去……
失望！
居然不是穆师兄？
孟翔颓然坐倒。
希望之后失望的感觉，比没有希望更难受。
孟不明白自家圈养物为什么忽然没精神了？明明自己已经依照圈养物的愿望，宽恕那个多半是野生无主的“美食”的挑衅了啊？
不过不明白归不明白，并不妨碍孟作为一个好主人，给自家圈养物一个安抚。
于是孟翔就发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就从被公主抱转换成一种，坐在自家大哥的左手上、然后被他的右手环住背部、轻轻拍抚安慰的动作——简直和孟翔安抚宝宝、或者是帮助吃过奶的宝宝打嗝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动作——事实上，孟也确实是在模仿那个动作。
孟翔囧了。
儿子都有了、三十岁生日也过了的大男人，被这么对待，哪怕是自家大哥，也实在是……
尤其是，还有外人！
孟翔一激灵，猛地回神！丢脸丢大发了啊！开始挣扎……
孟很满意于自己的安抚给圈养物带来的效果——这不立刻就精神起来了吗？再加上这屋子里暂时没什么威胁的，所以发现怀里的圈养物一动，孟也就很放心地将它放了下来。
孟翔也很放心。
他一落地，还有心思先将身上的皮衣抚平、再将手套往手肘上拉一拉，摸到脸上带着的面具时更加从容了——没人看到他的脸，自然也就无所谓丢脸了。咳嗽两声，正准备安抚一下这个可怜的也不知道在这里困了几天的幸存者——反正他们只是来找东西的，顺路带他出去，大哥想必也不会介意的吧？
不过孟翔还不曾说什么，就听得一个温雅熟悉的声音：“孟翔？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孟翔一回头，傻了。
柜子里居然还冒出来一个，而且还是穆师兄。
遇上熟人的时候，无论脸有没有被看到，只要被认出来，该丢的脸就不能不认。尤其这种情况这个人下，哪怕丢脸，也一定要想办法将穆师兄带出去——不只因为他和杨丹的感情，还因为如果能够说服他一起走，婆婆和宝宝的健康都有了真正的保证。
所以孟翔只好拿下脸上带着的化妆舞会面具加口罩，乖乖点头：“穆师兄。”
穆师兄原本就是个有些纤瘦的斯文男子，现在连那个还能挥得起棍子的高大男人都饿得面色发黄了，他看起来更是苍白虚弱——虽然其实他吃得比那人还多，可是在这里一躲八天半，只靠着他因为有些低血糖所以放在办公室里以防万一的那半盒巧克力，就算还有男人趁着丧尸没那么多的时候到附近科室找的食物，但这里是医院，不是超市饭堂菜市场，统共不过找回来几瓶牛奶两包饼干……能够什么吃的？若非还有来不及拿走的一箱葡萄糖，早该饿死了！
事实上，他们两个离饿死也差不离了。男人甚至懊悔自己为何没在更早的时候拼死将他送出去，熬到现在，巧克力都吃完了不说，葡萄糖也快挂完了，两人的体力差了，外面的丧尸倒是越发精神了……再愿拼死，也送不出去一个了。
眼看着，连守也快守不住了！
男人将穆师兄藏进柜子里，不过也是无望之下的挣扎罢了，两人早做好了同生共死的准备，却不想，砸门进来的，居然不是丧尸。
是人。
还是熟人！
孟翔没见过男人，男人却从穆师兄那里见过他和杨丹的照片、也曾经在穆师兄不方便的时候接过他的手机，再加上那句“穆师兄”，孟翔才能在喊住孟的同时，也喊住了男人。
当然，这事其实是男人的运气，若非他停了手，孟给自家圈养物一次两次纵容，却不会给三次四次的。
顶着人类的外形，孟其实更多的是属于食物链上层凶兽的秉性：
挑衅者死！
幸好孟翔出声及时。
穆师兄见到孟翔的脸之后，第一句话就是：“丹丹还好吗？”得到孟翔一句“丹丹很好，只是很担心你”之后，也不问他们来做什么，转身想拿起一个大包，男人见状赶紧上去帮忙，又在穆师兄的示意下将包递给孟翔。孟翔接过来之后，穆师兄才问：“有把握再带两个人出去不？”
孟翔毫不犹豫点头，他对自家大哥有足够的信心，相信他有能力，也不会拒绝。
好在孟倒也没将自家圈养物的自作主张当成对自己这个主人的挑衅，只是仔细分辨了一下风中的气息、确认这里暂时没有危险之后，自顾自地走出去——顺便还将门从外面堵住了。
孟翔没说什么，倒是男人和穆师兄对视一眼，穆师兄发问：“他这是要做什么？”
“大概是去清理丧尸了吧？”孟翔其